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師尊水端穩(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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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與師尊那般……
樂幽轉身欲走出房門, 卻又似門檻燙腳一般收了回來,如此反複數次,卻是在渴望和害羞之間反複徘徊。
這實在怪不得他, 師尊自幼教導,君子需行事端正, 之前那般坐於他的懷中已是窮盡了畢生的勇氣, 如今再要得寸進尺一些實在是不太行。
樂幽轉身帶上了門, 後背抵在門上垂著眸,臉頰上熱到整個人都有些發暈, 手指微微蜷縮著,其上有難以忽略的熱度和汗水,恨不能拿了腰上配著的穗子來數上一數, 也好過在這裏糾結萬分。
去還是不去?
……
【宿主,您真的不怕小徒弟被教壞嗎?】1314本來不清楚, 現在也清楚樂樂是什麽狀態了。
一隻是被宿主撿回來洗白白, 從小養大撒嬌賣萌的柔軟小貓咪,一隻是自己長大, 野性十足, 一言不合就要撓人的小野貓。
雖然看起來是同一隻,但前一隻被摸會自動臥倒翻開小肚皮,後一隻敢亂碰都要被抓死的, 這要是帶壞了,可就回不來了。
【他總要學會的。】宗闕說道。
記憶不會停止恢複,他雖說能幫他化為兩身, 但記憶會恢複到何種程度並不能幹涉。
記憶逐漸恢複, 對小徒弟的衝擊會很大, 但他終究要學會去麵對和承受, 先做一些心理建設反而能夠避免心性被磨損。
除了記憶,他亦要接受道侶的親近,他從未涉過此事,需要有心理準備。
宗闕翻閱著玉簡,門外步履雖輕,卻是反複躊躇,其主人心神明顯不定到了極致。
宗闕雖察覺卻未開口,此事關乎一生,他的確需要好好斟酌,自己做好決定。
步履反複,偶爾停下,似要破釜沉舟般闖進來,到了近前又後退了數步,如此一兩個時辰後,那道腳步聲轉身離開,遠離洞府的空地之上響起了劍鳴之聲。
宗闕的神識蔓延峰頂,小徒弟往往無法靜心之時便會練劍,也不知對方與他說了什麽,那落葉隨劍鋒而舞,繁雜的令人眼花繚亂。
……
樂幽練劍,一練便是數日,他體內氣息似是大動過,修為有些許的不穩,而如此練劍調息,卻可緩緩讓其沉澱下來。
他在思索對方到底是如何讓師尊答應的,對方之前卯足了勁要與他爭,如今卻甘願融合又是如何做到的?
他了解自己,既是喜歡,便會想要獨占,可對方又說的對,若師尊一分為二,縱使他們一人分得一個,又豈會真的甘心?
師尊亦是如此,愛他至深,所以才不想讓他為難,若是有其他人插足自不可,可是那是他自己,讓師尊反倒無法抉擇。
樂幽停下了靈劍,任由葉片飛舞落地,待一切塵埃落定時,心好像也沉了下來。
親吻之事暫不必著急,他的心意終是要與師尊言明的,雖要融合,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心意輸給那人。
樂幽收起了靈劍,沉了一口氣朝著洞府處走去,他定了心思,反而收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定要告訴師尊的,憑什麽讓那人捷足先登!待見到師尊……
樂幽打定著主意,步伐卻在進了庭院時停了下來,目光落在那坐在涼亭之中的人身上,身形略僵,腳步想要後挪時卻對上了那看過來的視線。
之前訴諸心意是在情緒深陷,腦門一熱之時,如今處於這般光天化日之下,曾經師尊教導曆練之處,樂幽的臉頰幾乎是當場爬上了熱意,心跳跳動的一時有些聽不清周圍的風聲。
徒弟戀慕師尊,實在以下犯上,可他又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練完了?”宗闕看著青年幾乎要冒煙的臉頰說道。
小徒弟之前勇敢,如今
卻像是稍微給點兒火星便能將他整個人點燃一般。
“是,參見師尊。”樂幽眸光輕移,終是能操控自己的身體行禮道,“師,師尊怎會在此?”
