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養成少俠的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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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林棠的話,林織隻是笑著應聲,並未在這個時候給戚禾名分。
    林棠也沒有多在舅母這件事上投以注意力,即使她不知道內情,也知曉舅舅此行是有大事要辦。
    因地形特殊,欽鶴穀時常有些新鮮玩意,林棠打算四處轉轉,戚禾與她同去。
    “小禾哥哥,你怎麽想給我買釵子,太客氣了吧。”
    想著戚禾剛剛說的話,林棠有些受寵若驚地說。
    “沒事,應當給你買的,快去挑吧。”
    戚禾握著劍,姿態柔和。
    他可還記著林棠小時候說想要舅母給她買絹花紮頭發的事,這些事他不能做,但以長輩的身份給孩子買個珠釵也是應當的。
    林棠忍不住摸了摸手背,將那種怪異感壓下。
    怎麽回事,為什麽感覺那麽奇怪,但又好像說不出哪裏奇怪。
    想著戚禾的話,林棠還以為戚禾是代舅舅給他買東西,便也歡快地去挑選東西。
    她的打扮雖然惹眼,但在今時今日的欽鶴穀也算不上古怪,林棠開開心心地挑了珠釵,又去水粉鋪子買了幾盒香膏,心想小禾哥哥真是大好人,渾然不覺她的小禾哥哥在想著怎麽讓她改口。
    明日便是洗劍會召開的日子,不少人翹首以盼。
    和比武大會能獲得的名不同,洗劍會若有名次,便有實打實的利。
    次等些的刀劍斧鉞,還有些鋒利的寶器,不過欽鶴穀這次的規模較小,也沒什麽名劍當頭彩,但因為欽鶴穀陳城主廣結良緣,門客眾多,不少人前來捧場。
    林織還在客棧裏遇見了算是熟人的應雙,當初在比武大會上和戚禾鬥了一番的靈山派弟子。
    上次一別數日不見,應雙和曲梓珩相見熱鬧了一陣,約好明日一起去洗劍會。
    客房內燭火亮著,林織喂完了蠱蟲,看見了01在腦海中呈現的提示,有人在朝著他們的方向快速前進,轉瞬間便到了窗外。
    戚禾有所察覺,握緊了手中劍。
    “聖子、戚少俠,我家主人請你們到城主府一敘。”
    窗外的人身形如鬼魅,聲音渾厚低沉。
    戚禾聽見這道聲音下頜線條收緊,周身氣息驟冷。
    這個聲音,他不會忘記,即使與幾年前有了分別,卻也沒有太多改變。
    戚禾從沒忘記,甚至還記得他說過的那些威脅與逼問之語。
    “戚小公子,我們也算是故人重逢,你想見到的那些人盡數在府中等著與你敘舊。多年前我們沒找到你,如今你卻是迫不及待地要找上我們,那便在今晚做個了結,過時不候,明日洗劍會開,我們散去四方,此後你想再尋到我們可沒那麽容易了。”
    戚禾臉色越發冷了,指間銅板飛射而出,朝著窗外人影而去。
    薄薄的銅幣劃破窗戶紙朝著男人喉間打去,男人立刻躲避,卻也被劃破了臉部肌膚。
    他翻身離開,沒再留下隻言片語。
    戚禾竭力壓製著怒意,雖知對方在刻意激他,好叫他立刻追上去報仇雪恨,但他還是壓下了這種衝動。
    林織看著並未被仇恨衝昏頭腦神色寒涼的少年,握住了他的手。
    “原來重頭戲在今晚。”
    布局之人擺明是要請君入甕,欽鶴穀是外層,城主府才是內層,明日就是洗劍會,無論是活著從裏麵出來還是死在裏麵,這群人應該都有話說。
    他這麽想是因為他們不會不去,顯然布局之人也知道這一點。
    以仇人的下落為餌,讓人難以抗拒。
    何況戚禾的仇人不止一個,他也不想漏掉任何一個。
    血薔薇不是蠢貨,想來蠢貨也無法再中原江湖主事那麽久。
    “我去找小棠和海燁,你去同曲梓珩他們交代。”
    戚禾點頭,他們師徒見到默契在此刻便顯現出來,他們無需交流太多也明白彼此的意思。
    林棠聽見林織交代的事,被許多信息衝擊,她毫不猶豫地想跟著林織一塊去,卻被林織阻止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而且非你不可。”
    林織長話短說地告知林棠麵對不同情況的應對之策,仔細叮囑。
    林棠很快明白過來,道:“舅舅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會辦好,你和小禾哥哥要注意安全,若是明日沒見到你們,我就將那城主府翻個底朝天!”
