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師尊水端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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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的這麽小隻,  真可愛。”紫清真人感慨著,轉眸對上了宗闕看過來的視線道,“每次看到這麽年輕的孩子,  都覺得時間真是不饒人,尊者可有此種感受?”
    “沒有。”宗闕收回了目光,神識落在了山穀之中。
    隊伍不斷前進,前麵的人被不斷劃分著,  後續還有不少人排在了隊伍的後方,  將那小小的孩童夾在其中,讓他的每一步都透著些忐忑不安。
    “手放在此處便可。”那負責測試的修士說道。
    垂著眸的孩童再次抬起了頭,目光卻不敢投注往遠方,  隻是看著麵前雪白的東西,  將看起來髒兮兮的小手放了上去。
    其上光芒閃爍,  那雙漆黑的眸中透著些許不安,直到其上閃爍著純紅的光芒,那負責測試的修士愣了一下:“單火靈根,  這邊,叫什麽名字?”
    小小的孩童開頭道:“樂幽。”
    樂幽。
    宗闕的眉心微動,樂幽,  原世界線中主角恒垚早期一麵之緣的救命恩人,  亦是後期正道討伐的合歡宗宗主。
    男子為陽,女子為陰,  偏生他生來為陰體,  乃是天生的爐鼎體質。
    他如何經曆未知,  隻知最終正道圍剿討伐是因為他以自身為爐鼎,  以絕頂心火煉化他人修為化為己用,  如此手段為正魔兩道皆不容,  最終被圍剿隕落。
    即便死了,也為人唾罵和忌憚。
    那樣為正魔兩道忌憚之人,如今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孩童,天生爐鼎,後以自身為鼎,那一路走過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會讓他墜入魔道,成為魔修四尊之一。
    宗闕的目光落於那處,小小的孩童正被指引著前往了一側,因被提醒,始終未敢抬頭,他明顯不知單火靈根為何物,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腳趾並在一處輕輕交疊著,似是在認錯一般。
    宗闕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弟子令,令牌從掌心飛出時,另外一塊令牌亦從山穀中飛出,雙雙落在了那孩童麵前。
    宗闕眸色微斂,小小的孩童卻有些嚇到,他握緊拳頭後退了一步,錯愕的看著麵前漂浮不動的兩塊令牌,抬頭求助般的看向了一旁的修士。
    宗闕的令牌出,本就是眾皆嘩然,連紫清真人都沒忍住看向了那孩子,想看看有何特別之處,站在樂幽身旁的修士更是看著那塊令牌露出了羨慕的神色道:“此令牌代表前輩們要收你為徒,這塊令牌是金丹真人陵江前輩的,這塊令牌是化神尊者寥郅前輩的,你可選擇其一成為其弟子。”
    此話出,旁邊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的新晉弟子們皆是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化神尊者,那可是通天的人物,即便不知化神為何,來到此處也大多是聽過寥郅尊者的名號的。
    孩童還未動,現場的氣氛已有些凝滯,若是成人,自會知道哪個更強,可這是個孩童,寥郅尊者好容易收次徒,若是被拒,隻怕這孩童成長起來會抱憾終生。
    偏偏收徒牌子遞出,便不可隨意收回。
    【宿主不會落選吧?!】1314急得團團轉,【那個陵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定要選宿主,一定要選宿主!】
    【應是他原世界線的師父。】宗闕的神識落在了山穀之中,那處一金丹真人靜坐,麵容倒是年輕溫和,火木雙靈根,隻是此刻渾身都透露著忐忑不安。
    若是原世界線的師父,那麽樂幽從一開始是加入上穹仙宗的,後來又是怎麽叛出宗門的?跟此人又有何關係?
    “那孩子不會不選你吧?”紫清真人嘶了一下說道。
    宗闕沉下氣看著那處,孩童正看著麵前的兩塊令牌,仰頭問道:“寥郅?”