“你修為之前有所起伏,近日靜修為宜。”宗闕說道。
樂幽輕滯,自然知道修為起伏是因為誰,心中酸意往上翻湧:“多謝師尊關懷,弟子已無大礙了。”
他雖言辭恭敬,語調中卻夾雜著小情緒。
“他與你說了什麽?”宗闕問道。
雖說交給對方,但畢竟是他二人之間的事情,其中關係皆要由他自己來確定。
“他說師尊……”樂幽本是酸意沸騰,當意識到對方說了何事,又與師尊做了何事時,緊張與熱意再次充斥了腦海與臉頰,“他說師尊應了。”
他最後兩個字聲如蚊蚋,若非宗闕是化神修士絕對聽不清。
“確實如此。”宗闕看著麵前眼神不知該往何處放的小徒弟道。
“師尊之前不應,為何現在又應了?”樂幽緩緩收緊著手指,一腔滿溢的情意中又夾雜了一絲酸澀,“莫非師尊更喜歡那等輕浮浪蕩之人?”
一個說自己嬌養,一個說自己輕浮浪蕩,樂樂在踩自己這件事上絕對沒有留手,1314想著,戀愛中的人都是十分不講道理的。
青年眸中有著委屈,宗闕開口道:“過來說話。”
“徒兒耳力好的很,在此處聽得清。”樂幽輕哼了一聲說道。
說是不為難,可吃醋這種事半分由不了人。
宗闕看著鬧別扭的小徒弟,起身道:“罷了,你若不過來,為師過去與你說。”
樂幽看著他站起的身影,渾身激靈了一下,走過去道:“師尊不必動了,徒兒過去就是。”
師尊他以前不這樣的!
宗闕落座,看著紅著臉頰走到近前的小徒弟,斟了一盞茶放在了對麵道:“坐下說。”
樂幽站定的地方離他有五步,可那對麵卻不過兩步,從前對坐自無不可,可現在樂幽隻覺得心跳要跳的讓他整個人崩壞掉了。
他若坐在那裏,必然是大腦一片空白,師尊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徒兒站在此處就好。”樂幽止步不前,覺得有些醋還是要吃的,絕不能如此輕易揭過。
“也可。”宗闕轉身看著麵前靜立之人道,“我待你與他是一樣的,你本就是一人,無甚區別。”
“可師尊先應了他……”樂幽抬頭瞪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了視線,“還與他,與他……”
他的話語磕巴,可臉上愈發紅的的顏色和眸中幾乎要溢出的水意言說了一切。
宗闕沉默了一下,他就知道那滿肚子的壞主意要有安放之地:“此事是他答應融合的要求,我本想等你記憶融合之後再答應。”
這樁事屬實有些混亂,雖是要求,卻也是尋覓到一絲機會後的失控。
“他有要求,徒兒亦有!”樂幽就知道師尊不會主動去,果然是對方威脅的。
但既要融合,師尊答應了對方的要求,他亦要有要求。
“你想要什麽?”宗闕問道。
他不怕他提要求,隻要他能過了這道坎便好。
記憶相融,接受的態度會比抗拒快上很多。
他一口答應,樂幽卻滯在了原地,想要什麽,他自然不願比對方落了下乘,可想要其他的東西,他身上寶物一應不缺,若要親吻……
他的目光從師尊的唇上劃過,又想到了那圖紙上的畫麵,一時臉上紅透,仿佛輕輕一戳便可冒出氣來。
便是要以唇相碰,亦不能自己要求,那有何意思。
“徒兒還未想好……”樂幽的聲音有些飄渺。
宗闕看著小徒
弟臉紅的仿佛要打晃的身影,確定了他上次敢來,確實是一腔熱血再加上醞釀好了情緒。
此事上確實告知他甚少,如此潔白,倒真是有幾分嬌養之意。
“那便等你想好了再說。”宗闕開口道,“為師待你,並無半分區別。”
喜歡是一樣的,隻是性情到底有些微的不同,行為不能一概而論。
“唔……”樂幽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跳,努力思索著其中的邏輯道,“師尊亦心悅徒兒嗎?”
