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無限玩家的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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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孤月,近乎於黑色的海水,身著紅色嫁衣的厲鬼, 分明可怖難言,但謝青隻覺得這場景漂亮。
從前他嘴上說不怕林織, 但還是有些本能的恐懼與戒備在, 那是難以避免的源自內心不由他控製的情緒。
如今這種情緒倒是淡去了,謝青摸了摸心口,他也不太懂。
林織停下腳步後, 他也停了下來。
“別再向前。”
林織微微抬手,阻止謝青靠的太近。
這片海域向前,有很濃重的怨氣。
這股怨氣擁有流動性, 順著海水流動,這裏就是它的源頭,怨氣之中的聲音嘈雜,絕不是一個人的恨意。
隻是這裏沒有任何的立足之處和依附之物,怨氣如此集中有些反常。
林織:“這裏應該有東西, 隻是消失了。”
謝青走到他的身邊,他看不見林織能看見的東西, 隻能看見茫茫的海水,其中波濤滾滾,如同沸騰的水。
“船?”
謝青做出了回答,在海上的東西,隨時可以轉移位置離開消失,隻有船。
聯想到之前的猜測,謝青微微擰眉。
“村子裏的人死的一點不冤,哪有什麽無辜的人。”
謝青略帶諷刺地說, 那些不認同活祭的人,早就被趕到了村口住,或者是直接搬走了,自然不會被殃及。
“隻是我還有一點想不通的事情,老婆,你從那些賬本裏發現什麽了?”
這次的稱呼謝青叫的無比順暢,讓他自己心裏都有些怪異。
但那種情緒隻是瞬間的事,他很快被林織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林織言簡意賅地回答:“有造假的痕跡,買賣出入和分賬都有問題。”
謝青若有所悟:“我們現在回去嗎?”
林織頷首:“可惜,無功而返。”
這些怨氣沒有實體,甚至無法被他吞噬,讓他想要讀取記憶的念頭落空。
至於這個副本的核心,估計已經上岸了,林織大概能夠猜測到它在哪裏。
那位叫董晴的老奶奶的柴房內,到處都是它留下的痕跡。
“倒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夜景很好。”
謝青聲音上揚,一點不見氣餒,反倒是挺高興。
林織看著可以說是枯燥無味的景色,沉默了一瞬。
謝青捏著紅綢,跟著林織的腳步,問道:“老婆你是用了什麽辦法讓我們走的很快嗎?”
謝青知道按照他的腳程,不會走的很遠,可這裏分明已經不是近海了,想來離岸上有很長的距離。
林織點頭,慢慢走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源頭。
“其實海上漫步也不失為一種浪漫的選擇。”
謝青瘋狂暗示,雖然不知道幾點了,但說不定這樣走下去,他們能看到日出。
手中的紅綢忽然消失無蹤,手心沒有了憑依,讓謝青慌張了一瞬,望向了林織。
“老婆你不會要把我丟在這裏吧,我不會遊泳!”
謝青可憐兮兮地拉住了林織的衣角,他並不害怕林織會把他丟在這裏,因為他覺得林織不會,可他不知道林織的用意,總之先撒嬌準沒錯。
紅色充盈了他的視線,那是嫁衣寬大的衣袖。
他感覺到了綢緞的冰冷與柔滑,知道林織在他身後遮住了他的眼,謝青緩緩下蹲了一些,沉下腰讓自己能夠保持小鳥依人的姿勢,安逸地靠在了林織的胸膛裏。
靠著的身體冰冷,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謝青卻覺得十分有安全感。
林織:…………
該說不說,謝青這個姿勢真的很二比。
01簡直沒眼看,渾身像是螞蟻爬,生出了一種我的設計者怎麽會這麽不要臉的感覺,好丟統啊。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宿主在他的影響下也變得活潑了一點。
很快,謝青就感覺到自己的雙腿踩在了岸上。
睜開眼就是小漁村,不遠處就是大門緊閉的祠堂。
謝青有些意猶未盡,還有些失落,林織為了不和他繼續海上漫步,竟然刷的一下把他帶了回來。
謝青有些委屈:“你不是說你不會這樣嗎?”
