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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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禮有沒有妻兒林勉不知道, 這個世上如果有人知道這件事,那麽這個人隻能是薑伯言。
秦時律沒法去問薑伯言,就算問了, 薑伯言也不一定會說。
林勉覺得他想多了, 林勉說如果顧文禮有遺孤, 薑伯言就算無情無義也一定不會不管那個孩子, 畢竟那是顧文禮最後的血脈。
秦時律卻不這麽覺得。
就算薑伯言沒有管過唐煜,但薑堯卻實實在在的管了。
今天是一個禮拜之內唐煜第五次被沈一池叫去公司,自從沈一池敲定了跟周停公司的合作案,他就變著法的讓唐煜來公司, 還說什麽合作是他拉的線,他得負責。
唐煜想哭。
我就是不想負責才把你的電話給周停的!
中午周停也來了, 唐煜跟沈一池陪他出去吃飯,回公司的時候唐煜在公司外麵遇見一個穿著中式襯衫的大叔。
說是大叔可能不太合適, 但那摻白的頭發又確實像是叔叔輩的, 他站在樹蔭下,身形筆挺, 盯著唐煜看,唐煜看過去的時候那位大叔就會朝他點點頭。
唐煜已經是第好幾天看到這個人了,他問沈一池:“這個人是誰啊?”
沈一池看了一眼:“路人吧。”
唐煜覺得奇怪:“路人天天站在這嗎?他不熱嗎?”
沈一池:“天天?”
唐煜說:“對啊, 我來的這幾天他每天中午都站在這, 你沒發現嗎?”
沈一池還真沒有沒事就去觀察路人的習慣, 他回頭看了一眼:“沒太注意。”
唐煜有點害怕:“他每次都看我。”
沈一池皺眉:“晚上叫秦總來接你,明天你先別來了。”
唐煜眼睛一亮,心說還有這種好事?
他連忙點頭:“好的!”
看著他開心的樣, 沈一池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胡說八道, 就是為了不來公司。
沈一池叫保安調了大門口的監控, 一個星期裏那人來了五天,每次都是中午他們出去吃飯之前來,他們回來之後就會離開。
奇怪的是,唐煜沒來的那兩天他也沒有出現。
沈一池一開始還以為是唐煜太敏感了,看完監控他發現唐煜沒有撒謊。
他暫停了監控,看著畫麵裏的人......這張臉,總感覺好像在哪見過。
之後幾天,沈一池加強了公司安保,尤其是唐煜來的時候,他讓保安排成排的守在門口,防止任何意外的發生。
動靜鬧這麽大,薑堯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茶水間遇到沈一池:“聽說你請了二十八個保安,我們這是要改行開安保公司了嗎?”
沈一池把手機拿給他看,裏麵有他存的監控視頻:“最近這段時間有人總是在大門口看唐煜,我懷疑公司裏有這個人的內應,我觀察了好幾天,發現隻要唐煜來公司他就會出現,唐煜不來他也不在。”
薑堯:“......”
薑堯尷尬的推了推眼鏡:“巧合吧。”
沈一池肯定道:“不是巧合,前天我故意十點半把唐煜叫來,這個人還是出現了。”
薑堯:“......”
薑堯眼神複雜的看著沈一池,難怪那天唐煜突然過來,他還好奇他怎麽那個時候來呢,不愧是清大高材生,聲東擊西玩的挺好。
沈一池看著手機皺眉:“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
薑堯覺得沒這個可能,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說你該不會覺得他跟我長得像吧?
沈一池抬頭看了薑堯一眼,薑堯摸臉的手一頓,先發製人:“你看我幹什麽?”
沈一池盯著他看了一會,轉身就往外走:“我好像想起來在哪見過他了。”
薑堯見他沒找自己麻煩,先是鬆了口氣,隨後一怔:“想起來了?想起誰啊?喂,你去哪?”
沈一池為了確認自己想的對不對,把那個人的截圖發給了餘樂洋。
餘樂洋正在譚鳳樓裏吃點心,點開圖片看到是一個大叔,他給沈一池發語音:“你有病,給我發個大叔的照片幹什麽?”
沈一池:“見沒見過這個人?”
餘樂洋看都沒看第二眼就回複:“沒見過。”
沈一池:“你看都沒看。”
餘樂洋“臥槽”了一聲,四處看了看:“他在這裝監控了吧?”