“嗯。”宗闕應道。
樂幽的唇輕顫了一下,驀然抬眸對上對方的視線,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師尊心悅他?!
既是一人,應了對方亦是應了他,樂幽心思轉動著:“那師尊是因為他才心悅徒兒的嗎?”
“非是如此。”宗闕說道。
他憐惜他的前世,並非全然是因為他遭遇坎坷,而是因為他是他,若是可以,他寧願他未遭那番罪,隻是如此時般純然是最好的。
樂幽腦海之中有些空白,他盼了許久,如今終得回應,卻又不知該如何行事了:“那師尊上次為何不應?”
“非是不應,而是想等到你的記憶融合之後,免得徒惹你傷心難過。”宗闕看著小徒弟耐心解釋道,隻是事與願違,皆是生情,反而有些水火不相容。
“那此刻為何又應了?”樂幽繼續發問。
“因為長此下去,隻會分裂的更深。”宗闕說道。
這是死局,他們被情困在其中,如今雖勉強解決,但還是讓對方做出了妥協。
“徒兒知曉師尊為難。”樂幽輕輕抿唇,他雖會有酸澀之意,可他知道這已是最好的選擇,是他讓師尊為難了,“徒兒願意融合。”
宗闕看著輕輕垂眸的小徒弟,起身走了過去,摸上了他的頭道:“此事是為師處理的不夠妥當。”
樂幽輕輕抬頭,與他對視時心髒跳的極熱:“徒兒知道,師尊定是盡力了。”
師尊自幼疼惜,隻是心悅這種心情,似乎還沒有什麽真實的感覺。
宗闕看著小徒弟眸中漾著的水光,那是全然的情意和諒解,不管哪一麵,他都是心腸柔軟的,隻是麵前人的情意因為純然而絲毫未能掩飾住,這樣的情意會感染人,會讓人想要好好嗬護。
宗闕放下了手,輕輕摸上了他的臉頰:“你若覺得委屈,隻管於為師言說。”
“徒兒知曉。”樂幽與他對視著,輕輕啟唇,心動至極卻又不知該如何傳達,“師尊放心……”
從前可任性,因為是師尊疼愛,而如今卻反而像是被束縛住了一樣。
二人視線並未偏移,情意如絲,這樣毫無遮掩的情意更是如同絲絲繞繞的勾連,頗有幾分難舍難分。
宗闕垂眸看著他,沉下了氣,他覺得還肖再等一段時日,但情關一開,便似乎如同泄洪的水閘打開一般,那雙極漂亮的眸中全是不舍之意。
宗闕摸著他的頰,看著青年眸中劃過的羞澀與期待時,另外一隻手扣住他的腰身,將人帶入了懷中。
心悅之人相擁,本就是世間極致美好之事,但因為身份的差異和長此以往的敬仰,又讓這個擁抱多了許多的緊張。
“師尊……”樂幽被他的氣息包裹,抬頭對上那雙眸時不自覺的輕聲呢喃。
“別怕。”宗闕低頭,吻落在了他的眉心處。
樂幽睫毛輕顫,抬眸看向他的唇,心已亂到了極致:“師尊,我想……”
他終是想的,與不甘無關,隻是單純的想要觸碰,想要更親密一些。
宗闕垂眸看他:“對你來說太快了。”
看圖與實踐非是一回事。
“可是您與他……”樂幽這次是真的不甘
了,可話未說完,已被宗闕低頭吻住了唇。
吻是輕吻,似是怕嚇到懷裏的人一樣,每一刻都透著憐惜之意。
隻是青年羞澀,察覺唇上的觸感時渾身略微緊繃,手指抓緊了衣襟,滿臉暈紅,睫毛垂下,卻是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這實在是比想象中要不真實許多的事,腦海空白,滿心中隻有一件事在反複的流淌,然後迎接著那極為溫柔的吻。
師尊的唇一點兒都不冷,反而很軟,透著屬於他的溫度和氣息,似要將整個人都化為灰燼才甘心。
一吻分開,宗闕低頭看著青年輕輕顫動的睫毛,他的臉頰通紅,不僅是眼角眉梢,連每一根發絲都似乎染上了他的羞澀。
他似是察覺了結束,睫毛輕抬,將那滿目的情意展露,連眼尾都是紅的。
小徒弟很乖亦很純粹,他的眸中沒有那麽多對塵世的雜糅,許了心意便似乎能讓人妄為,做的再過分也不會被拒絕。