林織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微微彎唇道:“多虧你的提醒,我做了嚐試。”
我怎麽那麽多嘴啊,謝青有些鬱悶。
他寬慰自己,也許這就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以後林織要是找了下家,那個下家可就沒有他這麽好的一塊海上散步的待遇。
謝青給自己氣笑了,感覺他的思維好像已經有點混亂了。
“那我們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嗎,比如那個老奶奶那裏?”
謝青竭力將注意力放在眼下的正事上,猜測那個boss今晚也上岸了,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老奶奶的柴房裏。
“先別打草驚蛇,我有預感,明日還會有事,答案就快出現了。”
林織心裏其實也考慮過要不要直接和副本的boss對上,將它進行吞噬,但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勝過對方,如果它因為刺激狂化從而對其他玩家進行了屠戮,那些玩家很難有還手之力。
林織不打算冒險,也不想用其他玩家的生命做賭注,他並不是賭徒,比起孤注一擲,他更喜歡密織羅網。
他們依舊繞路回了郭叔的家,林織搭了把手,看著謝青輕輕落地。
林織望向了郭叔的房間,收回了視線。
裏麵沒人了,他離開的時候,裏麵還有氣息,如今一片空蕩。
他也不在乎郭叔去哪了,和謝青一起進了房門。
次日,過於嘈雜的聲音把玩家們驚醒。
張雲昭連忙走到了門前,說:“昨晚門是拴上的,有人出去了。”
看見謝青和林織從房間裏出來,張步並作兩步跑到了主屋,對著大家搖頭,裏麵沒人。
從郭叔家出去後,林織看見從屋子裏出來的男人都拿著鐮刀或者是棍子朝著祠堂的方向走。
他們緊隨其後,看見了祠堂前被人團團圍住,男女之間似乎忘記了需要避嫌,擠挨在一起舉著手裏的武器。
“打死他!打死他!”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讓他給海娘娘賠罪!”
恐懼、驚慌、憤怒的情緒混雜,大喊的人群中有人在哭,有人卻過度亢奮的獰笑。
有人抱著孩子罵的唾沫橫飛,懷裏的孩子卻想往外跑,扯著嗓子哭號。
場麵無比混亂,劉悅牽著童童站的離人群遠了些,看見林織他們來了趕緊走了過來。
林織:“發生什麽事了?”
劉悅低聲道:“柳姐一大早打開祠堂門,發現海娘娘的神像倒在了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推的人沒跑,就坐在旁邊。”
童童:“就是那個不能說話的叔叔。”
郭叔口中的老,董媛的情郎。
林織神色微冷:“攔住他們。”
張他們愣了一下,身為玩家他們幾乎不會插手這種劇情,這就像是過場動畫一樣,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沒想過還能幹涉。
謝青倒是毫不猶豫就往前走了,張雲昭緊隨其後。
刺眼的強光在人群中炸開,讓所有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謝青輕而易舉地走到了人群中央,看見了倒在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啞巴男人,他的胳膊被鐮刀劃去了一塊肉,正在用殘缺的手捂著傷處。
“你們什麽意思,這是我們村裏的事情,由不得你們外鄉人幹涉!”
海娘娘神像被毀,身為祭祀的柳姐初期的憤怒,恨不得把老的頭砍下來給海娘娘賠罪。
村民們虎視眈眈地望向了玩家們,捏緊了手上的武器。
林織開口:“你們不能殺他。”
“在海娘娘本就發怒的時候,他破壞了神像,讓我們所有的努力白費,他本就是對海娘娘不敬的罪人,他死不足惜。”
柳姐看著林織,臉色鐵青。
不遠處的海浪翻滾,似乎在應和柳姐的話。
“所以他才需要在祠堂裏贖罪,成為海娘娘泄憤的人,你們直接把人殺了,海娘娘發怒,不殺個人難消心頭之恨,隻能從你們裏麵挑倒黴鬼咯。”
謝青接著林織的話向下說,話語裏頗有些譏誚的意味。
林織看向了謝青,他本也想這麽說。
謝青對著林織眨了眨眼,他明白。
謝青挺直脊背,老婆現在一定在心裏覺得他們心有靈犀!
