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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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鐸有些恍惚地回答:“是。”
    小狐狸是公狐狸不會有錯, 他比誰都清楚。
    可是喜脈這兩個字在裴鐸的腦海裏反複出現,炸的他腦海空白。
    喜脈?怎麽會是喜脈?
    林織懷了他的孩子,孩子?
    裴鐸這輩子都沒想到後代這玩意能出現在他身上, 還是一隻公狐狸懷的, 這簡直是平生未見聞所未聞。
    “大師確定沒有誤診?”
    裴鐸如果是普通人他可能就信了, 可他是鎮妖師,他更清楚這種事情不大可能, 妖本就不易有子更別說是與人類有後代。
    無塵大師再檢查了一番,十分篤定地說:“的確就是喜脈, 老衲曾接觸過有孕的妖怪,不會有錯,但未曾感受到胎兒的存在,加上小施主又是公狐, 我得好好研究幾日, 裴施主,可否將他留在我這兒一段時間?”
    裴鐸心裏第一個想法是不願, 可為了小狐狸的身體著想, 為了弄清楚這件事情, 這樣更穩妥。
    “那就麻煩大師了。”
    裴鐸並未現在就離開,而是抱著同樣很茫然的小狐狸走遠了些, 低聲進行叮囑。
    “你在這兒好好的, 我每晚會來看你。”
    “大人, 我怎麽會懷崽子呢, 我分明……”
    小狐狸的爪爪有些不安地抓住了裴鐸的衣襟, 明明還是狐身, 裴鐸卻已想到了他人身模樣抓著自己衣服, 麵上無措緊張的模樣, 眼眸越發柔和。
    “別害怕,有我在定不會讓你有事。”
    裴鐸摸著狐狸溫暖柔軟的皮毛進行安撫,緩解他的焦躁。
    小狐狸的情緒看起來安定了些,但依舊有些不安地詢問:“若是我真的有了,大人會不會嫌棄?”
    “自然不會。”
    人妖混血難免遭人詬病,但若是他的孩子,誰敢說一句不是。
    小狐狸鬆了口氣但很快又緊繃起來,有些惶恐地說:“大師說沒有感覺到胎兒,我若是沒有懷崽崽,大人會不會生氣?”
    裴鐸感覺到了林織情緒的不穩定,人類女子在有孕時也會有這樣的表現,小狐狸有孕這樣也難免,難怪在他摸狐狸肚子的時候,小狐狸會將他的手拍開,想來這是下意識地護崽反應。
    “當然不會,你平安無事即可。”
    裴鐸雖然平日裏一副溫和模樣,但卻不是真的溫柔,如今也算是破天荒地溫聲細語了一會,嬌寵著自家狐狸。
    不遠處站著的無塵大師仰頭觀月,誰叫他上了年紀還耳聰目明,無意去聽,卻也聽的清楚明白。
    誰成想冷心如裴主司,也有這樣的一麵,不僅和妖物纏在了一塊,還有了這等事。
    無塵大師有些費解,裴鐸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礙於出家人不好詢問這些,無塵大師也隻能心裏感慨,真是無比奇妙。
    小意溫存了一會兒,林織留在了梵靜寺,裴鐸則返回京城。
    年底正是事物繁忙的時候,要等到節後才能清閑一會兒,宮裏和鎮妖司現在都離不了裴鐸。
    “小施主,可否化為人形,讓我再查探一番?”
    無塵大師的模樣寬厚慈悲,不因這是妖物怪異之相而心有他念。
    林織化為人身,自然,區別於在裴鐸麵前,他衣服也變化了出來。
    他知道自身情況因什麽而生,但依舊佯裝了些許緊張的模樣,哪怕裴鐸不在跟前,他的戲也得演全套。
    這種情況顯然觸及到了無塵大師的知識盲區,在號完脈後,無塵大師便讓林織在紫竹林中休息,他先回去查閱資料。
    “辛苦大師。”
    林織行禮,他真的覺得有點讓無塵大師操勞了,吃齋念佛的和尚不僅要忙著幫皇帝祈福還要除妖,現在甚至還要兼職婦科聖手,病人還是公狐狸。
    無塵大師笑著回禮,從紫竹林與梵靜寺連通的那道側門離開了。
    林織則繼續化為自在的狐身,到了紫竹林深處,吸收靈力靜心修煉。
    他能感覺到身體的靈力在減少,應該是身體異變為了迎接孩子的到來而進行了壓縮儲存,盡管懷孕是假的,可身體就是這麽認定了也沒辦法,如今蹭著紫竹林的靈氣,可得多吸收一點。
    裴鐸那邊林織並不擔心,雖然他不知道裴鐸是因什麽認定他命不久矣,但如此這麽一遭,裴鐸還舍得放他回去舍得自己就這麽死麽?