    “您是要選寥郅尊者嗎?”那修士問道。
    樂幽輕點了一下頭,他記得這個名字。
    他一點頭,其中的一塊令牌飛了出去,另外一塊令牌則落在了他的麵前,在他伸手時落在了他的手中。
    墨黑的令牌十分有質感和份量,被那有些髒兮兮的小手接住,似是怕弄髒了一樣捧著。
    他一接令,周圍的氣氛皆鬆,投諸過去的目光皆是羨慕。
    “親傳弟子令,那孩子是單火靈根,尊者是單金靈根,這孩子有何特殊之處?”紫清真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詢問道。
    “心智不錯。”宗闕回答,直接從虛空之中消失,出現在了那片空地之上。
    他的身影出現,眾人視線則落在了他的身上,有連忙行禮者,也有驚疑不定者。
    “參見尊者。”
    “參見長老。”
    來人身份確定,來不及收回視線之人皆是驚歎異常,隻是再看,卻幾乎被那身上的氣勢攝了心神,被旁邊修士勒令時紛紛低下了頭。
    樂幽本是看著令牌並不抬眸,聽到周圍行禮之聲時抬頭,在看到那停於麵前之人時張開嘴巴瞪大了眼睛。
    袍服逶迤,來人生的極是高大,需要頭仰的極高,卻因為遮住光影,一時分不清他身上的衣袍是黑是白,樂幽分不清氣息,亦分不清強弱,隻知不敢動,一點兒都不敢動。
    然而行至麵前的身影卻低身下來,衣袍略折,逶迤出極好看的弧度,亦足以讓他看清那雙眸,似泛著冷光,又極平靜,不似那些欺負他的人那般充斥戾氣,他還不解何為強大,隻知自己映在這雙眸中極小。
    樂幽覺得自己應該是怕的,因為這個人蹲下來也比他要高,可對方的手卻朝他伸了出來,未打他,隻停留在麵前,看起來修長好看極了。
    “仙人……”樂幽輕輕出聲。
    “是師尊。”宗闕看著孩童漆黑明亮的眼睛道。
    即使生活多磨難,他的眸仍然清澈如初,前世之事不知如何磋磨他的心誌,但此生他會將他眸中的這份明亮保留下來。
    曾經相遇,難免遺憾未能相逢於他未受苦之前,如今不會如此了。
    “師尊?”樂幽遲疑出聲。
    “嗯。”宗闕應道,“跟我來。”
    小小的孩童眨了一下眼睛,幾乎鼓出了全身的勇氣伸出了手,然後被那大手握住了,下一刻被托在懷中,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已從原地離開了。
    圍觀那處之人皆是凝神屏息,便是那道身影消失,許多人也是難忍的咽了下口水。
    各峰收徒,或是負責此事的修士送去各峰,或是各峰弟子前去接人,誰能想到寥郅尊者竟親自前去,待那弟子似如子侄。
    宗闕重臨虛空之上,落在峰頂空地,落地之時那處已出現了一方榻和座椅,那被抱起的孩童卻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抖的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宗闕拍了拍他,小家夥頓時抖如篩笠,根本不敢抬頭。
    “已到了地麵,不會摔下去。”宗闕試圖將人放下,懷中孩童卻是抓緊了他的衣服,如同八爪魚一般不鬆手。
    “罷了。”宗闕索性抱著他落座,任那孩童在他懷裏繼續發抖。
    遠處大典還在繼續,宗闕不能離開此處,而懷中孩童抖了許久,似是覺得安穩慢慢停了下來,宗闕低頭看時,正對上孩童抬起的眸,那雙眸輕輕顫動,如受驚一般低頭,過了許久才慢慢抬了起來。
    “瞧什麽?”宗闕問道。
    “師尊……”樂幽小聲呢喃,在看到自己抓在其衣服上的手時鬆開掙動了下,“弄髒了……”
    “無妨。”宗闕用了清淨訣,孩童身上的泥土皆淨,露出了小臉,雖有白皙的位置,可他臉頰幹燥泛紅,其上更多的是原本被遮掩起來的青紫傷痕,不僅是臉上,手上還是胳膊上皆有,足上有著繭,其上多是劃傷,甚至許多血痂未愈。
    很瘦小,完全沒有這個年齡孩童應該有的身量和狀態,唯有一雙眼睛看起來圓潤清亮,讓他看起來有些精神。
    宗闕打量著這些傷痕蹙眉:“有人打過你?”