    曲梓珩那邊,驟然得知了友人身世的二人又氣又急,也要跟著戚禾一塊去。
    “大事當前,我們怎麽可能顧忌著性命就不相助?”
    江湖俠客重義輕生,曲梓珩和嚴亦萱斷然沒有看友人陷於危險中而不顧及之理。
    “曲大哥,嚴姐姐,你們不能去,若是你們出了什麽事,我們更是有嘴也說不清,你們一定要保證自身的安全,要小心任何人,哪怕是你們門派中人都不可盡信。”
    戚禾勸道,他不需要曲梓珩他們幫忙報仇,但他需要他們活著。
    赤羽門不止想要將他滅口和拿到冰玉蓮,他們也想將往事徹底埋葬,為此他們會不惜代價地讓有可能知情的人閉嘴。
    戚禾言簡意賅地說了事情的嚴重性,那邊林織和林棠說完話已經開始了暗中布置,又和海燁碰麵。
    夜色微沉,天黑了才不久,街上還熱鬧著。
    林織和戚禾朝著城主府而去,門口有人在候著,恭敬地請他們進去。
    屋簷下的燈火煌煌,將陰影襯得更加濃重。
    林織他們被引到了廳堂,卻沒見陳城主的身影。
    廳堂內也不是林織他們設想的那樣,進去便滿是人與刀光劍影,內裏十分安靜,隻有兩個男人坐著。
    一個麵上帶著血痕,身材瘦長,另一個身材魁梧,蓄著絡腮胡。
    那絡腮胡大漢見隻有他們二人前來,眼睛瞪得像銅鈴,聲如洪鍾道:“不知說你們是狂妄還是找死,明知這是陷阱,居然就這麽來了,那些娘們唧唧的人還怕的要死,真是可笑,一會兒老子先會會你,毛都沒長齊的小瞎子,竟然也能讓哪些人這麽忌憚,真是白混了。”
    林織在他說話的間隙看了腦海裏的地圖,這裏看著是兩個人,但地圖上代表著人的紅點卻密密麻麻。
    林織看向了腳下,這時旁邊的瘦長男人扭動了機關,腳底下微微震動,不一會兒旁邊原本平坦空曠的地麵忽然裂開了一個大口,厚重的石板向兩旁打開,震落了灰塵。
    瘦長男人開口說:“不僅僅是當初的往事,我想你們應該也很想知道戚橫斷那個老瘋子的下落……”
    男人並未說完,而是故意笑了一聲,朝著洞裏躍去。
    大概是戚禾的那枚銅錢嚇到了他,林織能感覺到他離開的急切,絲毫沒有絡腮胡壯漢的底氣。
    “走這麽快,”大漢嘟囔著,拿起自己的兩個銅錘,望向了林織他們繼續說,“那就到下麵去過過招吧。”
    他的視線落在林織的麵上,嘿嘿笑道:“放心吧美人,一會兒招呼你的時候,我肯定避開你的臉,這麽漂亮的臉,腦漿要是給砸出來可就難看咯。”
    大漢的話剛一說完就頓了一下,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冰冷的殺意。
    機關底下,許多人向上張望,等著戚禾他們下來。
    瘦長男人忍不住摸了摸臉上結痂不久的血痕,神色陰狠道:“一會兒人下來就動手,務必不能留活口。”
    很快便有東西從上麵掉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揚起了塵灰。
    塵灰散去後大家定睛一看,瘦長男人瞳孔放大,其他人也有些驚駭。
    小肉山一般的壯漢一動不動,眼睛還掙的很大,頭顱因為落地而砸的微癟,血漿黏在他的絡腮胡上,心口被開了個大洞,已然是死透了。
    有人的身影從上方躍下,盲眼少年眼上白綢因風動,劍尖滴落仍有餘溫的熱血。
    如林織所料,他在地圖上看見的那些紅點都藏在地底下,底下並不隻有三米長寬的窄下空洞,十分寬闊。
    隨著一聲“殺”,許多人拿著武器衝了上來。
    城主府內,陳城主從暗處踱步而出,伸手扭動機關。
    厚重的大石版緩慢地複原,就在這個空檔裏,數道影子忽地先後躍了進去,讓他驚駭不已。
    當沉悶的聲音響起,地麵恢複如初時,陳城主心裏依舊在狂跳。
    哀嚎慘叫與刀劍碰撞的聲音被隔絕,城主府又恢複了寂靜。
    底下燃著火把,斷肢與血肉齊飛。
    林織吹著蠱笛,操控著幾隻蠱蟲鑽入人的傷口,他站定的地方在角落,戚禾就在他的身前,竹色衣衫染上了敵人的血。
    幾道身影落地,二話不說加入了纏鬥。
    來人中有林織安排的兩個暗衛以及海燁和他的隨從,讓林織微微驚訝地是出現在此處的應雙。
    應雙便揮舞長槍邊道:“這等熱鬧,我自然是要來湊湊的。”
    靈山派弟子絕不錯過任何可以裝高手的機會!這就是他們人少還成功的秘訣!
