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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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鐸處理政務的地方並不在側殿, 而是有個專門的被層層把守的居所,名為玉鉉殿。
林織在裴鐸的懷裏望著周圍的景色,皺了皺濕潤的鼻子說:“皇宮的氣味好奇怪。”
林織指的並不是明麵上的氣味,而是皇宮混雜的氣息。
龍氣、佛家禪氣、道家清氣、鎮妖司的厲氣、怨氣以及濃烈的欲望的氣味, 交織在烈陽下。
雖然一派安好, 也給人一種威嚴不可侵犯之感, 但又總覺得有什麽危險的不好的東西在底下蠢蠢欲動。
裴鐸聽著小狐狸的小聲陳述, 指尖點了點他的鼻尖。
“你倒有個很靈的鼻子,這地下的確關著東西。”
至於是什麽, 裴鐸沒有明說。
有侍衛見裴鐸走近抱劍行禮,目不斜視。
林織安靜地當著狐狸,沒有追問。
不需要裴鐸說林織也知道鎮妖司的牢獄就在皇宮的地下, 有一些凶惡的妖鬼精怪沒法立刻殺掉, 肯定就需要鎮壓。
皇宮底下是龍脈流動之處,用來鎮壓消磨他們最好不過。
裏麵關著什麽林織也不是很好奇,因為那大概與他的任務無關。
林織閉著眼,做狐狸比做人舒服,路也不用走,沒事就睡大覺。
裴盛站在玉鉉殿門口, 迎著裴鐸進來,看見裴鐸懷裏的紫狐一點也不驚訝。
大太監裴鐸懷抱紫狐聽政這件事沒一會兒就傳的滿皇宮都知道, 從禦書房到玉鉉殿這段距離,連裴盛也得知了。
“這便是堂兄養的小狐狸麽,確實漂亮可人。”
裴盛話語間頗為歆羨,這倒不全是恭維。
狐狸現在本就不多見, 品相好的更是難得, 他知道白狐赤狐青狐, 還是第一次見紫狐。
這小狐狸聽見他開口睜開了眼睛,紫色的眼眸直直地望著他,別說有多靈動可愛,要不是狐狸在堂兄的懷裏,裴盛都想摸一把。
難怪昨日堂兄看著匯報小狐狸動向的紙條都笑了一聲,如此討人喜歡,連堂兄都寵著抱著來宮內不離身也正常。
裴鐸頷首,看出了堂弟的渴望,卻沒有讓人摸摸的意思,將小狐狸放在了案桌上,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揉了揉他的耳朵尖。
奏折被翻開,磨墨的小太監立刻上前做事,細細的羊毫筆尖染上朱紅。
林織當著吉祥物,站在裴鐸的旁邊看了一會兒奏折,裴鐸的字清俊,筆墨圓潤內斂,偶見鋒芒。
林織看了一會兒後便沒再盯著看,以免暴露自己不像個普通狐狸的事實,趴在了奏折前,團起身子假寐,在腦海裏飛快梳理著自己今天聽到看到的事進行分門別類,爭取快點弄清楚朝廷錯綜的關係。
這件事對林織來說不麻煩,他做這樣的事情已經習慣,真像個狐狸一樣無所事事反倒讓他覺得無趣。
在外人看來,小狐狸是無聊,所以趴著睡了。
裴盛今天的工作效率有些低下,因為這注意力頻頻被那團紫色的毛團吸引走,努力克製自己摸一摸的欲望。
感覺真的很好摸,看著皮毛就很柔軟。
裴盛有些渴望地看向堂兄,希望他能主動一點。
裴鐸抬眸:“可是有什麽不解之處?”
裴盛搖頭,繼續低頭看奏折。
裴鐸並未在問,看著睡著的小狐狸,一邊看著奏折一邊捏著狐狸蓬鬆的尾巴玩。
尋常的狐狸他倒隨意,可小妖狐卻不能隨意允了。
林織本沒有真的睡著,但在裴鐸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裏,真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織睜眼的時候,裴鐸正在擬旨。
林織湊過去看,發現他寫的正是宜州大旱之事。
裴鐸沒打算像皇帝那樣草草了事,他欽點了人去宜州巡視負責賑災事宜,還點了水利司與農務司的人同行,關於各州收容難民也有具體的章程。
用人上林織對比了一下今日那些人提到的名字,發現裴鐸大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
縱橫捭闔裴鐸早就嫻熟,太過深入的林織還不了解,但能稍為推測。
有時候想要整治一個人,一味的壓製不是什麽好辦法,將他推到有利可圖的地方,反而容易抓把柄和錯處。
“你看得懂?”