“幽。”宗闕叫他的名字。
“嗯?”青年的聲音中帶著飄渺之意。
“此事無需比。”宗闕說道。
樂幽呼吸輕沉,輕輕垂眸,藏匿起了眸中的羞澀湊了上去:“師尊……”
此刻無關輸贏,他隻是想要這樣的親密,這樣簡單的動作,卻好像給心中無法裝下的感情找到了一個缺口,讓它得以宣泄和傳達,讓心好像能夠融化在其中。
若是能再吻的深一些,再抱的緊一些就好了。
……
情已定,界限打破,從前許多不敢做的事似乎都有了途徑。
吻分開後,宗闕坐於涼亭之中時,青年也再不如之前那般別扭,即使滿麵通紅,亦是安然的坐在了他的懷裏。
“師尊。”樂幽靠在他的懷裏抱著他,雖得宣泄,卻似乎也因為放縱了情意,心口處被填的更滿,但他已經不為這樣的狀態而彷徨了,因為他想要的人正抱著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分開。
“你與他是如何切換的?”宗闕攬著他低頭問道。
他隻知他睡熟後會切換,但是並不止這一種方法。
“師尊想要見他嗎?”樂幽抬眸看向他問道。
“隻是確認。”宗闕說道。
“哼……”樂幽輕哼了一聲還是答了,“意識深陷時便會切換,例如醉酒,或是調息,又或是睡著了都會切換。”
這是他一點兒一點兒摸索出來的,對方應是也知道,隻是以往他都是通過傳信或是一些事情來了解對方的大致性情,而師尊卻是直觀。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樂幽輕聲詢問道。
宗闕聽到他的問題時沉吟道:“心地良善,雖遭苦難而殺伐決斷,心卻很軟,會有些任性,有些肆意妄為,但無傷大雅……”
樂幽聽著他的描述,勾勒著那人的性情,發現與自己想的好像有些出入,在師尊的眸中,那人似乎滿身都是優點,哪裏都極討人喜歡。
他遲疑了一下問道:“那徒兒在師尊眼裏是什麽樣的人?”
宗闕對上小徒弟不確定的神情道:“刻苦,堅韌,善良,有處事之能,偶爾有些任性,心腸柔軟而敏銳,遇事即便畏懼,亦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對待。”
他的聲音平靜,雖非句句誇獎,可如此高的評價卻讓樂幽覺得有點兒不像自己。
“徒兒在師尊心中這樣好嗎?”樂幽問道。
“嗯。”宗闕應道。
偶爾會有些脆弱,但小徒弟總是能很快處理掉那些負麵的情緒,很堅強,以他這樣的年齡而論,已經經曆過很多修士一生都不會遇上的問題。
“那師尊喜歡徒兒什麽?”樂幽有些期盼的詢問道。
宗闕按了一下他的頭道:“所有。”
他的脆弱,心軟,善良,倔強,純粹……所有的一切都喜歡。
樂幽眸光輕輕顫動,心中的熱意促使著他吻上了對方的唇角:“徒兒亦是喜歡您的所有。”
在旁人眼中師尊或許是凜然而不可侵犯的,他亦敬畏,但在他的眼中,師尊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處處教導照顧,護他周全,為了護他可千萬裏奔襲,即便他偶爾任性也縱容寵愛,似乎永遠不可撼動,但在師尊的心上,也會有感情的空缺,也會有覺得寂寥的時候,隻是不輕易展露於人前,偶爾才能窺得一絲。
他雖寂寥,卻不會勉強任何人,若非他情動,師尊與他隻怕永遠都是師徒。
宗闕垂眸看他,扣緊了他的腰身,他所想要的,便是如此。
“你的記憶融合有何征兆?”宗闕問道。
“目前已有兩次,上次在酒城喝醉的時候開始的。”樂幽沉吟道,“第二次是睡著之後,會作為夢境,但又像是真的經曆過那樣。”
那種經曆的仿徨無助由心而起,不可剝離。
“熟睡後另外一方不會醒?”宗闕問道。
“徒兒上次睡著並未做夢,他應是醒了。”樂幽沉吟道,“莫非要同時沉睡才有效果?”