    情況瞬間逆轉了,從戚禾一個人踩螞蟻,到幾個人一塊踩,眾人幾進幾出,很快便將這裏的人的解決的差不多。
    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了滿地,那個瘦長男人還有著一口氣,看著拿著劍上前的少年忍不住向後退,毫不掩飾麵上的恐懼。
    “當年之人都來了?”
    “都來了都來了,我可以為你帶路。”
    男人忍住劇痛,聲音顫抖,隻想著保住命,逃到堂主那裏去。
    下一刻男人便覺得有些發冷,呆呆地看著和自己分離的軀體,好似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男人飛出去的頭顱滾落在地上,還保留著死前的茫然。
    戚禾仍然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可氣質卻與先前溫柔模樣相去甚遠,透著血腥氣。
    林織握著他的手,帶著他朝裏走。
    這抹熱意不僅染上戚禾的掌心,也爬上他的心尖,他沉默著反握。
    長長的巷道裏,燭台間相距略遠,燈光昏暗,宛若幽幽鬼火。
    戚禾指尖彈出銅錢,釘在地麵上,道路兩側忽地射出細密的暗箭。
    戚禾一格格試過了機關,推開了石門,迎麵便是掌風。
    戚禾抱著林織的腰向後,躲避了襲擊。
    林織的暗衛先行,持刀進入。
    在一陣混亂打鬥中,戚禾並未看見主事人,這些不過是赤羽門派出來消磨他們的人,真正的硬骨頭還在後邊。
    林織的視線落在了海燁的身上,這位明王的武功十分高超,在他看來不輸戚禾,思及他知道藥方的事,林織想他可能也服用過藥丸。
    海燁用的是掌法,被他拍到的人皮肉似乎都被灼傷,沒一會兒就倒地暴斃。
    這麽過了三輪,林織的兩名暗衛和海燁的隨從受了點傷,戚禾身上的青衣已經被血跡覆蓋了大半,連蒙眼的白綢上都有著斑斑血痕。
    推開最後一道石門,寬闊的大堂內坐了十餘人。
    主座上是個穿著深藍色羅裙的女人,挽著婦人發髻,麵頰清瘦,透著冷厲感,她的手指上帶著一枚銀製的薔薇戒指,同林織視線相對。
    林織忽地覺得眼熟,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為何似曾相識。
    那個當初偷走控心蠱死在他手裏的蠱師,和眼前女子的相貌有幾分相似。
    原來血薔薇就是多依的妹妹,難怪多依會偷控心蠱逃跑,當時他讓姐姐調查過,多依沒有情郎,但她有一個失蹤的妹妹,但因為沒有其他線索,林織也隻好講這個暫時擱置,現在卻也明了。
    果然和他當初推測的一樣,控心蠱的去向和戚禾的事情有關,隻是不知道血薔薇把控心蠱用在了誰的身上。
    雖然那個身材瘦長的男人死前提過戚橫斷,但林織覺得並不是這位老爺子,若是他,他不會這麽久都銷聲匿跡。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我想見的人都齊聚一堂,動手。”
    女人轉動著手上的薔薇指環,沒多廢話。
    坐著的十來人和暗中出現的人攻向了被圍在中央的幾人,林織運氣輕功躲避著襲擊,吹響了蠱笛。
    這裏四麵都是石牆,阻隔了蟲蛇的進入,林織可驅使的隻有幾隻蠱蟲。
    不過那些人並未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主要攻向了戚禾和海燁。
    林織的笛聲急促,他在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坐著的其中幾個人的身份,他們都是各大門派中人,現在便能解釋為何戚家人死狀各異,武功都出自不同門派。
    那或許不僅僅是攪亂局勢,而是動手的人本就是各門各派中的聖教之人。