譚南山確定沒人在他這裝監控:“他這是了解你吧。”
餘樂洋不想承認,但又沒辦法否認,沈一池那個變態每次猜點什麽都能一猜就中。
他點開照片又看了一眼,回複還是一樣:“沒見過。”
沈一池:“你是不是豬腦子?”
餘樂洋炸起:“你才是豬腦子,你莫名其妙拿張老頭的照片問認不認識,老子就是不認識,你能把我咋地?”
沈一池咬著牙說:“你再仔細看看,他跟蹤唐煜一個多星期了,你確定不打算認真想想?”
餘樂洋一聽,連忙放下手裏吃了一半的栗子糕,再次點開照片覷著眼睛認真的看。
譚南山坐在他身邊,看了一眼餘樂洋的手機......這人,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餘樂洋回複沈一池:“好像是有點眼熟,不記得在哪見過了。”
沈一池提醒他:“小學。”
餘樂洋還是沒想起來:“什麽小學?”
沈一池說:“小學的時候他給唐煜開過家長會,那時候你還問過唐煜,他是不是他爸爸。”
餘樂洋一拍大腿!
唐煜一直都是他媽媽給他開家長會,隻有那麽一次來的是個男人,所以他才會那麽問。
餘樂洋回憶了一下......唐煜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譚南山聽到沈一池的話的同時也想起來他為什麽覺得這個人眼熟了,他不是薑伯言嗎?
譚南山震驚——薑伯言是唐煜的爸爸?
薑伯言來了富陽,林勉也是才得到消息,還沒等他把這個消息告訴秦時律,他就接到了譚南山帶回來的爆炸性消息——薑伯言是唐煜親爸!
林勉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那麽招人稀罕的小孩怎麽會有那麽一個爹?老天爺不開眼麽?
林勉一想到這麽多年他跟薑伯言水火不容就頭疼,他現在要怎麽跟薑伯言當親家?
林勉打給秦時律,用了“可能性很大”幾個字來概括這個消息。
秦時律也有點意外,他幾乎已經否定了薑伯言是唐煜父親這件事,現在又來告訴他薑伯言是唐煜親爸?
張嬸去開門,秦時律掛斷電話就看見餘樂洋衝了進來。
看到秦時律,餘樂洋一個腳下急刹,直接把沈一池推到了前麵。
沈一池問:“唐煜在家嗎?”
秦時律原本是打算去上班的:“在樓上,我去叫他。”
自從上次山莊一行,餘樂洋就不好意思見唐煜,今天他為了能讓唐煜認祖歸宗,豁出去了。
唐煜從樓上下來,餘樂洋清了清嗓子,在唐煜開口之前截了他的話,“有正事!”
唐煜被他嚇一跳,他也沒說話呀。
被唐煜笑話餘樂洋認了,但他不能讓沈一池笑話他,沈一池那張嘴有毒。
唐煜問:“什麽事啊?”
餘樂洋捅了捅沈一池:“你說。”
沈一池也不兜圈子:“還記得公司門口那個每次都看你的男人嗎?”
秦時律看了一眼唐煜,“什麽男人?”
沈一池覺得這件事秦時律有必要知道,他把打開手機遞給秦時律,秦時律眯了眯眸子......這是,薑伯言。
沈一池說:“我查監控的時候覺得這人有點眼熟,想了幾天才想起來在哪見過他,小學二年級他來給你開過一次家長會,餘樂洋還問過你他是不是你爸。”
唐煜茫然。
這他上哪確認去?
唐煜看向餘樂洋,餘樂洋十分鄭重的跟他點頭。
......唐煜領悟到了。
餘樂洋這是在給他做暗示呢。
唐煜問:“那他是我爸爸嗎?”
沈一池說:“你說他是叔叔,你還說叔叔家裏有個非常好看的哥哥。”
餘樂洋又點頭:“對對!我也記得。”
唐煜不知道這個好看的哥哥是誰,秦時律卻知道。
薑堯?好看的哥哥?
秦時律酸溜溜的嗤了一聲。
唐煜知道秦時律受不了他說別人好看,可這話又不是他說的,他看了秦時律一眼,“你不是要去上班嗎?”
秦時律解開西裝的扣子,坐了下來:“不想去了。”
怎麽跟耍賴的小孩似的?