    舍不得,裴鐸當然舍不得。
    回府的馬車上,裴鐸一掃近日的陰霾,頗有著撥雲散霧之感。
    在起初的震驚過後,那點甘甜滋味便從心裏源源不斷地上湧,讓裴鐸唇角上揚。
    姿容絕佳的青年眉目疏朗,無一不寫著春風得意。
    他高興自然不隻是為後繼有人,準確地說這部分情緒隻占了極少的比例,讓他真正歡悅的是林織有了他的血脈,這讓他和林織之間似乎多了一種無法言明的纏繞感。
    裴鐸這會兒倒是一點都不考慮什麽若是小狐狸想回去他便放他回去了,甚至有些譏諷自己假模假樣的慷慨。
    他這才發覺從林織的夢境中走出來後,他便進入了一條窄巷,將他困縛於其中。
    他為何一定要在意林織懂不懂情愛,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他就是他的。
    林織是心甘情願待在他身邊,這還不足夠麽,他會好好地教他的小狐狸如何做人妻。
    裴鐸扶額輕笑,是他入迷障了,哪怕是他在情愛麵前竟然也如同毛頭小子一般莽撞,失了分寸。
    也是這般他才發覺,他比自己以為地要在意小狐狸的感受些。
    起初隻是拿他當隻逗來有趣的小妖,後發覺他能安撫他的頭疼,皮毛也軟和舒適,性子率真可愛又會看眼色,惹人愛憐。
    而後事情便不知怎麽偏向了另一個位置,他並不排斥林織的靠近,還因妖狐的躁動而起了欲念。
    溫香軟玉在懷,被林織一雙眼眸盈盈望著時,他竟然有幾分理解百年前那位被迷惑的大越皇帝為何從此君王不早朝。
    當發覺自己思緒偏差時,裴鐸才察覺他對林織的幾分情意,遠不止於對情人。
    不僅急切地想要安排好一切,甚至還想著放他自由。
    真是笑話,他裴鐸何時是如此良善大方之人了。
    還沒到要死的那一步呢,就想著立刻給人安排好了,還酸酸地想著人家這番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為不能長久相伴而難過。
    裴鐸自己都覺得荒謬,按照他隻問結果的性格,哪怕林織是虛情假意心懷殺意他也照樣能笑著接受。
    不過還是要提一提,小狐狸對他可不是虛情假意,他那心眼也不夠他玩這些。
    想到自己的壽命,裴鐸眼裏沉了沉,思索著指尖輕敲著小桌。
    少時,師父將那隻惡鬼從他身上取出時,便說過他的壽命會有折損,但他當時並不在意,隻覺能活下來活到報仇便足夠。
    後來他展現了在術法這方麵的天賦,師父喝醉時和他說慧極必傷,但或許隻要他突破到了某個境界,也許能打破桎梏,不說長生,但也能活許久。
    師父講不清那個境界是什麽,因為他未能達到,哪怕是無塵大師也未觸及,裴鐸並沒有為了追究長壽而專心修行,留在了宮闈之中,寧願停滯不前。
    裴鐸早早就接受了他活不長的事實,所以很久之前就開始安排身後事,隻為做好準備。
    如今麽,他倒是不想準備後事了,他想活久一點。
    林織本就沒什麽心眼,不用害人或者魅惑的方法修煉的自然也慢。
    妖物產子後修為會散去不少,在產子的那一刻尤為虛弱,若是他不在了,小狐狸得一個人大著肚子躲著別的妖擔驚受怕,還得一個人帶著崽子艱難生活,光是想著裴鐸都無法接受。
    他何止要活久一點,死了他都得變為厲鬼守著他們父子倆。
    這倒是個想法,隻可惜化為厲鬼需要強烈的仇怨,而且大多難以自控麵目全非有些甚至會忘卻記憶。
    裴鐸決定回去再將鎮妖司相關典籍翻閱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大仇得報後他對活著也沒什麽執念,死便死了,現在卻不行,他還得堅持堅持。
    對了,還要順便將懷孕妖物這種特別標記一番,查看情況,還得再看看宮內的藏書閣裏有沒有相關的材料。
    想來應該沒有,百年前的殺狐令,估計和狐狸有關的如何飼養如何看護的書籍都毀掉了,難不成要去太醫院瞧瞧?