    林織很快就想通,這些人都是以參加洗劍會的名義而來,無論這些人是死是活,都能往他們身上潑髒水,將他們變成武林公敵。
    好算計,林織冷笑,蠱蟲在他的驅使下鑽入了旁人血肉中。
    蠱蟲的進入讓那人在破綻百出,很快死在了戚禾的劍下。
    一二十名高手齊攻,林織的暗衛很快便折損了一個,另一個也受了傷仍在他身前護衛。
    海燁的隨從也受了傷,應雙也是如此,但長槍揮舞的動作卻不停。
    戚禾的劍法鬼魅莫測,配上他飄逸的身法,即使眼盲也未曾落下風,海燁掌風強勁霸道,隨著殺戮越多,那雙碧綠色眼眸裏充斥著血色,越發邪異。
    林織操控著蠱蟲為他們助力,在主座上的女子動身的第一時間攔住了她。
    兩人飛快對掌,林織向後退了幾步,女人的羅裙飄揚,飛快朝著林織襲來。
    “我本打算最後殺你,我要留著你的命好好折磨你,以祭我姐姐的在天之靈,沒想到你這麽不識相。”
    女人的右手手指枯瘦細長,同她的年紀極為不符,宛如八十歲老婦,皮皺皺巴巴如同樹皮,呈現暗紫色。
    林織以匕首抵擋,利刃與女人的手指相交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女人生生折斷了匕首,林織側身躲避,吹響了笛子。
    蠱蟲朝著女人飛去,被女人捏死了一隻。
    女人的神色嫌惡,似是極為反感。
    她再次攻擊而來,林織的護衛強撐著與她纏鬥,女人卻邪門的很,她的手如同利刃,直接穿過了人的肚皮。
    林織扔了毒霧遮掩,扶著護衛去一旁,點了他幾個穴幫他止血,閃身去到一旁迎敵。
    他捏開了幾顆蠱丸灑在地上,又滴了血進去,以短笛應對。
    戚禾在混亂中聽見了師父不對勁的氣口,反手一劍插進來人腹部,挑著人將屍體扔向女人的方向,移形換影到了林織的身旁,攬著他的腰將他護在懷中。
    戚禾嗅聞到了血腥味,有些急切地問:“師父,你傷到了沒有?”
    “無礙。”
    林織受了點小傷,但並不致命。
    有刀襲來,戚禾抬手以劍應對,手腕扭動以刀法破勢。
    林織自覺這樣妨礙他對敵,讓他鬆手。
    “師父在我身邊,總比我看不見師父要好些。”
    戚禾卻很固執,他環著林織的腰單手對敵,運起輕功依舊沒有妨礙。
    “師父陪著我,我才安心。”
    戚禾的聲音一如既往溫軟,帶著些懇求意味,手裏的寬劍卻沒有留情,被割喉之人的血飛濺,落在了戚禾的麵上,他的唇角卻仍然帶笑。
    戚禾的腦海中已經沒有別的想法,隻有一個念頭。
    殺光這裏的人,報仇雪恨,保護師父。
    這狀態已然是有些瘋魔,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有人看著盲眼少年懷中還護著一人,自覺找到破綻,朝著他懷中攻去,卻沒想到戚禾的攻勢反而更甚,比剛剛還要凶厲。
    劍卷起淩厲的風,戰鬥中被摔碎的茶盞碎片被吸附,打進了人的身體裏,叫人痛不欲生。
    應雙看的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海燁看著不遠處的人神色有些複雜,抬手迎向了聖教舊部的領頭人。
    林織嗅聞著戚禾身上越發濃厚的血腥味,催動蠱鈴操控蠱蟲幫忙。
    欽鶴穀中,月色如常。
    林棠和曲嚴三人卻不太安定,在城主府外觀察著情況。
    “這些人真是卑鄙。”
    林棠來回踱步,十分氣憤。
    “我還道那城主是什麽好人,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貨色,氣死我了。”
    嚴亦萱還叫過城主世伯,現在隻想把人罵一頓。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讓三人微驚,曲梓珩打開房門後便麵露驚喜。
    “掌門!”