    他身上氣息流露,懷中的孩童瞬間瑟縮起了身體,下意識抱起了頭:“不要打,不要打……”
    宗闕看著他的狀態,斂住心神輕拍著他的身體道:“不打你,別怕。”
    他拍的很輕,但那身體仍是瑟縮了一下,隨著不斷的安撫,懷中孩童似是未察覺危險,才緩緩抬起了頭來,隻是再看他時眸中已多了畏懼之色。
    此時不宜問,從前之事到底是給他造成了一些心理陰影。
    他這樣小,身邊卻無親人隨行,能到此處,必是吃了不少苦,還是尋得遲了些。
    宗闕看著他滿身的傷痕,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瓶丹藥,從其中倒出了一枚遞到了孩童的麵前。
    他們還不熟悉,待日後熟悉了,從前之事便可慢慢詢問。
    樂幽看向了他手中圓滾滾的丹藥,眸中有些不能移:“這是什麽?”
    宗闕沉吟了一下道:“糖。”
    “哦……”孩童的眼睛瞪大,其中的光芒極亮,伸手嚐試著拿起,卻未放進口中,而是攥進了掌心之中。
    “你吃了,我再給你一顆。”宗闕放緩著語氣道。
    樂幽看向了他,手指輕輕瑟縮了一下,有些不舍的看向了手中的糖問道:“真的嗎?”
    “嗯。”宗闕應道,“真的。”
    樂幽看著他,將手中攥著的糖送進了口中,那糖入口即化成了水,帶著甘甜的味道滑了下去,還未來得及如何品味已是沒了。
    孩童咂了一下嘴仰頭,眸中有些渴望,宗闕又取出一枚丹藥放在了他的掌心中道:“這一顆可藏起來。”
    此為上品療傷丹藥,內無雜質,一枚足以療傷,甚至洗經伐髓,再多已是無用。
    “嗯。”懷中孩童輕輕點頭,將丹藥攥在了掌心之中,然後從他懷裏輕輕掙動著。
    “想下去?”宗闕問道。
    孩童點頭。
    宗闕將他放了下去道:“有何事要用說的,此事要記住。”
    孩子的心思最透徹,卻也最難解,於成人而言可以輕易揭過的小事,於他們而言卻是大事,若不耐心教育,難保不會誤入歧途。
    樂幽怔住,然後輕輕點頭。
    宗闕鬆開了他,小小的孩童似乎輕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旁邊,在看到旁邊的雲霧和高萬仞的風景時渾身一個激靈,回頭抓緊了他的衣擺,再次開始瑟瑟發抖。
    “怕高?”宗闕按上他的頭問道。
    孩童重重點頭。
    “之前登天梯時不怕?”宗闕問道。
    孩童抬頭,似有遲疑輕聲說道:“沒有回頭看。”
    自是怕的,隻是不能回頭看,要不然會擔心自己滾下去。
    要是進不了仙門,他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做的極好。”宗闕摸著他的頭,看著小家夥慢慢鬆下僵硬的身體道,“我們要在此處待幾日,待收徒大典結束後回去。”
    寥郅峰無人,若將他一人放在那處,難保不會出什麽問題,若此時擇人照顧,這樣心思敏感的孩童,若相處不好,有了齟齬也未必會說,還是帶在身邊為好。
    樂幽感受著頭頂的力道,仰頭看著並不責備他的人輕輕點頭。
    師尊他不打人,仙人果然都是極好的。
    ……
    測試還在繼續,山穀之中仍有令牌遞出,隻是這一次都會稍微遲一些,即便再有兩塊令牌同時遞出,也不像之前那般緊張了。
    宗闕坐鎮,隻每每剔除摻雜在其中的魔修,以他的修為,除非奪舍,一般的魔修隻用神識便可碾壓。
    他看著遠方,樂幽則立在他的身旁小心抬頭看著他,覺得仙人即便是坐著也十分高大,比他之前見過的仙人還要像仙人。
    他每每目光小心打量,又迅速收回,宗闕雖有察覺,卻不看他,隻任由他小心試探著,在他身上的雜質被清洗出來時以清淨訣處理掉,而孩童全程皆是未知。
    一次次清理,那身上的傷痕幹裂也在恢複著,露出了原本白皙細膩的屬於孩童的皮膚,讓那小小的身體不再幹瘦如柴,臉上也多了幾分血氣。
    變化如此之大,樂幽自然也發現了,他翻看著自己的手,發出了些許驚歎的聲音,隻是仰頭時遲疑了一下,聲音有些輕:“師尊……”
    此聲甚輕,似是想讓人聽清,又害怕讓人聽清一般。
    宗闕垂眸,看著那輕輕顫動的小身體道:“何事?”