    裴鐸在心裏一項項列了計劃,回了府邸。
    他讓管家將屋內淩亂的陳設和被抓毀的床進行更換,先去了鎮妖司。
    調閱了一批資料出來後,他回了玉鉉殿的小書房,下達著新的命令。
    他本來打算在年前對霍家動手,現在卻不打算這麽著急了。
    還是讓所有人過個好年吧,就當是他初為人父的慈悲,為孩子祈祈福,以免這些人怨氣衝天。
    臨睡前裴鐸想到,狐狸一窩可以產下七八隻崽子,不知狐妖是否也是如此。
    裴鐸這日並沒有睡好,麵色難免差了些。
    連同皇帝在內都以為今日定當是軟刀子磨肉又要被裴鐸折磨的一日,卻沒成想裴鐸今日倒沒怎麽開口,裴黨的人也沒找什麽事,裴鐸麵上的笑容甚至比往日更加和煦,讓人不寒而栗。
    禦書房議事後,裴鐸同皇帝閑談起來。
    “小主們入宮也有一月有餘,如今後宮子嗣不豐,陛下可要多多操勞了。”
    皇帝登基前還沒到宮外開府的年紀,因為不怎麽被看重加上母親位分低又早早病逝,因此也沒有可靠外家,除了讓他知事的宮女,沒有皇子妃。
    皇帝的後宮在沒有這波充盈之前,人數並不多,隻有十幾人,如今膝下隻有兩個女兒,都是低位嬪妃所出。
    兩歲的長公主在皇後那兒教養著,還不到周歲的二公主在升了位階的生母劉婕妤處養著。
    皇帝子嗣不豐倒不是裴鐸暗害讓孩子不能出生,而是皇帝早兩年根本不敢讓人生孩子。
    他根基不穩地登基,要是早早有了孩子,比起一個少年,自然還是沒有能力的嬰兒更好掌控,養成什麽樣還不是裴鐸說了算。
    所以皇帝前兩年一直謹慎甚至不惜自己喝湯藥,來避免有子。
    寵幸皇後淑妃之類他信不過的女子都是倍加小心,隻有寵愛那些外家不顯的低位嬪妃才放肆些,還生怕她們生的是兒子,若是確診了是兒子,無需裴鐸出手,皇帝自己就能狠心把兒子弄死。
    聽到裴鐸這話,皇帝有些神經過敏。
    裴鐸是不是在暗示他什麽?
    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在警告他,還是說他真的有做攝政王的打算?
    難道霍家又被他拉攏而去,他意圖讓皇後有子難道是正中裴鐸下懷?
    一時之間皇帝有些風聲鶴唳四麵楚歌之感,他實在是被裴鐸弄的快瘋了,他們的手段不在一個層麵,皇帝今日噩夢越發頻繁,總是夢到那個雨夜,裴鐸拿著聖旨來恭賀他的模樣。
    皇帝勉強地露出笑容,答:“不勞愛卿操心了,這種事自有天意。”
    皇帝不止一次慶幸裴鐸是個絕後的太監,不然恐怕裴鐸就不是以下欺上這麽簡單,怕是要奪了他大越的江山,改朝換代,讓這天下變成裴家的天下,讓他的子孫後代成為皇朝正統。
    裴鐸讚同道:“是啊,也是天意。”
    當爹這種天意來了,擋都擋不住。
    皇帝繼續分析,裴鐸因為他這麽說而高興,說明他希望看見他沒孩子,還是說希望這孩子不是從中宮皇後的肚子裏出來。
    可難說這不是裴鐸故意演給他看的假象,畢竟裴鐸此人心思最難揣摩。
    皇帝想的頭都要痛了,裴鐸卻悠然告辭,結束了閑談。
    裴鐸從禦書房離開時,正巧碰見了準備進禦書房的六王爺。
    兩人相遇,麵上均是客氣有禮。
    六王爺在心裏偷偷咒著裴鐸早點死,張口就問起裴鐸近日的身體狀況。
    畢竟裴鐸不久前才病了數日,今日上朝臉色又不太好。
    “多謝王爺掛心,並無大礙,不過我聽聞世子最近騎馬摔傷了腿,前些天我病著便沒遣人去府內關懷幾分,如今可好了?”
    裴鐸心知這不是巧合,是鄭佳靈的夫婿六王爺的次子做的好事,他這麽問問也隻是好奇六王爺是怎麽教孩子的,能讓越卓這麽快就下手,還是朝著下死手而去。
    以後他可能也不止一個孩子,得引以為戒了。
    六王爺皮笑肉不笑道:“犬子並無大礙。”
    這讓六王爺提起警惕,該不會這是裴鐸動的手腳吧?
    帶著這種猜疑,六王爺踏入了禦書房,與同樣麵色不佳的皇帝對視,一同在心裏罵起裴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