    接到信便趕來的雲虛道長對這些小輩們頷首,讓林織安排的為他引路的人一起進來,詢問具體的情況。
    城主府底下的石廳內,戚禾的一身青衣已經快被染成血色,林織身上亦不能幸免。
    戚禾受了傷,他卻被護的很好。
    饒是如此,林織也沒有為了戚禾好而讓戚禾放下他。
    戚禾若是看得見他不必如此,可戚禾看不見,越是看不見他就越會想,到時候走火入魔才是危險至極。
    鈴鐺聲在廳內響起,饒是海燁也忍不住臉色微變,因為這一聲並不是從林織那裏傳來的,而是從血薔薇的手上。
    林織吐出一口氣,被下了控心蠱的人就在這裏,他早有察覺,因為有一個紅點從未動過,而且他大概能猜出那個被下了蠱的人是誰。
    隨著銀鈴搖晃,暗處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衣的高大男人。
    他看起來並不年輕,兩鬢微白,眼神顯得有些空洞。
    女人下令:“殺了他們。”
    男人拖著大刀,刀在地麵上留下痕跡,揮舞時席卷著巨大的罡氣。
    林織在他動的時候就在戚禾耳邊說:“這可能是赤羽門門主崔險,我會注意保護好自己,你專心對敵。”
    情況不同林織要做出不同的應對,此人和其他人不同,需要戚禾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他的武功在排行榜上屈居於雲虛道長之下,乃是武林第二人。
    因其武功和行事作風,哪怕這麽些年他不怎麽露麵,赤羽門中人也不敢互相鬧的太過,也是因為他的存在,赤羽門才能成為中原第一魔教。
    隻是武功越高的人對於蠱蟲的抵擋能力就越強,林織退到後方扶了一把傷的不輕的應雙,盯著血薔薇。
    她手上的銀色戒指沾了血,像是開的更豔麗了。
    崔險用的乃是赤羽門的獨門刀法,刀風冰寒,進一步驗證了林織心中的猜測。
    女人看著倒在地上或氣息已絕或奄奄一息的屬下,皺眉道:“一群廢物。”
    她走近了還活著的下屬,那是醉月門的一個長老,林織曾經在比武大會上見過他。
    見堂主走近,男人眼裏燃起希望,想讓主人救他。
    可轉瞬丹田劇痛,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將手插進他丹田中吸走他內功的女人,吐了一口血氣絕身亡。
    應雙吸了一口冷氣,震驚道:“你看她的手。”
    林織看見了,血薔薇那隻枯枝似的右手,似乎因為吸飽了血氣而慢慢變成豐盈白嫩的模樣,顯得格外古怪。
    崔險以一敵二,拖住了二人的腳步,血薔薇就這麽一個個將自己還留有一口氣的下屬都殺了,她手上那枚薔薇戒指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她運氣之後,並未多看角落裏的人一眼,朝著二人襲去。
    這裏都是她所厭恨之人,她恨新教主殺了她所效忠的老教主,恨戚禾不知好歹沒真的死在數年前。
    在他們頂上,城主府迎來了客人。
    陳城主看著深夜到訪的雲虛道長,露出來一抹勉強的笑容。
    所有的聲音被隔絕,雲虛道長詢問戚禾的下落,絲毫不覺地底下正在進行殊死搏殺。
    戚禾和海燁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彼此間對敵也並無默契,但也沒有落下風。
    戚禾的劍越揮越快,同崔險的刀擦出火光,一方劍術卓絕一方刀法霸道,從地上到用輕功達到半空,桌椅皆因為他們的內勁衝擊而炸開,石壁上也留下深刻的刀痕或劍痕。
    相比這邊,海燁那邊似乎要吃力些。
    海燁與血薔薇用的都是西域聖教的心法,因而並沒有討什麽便宜,血薔薇吸了內力強行對打,海燁拍了她一掌,他也被洞穿了左腹。