唐煜不管他,這人又開始瞎吃醋了。
他問沈一池和餘樂洋:“你們怎麽連小學二年級隻見過一麵的人都記得怎麽清楚?”
沈一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高材生腦子都好使。”
餘樂洋也學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沒用的事一向記得清楚。”
沈一池問唐煜:“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唐煜也指了指腦袋:“沒用的事一向懶得記。”
沈一池和餘樂洋一副理所應當的表去給你,並不覺得他的話多稀奇,反而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秦時律看著他們三個的交流方式,覺得他們不是朋友都天理不容。
唐煜不認為這個人是他的父親,小說裏唐煜的父親在他兩歲的時候就死了,那個在他小時候給他開過家長會,現在又突然出現的叔叔肯定不是他爸爸。
唐煜決定去見見那位叔叔,他總覺得這個世界跟小說裏寫的不太一樣。
第二天上午唐煜又去了公司,餘樂洋陪他一起,沈一池撤了公司門口的保安,到了中午,三個人氣勢洶洶的站在公司門口,跟上門要債的似的,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他們幾眼。
薑堯吃完飯回來看見他們還站在這:“你們等的人還沒來?”
太陽太大,三個人都被曬到陰涼地方去了,沈一池用手扇風,他奇怪道:“之前明明隻要唐煜一來那個人就會出現的。”
薑堯高深莫測的推了推眼鏡:“都說了是巧合。”
沈一池用他高材生的腦袋打包票:“絕對不是巧合!”
見他們這麽頑固,薑堯心說還好沒讓他爸過來,不然這三個小崽子瘋起來他都不知道該拉誰。
餘樂洋拍拍唐煜的肩:“別灰心,明天我們再來!”
唐煜點頭:“嗯。”
之後三天,唐煜和餘樂洋天天來堵人,那人卻再也沒出現過。
八月的天兒,太陽毒的厲害,餘樂洋站在樹蔭底下都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沈一池這個狗,把我們騙過來曬太陽,他自己倒是回辦公室去吹空調,他哪是個人?”
沈一池沒他們兩個這麽閑,他還有工作要做,兩天沒有堵著人他就知道這個人可能不會出現了,他之前覺得有人通風報信,現在也這麽覺得,不過現在通風報信的人報的可能是讓他不要再出現的信。
辦公室裏,薑堯第二次在這招待秦時律了。
“秦總今天是專門來找我的?”
秦時律說是陪唐煜來的,可來了就往他辦公室進,意思很明顯了。
秦時律:“確實有點事想請教一下,可能會涉及到薑總的隱私,還希望你別太介意。”
薑堯並不意外:“秦總還沒死心?”
秦時律說:“沒弄清你的目的,我怎麽可能死心。”
薑堯假裝遺憾:“所以秦總今天來是弄清楚了?”
“沒有。”秦時律謙虛道:“所以才來請教薑少。”
一句“薑少”就把薑堯唐氏副總的身份扭轉了,薑堯挑了挑眉,“請教不剛當,秦總有什麽話直說。”
秦時律習慣先禮後兵:“我不喜歡把危險和未知放在身邊,這一點希望薑少可以理解。”
薑堯點頭:“理解。”
薑堯拿起一根煙叼在嘴裏,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
“顧文禮......”
薑堯看著打火機火苗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煙還沒有點燃,食指一撥,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打火機的蓋子又合了起來。
秦時律故意停頓了幾秒,等到薑堯抬眼,他看清了他眼底的寒意,才繼續往下說:“聽說顧文禮生前視你如己出。”
薑堯臉上笑意盡褪,鏡片下的那雙眸子像兩把淩厲的劍,見血封喉。
薑堯沒說話,秦時律卻十分滿意他的反應:“顧文禮當年救了薑伯言,後來又視薑伯言的兒子如己出,可惜不長命,年紀輕輕就死了,死的時候無兒無女,清明忌日連給他上香的人都沒有。”
秦時律嘖了一聲:“真可憐。”
薑堯拿掉嘴裏的煙,用手碾碎,他直直的看著秦時律:“我勸你你說話最好小心點。”
秦時律:“我說錯什麽了嗎?”
薑堯知道自己上了秦時律的當,秦時律今天是來給他他下套的。
他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但是沒辦法,別的事他或許可以無動於衷,但顧文禮不行,從他嘴裏說出顧文禮尤其不行!
