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上食堂裏的人不算多, 粟葉按老樣子買了一大堆的早飯，然後頂著旁人震驚的視線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坐下。
    而一邊隻買了豆漿跟雞蛋餅的晏流書已經是見慣不怪了，這位學長生得清瘦, 食量大到嚇人。
    “給, 嚐嚐這個酒釀丸子，味道很不錯的。”粟葉將滿滿一碗酒釀丸子放到晏流書麵前。
    然後又飛快夾過去一塊紅糖糕。
    營養要全麵, 尤其是對於一號這種嬌弱的瓷娃娃來說。
    晏流書看著眼前的早飯，抿唇, 指尖下意識摩挲起筷子, 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最後夾了一塊雞蛋餅放在粟葉的盤子裏。
    “你也嚐嚐。”他移開視線。
    “......”粟葉呆呆看著盤子裏的雞蛋餅，一聲不吭，仿佛沒反應過來。
    但實則，意識海內：
    “啊啊啊啊統統你看到沒, 一號給我雞蛋餅啊啊啊, 他給我雞蛋餅！”意識海裏的小阿飄激動到滿地打滾，“他真的好青澀，他越來越像一個年輕人了啊啊啊！”
    【......宿主你冷靜一點, 一號他本來就隻有十八歲，當然是年輕人。】
    “這不一樣，他原來是十八歲的臉八十歲的內心, 但他現在變年輕了！”
    阿飄興奮地飄來飄去, 抓住意識海內那個光球狠狠揉捏,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有一點點在變得積極向上, 變得有活力啊！”
    “嗚嗚嗚統統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我離永久使用版實體又更進一步了！”粟葉成就感滿滿。
    而在晏流書的視角, 粟葉眼含熱淚, 用一種幾近虔誠的態度, 一手夾起雞蛋餅小口小口咬，另一隻手接在
    簡直像是在對待什麽生命的曙光。
    “......”他給得真的隻是一塊雞蛋餅吧？
    這位學長似乎比他自己感覺的還要在意他。
    晏流書真的很想知道他們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分明他跟這種富家的小少爺都不該是一個世界的人，又是哪裏來的交集。
    兩人各想各的，思路完全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而周圍桌子的同學，時不時就悄悄看向兩人，兩眼放光。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居然坐在兩大校草旁邊，吃到了第一手的糖嘿嘿嘿。
    是的沒錯，旁邊桌子中有一個就是昨晚晏流書看到的帖子的編寫人。
    “流蘇cp”的創始者。
    “真的太甜了太甜了，互相投喂什麽的！”蘇青一臉的激動，抓著身旁的好友就開始小幅度搖晃。
    主要怕幅度太大打擾到了旁邊的兩位糖糖製造者。
    “你胡說八道，他們這就隻是單純的友誼而已，好朋友之間交換早餐怎麽了！”
    好友陳雯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都說了‘扉頁cp’才是真的！”
    “白先生多寵粟葉啊，還專門帶了小蛋糕來接人，又溫柔又紳士。反正我站‘扉頁’！”
    “你這人沒眼力見，一點發現美的能力都沒有！什麽‘扉頁’奇奇怪怪的，當然是‘流蘇’最甜！”
    “晏流書太年輕了，不能給粟葉幸福！”
    “年輕才好呢，十八歲青春活力。白先生都二十四了，這麽大年紀，都有代溝了！”
    兩人小聲爭吵起來，在cp麵前，沒有友誼可言。
    一向被稱讚年輕有為的白斐跟提前被招錄的晏流書無端躺槍。
    但另一邊的兩人並沒有受到影響，粟葉依舊滿眼慈愛地看著晏流書吃早飯。
    而晏流書則是被盯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吃個早飯，感覺哪哪都不對勁兒，動作都下意識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對方的眼神總給他一種很慈祥的感覺......
    終於，時間差不多了，粟葉端著盤子站起來，“我一會兒還有事情，就先走啦，學弟你慢慢吃，細嚼慢咽對胃好。”
    晏流書看著粟葉離開，有些疑惑。
    他這學長好像一直都很忙的樣子，大四的課程跟課外實踐這麽多嗎？
    粟葉隨手叫了一輛出租車，趁著路上的時間，讓係統把那個救贖進度條給投影了出來。
    男主一號晏流書）：22
    男主二號白斐）：16
    男主三號容闌清）：24
    男主四號言文）：28
    其他的進度都挺高的，除了二號，明顯低了一大截。
    【是因為宿主你跟二號接觸的最少嗎？】
    粟葉點頭，“應該是的，看來我得抽時間去找找二號，提供我的人形助眠機服務。”
    “而且，是時候跟二號攤牌了。”
    係統疑惑，【攤什麽牌，難道宿主你打算告訴二號你是阿飄嗎？】
    這是能說的嗎，宿主真的不會被當成精神病抓進去嗎？
    “你想多了。”粟葉輕笑，撐著下巴望向車窗外，“我隻是打算跟二號談一次心，讓二號坦白他有嚴重失眠症。不然每次都要找借口讓我過去，太辛苦他了。”
    隻要把這件事情說開了，以後要是二號困了，直接來找他，他過去陪著就行。
    不僅方便，還能夠有效利用時間，提高效率。
    【是這樣啊，好有道理哦。】
    車到了目的地，粟葉又走了一段路來到畫室門口。
    剛打算敲門，門卻打開了。
    言文看樣子是剛剛收拾好，那幅畫已經用畫框框好，並且用白布包住了。
    “阿葉。”言文捧著畫，輕輕喊了一聲。
    粟葉抬手揉了揉對方腦袋，言文便乖巧地低頭。
    “吃過早飯了嗎？”