裴鐸揉著狐狸腦袋,輕笑著問。
林織見還有人在,沒有給出反應,隻是眨著眼睛看著裴鐸。
裴盛忍笑,沒想到堂兄還有如此有童趣的時候,竟然同狐狸說話,狐狸怎麽可能聽得懂。
大抵是堂兄與狐狸如此親近,連帶著裴盛都覺得堂兄變得更溫和親切起來。
隨後,他看見了裴鐸擬的聖旨,停住了正在上揚的嘴唇,有些心驚地鑽研著其中的門道,沉默了下來。
再看著愛撫小狐狸的堂兄,裴盛可一點也不覺得他可親了,還是那般深不可測。
若是堂兄再年長個一二十歲,估計就要被人在背地裏罵老狐狸了。
擬好的聖旨並沒有立刻發出,而是在案桌前擱置了很久,直至快日暮西斜,這張紙才被小太監送到了禦書房。
有人等著這個消息等的心急如焚,皇帝心情複雜地寫下手令,用力地蓋上了玉璽。
出了勤政殿,貼身伺候的太監福來弓著身子,說淑妃娘娘請他用晚餐。
皇帝眉眼間流露出一些厭煩之色,去了淑妃那用晚餐,卻刻意沒留宿,轉頭宿在了皇後的宮殿裏。
聽心腹說淑妃氣的在宮殿裏摔了個花瓶,他才舒心點。
映月宮,淑妃冷眼看著宮婢們小心翼翼地收拾著花瓶的碎片,瞧著手上的染了蔻丹的指甲,藏住了眼底的譏誚。
想起母親說的話,她死死地忍著心裏的快意,避免自己笑出聲來。
按照輩分而言,雖然她比裴鐸要小兩歲,但裴鐸還得稱她一聲表姑,可她哪兒敢,別說她不敢提,她母親也不敢提。
她母親是裴鐸爺爺的庶妹,嫁與父親做貴妾,按照人生軌跡,她應當也能嫁給王侯世家做妾,又或者到低一些的門楣裏去當主母。
可在前朝風雲動蕩時,父親做錯事被貶官,因為母親姓裴,五皇子是故意這麽做的,那段時間她記得格外難熬,父親怪母親,主母給母親臉色看,其他妾室竟然也敢落井下石。
好在裴鐸是最後的勝者,到最後誰敢不尊稱他一聲裴大人,母親也因此複寵,父親官越升越大,後院內就沒人敢給母親臉色看,她甚至都覺得自己能嫁與世家貴子做主母。
有一日,裴鐸站在了她麵前,問她想不想做天下除了皇後以外最尊貴的女人。
她應了,宮內便多了一個昭儀,一步步坐到了淑妃的位置。
淑妃一直牢記是誰讓她有今天的日子,也始終遵循著裴鐸的命令,演給皇帝看他看的東西。
淑妃走進了內室,看著侍女遞給她的紙條,看完後若有所思地燒掉。
玉鉉殿,林織看著裴鐸寫完紙條,被他抱著走入了白日走過的那條密道。
裴鐸換下了宮服,穿了一身黑色的常服,帶著林織朝著院落的小門而去。
“我們要去找杭婉兒了嗎?”
林織顯得有些期待,這還是他來這個世界後頭一回要麵對非人的力量。
“嗯,蹲在我肩頭,我給你施了障眼法。”
裴鐸看著站在自己肩頭的小狐狸,朝著夜色中走去。
街上有些冷清,但內江邊一片歌舞升平。
三個月死了十個人,還是間隔的死亡,這對於人流量大的京城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況且因為內江邊花船畫舫多,偶爾就有淹死的人,這種事根本不會打擾到尋歡作樂之人的興致。
裴鐸登上了脂粉香氣濃重的花船,來往的人卻沒有對他多加注意,連花娘都沒有朝他揮舞帕子。
那種感覺怪異的讓人有些發冷,裴鐸漫步於人群中,卻好似悄無聲息的幽影。
畫舫三樓的拐角處,站著個漂亮的女子,穿著繡有山水圖樣的袍子,對著裴鐸盈盈福身。
林織也確定這是個還沒有完全成型的靈,她身上沒有活物的氣息,而且這滿船人都有忽視了裴鐸的存在,就她笑的甜,她不奇怪誰奇怪。
“公子,妾身等你許久了。”
杭婉兒美目盈盈,身上散發出一股讓人有些神迷的香氣。
可裴鐸是天師,林織是狐狸,沒有人上鉤。
林織確信裴鐸的障眼法超群,因為這個靈顯然沒發現她口中的公子肩膀上還蹲著一隻狐狸,因為她看都沒有看一眼。
成氣候的妖怪在鎮妖司主司的麵前尚且沒有逃脫的實力,更別說杭婉兒這種還沒成型的精怪。
裴鐸可沒打算和她談論詩詞歌賦,在同杭婉兒進了房間之後,裴鐸的指間便多了幾片樹葉,飛向了杭婉兒。
林織看見那些葉片之間都有著血紅色的紋路,裴鐸以葉作為符的載體,將杭婉兒控製住。
美麗的女子轉瞬沒了半截身子,最後成為了一團靈氣,被裴鐸抓在了手裏。
這個過程完成的很快,快到讓林織有些反應不過來。
林織知道了,裴鐸今晚是故意帶他出來的,故意讓他看見他的實力,好讓他懼怕乖順。
林織做出了相應的震驚的姿態,甚至吸了吸肚子,試圖減輕重量,低著頭不敢看裴鐸。
裴鐸瞧著小狐狸後知後覺地出現身為妖對鎮妖師的害怕,摸了摸他的尾巴。
現在才知道害怕,未免太晚了些。
哪怕在妖物中,也算得上是心大的一類,這麽說也不對,他的心不大,還沒了半顆。
“小狐狸,你想怎麽吃了她?”
在這一瞬間,他不像是正氣凜然的鎮妖司的主司大人,反而像個誘哄妖物食人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