    女人像是恨不得連著他的腸子一塊扯出來,絲毫不顧傷勢朝著海燁衝過去。
    應雙正在調息,還不忘和林織說兩句功法。
    林織卻無心應答,隻看著戚禾。
    戚禾和崔險打的不相上下,石廳似乎都不夠寬闊,一角被戚禾以內勁擊碎。
    戚禾判斷著崔險的招數,攻向他的命門,崔險橫刀格擋,不知為何恍惚了一下,變得有些遲鈍。
    林織看的分明,崔險的眼眸緩緩變得有神,他從蠱蟲的控製中掙脫了。
    這不是個好消息,如果清醒過來的崔險執意要殺他們,隻會比傀儡的他更危險。
    隻是清醒過來的崔險沒有立刻對戚禾揮刀,而是轉身去護了血薔薇,替她擋了海燁致命的一掌。
    這一掌海燁用了十成的功力,崔險踉蹌了一下,唇角流下血。
    崔險動了動唇:“婉月……”
    婉月並未感激他的舍命相救,反倒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二人先前是情人,後來崔險發現了她西域聖教之人的身份,希望她專心為赤羽門做事,甚至想要將她囚困起來,她自然不願,給他下了控心蠱,想要操控他。
    崔險為了清醒時常閉關修煉,他們這些年沒少打鬥過,婉月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還替她擋了一掌。
    她真是搞不懂這人,她死了他不就解脫了麽,自然,她是不想死的。
    崔險內府翻湧,提刀回頭看向海燁。
    海燁已然有些脫力,暗自調息向後退。
    崔險向前走,下一刻卻搖晃了一下,用刀撐著身體,不可置信地低頭。
    他的心口貫穿了一隻手,一隻女人纖細柔嫩的手。
    “我早說過了,你這麽心軟,怎麽做得了天下第一。”
    崔險傷重,不一定對付的了這兩人,婉月不喜歡波折,幹脆她親自動手。
    這個情況讓眾人錯愕,應雙更是低歎可怕。
    林織倒不覺得可怕,誰又規定女子必須要因情字心軟,誠然雖然他不認可她的手段,但比起崔險,她或許更適合當赤羽門門主。
    應雙有些焦急地問:“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這樣下去,他們可能都會死在這個女人手裏。
    林織沒答,隻是摸著自己手腕上的銀鈴。
    海燁被婉月幾乎撕下了一塊皮肉,那雙碧綠的眼眸都有些暗淡,戚禾攻上婉月,讓他避免了喪命的結局。
    女人吸收了崔險的全部功力,幾乎是透支著性命攻擊,那雙滿是血漬的手和雲月劍相碰,讓劍身染上血痕。
    她握著雲月劍想要將它折碎,戚禾幹脆脫手,以掌攻擊。
    婉月的右手白皙宛若少女,同她正常的左手形成對比。
    五指勾為爪,劃破了戚禾的護體罡氣,在他手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林織的眉微微皺起,摸著鈴鐺的動作焦躁了些。
    戚禾在和崔險對敵的過程中已經耗費了不少內力,如今對上婉月有些勉強。
    應雙想去救戚禾,被婉月一掌拍的吐血,虛弱地倒在了一邊,臉色有些灰敗。
    眼見婉月的手就快捅進戚禾的腹部,以內勁催動的銀鈴聲響起。
    婉月猛地跪在了地上,捂住了腹部,失控道:“不可能,你什麽時候給我下了蠱!”
    情況瞬間逆轉,從逆境轉為順境。
    林織並沒有答話,隻是淡著神色催動著蠱鈴。
    蠱蟲攪得女人疼痛不已,難以運氣。
    戚禾起身,他的衣袍已經被染成了血色,蒙著眼的白綢也被他取下。
    海燁開口道:“等等,這是我教之人,我希望能讓我帶回去處理。”
    教內還有人不太安分,將女婉月帶回去,別說是中原舊部,教內那幫人也該歇了心思。
    戚禾問:“我爺爺在哪裏?”
    女人因蠱蟲而痛的渾身發抖,聞言露齒笑道:“我憑什麽告訴你?”