聽到謝青的話,那些村民的表情都出現了遲疑,尤其是男人,他們清楚海娘娘泄憤的對象就是他們。
於是有人說:“這麽死確實是便宜他了,不如把他綁在祠堂裏,讓海娘娘親自收拾他。”
柳姐沉著臉,並不太想接受這個提議。
神像被毀已經讓她想謝罪,如今還要讓海娘娘討厭的男人進祠堂,讓她更無法忍受。
柳姐不太情願,那些男人們反而更加堅定謝青的提議了。
“柳姐,把他丟進去吧,我們可不能再死人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明日要是海娘娘怒氣還沒消,你就要成為下一任新娘,去給海娘娘消氣。”
柳姐望向人群,指向了劉悅。
外邊的女人,海娘娘或許會更喜歡,她要是高興了,就不會再折磨他們了。
劉悅皺起了眉頭:“簡直不可理喻,你們難道就沒想過殺人的可能根本不是海娘娘,而是被你們獻祭的新娘嗎,是她們回來報仇了!”
居然到這個時候還想著供奉的事情,簡直愚不可及。
柳姐神色冷漠:“一派胡言,她們都是心甘情願的,能成為海娘娘的新娘,是她們的榮幸。”
劉悅反唇相譏:“董媛就不是心甘情願的吧!”
柳姐一時語塞,村民們也各有表情。
地上趴著的男人聽見了董媛的名字,動了動手指。
謝青輕嘖道:“既然覺得是榮幸,你自己為什麽不去呢?”
“若我不是祭司,我定然會去。”
柳姐對海娘娘有萬分的虔誠,她並未嫁人,在當上祭祀後,她就決定終身侍奉海娘娘左右。
柳姐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平靜,可語氣依舊不是很好地說:“你們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割了他的頭,去和娘娘告罪。”
旁邊的村民們拿著武器,仿佛他們要是拒絕,他們就會立刻動手。
劉悅自然想拒絕,她自然地望向了林織,想看看大家的態度。
林織對她點了點頭,做了口型示意她放心。
謝青也點頭,其他人倒是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讚同。
劉悅想了想,回答道:“行,我答應,”
在劉悅說完這句話後,柳姐便沒再看向地上的人,讓人一起修補神像。
玩家們似乎忽然變為了空間內與村民們平行的線,沒有人再注意到他們,而是專心地去搶救神像。
和玩家們一同被忽略的就是地上的男人,他緩慢地爬到了角落裏坐著,望著大海發呆。
劉悅:“他的傷勢不要緊嗎?”
張:“從遊戲設計來說,他肯定能活到今天晚上。”
張喃喃:“如果我們沒阻止,他肯定就死了,在原來的時間裏,他被割頭擺在了祠堂裏,而我們都知道boss不是海娘娘,是新娘們的怨靈,然後董媛看見了情郎的頭,估計就直接發狂,然後就屠村了?”