    樂幽得到了回應,舉起了手道:“好了,這是仙境……”
    “是那顆糖的緣故。”宗闕說道。
    “這個?”樂幽舉起了另外一隻手上的丹藥驚歎道。
    “嗯,但修行之事不能依賴此物。”宗闕說道,“需靠自己,否則便如那天梯一般登不到頂。”
    樂幽本是不解,此刻卻是點了點頭。
    “乖。”宗闕抬手,看著孩童下意識瑟縮的肩膀,手落在了他的頭上輕輕摸了下,而小家夥也小小的鬆了口氣。
    宗闕居於此處自可看到無盡風景,樂幽卻看不到,他站了許久,難免覺得腿疼抬腳,卻不敢離開。
    “若覺得累可以坐下。”宗闕說道。
    樂幽抬頭看他,卻不見他目光落下,隨即低頭看了看腳底的墊子,蜷縮著看起來有些細白的腳丫坐了下去。
    雖能看見雲霧,但是看不到
    他的神經微微放鬆,有些無知覺的靠在了宗闕的腿邊,顛了兩下腦袋,閉上了眼睛。
    清淺的呼吸聲傳來,宗闕垂眸,看著因為熟睡而身體略傾的孩童,低身將他抱了起來放在了腿上。
    小家夥身體落了實處,輕輕依偎了下,睡的更沉了些。
    宗闕則握住了他的手腕,以靈氣探入了體內,體內經脈無甚異常,隻是體質確實特殊,爐鼎體質在築基前未完成,不會暴露,一旦築基,便會被輕易察覺。
    靈氣遊動,宗闕眸色微斂,此爐鼎隻能用一次,修為越高,所能得到的力量越多,而一旦采補,修為皆廢。
    原世界線中他最高為化神修為,這般體質不僅僅是忌憚,還有覬覦,若能采補,突破傳說中的境界未必沒有可能。
    而圍剿他的正魔修士有記錄者,他知道的不少。
    殺氣湧動,懷中之人輕輕瑟縮,宗闕沉下情緒,輕輕拍著他的背,讓他繼續得以沉睡,既是知道,有些人自然要提前清理掉。
    ……
    此處有結界,外界之人不可窺伺,自不知其中發生的事情,隻是收徒大典持續了一日,那裏傳出玉簡,收到的弟子匆匆離開,返回時帶著靈食上了峰頂。
    弟子退下,宗闕看著站在墊子上滿目期待的人,打開食盒取出了其中的靈食放在桌上道:“吃吧。”
    小家夥看著那靈食眼睛都直了,聽到這句話時確認了一下:“給我吃?”
