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容眠擦著頭回到臥室。
    打開終端找到容時的通訊號，手指在虛擬屏前懸停了片刻，他還是打開了另外一個通訊號。
    【晨哥，我到學校了，麻煩你轉告我哥，讓他別擔心。】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終端就震動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來電名字——陳晨，第一軍團副指揮官。
    視訊接通後，彈出的窗口裏出現了軍艦指揮艙的一角。
    身穿上校軍裝，劍眉星目的beta男子站在畫麵前。
    “到學校了？”陳晨原本嚴肅的臉上多了些許笑意。
    容眠打了個招呼：“在宿舍了，哥哥是不是在開會？”
    陳晨挪動攝像頭，畫麵裏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會議桌。
    他悄聲道：“你哥正在給老劉他們訓話呢，你看看這氣氛，我都不敢大聲說話。”
    容眠被他逗笑，剛要開口，就聽屏幕那頭遠遠傳來哥哥的聲音。
    “老陳，過來。”
    “是！”
    陳晨脊背繃直，大步回到會議室。
    隨著鏡頭拉近，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會議桌上窒息壓抑的氛圍，平日裏大大咧咧的軍官們大氣都不敢喘，個個低著頭，夾著尾巴。
    “誰的通訊這麽要緊？”
    低沉的聲音透著上位者的威嚴，容眠看過去。
    高大的apha身穿少將軍裝坐在圓桌上首，冷俊的五官和他有幾分相似，隻不過這會兒表情比平常嚴肅很多。
    這是大他十四歲的哥哥，容時。
    陳晨忙不迭報告：“是眠眠發來報平安的。”
    容時微微一怔，眉眼立刻柔和了不少。
    “掛斷了？”
    “沒有！”
    陳晨把縮小的屏幕放大，推到老大麵前，“眠眠說想您了，沒聽到您的聲音不肯掛斷呢。”
    接收到陳晨的眼神暗示，容眠：“……”
    他有嗎？
    容時：“身體怎麽樣？”
    哥哥問話，容眠不自覺地坐正了一些。
    “很好，能徒手捏死小怪獸。”
    剛說完，他聽到會議桌上傳來幾聲偷笑，迫於長官的壓力，憋得滿臉通紅。
    見容時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容眠一把逮住01放到屏幕前。
    “不信你問它。”
    01正抱著一塊能源石貼貼，眼前突然出現主人的臉，嚇得立刻把能源石藏到了身後。
    “小、小主人說得都對！”
    容眠：“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容時：“……”
    見容眠笑吟吟的樣子，容時張了張嘴，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以後每個周末去秦教授的研究院做身體檢查，要是周一檢查報告沒到我這裏，我立刻幫你申請休學。”
    秦霖秦教授，是千帆的伴侶，在學府星的中央生物研究院分部擔任院長。
    容眠：“……新生事情多，不見得有時間。”
    容時：“你是現在回帝都星，還是每周檢查？”
    容眠：“哥哥……”
    容時：“這件事上我不會讓步。”
    容眠：“……”
    你真是我親哥。
    就說幾句話的功夫，會議室門口擠了好幾個等著匯報工作的軍官。
    見容時要掛斷，容眠急忙道：“我還有事要問晨哥。”
    容時罷罷手，示意陳晨出去聊。
    “老大很擔心你的身體，就是不善言辭。”走出會議室後，陳晨低聲說。
    容眠把毛巾扔到一邊，捋了把半幹的頭發，笑道：“我知道。”
    上一世他的情況比現在更嚴重。
    因為一直沒找到對症的藥物，十八歲第一次發情期時信息素暴|走，原本身體底子就很弱，又傳來哥哥戰死的消息，這一切徹底把他擊垮。
    哪怕後來在休眠倉躺了十年，以當時先進的醫療水平依然救不了他。
    重生回來後，哥哥就一直重視他的病。
    現在離上一世病發的時間點隻剩下35天，哥哥會這麽緊張也很正常。
    “不說這個了。”
    看到指揮艙的艙門打開，容眠忍不住催促：“晨哥，快點快點。”
    “這麽著急？”
    陳晨笑著走出指揮艙，沿著金屬過道朝著機甲維修艙走。
    容眠：“三個月沒見了。”
    巨大的金屬艙門在畫麵裏緩緩打開，寬闊的空間內停放著各種型號的機甲，許多穿著製服的維修師正在忙碌。
    一般機甲例行維護，或者剛從戰場回來的機甲都會停靠在這個大廳裏等待維修師檢查。
    從旁邊的小道穿過，見容眠雙眼亮晶晶的，陳晨問：“開過機甲了嗎？”
    容眠托著下巴搖頭：“哥哥說我技術太菜了，還駕馭不了真的機甲。”
    陳晨不解：“我記得你星戰玩得不錯啊。”
    星戰是一款全息線上遊戲，提供了所有類型的模擬戰鬥，其中就包含了機甲戰，要是連接痛感神經，可以百分百體驗各種死法帶來的極致酸爽感受。
    容眠：“勉強隻能在哥哥手下抗過半小時。”
    拚命也隻能抗過二十分鍾的陳晨：“……”
    穿過整個大廳，他走到一個房門前。
    “這裏是他的工作間。”
    終端掃過感應區，很快響起軍艦ai蚩尤的提示音。
    【機械師正在工作，哪涼快哪呆著去。】
