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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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要尋仇, 我瞧你是半點都不急,當初交易的時候我沒有許諾時間,若是拖個十年八年,你也等著住?”
    裴鐸還真沒見過這樣人或者說妖, 若是尋常妖物被拿了半顆心, 要麽是徹底龜縮進山要麽便不死不休, 哪怕是人類被奪走了重要之物, 都要心心念念不得好眠。
    可這隻小狐狸卻有種悠然感,半點沒有命懸一線過分孱弱會隨時死掉的緊張感, 他要是把靈賞給其他驅役的妖仆或者結契的妖物,他們早就千恩萬謝迫不及待變得更強了。
    裴鐸看著懶懶散散的紫狐,重重地揉了揉他綿軟的肚子。
    或許貪圖享樂就是狐族的共性?
    “十年八年?這麽快嗎?”
    林織頗有些驚喜地回答, 蓬鬆的狐狸尾巴纏著裴鐸的手腕, 像是紫色的手環。
    裴鐸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林織,縱然是他,也沒想到林織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出他猜不到的答案。
    原來林織一早就做好了要等上幾十年的準備?
    裴鐸覺得荒誕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十分合理,對於人類而言,妖的壽命太過漫長,這隻狐狸修煉了百年仍然在少年期, 十年於他而言,哪裏又長呢?
    不像人類, 十年幼童就長成了青年,過二十年便是而立之年,活不到百歲的大有人在,七八十歲便已是腐朽之木, 半截入土。
    裴鐸自認善悉人心, 卻總沒猜到這小狐狸腦袋裏想的都是什麽東西, 忘了妖始終是妖,和人不同。
    “你似乎並不恨那些人,半顆心在別人身上,倒也悠哉。”
    裴鐸點了點林織的心口,他沒有再說時間的問題,他不需要十年八年那麽長,但也需要一年半載的準備時間。
    他不好隻身去烏城取狐心,根據他的了解以及小狐狸說的事情,證明了烏城內妖物較多,貿然前去容易出事,何況他有收複烏城之心,如果要打仗,就更要好好準備,以免內憂外患。
    “恨也沒用,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現在也搶不回來,等我實力恢複了,我肯定要吞了那隻翠鳥,竟然騙我,”林織亮出了爪子,在虛空中抓了兩下,聲音又有些低落地說,“現在麽,隻能以養傷修煉為主。”
    “不過現在有大人在身邊,我相信大人一定能做到,如果鎮妖司的主司大人都不能幫我搶回來,那我還是給人做狐裘去吧。”
    小狐狸的眼睛滴溜溜轉,哀歎中又透著些狡黠。
    裴鐸哪能看不出來小狐狸是在吹捧他,要是他沒能完成這件事,他肯定跑得比誰都快,還能留在原地等著被人生吞活剝?
    裴鐸神色溫和道:“放心,你這皮毛就算做成狐裘,也一定是最搶手的奇珍。”
    見小狐狸吃癟說不出話,裴鐸輕歎了一聲,撫著狐狸的軟毛,淺棕色的眼裏一片幽深。
    “別擔心,你是我養的第一隻妖寵,又如此可愛有趣,我一定念著你,不會叫旁人將你傷了去。”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到了無路可走的那一步,小狐狸心不誠又不老實,他會親自剝了他的皮,絕不假借他人之手。
    裴鐸雋秀的麵龐上帶著讓人覺得平和的寂靜,像是無垠的星空,繁複神秘,蒼白的指尖沿著狐狸的脊柱輕撫,像是愛憐。
    林織感覺到了那種冷意,仿佛在脊背上撫摸的不是人手,而是鋒利的刀。
    這種危機讓他的身體做出了本能的應對,讓肌肉都呈現過分僵硬的姿態。
    裴鐸的眉峰微挑,沒想到心大的狐狸竟然能察覺到那種微妙,不愧是比人類敏銳的妖物,能夠嗅聞到危險的氣息。
    “多謝大人。”
    少年的聲音即軟又綿,清脆婉轉。
    裴鐸感覺到一陣妖力的輕微波動,懷裏狐狸的身軀又忽地放鬆了下來。
    林織竟然將安神的術法釋放在了他自己身上,裴鐸忍不住低笑,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他將小狐狸舉到了自己跟前,狐妖似乎有些迷茫,尾巴在半空中微晃,一雙紫色的狐狸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陽光下,狐狸油亮的皮毛似乎在發光,腹部那不甚明顯的淡淡的紅色紋路也變得清晰了些。
    再往下看,裴鐸便瞧見了狐狸在皮毛下的微微凸起以及一對圓潤的小鈴鐺。
    裴鐸沒再逗他,將狐狸抱在了懷裏,輕揉著他的脊背,問道:“想進皇宮裏看看嗎?”
    林織一對爪爪搭在裴鐸的肩上,聞言有些好奇地問:“裏麵有什麽好玩的嗎?”
    林織對皇宮有一定的興趣,但不是對皇宮本身,而是想知道哪些勢力在裴鐸這邊,哪些又是敵對,掌握更多的資料更有助於他發揮,他可不打算永遠當一隻被嬌寵的狐狸。
    做菟絲花不是林織的風格,無論是做寄生植物還是做絞殺植物都好,他喜歡獵物無可逃脫後主動向他靠近尋求他進食的感覺。
    讓裴鐸這樣的人這樣做,那一定更有意思,光是想想林織的心便疼的有些發燙。
    沒辦法,誰叫他現在隻有半顆心,情緒高漲些都會微疼。
    “好玩的……”裴鐸嘴裏輕聲念著,似乎在回想,過了一會兒他便說,“倒也沒什麽好玩的。”
    “那皇宮大嗎,和這個院子比呢?”