    她恨恨地看著林織道:“我就應該先殺了你。”
    她根本沒感覺到蠱蟲近身,完全不知道林織是什麽時候給她下的蠱。
    戚禾不喜歡受製於人,也斷然沒有被這人以不知真假的消息吊著的道理,眼也不眨地殺了婉月,確認她斷氣才□□劍。
    海燁欲言又止,林織看向他,對他晃了晃手腕上的蠱鈴,意味很明顯。
    他沒有資格提要求,不然也嚐嚐蠱的滋味。
    他並沒有直接對婉月下蠱,武力越高的人對這類事物就越敏感,他在婉月吸收第一個人的內力的時候,便讓天星飛到了還活著的人身上,順勢鑽進了婉月的身體裏,並且一直在等待時機。
    海燁不說話了,他也不知道林織是何時下的蠱,這種難以防備的感覺讓人不喜。
    大仇得報,戚禾心裏卻沒有快意,隻有無窮無盡的疲憊。
    跌撞著擁著師父時,戚禾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些。
    “師父,我替我爹娘報仇了,可是為何卻高興不起來。”
    支撐著他的仇恨如同生長在他的骨髓中,如今被抽走了,除了鬆快以外,隻有空茫。
    明明他設想過許多次,到這個時候他要如何折磨他的仇人們,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痛苦中懺悔他們曾經做過的錯事,可情況是他隻想快點殺了他們,不能容忍他們多呼出一口氣。
    林織扶著戚禾染著血的長發,他這麽聰慧,怎會不知心境為何如此,隻是他需要一點安慰,又或者關懷,足以能讓他走出陰霾的溫情。
    他輕歎道:“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戚禾閉著眼眸,聽著師父的心跳,感受著他手掌力度的輕柔,好一會兒道:“師父,陪我回趟家吧。”
    “好。”
    應雙已經昏迷了,海燁倒還撐著,對婉月的屍身有些戀戀不舍,很想帶走。
    有01在,林織很容易找到出口,當然對外他是以蠱蟲探路。
    戚禾背著應雙,林織本想自己扶著,戚禾卻不想師父扶別人,幹脆自己背著了,至於海燁,他和他的隨從慢慢地往外走,他們不宜現身於人前。
    出口直通一處民宅,他們沒急著分道揚鑣,外邊還守著赤羽門的人。
    林織倒是沒問題,但是還有傷者。
    林織讓蠱蟲飛出去尋林棠,收到信的林棠很激動,帶著人趕來了此處。
    這又有一場廝殺,戚禾的人以及曲梓珩他們很是利落,不一會兒就衝破了防線。
    雲虛道長依舊在和陳城主周旋,因而城主就算收到了信,也不敢前來。
    曲梓珩看見昏死的應雙大驚,趕忙帶人去看了大夫。
    戚禾留在客棧裏養傷,林織則再次上門拜訪。
    因牽扯到各門各派的人,雲虛道長立刻修書讓其他門派的人前來,至於赤羽門的事,由他們門派的其他人接管,當然雲虛道長特地以條件交換,取走了林織說過的幾樣東西。
    第二日的洗劍會自然是取消了,可武林眾人的亢奮不減。
    洗劍會哪有西域魔教入侵中原武林五十載來的讓人群情激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赤羽門本就不如何的名聲更是一落千丈。
    許多危害江湖的惡人也不齒於背棄中原武林之人為伍,也是人性複雜之處。
    在這件事中,西域聖教新舊之爭自然是被隱沒,於是在外人看來,便是尋仇的戚禾滅掉了赤羽門的門主,殺了第一堂的堂主,讓西域聖教安插在中原門派中的人盡數喪生。
    林織身為蠱教聖子,昨日還有許多人罵他邪門歪道,第二日倒是被人誇讚起有情有義來。
    不僅如此,應雙的名聲也跟著水漲船高,大家不禁感歎靈山派還真是輩有人才出。
    應雙笑眯眯地說著謙詞,眾所周知他們靈山派弟子向來是淡泊名利的啦。
    關於陳城主勾結赤羽門這一事,雲虛道長他們有了秘密的會議,請了戚禾與林織旁聽。
    陳城主不算是純粹的武林中人,他首先是這裏的父母官,是朝廷的人。
    雲虛道長寫信告知了六扇門,讓他們來處理這件事。
    各門派心情複雜地走了,打算繼續自查看看有沒有其他叛徒,一時之間武林中掀起了一陣門派清查之風。
    林織按照約定,將冰玉蓮給了海燁。
    海燁傷的很重,暫時沒有離開,而是休養生息,林棠在旁照顧他。
    對於這件事,林織倒是有些不知怎麽下手,他擔心他越為難,林棠反而越不放手,故而隻是讓人盯著。
    戚禾在養好傷去春沂之前,尋了林棠一趟。
    他沒帶白綢,但眼睛還是隻能感受光亮的區別,不過戚禾對此也很樂觀,至少不少又一片灰蒙。
    戚禾問:“你的同心蠱煉好了嗎?”
    他還記得曾經談論到情蠱的時候,小姑娘眉飛色舞地告訴他,她一定會煉出情蠱裏最厲害代表著同生共死的同心蠱,給她未來的夫君吃,即使她那是根本不知道何為情愛。
    林棠沒想到他會提這一遭,愣愣地搖了搖頭。
    林棠低語:“總要有了喜歡的人,才抱著那種心思煉。”
    “那便煉吧,煉成之後,看他願不願意主動吃。”
    林棠眼眸一亮,問:“若是他願意,你們就不會討厭他了嗎?”