薑堯扔到手裏捏碎的煙,也懶得裝了:“那不是你該侮辱的人。”
秦時律把他破罐子破摔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裏:“理由?”
薑堯看了他一眼:“我說過,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
秦時律不這麽覺得:“我也說過,我不喜歡任何危險和未知。”
薑堯覺得這個人簡直麻煩透頂,他甚至有給唐煜換個對象的想法,沈一池都比他好,不會像他這麽刨根問底抓著不放。
薑堯說:“如果你所探求的未知會讓他受到傷害,你還會這麽做嗎?”
秦時律皺了下眉,“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薑堯冷笑一聲:“別太高估自己,有些事往往都發生在意料之外,沒人可以肯定保證一個人的安全,除非這個人一直生活在遠離紛爭的舒適圈裏。”
最後這句話秦時律聽懂了。
活在遠離紛爭的舒適圈裏確實是保護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尤其是曾經活在刀口上的人,把人帶在身邊總會招人惦記,但遠離他,他就會一直安全。
死了的人終究已經死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秦時律沒再問下去,話說到這,有些事已經是心照不宣了。
薑堯見他一臉“我已經懂了”的表情,他摘掉眼鏡罵了句髒話:“操,你就在這等我呢是吧?”
秦時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已經問出他想知道的了。
事已至此,薑堯也懶得再跟他兜圈子,他翹起腿,重新點了根煙:“你怎麽查到的?”
從唐煜出生時起,知道這個孩子存在的人就在極力隱瞞他的父親是誰,這麽多年了,薑堯沒想到最後是從他這暴露了。
薑堯怪自己沒用,但又好奇秦時律到底用了什麽通天的本事。
秦時律說:“猜的。”
聽他這麽雲淡風輕,薑堯好奇:“怎麽猜的?”
秦時律也不怕把自己的分析跟他分享:“你們家孤兒寡爹......”
薑堯戴上眼鏡:“你會說話嗎?”
秦時律看了他一眼:“不太會,你要聽就聽,不聽拉倒。”
薑堯脾氣好,不跟他計較:“說。”
秦時律:“知道你的身份,事情就很容易猜,你爸這麽多年沒有再娶,即便是在外麵生了孩子也不可能不聞不問,你的出現說明你們父子都很在乎他,不然你也不會在富陽一待就是這麽多年。”
“能讓你們父子倆都去保護的人,要麽是親人,要麽是恩人,能給你們父子當恩人、又是少說恩情在二十年以上的人,我能想到的就隻有顧文禮。”
秦時律頓了頓,“另外我還幹了一件對你而言可能會難以接受的事。”
薑堯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麽事?”
秦時律清了清嗓子:“我叫人開了顧文禮和唐樂亞的墓。”
薑堯:“......”
唐樂亞的墓在富陽,顧文禮的墓在臨江,秦時律也不想這麽做,但是為了查清事實他還是做了,他開了唐樂亞的墓發現裏麵是空的,而顧文禮的墓裏卻有兩副骨灰。
雖然骨灰盒上沒有寫名字,但是很顯然,顧文禮並非傳聞中那樣到死都是一個人,最起碼有個人跟他一起合了葬。
薑堯猛地竄起,一把揪住秦時律的領子,揚起拳頭就要砸下去:“秦時律,你他媽活夠了!”
唐煜推門進來,腳步一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們在幹什麽?”
秦時律偏頭看過去,薑堯揚著拳頭的手頓在半空,兩人就著一個要打人,一個等著挨打的姿勢僵在那。
唐煜眨了兩下眼睛,默默拿出手機放在耳朵邊上,他慢吞吞的“喂”了一聲,“什麽,我這邊信號不好聽不清,你等一下。”
看著他攔都不攔一下就走了,薑堯茫然的問:“他在幹什麽?”
秦時律衣領還在薑堯手裏:“......假裝接電話。”
先不說電話沒響,連屏幕都是黑的,他甚至連按下接聽的姿勢都沒有。
薑堯看了他一眼:“他不怕我揍你?”
秦時律歎氣:“他可能更怕拉架的時候被誤傷。”
薑堯放下拳頭:“還挺懂得自我保護。”
秦時律鋪平衣領,無奈道:“就是有點過於惜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