宗闕應道:“應是如此。”
“師尊……”樂幽喚他。
“什麽?”宗闕看著他有些擔憂的眸詢問道。
“徒兒若融合,會不會就不像自己了。”樂幽輕聲詢問道。
“經曆世事,人的性情皆會有所改變,此乃正常,並非強行扭轉。”宗闕說道,“你與初入寥郅峰時亦有不同,但心地未改,不必擔心。”
樂幽輕輕依偎在他的懷裏看著他:“師尊與最初也會不同嗎?”
宗闕眸光輕動道:“是。”
時移世易,他與最初已有不同,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將一個人這樣放在心上,若最初便得知,或許也會心生抗拒,審視而行,但一路走來,潛移默化,變化最是尋常。
嚐情,知情,將他放在心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師尊最初是什麽樣的?”樂幽有些好奇。
“無情之人。”宗闕說道。
不是破碎後落入世界的最初,而是最初的最初。
他隻崇尚理性,不欲被任何事情牽絆腳步,若非失去記憶,未必能有這段感情的開始。
但心中蘊情,才發現此事並非拖累,有情之人看這世間,連一片落葉似乎都能夠染上空山新雨的味道,而非隻是看落葉,觀其形之美,索然無味。
樂幽眨了眨眼睛道:“為何會如此?”
“生性涼薄。”宗闕說道。
樂幽怔了一下,摸上了他的臉側笑道:“徒兒不信,若是旁人說的,那是他們不了解師尊,若是師尊自己說的,那是師尊對自我認知錯誤,師尊說了,即使經曆許多,但心地不會改。”
他巧笑明媚,眉眼之間皆是暖陽,宗闕仔細看著他應道:“嗯。”
“師尊會一直陪著我嗎?”樂幽問道。
“會。”宗闕答他。
“那幽便不怕了。”樂幽說道。
不論記憶中會有何事發生,他隻要記得寥郅峰,隻要記得師尊在他的身邊,無論遇到什麽,都不會怕。
宗闕將懷中之人抱緊了些:“若需同時入睡,還需告知他。”
與其意料之外的融合,不如在掌控之中。
“再,再等一段時日。”樂幽被他擁在懷裏,滿心滿眼皆是不舍,“徒兒想與師尊多相處一段時日。”
“好。”宗闕應道。
……
二人在一處,也並非每時每刻都是親密無間,隻是到底與從前有所不同。
樂
幽需調理體內修為,無需調息,自有宗闕助他將修為沉下去。
指點之時雖仍是嚴苛,但此時若是撒嬌,師尊也會斟酌著讓他兩下,若是手談,從前不敢悔的棋,如今也敢悔了,隻是即使悔了棋,也照樣沒贏過一局。
“師尊就不能讓我贏上一局!”樂幽趴在桌上有氣無力。
“你確定想贏?”宗闕問道。
樂幽起身應道:“嗯,想贏!”