    “嗯,給你吃。”宗闕將筷子遞給了他。
    孩童接過筷子,卻是兩根一起抓在手上,嘴巴湊在了碗邊直接用筷子扒著。
    他扒得極快,也吃的極快,像是怕有人與他搶一般,倒也不至於米粒飛濺,隻是他隻就著飯吃,對那菜卻是動都未動一下。
    如今他倒是吃不壞腸胃,宗闕也未阻止,隻是看著那碗中的米飯匆匆見了底,孩童將其中每一粒米都仔細送進了口中,抬頭看向他時卻是有幾分後知後覺的忐忑不安。
    “未浪費食物,做的好。”宗闕將那菜推到了他的麵前,“都是你的,不必吃那麽急。”
    樂幽看著被推到麵前的菜,聽著他的話愣了愣,然後自以為悄悄看向了他:“是。”
    他的眸中溢著神采,宗闕摸了一下他的頭,這次那肩膀瑟縮的幅度小了一些,且再未鬆氣。
    一連數日皆在此處,小小的孩童卻十分待的住,無事時便坐在墊子上,若是無聊,不過捏捏自己的小手,又或是晃動幾下腳便能玩上許久。
    從靈食開始,二人關係漸有緩和,小家夥在換上宗門提供的弟子服時連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即便是坐在墊子上,也是小心收攏著,不使其上有一絲褶皺。
    但衣服此物有一樁壞事,那便是越是新的,越是注意不願發生何事,便越容易發生何事。
    衣服上在他入睡時落下了褶皺,吃飯時不小心落了兩粒飯,走路時差點兒踩到衣擺摔倒,這些事情皆是讓小家夥歎氣,恨不得做什麽事都能把衣服脫下來供起來。
    而宗闕一個清淨訣解決問題時,小家夥看著他的眼睛都在發亮。
    “想學?”宗闕問道。
    “嗯。”這次他點頭點的毫不猶豫。
    “修行之初,先探根骨。”宗闕朝他伸出了手。
    樂幽仰頭,又看了看麵前的手,將小手放了上去。
    宗闕探著他的根骨,火係單靈根,自然適合修火係功法,隻是不宜再像原世界線那樣修心火,天生爐鼎體質除非奪舍不能換掉,但能掩蓋,隻要無人察覺,他自己亦察覺不了,便可繼續修煉。
    “師尊……”樂幽輕輕喚了一聲。
    宗闕握著他的手腕道:“先盤腿坐下,為師帶你感受靈氣流動,便可知經脈。”
    樂幽點頭,坐在墊子上盤好了腿,仰頭看著他。
    他如今臉上已見血氣,更是比之前圓潤了一些,如此看人十分純稚,無半分憂心思慮。
    宗闕說道:“閉眼。”
    麵前的孩童乖乖閉上了眼睛,宗闕坐在墊子上,以剝離屬性的靈氣緩緩進入他的經脈,一點點流經他的穴竅。
    一個小周天,一個大周天,再緩緩匯聚於丹田之中,這是最基礎的運功方法,其後所有功法都是建立在此基礎上。
    宗闕引導他數次,小小的孩童已是學會了自行吐息,在此處閑時也再不擺弄自己的手指,而是嚐試著讓那樣的氣流流遍全身。
    單火靈根,宗闕坐於此處,以玉簡書寫適合他體質的功法,此方世界功法自凡品始,又有黃,玄,地,天依次遞增,凡品多為小家族所有,黃品為仙城,玄品為小宗門珍藏,待到地品,便是五大仙宗鎮宗之物,不可輕易啟出。
    此方世界規則受限,不可輕易突破化神修為,但功法卻不受限。
    宗闕劃分六枚玉簡,將功法一一錄入,雖有靈氣匯聚此處,但隻要功法未合而為一,便不會引發天地動蕩,隻取其一也能修煉,但也隻是玄品而已。
    玉簡錄入,宗闕將其中一枚遞給了麵前的孩童道:“這是功法,調取靈氣讀取。”
    樂幽伸手接過那枚極瑩潤的閃著金光的玉簡,小手捏緊,那玉簡卻是半晌無動靜。
    “靈氣不會外放?”宗闕看著他問道。
    孩童眨了眨眼睛,小臉微紅,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無事,我教你。”宗闕覺得自己高估了一下孩童的領悟程度,他雖是八歲,卻未受過什麽教育,心智能力要再往下三歲。
    無論他原世界線如何,如今隻是稚童,一應瑣事都需一一教給他。
    麵前低下頭的孩童抬起了頭,在那大手伸出時被牽著手乖乖偎在了他的腿邊,眼睛裏都是亮的。
    “可識字?”宗闕問道。
    孩童搖頭。
    “此事亦要學。”宗闕說道。
    孩童乖乖點頭,眸中有著渴望。
    宗闕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抱起來放在了腿上道:“學字不急,功法我帶你入門,需好好記憶。”
    懷中孩童有些猝不及防,略有不安的坐在他寬大的懷裏屏氣,聞言時卻是重重點頭。
    此處雖高,卻清淨的很,宗闕一應帶他入門,小小的孩童學的極其認真,雖每每有不解之處,卻是未有絲毫懈怠,極耐的下心性。
    不知不覺,半月已過,登山門者寥寥無幾,再能到達最後一處測靈根者也不甚多,許多有意收徒的峰主已然散去,待十五日滿,劍鳴聲響起,那道對外敞開的門在那些許登山之人的視線中並攏,再無一絲痕跡。
    “收徒大典結束,未入者請回。”有聲音從其中傳出。
    那匆匆行至外麵的人拍著門求道:“請放我進去吧,我走了許久才到此處!”