    戚禾:“若是他願意,我們就不討厭他,但你不能吃。”
    林棠一怔,絞著手指說:“小禾哥哥,我不明白。”
    “男人討要情蠱吃,可是為了蠱女也吞下蠱蟲嗎?”
    林棠下意識回道:“自然不是。”
    寨子裏也不是人人都煉蠱,若是兩人都是蠱師,那就吞下對方給的情蠱,若隻有一人是蠱師,蠱師沒練出同心蠱自然沒有蠱可吞,但她的蠱已是她的情意了,除非蠱死,是不能再煉新的。
    “蠱隻是試驗,若是無情,靠蠱蟲得來的也不是情。”
    林棠認真點頭:“我記下了。”
    林棠好奇道:“不過小禾哥哥你怎麽這麽懂,你有喜歡的人了?”
    戚禾眉眼含笑:“有,日後你就知道了。”
    林織他們要去春沂,走陸路即可。
    臨別前,眾人揮手告別。
    此間事了,江湖再見。
    抵達春沂後,茶館裏的說書人正在唾沫橫飛地說著江湖最近的新鮮事。
    “有言是欽鶴洗劍風波起,戚家少俠死複生,上回說到那戚家少俠以假名參加了比武大會…………”
    聽眾們興致勃勃,渾然不覺門外他們正在討論的人路過。
    林織來之前已經讓人打理了戚宅,戚禾重整了父母的墳塋,至於他的那座便填平了。
    戚禾在父母的墳前待了許久,林織靜靜地看著他,瞧著他真正展顏的模樣。
    不過有些出乎林織意料的事,他並沒有在戚宅找到貓咪相關的事物,不過他也不著急。
    祭拜完父母後,戚禾和林織便去了霍無雙那裏。
    可他們等到的隻是合葬的墳塋,原來霍夫人在比武大會的時候就已經先走了,霍無雙不願打擾他們,忍著悲痛寫下了那封書信,便隨夫人一起去了。
    八月的風吹的人有些悵惘,池塘邊楊柳依依,送別曲聲總未絕。
    “先生走時,應當也是開心的,師父,我們也會如此,對嗎?”
    戚禾並未道明是什麽,但他們都知道是什麽。
    “我自是去哪兒都要帶著你的。”
    林織以此當做應和,戚禾笑眼彎彎。
    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已經薄到沒有,親吻同眠除了沒做到最後,幾乎都幹盡了情人之間而非師徒的事。
    林織自然是不會主動開口,隻看戚禾要準備到什麽時候。
    又是一年春,四月杏花白。
    戚禾十八歲生辰那日,送出了他準備許久的禮物。
    那是一串精巧的銀鏈,上邊綴著特製的蠱鈴。
    “我瞧不見做的花樣,但昭芸他們說模樣好,希望師父會喜歡。”
    而他一個眼盲的人是如何艱難地做出蠱鈴,其中艱辛他並未談論。
    “今日不是你生辰,怎麽反倒送起我禮物來了?”
    “想討師父歡心,好讓師父答應我討要的生辰禮。”
    戚禾肩頭落了杏花,他的語氣溫柔卻堅定:“師父,我想要你,我心悅你。”
    少年春衫薄,心意重。
    林織解了手腕上原本戴著的鏈子,將手放在戚禾的掌心,道:“替我戴上吧。”
    如此,便是允了。
    饒是戚禾也喜不自勝,心滿意足地圈住了他的師父。
    不到萬無一失的時候,他不會開口,而且他覺得他總要拿出足夠多的心意,才能去向師父表達。
    原本的輕吻,到最後也變了樣,從屋外到了屋內。
    戚禾雖然是個以下犯上的徒弟,但卻又極其守規矩,隻想著等到這日再行夫妻之禮。
    不過他沒想到的事,因為看不見,他頭一回有些急切莽撞也沒扶著,導致撞偏了,沒能第一時間進去,活像個找不著路的人。
    柔嫩之處黏膩,天資聰穎的少俠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犯這樣的錯,渾然將腦子丟在了外邊。
    林織笑的渾身顫動,最後忍不住笑出聲。
    哈哈哈哈這未免也太可愛了,他確定這不是戚禾精心設計的環節,於是更好笑了。
    戚禾從頭到腳都紅透了,恨不得現在就恢複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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