    言文輕輕點頭，“吃過了。”
    “那我們現在是直接去交畫嗎？”
    “還要去學校，老師說有些事。”
    兩人又叫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是藝術大學。
    雖然是周末，但學校裏的人依舊不少。
    粟葉剛一下車，幫忙托著畫下來，就感覺不太對勁。
    有許多毫無遮攔的視線投過來。
    不是他在a大那裏的時候，同學們或是好奇或是欣賞顏值的友善目光。
    這些目光裏，包含著不小的惡意。
    與之相對應的，原本與他說話的時候還帶著淺淺笑意的言文也收斂了神情。
    將頭低下，目光落在地麵，變得瑟縮孤僻。
    【宿主，氣氛好像怪怪的？】係統看著周圍那些同學竊竊私語，有些困惑。
    “......出現了。”粟葉皺眉。
    【什麽出現了？】
    “小人與失敗者，人類中拖後腿的存在。”
    粟葉輕笑，突然牽住了言文的手，“這次拿了金獎，我請你吃飯慶祝哦。”
    他的音量被刻意放大了，不止言文，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頓時，有幾聲不和諧的嗤笑傳來。
    “這不是我們的大畫家言文嘛，聽說你的畫被潑了水，怎麽，幾天時間又趕了一幅出來？”
    一個男生擠眉弄眼，滿是戲謔嘲諷，“真厲害，這速度，我們這些講究細節質量的人可是遠遠比不上。”
    粟葉便感覺到自己牽著的手僵硬了，指尖冰涼。
    抬手搭上言文肩膀，粟葉抬眸看向那個開口的男生。
    慢悠悠開了口，“要說老天的確是不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天賦拉滿，隨便畫畫都能得獎。”
    “而有的人呐，一出生就有超能力。”粟葉笑盈盈，“眼睛會變紅，尤其是在看到前一種人的時候。”
    “你什麽意思？！”那個男生沉下了臉，“你算個什麽東西。”
    “讓讓讓讓，你擋著路了。”粟葉哼笑，“你的生命廉價，可別來耽誤我們，國畫大師還在等著言文的畫呢。”
    “不像你，畫畫就是在給垃圾桶增加負擔。”
    拍拍言文的肩膀，粟葉攬著人大搖大擺往裏麵走。
    一旁還有些同學的眼神不善，但是莫名的，根本不敢近身，就這麽怔愣看著兩人走過。
    粟葉瞳孔漆黑幽深，無形的力量波動在周邊蔓延。
    【宿，宿主......這是什麽？】係統錯愕。
    在係統的掃描光幕中，以粟葉為中心，出現了大片的力量波紋，將那些帶有惡意的同學全都纏繞了進去。
    粟葉垂眸，眼睛有那麽一瞬間變成了全黑的樣子。
    “不知道，下意識就這樣了。大概......能讓那些人做幾個噩夢什麽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能力隻是安撫人的情緒，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止是如此。
    剛才看著言文被明裏暗裏排擠，哪怕早就預料到了對方的處境，親眼看見的時候還是說不出的怒意。
    同為人類，卻總是出現這樣的敗類。
    “你說我是不是還有別的能力沒有開發啊？”粟葉眨眼，眸中殘留的漆黑褪去。
    【不知道誒，這個我檢測不出來。不過宿主你真厲害，一下子震住了全場。】係統給粟葉鼓掌掌。
    粟葉回過神，又拍了拍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的言文，“別管他們，咱不跟垃圾說話，降低自己格調。”
    “不過說真的，拿了金獎之後我請你吃自助餐。”
    言文低著頭，神情被額發遮住了大半，隻能從緊抿的沒有什麽血色的唇瓣上看出對方的情緒。
    “阿葉......我是不是很沒用？”
    一直被欺負，一直被排擠，卻根本沒有還擊的勇氣。
    習慣了默默忍受，都快忘了該怎麽說話。
    與他相比，青年是這般的勇敢自信，整個人仿佛會發光，走到哪裏都是眾人的焦點。
    像他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麽資格跟青年做朋友。
    “我的確覺得你這樣不好。”
    教學樓下，粟葉突然停下了腳步，一隻手抬起言文下巴，讓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睛。
    言文一怔，眸中浮現自卑與恐慌。
    阿葉終於還是不想再管他了嗎？
    【宿主？你難道在故意弄哭四號嘛？】係統被粟葉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嚇到了。
    粟葉看著言文，撩起對方的額發，貼近。
    兩人麵對麵，咫尺的距離，言文那雙漂亮的眼睛也露了出來，與粟葉直直相對。
    “怎麽能讓不如你的人壓在你的頭上。”
    “天才就要有天才的樣子，給我抬起頭、挺起胸，把你這幅要拿金獎的畫擺在眾人麵前，讓那些失敗者仰望嫉妒。”
    “妒忌就是對天才的讚美。”
    言文怔怔望著粟葉，許久，眼淚落了下來。
    順著麵頰流下，砸在粟葉的手背。
    是滾燙的溫度。
    “咳咳咳......打擾一下。”
    旁邊突然傳來老人的聲音，粟葉轉過頭。
    一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穿著唐裝，但是依舊神采奕奕身姿挺拔的老者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兩人的身旁。
    他打量著幾乎就要臉貼臉的粟葉與言文，視線劃過言文抓著的畫。
    然後又停留在粟葉的臉上，眼神裏帶著說不出的滿意，片刻後緩緩開了口。
    “小文啊，這位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