    “仙人,通融通融,我當真是一身積蓄皆空了……”
    “路上耽誤了……”
    “若有意入我宗門,十年後再來。”那聲音傳出,之後便不再言語。
    登仙之途,規矩便是規矩,不論因為何種原因錯過,都是少了幾分緣分與氣運。
    招募之事結束,有入住各峰者,亦有進入內門被聚眾教學者,還有進入外門自行摸索換取資源者,一應事情皆定。
    地麵微微震顫,樂幽下意識抓緊了宗闕的衣擺:“師尊,地龍翻身……”
    “修士所為,無需害怕,你若勤於修煉,也能有此境界。”宗闕垂眸說道。
    腿邊的孩童瞪大了眼睛,宗闕將他抱起托住起身道:“大典結束,我們該回去了。”
    “我們不住在此處嗎?”懷中孩童抓緊了他的衣襟問道。
    1314小聲說道:【宿主,樂樂好像以為你很窮哎。】
    宗闕沉默了一下道:“不住在此處,你隨為師住寥郅峰。”
    樂幽輕輕點頭,身邊風景瞬息變化,已登於高空之中,伏在肩頭可見雲霧,雲霧偶爾錯開,地麵令人一陣眼暈。
    他悄悄往下墜了墜,埋首在那肩膀上,又試探的探出了一點兒眼睛,看著周圍的流雲溢散,風聲冽冽,吹動師尊垂在耳側的發絲。
    師尊是極厲害的,連發絲也好像是極厲害的,看起來有些冰涼,但輕輕劃過手的時候,卻好像沒有冰寒刺骨的感覺。
    流雲輕動,宗闕落在了寥郅峰頂,看向了懷中不知在看什麽的孩童道:“到了。”
    “哦……”樂幽轉頭,被輕輕放了下來,看著此處的幽幽庭院和極寬極大的房子瞪大了眼睛。
    這裏是仙人住的地方。
    “你可在其中擇一間居住。”宗闕朝他伸出了手道。
    宗門煉製的洞府還算不錯,雖不能抵擋什麽攻擊,但麵對風霜雨雪皆無問題。
    樂幽牽上了他的手,抓著一根手指努力跟上他的身影:“我能住裏麵?”
    “嗯。”宗闕牽著他上了台階,高高的門檻直接被伸手抹去,一片平坦,待至待客之處,宗闕不再動身,而是鬆開了他的手指道,“自己去選。”
    他不再動,身旁的孩童仰頭看著他,努力理解著其中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其他房間,宗闕落座,聽見輕輕的腳步聲時轉眸,隻見那小小的孩童從門洞之中探頭,指向了身後走道的地板道:“這裏。”
    宗闕對上了那雙清澈的眸,起身道:“此處是地板,不可住人,你住此處。”
    他直接尋了一間幹淨的靜室,揮手將其中的桌椅床榻都變得矮了些。
    此事本是尋常,那小小的孩童看向他時又是發出了驚歎。
    ……
    居於寥郅峰頂,一切也算是安頓下來,宗闕無需休眠飲食,那孩子卻還需要按照日夜來作息,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一應都不能少。
    雖是瑣事頗多,但他極是乖巧,說什麽便做什麽,除了日常所需,便是不斷的修行。
    這樣確實省心,但孩童天□□玩,他的安靜乖巧一切都源於謹慎小心,不敢越雷池半步。
    “幽,可想要玩伴?”宗闕在他習字結束時詢問道。
    他自己的性情在尋常人看來太冷漠無趣,對孩童的樂趣不能感同身受,且他對於麵前的孩子更似長者,孩童多是能與孩童玩在一處,修行雖重要,他卻希望他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且磨礪修行之事,敞開心扉,順心而為才是上佳,壓製本性才會使道途不達。
    此話問出,孩童的手頓了一下,紙上墨跡微重,他低著頭似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宗闕垂眸詢問道:“怎麽了?”