劉悅:“說不定就是這樣,總之今天快點找線索吧,不然怎麽在boss手裏求生,感覺時間要不多了,我可不想真的當新娘。”
張雲昭:“郭叔從早上起就不見了,剛剛也沒在人群裏看見他,一會兒我們找線索的時候,也順便找著他吧,他身上肯定也藏著秘密。”
大家決定再去一趟老奶奶那裏,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線索。
空氣中的氣味依舊潮濕腥臭,黑漆漆的柴房就像是髒汙的水缸,水麵上結了一層青色的苔蘚,水裏渾濁不堪,讓人看不清內裏是否還有生命存活。
謝青微微抬手,光團在空中跳動,照亮了方寸之地。
老奶奶正坐在床上,手裏是昨天謝青放在這裏的盒子,盒子裏裝著她和陳阿蓮的照片還有那些來往的信件。
她的神色看起來比昨天要清醒些,布滿皺紋的手輕柔地撫摸著照片。
玩家們還沒開口詢問,她便陷入回憶中,低聲自言自語。
“阿蓮比我小一歲,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她很可愛,她跟著她媽嫁來這裏,之前在城裏生活,隻是她爸死了,她們又沒有城裏的戶口,被婆婆趕了出來,好在遇見了海豐叔。她說她一點也不討厭這個小漁村,她喜歡海,喜歡這個地方,可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好。”
“她會讀書認字,還會教我,我們倆是最好的朋友。她會跟我講城裏的生活,我很羨慕,和她約好了長大後一塊去城裏,但是很遠很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她說她一定會帶我去,我相信她,她總是特別有主意。”
“十六歲的時候阿娘催我嫁人,我不想嫁,阿蓮也不想我嫁,我們在海娘娘神像前發了誓要當一輩子姐妹,要一塊進城,絕不能在這裏生了根,那樣就走不了了。”
“她想辦法整了我阿爹阿娘,讓他們主動去給我退了親,那時候我阿娘也沒催我了,她家裏也沒催她,隻要等我們攢夠了錢,就可以偷跑了。”
“可海豐叔突然要把她嫁給海娘娘……那段時間好混亂,我見不到她……”
老奶奶發出了一些混亂的囈語,神色有些痛苦。
“她出海那天,朝我看了一眼,她好像想和我說什麽,我不明白……我不敢相信,她就那樣……就那樣消失了……之後阿娘急匆匆地逼我嫁人,我不想嫁,但我也跑不了,我想我要是有阿蓮的勇氣,肯定會不答應的,可是阿蓮為什麽會答應,我想不通。”
“阿蓮,你哭的好傷心。”
老奶奶似乎又陷入了渾噩中,她摸著照片上少女的臉,眼裏寫滿了心疼。
“我要怎麽救你,我走進海裏,又被拉了回來,他們說我瘋了,他們把我關了起來,阿蓮,我沒瘋,沒有人相信我。”
“沒人信我,沒人信我,沒人信我……”
她重複地低喃著,有水從屋頂滴落,讓空氣變得更潮濕。
雨水越來越多,沒有任何征兆地落下,讓屋子裏的玩家們有些心裏發毛。
“這個村子就他媽神經病,他們根本就知道實情。”
劉悅聲音有些急躁,身為女性她十分能共情新娘們,如果是她,她爬都要爬回來把這些傻逼給弄死。
那些人哪裏是不相信老奶奶說的話,是根本無所謂,他們早就做好了送新娘去死的準備,還管她是不是陰魂向人求救,他們可不會良心不安。
“本來新娘們就是無辜的,她們也早就死了,如果想要平息她們的怨氣,是不是讓這個愚昧的習俗徹底消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通關了?”
劉悅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望向了大家。
無論是從新娘的角度還是旁觀者的角度,她都希望沒有這種吃人的封建殘餘。
劉悅補充道:“事情是最近半個月出現的,而這一年新娘需要頻繁獻祭,一定是這種頻率的死亡才導致了怨氣徹底聚集,而且她們生前還遭遇過不好的事情,肯定是有男人用海娘娘的名義對新娘們做出壞事,導致她們回來屠殺男人,隻要讓這種事情不再發生,她們的怨氣是不是就可以消弭了?”
張:“真的有那麽簡單嗎,但是我們的證據不夠,你看村裏人那種固執的樣子,根本就不能輕易說通,而且鬼一般都沒什麽理智的,說不定她們就是要把全村的男人,至少是做過錯事的男人都殺了,報複他們,可我們不知道誰做錯了誰沒做錯,郭叔說有人是無辜的。”
劉悅鄙夷:“他們都不無辜。”
張雲昭望向林織:“你的想法呢?”
謝青:“他的想法是我們要先找到郭叔,老很有可能是因為撞破了那些男人的所作所為所以才遭到了非人的虐待,而郭叔顯然清楚這件事的內情,他也是村裏的人,不管是劉悅的想法還是張的想法,都可以得到施行。”
張雲昭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謝青,又看了一眼林織。
林織微微頷首,表示他是這個意見。
張雲昭:“你們之前商量過了?”
謝青攬住了林織的肩膀:“沒有,這是我們的默契。”
所以你,靠邊站,懂?
別來沾邊!別想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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