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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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帶些陰冷之意的宮殿內, 案桌不遠處燃著淡香。
    小太監弓著腰穩當當地端起托盤,將裏麵裝好的奏折快步運往禦書房。
    裴鐸看著清了一小半的案桌,手裏拿著朱批,繼續看著手裏的奏折。
    “堂兄, 你瞧,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封上奏了。”
    一旁端坐的裴盛將手裏的折子遞到了裴鐸的跟前, 而後便沒再開口, 屏氣凝神地等著裴鐸開口。
    他乃是裴氏嫡係子孫,父親是裴鐸父親的四弟, 因而他喚裴鐸堂兄。
    今年殿試,他是皇帝欽點的探花,入翰林院, 後被堂兄看重, 得以升遷參與政務。
    不過他現在也隻是在學習的階段,還沒法直接插手朝政,目前就替堂兄看奏折將事情進行粗略的輕重緩急劃分,將篩過一遍的折子再篩一遍,然後將不重要的那部分奏折再送到皇帝的案頭。
    裴盛第一次做這件事時心頭狂跳處於褻瀆皇權的不安中,長輩們也時刻叮囑他小心謹慎, 母親更是勸他不要與堂兄來往太密切,裴盛卻有主意。
    他知道那日殿試皇帝根本不想點他為前三甲, 哪怕他有學識有才能,他也刻意忽略他,隻是因為堂兄在一旁站著,皇帝最後才皮笑肉不笑地對他進行了誇讚。
    皇帝在借他表達對堂兄的不滿, 裴盛心裏沒有怨言, 但他清楚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 若是堂兄倒了,他們裴家想不被牽連不可能。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慢慢地他翻看這些奏折心也越來越安定,不再狂跳不止心慌意亂,看到的學到的遠勝從前,所以他對堂兄更加佩服。
    若是沒有當年的事,堂兄如此大才之人,必定也會金榜題名而後名流千世,可惜如今白壁有缺,不複以往。
    上一次他們見麵還是十多年前的澤川,堂兄八歲,他三歲,跟在堂兄後麵玩耍,一別多年,已是這般光景。
    裴盛壓著心裏的唏噓,神色越發肅穆,等著裴鐸開口。
    “不必管,放著吧。”
    裴鐸隻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裴盛有些不解其意,還是將折子壓下。
    這是靖州來的折子,靖州位於江南,州牧上奏言近日匪患猖獗,望朝廷派兵鎮壓,想來十分急迫,竟然一月上奏三封,堂兄為何視而不見?
    裴鐸沒為他解釋,心思飄到了靖州一事上。
    靖州州牧與那些水匪勾結不是一日兩日,時常聯手欺壓商戶,一麵加重商稅盤剝,一麵讓水匪等著劫貨,除非商人能獻上七成收益,才能保證貨物完好。
    上個月中,他們劫掠的珍奇貨物卻憑空消失不見,兩撥人互咬,認為是對方私吞,靖州牧倒是想剿匪,卻也把事情被抖落,因此隻敢上奏朝廷,而後再裝作友方通知水匪,以此在中間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的計策裴鐸一清二楚,因為那批貨物就是他藏起來的。
    再亂些吧,再亂些才好出手。
    裴鐸如是想著,周身的氣息卻悄然涼了些。
    裴盛低頭不敢再看,雖然堂兄表現的十分溫和,但裴盛卻不認為他真的很好說話。
    堂兄若是親切起來,也叫人脊背發涼,他冷下臉,更是讓人心驚肉跳。
    正在看奏折時,他忽然聽見堂兄笑了一聲,並非是譏笑,而是因為某事而歡愉。
    他好奇地看去,見堂兄的案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條。
    因為距離不遠,裴盛也看見了上邊寫的內容。
    巳時一刻醒,馳逐於庭中,見奴微驚,食多,尤嗜雞肉羹,清水啜半碗。
    裴盛有些驚訝地問:“堂兄養了小寵?”
    養寵這件事本身沒什麽讓人好驚訝,可裴盛知道那些貓狗見了堂兄都會繞道走,哪怕是淑妃養的那隻嬌縱愛撓人的異瞳貓,還有長公主養的那隻烈狗,見了堂兄都不敢出聲,裴盛很難想象還有不怕堂兄的動物。
    “一隻小狐狸。”
    裴鐸收了字條,睡了三日,這隻小狐狸可算是睡醒了。
    光是看著文字,他都能想象到小狐狸在院子裏飛奔而後忽然瞧見侍女被嚇一跳的樣子,定當是又沒出息又可愛的模樣。
    這麽想著,裴鐸有些懷念他皮毛的順滑柔軟的觸感,決定晚間回去瞧瞧他。
    裴盛頷首,明顯感覺到堂兄的心情好了不少,那股猶如實質的重壓卸了些力道,讓他心裏舒了一口氣。
    太陽逐漸西斜,明光被夜色取代。
    林織吃了晚飯,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
    實在是他太無聊,身上的傷還沒好透,也不能貿然修煉,佛蓮的靈氣也已經被他吸納的差不多,現在都不開花了。
    他又不能離開這個小院,初來乍到也不好提什麽要求,隻能吃吃睡睡,看著天邊流雲。
    01的聲音讓他從困倦中睜眼,直起了身體。
    【宿主,任務對象的坐標移動啦,他正在朝這裏靠近!】
    不一會兒,傀儡侍女從角落裏走了出來,對著林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並且眼神在林織的身上四處觀察,似乎尋找著把他提進去的最佳姿勢。
    林織當然不會等著被她抱進去,跳下了石桌朝著臥房的方向而去,動作很快,像一道紫色的流光。
    夏日的夜晚殘存著熱意,可裴鐸的房間裏卻有些陰冷。
    侍女在林織進去後將門關上,安靜地站在一旁。
    穿過屏風,林織看見了坐在床上的裴鐸。
    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繡著暗紋的官袍,體態修長,林織進來是他正在閉眼小憩,聽見動靜後睜開了眼。
    “小狐狸,過來。”
    林織卻沒有過去,反而向後退了兩步,狐耳警惕地豎著,紫色的眼眸裏寫滿了戒備。
    裴鐸的神色沒有變化,靜靜地看著他,隻是眼神越來越冷。
    他的身後,代表他情緒的霧氣黑到濃稠。
    “我又不傻,你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對勁,萬一我靠過去你就把我掐死怎麽辦?”