    孩童輕輕抬頭,眸中有些微濕,聲音極輕:“師尊,我會乖……”
    “你不願同其他孩子相處?”宗闕詢問道。
    麵前的孩子渾身激靈了一下,搖了搖頭。
    宗闕沉吟,按上了他的頭道:“罷了,你說不要便不尋了,你我為師徒,無論何時都不會丟下你的。”
    樂幽仰頭,透過朦朧的眼睛看著他,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話。
    他真的不會再被丟下嗎?
    “今日習字結束。”宗闕擦過他眸中的眼淚起身道。
    “是。”樂幽整理著紙筆,一應皆是放好後下了椅子,將其推好後上了榻,盤腿就坐,明顯是打算再修煉。
    “修行之事不可急於求成,閉門造車。”宗闕開口道。
    樂幽睜開了眼睛,眸中有些疑惑。
    “峰頂之上,你可隨意往來。”宗闕說道。
    孩童眸中似有了然之色:“去哪裏?”
    “你不想出去走走?”宗闕問道。
    榻上的孩童搖了搖頭。
    宗闕沉吟道:“罷了,你隨心意便好。”
    即便吩咐讓他出去,他可能也要問在外待上多久才能回來。
    心在此處,強行違背他的意願同樣無益。
    他轉身離開,樂幽有些疑惑的思索著,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再次閉上眼睛進入了修煉。
    ……
    寥郅峰頂清淨,隻洞府之內每每有靈氣匯聚,即便有人來,也是匆匆前來,再匆匆離開。
    宗闕加強了此處的聚靈陣,坐於涼亭中盤算清點著手頭可用之物。
    功法無甚問題,想要遮掩住如此天生爐鼎體質,非靈器以上不可為。
    原身的寶物盡除,即便加上太金秘境和宗門所得,想要煉出他想要的東西,還需不少東西,珍惜之物總能推算出位置,反而是零碎的需要極大數量上乘品質的難尋,都是細碎功夫。
    若從宗門收集自是便利,但可能會被外界猜到他要做什麽。
    除了掩蓋的靈器,其他一應也皆要準備,修行雖不可拔苗助長,但是該有的也不能少。
    空中靈氣波動,有玉簡遞入,宗闕揮手,那身姿嫋娜之人步入了結界內,落座在了涼亭茶座的對麵:“見過大長老。”
    正是紫清真人。
    “何事?”宗闕看向她問道。
    “這是督辦宗門收徒大典的贈禮。”紫清真人將一枚玄玉戒指放在了桌上,伸手時桌上出了一套酒盞,她自顧自倒了一杯道,“尊者可飲?”
    “不必。”宗闕拿起了那枚玄玉戒指,“此事無需你來辦。”
    “自然無需我來辦,我不過是順路過來送一下。”紫清真人自行端了酒杯放在唇邊道,“主要是想來看看你的小徒弟,人呢?”