    “那可要比這個院子大多了。”
    “那我要去,”林織說完後立刻補充了一句,說,“我想跟在大人身邊。”
    裴鐸哪裏不知道他是在這個院子裏待膩煩了,畢竟是山野間長大的狐狸,天地廣闊,在深宅中不免無聊。
    這句討好的話雖然加的生硬了些,可畢竟是無師自通此道的狐狸精,也能入耳。
    “那便走吧,進去後不許暴露妖物的身份,要是讓人聽見狐狸口吐人言,恐怕要被嚇壞。”
    林織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鐸換了身朱紫的太監服,抱著林織進了那條漫長的密道。
    密道的盡頭是一道書櫃,林織保持著對新地方的好奇,在裴鐸的懷裏東張西望。
    沒多時,林織就知道了裴鐸帶著他入宮的用意。
    禦書房內吵嚷的聲音,讓林織的頭都有點痛,更可況是隨時可能頭痛症發作的裴鐸。
    倘若裴鐸真的在劇痛之下失控,這裏沒人能活著走出這裏,血甚至能溢出門外。
    文官們吵架那叫一個唾沫橫飛,都在嚐試說服彼此。
    他們爭論是宜州大旱之事,今年夏季的氣溫比往年要高,向來炎熱的宜州更是多地爆發旱災,秧苗枯死,百姓食物短缺,流民朝著其他州縣而去。
    有人認為臨近的幾個州應該大開城門接濟災民,臨近幾個洲的州牧上邊的人覺得接濟可以,但大開城門不可能,認為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地要求他們做事,自己就隻會嘴上說漂亮話邀功。
    又有人建議應該賑災,又被人諷刺災銀的去向,總之亂成一鍋粥,誰也不肯吃虧。
    而且吵來吵去,旱災這件事以及後續的缺糧到底怎麽解決,也沒有定論。
    皇帝黑著臉坐在上方,猛拍了桌案,底下的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林織感覺到了裴鐸周圍的黑霧,知道他應當是頭疼又犯了,立刻用起安神術,幫他緩解一二。
    裴鐸姿勢未改,撫摸林織的力道卻輕了些。
    皇帝最終下了決策,讓臨近幾個洲安排好賑災事宜,也派了官員去賑災。
    皇帝說完後,底下的臣子們誰也沒開口,有些人悄悄地望向了坐在了皇帝下位的大太監。
    穿著朱紫錦袍的宦官垂眸撫摸著懷裏的紫狐,紅色檀木座椅越發顯得他的膚色冷白。
    他們誰也不知道裴鐸打的什麽主意,從進來開始,這位爺便抱著一隻稀有的紫狐閉著眼坐在那兒聽著,什麽也不說,他向來如此,大家也習慣了,隻等著他最後下定論。
    皇帝看見了他們的眼神,手暗自握成拳,這龍椅坐的形同虛設,恐怕在底下那群狗東西眼裏,裴鐸坐著的那把椅子才散發著金光吧。
    皇帝忍著沒發作,反正變成這樣,也有他一份功勞在,前幾年他同樣也是這般小心地望著裴鐸,等著他拿主意,如今他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暗暗和裴鐸較勁,他是皇帝,裴鐸有本事把他殺了。
    可裴鐸一直沒有把他這些小動作放在眼裏,仿佛他隻是在小打小鬧,這無疑讓他更加氣憤,可也無可奈何。
    “大家說完了?還有哪位大人想再進言一番?”
    裴鐸睜開了眼睛,望向了諸位大臣,閑談般地開口。
    沒人答話,他們心裏清楚,他們剛剛說的那麽多話,甚至是佯裝怒意說的一些東西,都是刻意說給裴鐸聽,隻看他打算拿誰放誰,給誰眼色了。
    “既然無話可說了,那便散了吧,遵循陛下的旨意。”
    裴鐸這麽說了,底下的人也隻好一起稱讚著皇帝然後行禮告退。
    林織心裏輕笑一聲,老狐狸。
    裴鐸什麽都沒說,才叫這些人心裏打鼓,這些人恐怕還在心裏猜測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惹怒裴鐸的話,又猜疑引導他說出什麽話的是不是裴鐸的人。
    在林織看來,裴鐸心裏其實已經有想法了。
    禦書房很快便冷清了下來,皇帝瞧著林織對著裴鐸開口道:“紫色的狐狸,朕還是第一次見,淑妃最近纏著朕要一件狐裘,你一會兒可別叫她瞧見,以免她讓你割愛。”
    皇帝是用戲謔地語氣打趣,同時內涵了淑妃和裴鐸。
    淑妃的母親乃是裴氏女,前期為了取得裴鐸的信任為了能抓緊這虛無縹緲的皇權,也是因為裴鐸的暗示,皇帝沒少寵愛淑妃,故意縱容她,現在更是寵的無法無天,讓她冠絕六宮,好讓皇後背後的勢力不滿,和裴鐸離心。
    裴鐸漫不經心地回應:“紫色太豔氣,淑妃娘娘怕是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