    紫色的小狐狸振振有詞地說,身上的毛微炸。
    林織牢記人設,率真不是傻白甜,他才和危險人物進行了交易所,雖然成為了對方的妖寵,但在被人陷害過之後還這麽毫無防備地奔向別人,才是真的心大。
    人都有馴服欲,上來就百依百順如同安靜的玩偶可沒什麽意思,裴鐸不喜歡別人和他玩心眼,但也不代表他喜歡乖順無比到沒有脾氣的人。
    裴鐸眼裏的冷意因為狐狸這句話消弭,他扶著額頭,閉眼笑了一聲。
    真是不知道該說聰明還是笨的狐狸,想來是在山野間呆慣了,說話都不會繞彎,也不會小心地討好。
    幾欲要將顱骨撐開的疼痛讓裴鐸的呼吸都有些微亂,他的手指握成拳,斜倚在床榻上,唇色也漸漸發白。
    嘈雜的低語聲不可控製地在耳畔響起,鼻尖似乎嗅聞到了焦臭味,裴鐸清楚地知道這是幻覺,忍受著頭部的抽疼。
    今日恐怕要難熬些,今夜是滿月,無論是靈氣還是妖鬼之氣,都會強盛許多。
    兩個時辰後他還要在皇宮裏出現一趟,以免讓人察覺他在滿月時會獨處,不能讓人摸清規律。
    秀女大選月初便開始,算算時間各地已經在運送秀女,本來麵和心不和的皇帝與幾位王爺早就一同施壓,要裴家送後妃,隻有十四歲的堂侄女符合,堂侄女性子執拗,不願匆匆嫁人讓家裏多一個話柄被人抓著,願意來皇城為裴家獻力,可這吃人窟注定會將她磋磨。
    裴鐸本想多思考些事情來分神,可頭卻越來越疼。
    忽然間,腦海裏那些雜亂的鬼語聲低了些,連頭疼的情況似乎都減弱了一點。
    裴鐸睜開眼,小狐狸不知何時蹲在了他的身前,正閉著眼睛似乎在施法。
    那條蓬鬆的狐尾垂落,尾巴尖尖就在他的手側。
    裴鐸撐著頭,看著小狐狸眉心處淺淡一點的毛發,手不自覺地捏了捏他的尾巴。
    這似乎把小狐狸嚇了一跳,紫色的狐狸眼有些神色僵硬地看著他,下一瞬又恢複正常。
    裴鐸想到傀儡給他匯報的紙條,忍不住彎了彎唇。
    因為術法的中斷,劇烈的疼痛再次席卷,他嘴角噙著笑,姿態未改。
    “現在怎麽敢過來了,不怕我掐你了?”
    他順毛摸著狐狸尾巴,從尾巴根部摸到尾巴尖尖,揉著顏色稍深一點的尾毛,纖長白皙的手指微動,周而複始。
    他周圍代表著情緒的黑色霧氣稀薄了些,顏色也變淺了一點,呈現黑灰交雜的狀態。
    “這是我們的交易。”
    林織一本正經地回答,尾巴不自覺地向外抽出了一點,裴鐸摸到了他的尾把根部,有些讓他酥麻微酸的感覺。
    雖然這種術法是根據精神力的強大與否來決定強度,但林織並沒有一上來就讓裴鐸完全止痛,這雖然能引起裴鐸的注意,但會太引起注意了。
    他現在不過是一直傷勢還沒痊愈比起普通狐狸沒有好多少的妖狐,如果就能有這種效果,那裴鐸會不會讓他快速恢複就是兩說了。
    不要呈現與自身太不匹配的能力,限度被人探到,就容易被動。
    頭疼的症狀減輕了些,裴鐸知道是小狐狸又施術了,他沒想到這還真的有點用處,一邊撫著林織的脊背感受著溫熱柔軟的觸感,一邊看著小狐狸被摸的放鬆的反應。
    他眼尖地觀察到了小狐狸腹部的絨毛似乎不全然是紫色,有些淡紅的紋路,忍不住好奇地把妖寵翻了個邊,觀察著那幾道紋路,並且發現小狐狸腹部更加柔軟,手感比背部要好得多。
    裴鐸若有所思地說:“原來你是隻公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