    “在修煉。”宗闕探入那戒指之中,在探查到其中的材料時道,“此事多謝你。”
    “修煉?此刻應到午時了,他竟不餓?”紫清真人驚訝道,“真是勤勉,我那些徒子徒孫一旦飯時便如鳥雀一般,隻怕吃不到第一口。”
    “徒子徒孫?”宗闕問道。
    “自然,老身當年收徒頗多,如今大弟子已是元嬰修為,他們又愛收徒,我紫清峰弟子少說也有上百,看著便覺得熱鬧。”紫清真人道,“你此處也太冷清了些。”
    宗闕沉默,對此倒是認可的,隻是他若真收了其他徒弟,為師者自要教導,難免精力分散,可精力皆放在一人身上,此處難免冷清。
    “你若不願收徒,招些撒掃弟子也好,偶爾指點一二,自有大把的弟子想要入你寥郅峰。”紫清真人提議道。
    “不必了。”宗闕開口時,洞府那處傳來了有些遲疑的腳步聲。
    他看了過去,小小的孩童一身玉白,似是察覺有陌生人前來,眸中帶了幾分遲疑之色,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整理著衣衫,踏下台階朝此處前來。
    “師尊。”樂幽到了近前,頂著旁邊打量的目光拱手行禮。
    “這是紫清真人。”宗闕說道。
    “見過紫清前輩。”小小的孩童轉身恭恭敬敬的行禮,雖有些生疏,卻做的極好。
    他一身玉白,卻似不及那膚色白皙,小小的身體比之初來時略有抽條,不再那麽瘦弱,雖說修真界內無醜人,可到底也有高下之分,如宗闕這般不可以樣貌論,常人不敢抬頭看,可他的確生的俊美,周身氣勢渾然,無人敢冒犯分毫。
    而眼前的幼童卻是生的極精致的眉眼,眼睛圓而清澈,黑白分明,睫毛極長,眼尾似勾畫時重了一些,卻是鬼斧神工的樣貌,雖因年歲有些雌雄莫辨,可漂亮便是漂亮,與之前那髒兮兮的幼童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紫清真人放下了酒杯,伸手捏了一把那小臉笑道:“生的真是可愛。”
    她捏的猝不及防,樂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反應,宗闕則將小孩兒拉到了身旁道:“他認生,勿亂動他。”
    樂幽站在宗闕身邊捂著臉,紫清真人對上了男人不讚成的目光道:“認生才要多與人接觸,若隻是待著,豈不是悶壞了,況且收了徒弟不用來玩有何意思?”
    宗闕:“……”
    樂幽聽著他二人對話,勉強從其中解了三分,抬頭道:“師尊,不能玩……”
    “哎呦,真可愛。”紫清真人麵上帶笑,朝小家夥招手道,“過來,我給你糖吃。”
    她笑的滿臉燦爛,孩童看向她的眸中卻有了戒備之色,緊緊抓著宗闕的衣襟,半步不離。
    “餓了嗎?”宗闕看著依偎在身旁的小家夥問道。
    孩童點頭。
    宗闕伸手,桌上靈食已現,小小的孩童看向了那處,站著吃飯有些吃力,便爬上了一旁的凳子,跪在上麵撐起身體開始吃東西。
    他如今吃食不再似之前那般貼在碗邊往嘴裏扒,手指也有了力氣,隻是吃飯時便是頭也不抬,吃的極認真也極快。
    紫清真人若有所思道:“你將他養的不錯。”
    她仍記得小家夥初來時的模樣,髒兮兮的無人願意接近,身旁又無長者,說是乞丐也不為過。
    她弟子頗多,自也收過無父無母的徒弟,年歲不過二三還無妨,年歲大一些,教養起來屬實不太容易,品行之上偶爾也會有因為謀生而留存的毛病,若非有弟子代勞,強行糾正,她實在分不出那麽多的心力,屢教不改者便是可憐也要逐出師門。
    而麵前的孩子卻被教養的極好,便是略有膽怯之色,也不似那日初見般不敢看人,可見獨苗苗有獨苗苗的好處。
    “當真不打算招一些撒掃弟子?”紫清真人問道,然後看到了孩童停下的筷子。
    “不必了。”宗闕也看到了小孩兒停下的動作。
    撒掃弟子亦是弟子,自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可是若有師兄弟,出門在外也有諸多照應。”紫清真人笑道。
    孩童抬頭看向了一旁的宗闕,明顯有些擔憂。
    宗闕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道:“無妨,我自會護著他。”
    他對孩童無甚興趣,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會護著他。
    “聽到了嗎?”紫清真人再度伸手捏了一下那小臉,對上那驀然看過來的視線笑道,“你師尊絕對是個寵愛徒弟的,若是有什麽想要的,隻管朝他撒嬌就是了,他必予取予求。”
    宗闕眸色微動,未有反駁,小小的孩童卻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要乖。”
    “你師尊他不喜歡乖的。”紫清真人笑道。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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