然後他確實贏了,但對方卻是隨意亂放,贏的毫無成就感。
“師尊,徒兒想正常贏一把。”樂幽要求道。
“沒有這個可能。”宗闕將棋子盡歸棋簍道。
樂幽:“……”
好氣人,想咬人。
除了手談,偶爾也會觀夜景,樂幽並未要求外出,但寥郅峰的景象已經很美了。
夜色如醉,星辰遍布,似乎一抬手便能摘下無數顆。
“記得很小的時候,也跟師尊一起看過這樣的美景。”樂幽坐在宗闕的懷裏仰頭說道。
那時他初入寥郅峰,性情有些沉悶,雖在此處紮根,卻害怕哪裏惹了師尊不高興再度被丟棄,也因出身而處處謹慎,行事不似此時。
那時師尊帶他出行,遊曆各方,品風土人情,觀各處妖獸,解他心結。
見多識廣,言傳身授,如今行事才會不似那時那般怯懦,可是年齡日長,總是在修行,與師尊真正相處的日子反而少了很多。
“待此事了了,我們一同出去。”宗闕說道。
九州大地極大,便是行了一年,也未去遍各處,他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相守。
“師尊陪我曆練?”樂幽轉眸詢問道。
“嗯。”宗闕應道,“為師需看著你,免遭意外。”
“好,師尊在,徒兒何時心都是定的。”樂幽轉身抱上了他的脖頸,語氣輕喃,“師尊……”
他初嚐情滋味,正是熱切之時。
宗闕垂眸,吻落在了他的頸側,青年渾身輕顫,抬眸時驀然捂住了脖頸,臉已是紅透了:“您……您怎麽親此處?!”
“春宮圖譜需好好學。”宗闕托起他的頰吻上了他的唇。
“師尊教我……”他才不要照著紙上學,雖然學到陌生處會不適應,但他可是好學之人。
“好。”
……
相處三月,調息醒轉,奪晦睜開眼睛,看到身旁之人時目光轉向了窗外,後槽牙磨了一下:“師尊倒是與他相處頗久。”
樹葉又轉了一個季節!
宗闕看著青年調息,又看著他睜開眼睛時眸中轉換的情緒道:“你有要求,他亦有要求。”
“倒是辛苦師尊兩頭忙碌了。”樂幽語調陰陽怪氣,心裏酸的很,簡直想反悔,“我還以為你們在一處太開心,此生都不打算放我出來了。”
宗闕沉默了一下:“非是如此,他即將要恢複的記憶會是一場磨礪。”
樂幽眸光輕顫,他有過往記憶,自然知道再親身經曆一遍有多麽糟糕,那時他無人心疼陪伴,可對方卻有。
倒非是嫉妒,隻是在想若是當初能遇到就好了。
“罷了。”樂幽覺得此刻讓對方好受一些,倒真像嗬護當時無知無覺的自己,他伸手摟上了男人的脖頸,唇印了上去,“親我。”
既要融合,便不要再去計較太多對方得了什麽,他隻看自己得了什麽,最後這些皆會屬於他。
青年熱情,毫無羞澀之意,最能撩動人的心緒起伏,宗闕扣住他的脖頸,深吻住了他。
熱情如火,總是會有些難舍難分。
“在一起三月,倒是元陽未泄,是師尊忍耐力太強,還是他不行?”樂幽躺在他的懷裏笑道,“
嗯?”
“你日後自會知道。”宗闕伸手攏好了他的領口道。
“如今切換,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樂幽握住了他的手問道。
“記憶融合,需你二人同時入睡。”宗闕說道。
樂幽怔了一下,宗闕抓住了他的手指道:“緊張?”
“我有何需要緊張的。”樂幽輕側開了眸道,“我很期盼與師尊共度的時光。”
隻是他那段糟糕的記憶,那嬌養之人也不知能否挨過去。
他融合了還會是他嗎?一切都是未知。
“你入睡時,我會一直在身旁。”宗闕說道。
麵對未知,人難免會心存畏懼。
“也好,如此一醒來便能看到師尊了。”樂幽笑道,“要如何做?”