    陳晨：“……”
    “這小子又隨便篡改ai程序。”
    陳晨有些頭大，無奈道，“我有事找他。”
    蚩尤：【天王蓋地虎。】
    陳晨：“……”
    容眠：“……”
    陳晨忍著羞恥，艱難地開口：“寶、寶塔鎮河妖。”
    蚩尤：【再見。】
    陳晨：“……”
    他轉頭看向視訊窗口，無奈道：“你別著急，我給他撥個視訊。”
    “等等。”
    容眠想了想，聲音放大了一些：“小豬抓兔兔。”
    蚩尤：【ok，自己人。】
    金屬門應聲打開。
    陳晨：“……”
    我真的會謝。
    容眠：“……”
    五歲那年玩過的暗號，沒想到他還記得。
    工作間比容眠想象的大很多，陳設比較簡單，靠牆一整排的架子，堆放著各種金屬零件，中間有幾個小型的機械吊臂，懸掛著一些機甲部件。
    在裏側靠牆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四五米長的大工作台，一個apha少年拿著工具，正在專注地組裝零件。
    他身形高大，穿著軍綠色的連體工裝，褲腳和衣袖隨意地卷著，衣服各處染了不少油漬。
    容眠的視線從他的金發略過，停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上。
    三個月沒見，好像又長大了一些。
    容眠：“他瘦了，這幾個月工作強度很大嗎？”
    “去年年底新研發的k_17係列機甲正式服役，他是核心研發人，所有戰場測試數據都要由他親自過目，其他的老大也沒安排什麽任務。”
    陳晨繞過機械吊臂往裏走，“不過他好像很忙，基本都呆在工作間。”
    陳晨沒有特意放輕腳步聲，可apha少年卻完全沉迷於手頭的事，根本沒留意到有人進來。
    “大洋子——洋洋——宋洋？”
    陳晨連叫了幾聲，完全沒人搭理他。
    他清了清嗓子，悄聲說：“眠眠來啦~”
    “他在學府星。”
    剛才怎麽叫都沒反應的少年頭也沒抬，拖著好聽的腔調慢悠悠道，“你實在閑的沒事，去幫我把那堆零件拆了。”
    “可樂。”
    乍一聽到這個聲音，宋洋猛地抬頭，就看到容眠的全息影像站在工作台對麵。
    “眠眠？”
    容眠：“沒打擾你吧？”
    宋洋放下手裏的零件走到他身邊：“你到學校了？剛洗了澡？怎麽頭發不好好吹幹？”
    容眠：“開著恒溫係統，不冷。”
    他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又長高了。”
    宋洋抬手，在他頭頂比劃了一下。
    “你之前到我眉毛這裏，現在還是在這裏。”
    容眠：“我也在長個。”
    餘光瞥見陳晨抱著手，笑吟吟地站在一邊，宋洋看看他，又看看容眠，認真道：“確實長高了。”
    陳晨笑意突然僵住：“……”
    所以他是參照物嗎？
    宋洋隨意地靠坐在工作台上，曲著一條大長腿：“怪不得最近晚上睡覺膝蓋疼，我還以為自己得風濕了。”
    容眠：“……”
    風濕？
    你認真的？
    宋洋有些委屈：“有時候疼得睡不著。”
    容眠偏頭看向陳晨：“晨哥，你晚點帶他去給軍醫看看，開點藥吧。”
    陳晨正要開口，卻被宋洋搶先。
    “我做過抗藥訓練，吃藥不起效。”
    倒是把這事忘了，容眠想了想：“那試試熱敷吧？”
    宋洋：“我不會。”
    天才大概就是極端的偏才，宋洋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擺弄機械上，在其他方麵免不了丟失很多，比如基本的生活技能。
    從小一起長大，容眠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那等你來學校，我幫你敷？”容眠道。
    宋洋點點頭：“嗯。”
    在一旁看著的陳晨：“……”
    眠眠，你沒覺得哪裏不對嗎？
    容眠：“明天開學典禮，你趕得回來嗎？不行的話，我跟千帆爺爺打個招呼。”
    宋洋偏頭問陳晨：“我們現在到哪了？”
    陳晨：“軍團目前在仙女座，等過了下一個空間跳躍點，我會安排飛船送你去學府星，應該能趕上開學典禮。”
    “那就好。”
    容眠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該出門了。
    來軍校前他就和千帆爺爺約過見麵，要是一直沒去，老人家該擔心了。
    容眠看向宋洋：“你先忙，明天——”
    “嘶——”
    宋洋突然捂住右手，倒抽了口氣。
    容眠臉色一變：“手怎麽了？”
    宋洋：“劃到了。”
    工作台上堆放著許多小零件，很多都有鋒利的邊邊角角，一不小心就會被劃傷。
    容眠走近兩步，想拉過他的手看看，可惜全息影像直接穿透了過去。
    “讓我看看。”
    宋洋把手遞到他眼前，可他每根手指看下來，愣是沒看到傷口。
    容眠：“哪裏痛？”
    宋洋指著右手食指：“這裏。”
    容眠：“沒看到傷口啊。”
    宋洋：“你仔細看。”
    真的以為宋洋手指受傷，陳晨提著藥箱跑回來，就看到兩個少年頭挨著頭，容眠正對著宋洋的手指吹氣。
    陳晨：“……”
    老大提防這小子，是有道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