宗闕將玉瓶遞到了他的麵前:“此丹藥一枚可入睡一月,若有不測,可服下解藥喚醒。”
樂幽接過玉瓶,打開瓶塞,看著其中滾圓的丹藥輕輕沉了一口氣。
若是從前,他必不會無知無覺的在一人身旁入睡這麽久,而如今,他竟是找到了讓自己信任至深之人,性命交托,奇妙又幸運。
他將一枚丹藥倒入掌心之中,直接放進了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直接入腹,眩暈之感當即降臨,樂幽輕輕伸手,手被那有力的手握住了,平靜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別怕。”
樂幽肩膀微鬆,闔上了眼睛,他不怕。
青年眼睛緊閉,呼吸已沉,宗闕將他手中將要掉落的玉瓶取下,將人扶起,打橫抱起放在了榻上,讓他能睡安穩後坐在了一旁,握住了他的腕脈。
床上之人呼吸淺淺,無論是哪一麵,入睡之時都是如此的無害。
不知他在夢中會經曆什麽。
……
樂幽的視線變得一片漆黑,又恢複了光亮,從拜師時起,命運似乎便變得截然不同,一麵被那高大沉穩之人帶走,暫時停在了一處峰頭,等候收徒大典的結束,一處則等候在那處空地之上,然後被送入了陵江峰。
此峰並不矮,可對比兩側和向陽一麵的峰頭,卻是低矮很多,宛如置於峽穀之中,因不常見日光,連峰頭上的花草都生的有些良莠不齊。
可初入此處,怎麽都是新奇的,師父著一身青衣,與那送他前來此處的弟子言笑之間十分和藹。
陵江真人。
樂幽對他的觀感很複雜,明明此人未做過任何事,可他就是天生不喜,但他的身體裏卻溢出了極多的仰慕,前世遇到,他竟是欣喜的。
那送往的弟子離開,隻留下他留在此處時,那人臉上的笑意卻如風吹沙土一般消散了,那雙眸居高臨下,滿滿都是打量和嫌棄。
對方並不喜他,卻將他收為了徒弟,他的身體不懂,隻有滿滿的敬畏,樂幽卻懂,因為他經曆過被好好對待。
陵江峰還有其他弟子,但來往並不親厚,樂幽被放進了一間相連的茅屋中,隻有一二撒掃弟子會偶爾記得給他一份飯,其他時候便無人理他了。
每個人都在忙著修煉,唯獨他一人像是被世界孤立一般,無人教導,亦無人管他是生是死。
這副身體是有些孤寂寥落的,傳說中的修仙並不容易,但他能有韌性一路跋涉至此,自是不會就此消沉下去,他已入了此處,無論如何都要修仙的。
無人管他,反而閑暇頗多,他雖不識字,卻能明白一些人的意思,隻悄悄的聽,總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樂幽對此倒無什麽怨言,他與陵江雖看似有師徒名分,但彼此不過是陌生人,對方願教便教,不願教他反而輕鬆,他認可的師尊本就隻有一個。
聽了許多日,終是尋到了有用的消息,仙家寶物在凡間皆是值錢,即便是極
差的靈草,亦能換到許多銀錢。
靈草。
因為這一句,他便在各處尋了很久,餓了便找些果子,渴了總有露水和山泉。
雖無人問津,但於樂幽而言並非什麽難行之事。
這副身體的心中並無雜念,樂幽心裏亦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日後修行若成,或許能夠見到師尊,也不知師尊未收徒是什麽樣的,對方這麽執著於他的師尊,想來應是見過的,可他初時還讓他提防?
奇怪。
樂幽不明白,這副身體亦不識得什麽是靈草,隻能一股腦的將看起來好像是靈草的草植全部包起來,然後下了此處山峰,尋覓著能賣掉靈草的地方。
但這裏很大,雲霧繚繞,似乎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盡頭,待遇到人時,布包中的草皆是幹透了。
而他來不及傷心,再度被帶回了陵江峰,是陵江真人將他帶回的。
他的眸中溢著麻煩之意,甚至有些嫌惡,卻還是丟下了一本書:“這是修行功法,你可自行鑽研,若是遇到不懂的可來問為師,峰中師兄弟眾多,亦可問他們,莫要往外跑,讓人笑話。”
“是。”樂幽應道。
這副身體尚且年幼,不識人心善惡,隻能聽從,樂幽看著那所謂的功法,不入流,甚至不適合火係靈根修煉。
他收他為徒,卻不欲真心教他,甚至想讓他此生皆是蹉跎此處。
此人偽善,在上穹仙宗並無根基依傍,當時在麵對他這個辟穀修士時亦畢恭畢敬,卻並非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師尊。
嫉妒他人天分,卻無法擁有,便有此種手段,實在不堪。
樂幽不覺憤怒,隻有蔑視,這副身體卻有些無助,因為他不識字,便是拿了尋人去問,也無人理會他,隻有一人被他纏的煩了,指路他去內門弟子皆可聽課之處,此事才有了突破口。
內門弟子並非全部被收為徒弟,未被收徒者便需要□□導,自己去換取資源,樂幽雖心中有許多茫然,卻還是聽懂了一些。
第一次引氣入體時很是歡喜,提氣走路時很是輕鬆,各處無人峰頭尋覓靈草,終是能辨認靈氣,而換到銀錢後,便可入學堂識字。
功法不堪,可在初學者看來卻分不清好壞,不足以洗經伐髓,又總是吃不飽穿不暖,身量比同齡人總是低上許多,亦瘦弱許多。
樂幽以平常心待之,隻當磨練,可這副身體對此卻是知足的,從前未有,而如今有了,便是知足。
凡人的食物雖會加重身體負擔,於洗經伐髓不利,可能填飽肚子,凡人的衣物雖無防身效果,可他卻有了可供換洗的。
日日苦修,修為每每提升都是欣喜不已,五官略微長開時,他第一次遭到了陌生男人的調戲,此時因對方是凡人,而他是修士而終結。
樂幽意識到了自己的體質,天陰體質必需遮掩,否則寸步難行,這副身體並不知體質,卻意識到了容貌需遮掩起來,修真界中無人庇護,處處皆需低調行事。
他用過麵具,亦用過法術,可都收效甚微,幸運的是在一處秘境中找到了醜顏丹,又在修真界中尋覓,以此物傍身,雖有人嫌惡,卻無困擾。
隻是每每返回陵江峰中,要麽尋不到陵江真人,要麽便是被對方道貌岸然的大加斥責,要麽便是對他修為提升速度的嫉妒和忌憚。
卑劣之人。
樂幽懂,卻不會將這樣的人放在心上,上穹仙宗嫉妒豔羨他的人何其多,修行修心,他隻會因為師尊之事實在執念無法割舍,其他身外之物,他人言語不過皆是浮雲。
可此身卻在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還在懵懂之時認了師父,對方的斥責舉止皆會放在心上,即便對方說的不對,也未曾辯駁,而是默默的去審視自己,再去打磨道心。
雖所遇非善,可對方與他的脾性和選擇如出一轍,不,他們就是一人,若是未遇到師尊,他亦不能培養出如今心性。
無妨,一切皆當磨礪,已入仙門,無甚不知足,此身是這樣想的。
可樂幽卻在擔憂著天陰體質,此體質築基前不顯,一旦築基,便極容易被人察覺,他體內的陰火如今修行極快,一旦突破到了築基期,便是上好的爐鼎。
為突破築基,此身入了秘境磨礪,突破亦在其中,很幸運的在一眾修為不高的修士中突破,不幸的是天陰體質萬年難遇,一出秘境便已有人察覺。
樂幽幾乎是一路躲藏避讓,使出了渾身解數,雖未能將此體質徹底隱藏起來,卻安全無虞的回到了陵江峰。
床上青年的手驀然收緊,宗闕察覺異動,看著青年驀然蹙起的眉頭,已覺他體內氣息混亂,下一刻青年竟是渾身痙攣了起來。
宗闕取出解藥,直接送入了他的口中,靈氣推入體內,平複他的氣息:“幽!”
青年因這一聲驀然睜開了眼睛,宗闕想要詢問時,青年卻是驀然起身,甩開了他的手,劍鋒指向,看向他的目光皆是血紅憎恨之意。
宗闕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靈劍,伸手握住了青年拿劍的手,將人拉入了懷中:“沒事了。”
靈劍落地,宗闕的肩頭卻傳來了些許呼吸不穩之聲:“師尊……”
“我在。”宗闕摸著他的頭說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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