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視訊，回想剛才宋洋的叮囑，容眠乖乖回淋浴房吹幹頭發。
    他帶來的行李很少，換洗的校服，常用的藥劑，和一個哥哥派過來監視他的小間諜。
    01舔著能源石，反駁道：“我是來保護您的，不是小間諜。”
    容眠套上校服外套：“哥哥出征更需要你。”
    01是哥哥容時專用的戰甲，和普通機甲不同，它能變換多種形態，平時待機的時候就變成指甲蓋大小的藍色寶石扣在手環上。
    01：“您不要嫌棄我嘛。”
    容眠：“……”
    怎麽他身邊盡是些愛撒嬌的家夥。
    打開房門，外麵很安靜。
    容眠朝對麵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離開宿舍。
    直到這晚睡下，他都沒再見到室友。
    半夜，容眠迷迷糊糊的驚醒，額頭涼颼颼的，一抹全是冷汗。
    01：“小主人，您有些低燒，我正在幫您做物理降溫。”
    身體傳來熟悉的沉重感，容眠伸手開燈，讓01恢複待機狀態。
    發燒並非因為普通感冒，物理降溫沒什麽作用。
    以前注射藥劑後至少能維持半個月，但最近藥效持續時間越來越短了。
    容眠起床，去廚房倒水。
    開放式廚房和小客廳連在一起，屬於公用的區域。
    他一口喝了半杯溫水，才堪堪緩解喉嚨的不適。
    身後傳來開門聲，容眠轉頭，剛好和桑果打了個照麵。
    對方翹著一頭亂發，眼神迷離，看起來像在夢遊。
    下午不小心把人弄哭了，容眠主動打招呼：“你也起床喝水？”
    似乎是剛發現他在這裏，桑果慌忙往後退，差點被自己絆倒，瞌睡蟲全跑了。
    “你、你你你怎麽——”
    見他艱難地扶著門才不至於滑倒在地，一副見鬼的模樣，容眠低頭看看自己。
    睡衣很普通，沒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難道是臉色太差，嚇到對方了？
    容眠勾起唇角，讓自己看起來親切一些：“你杯子在哪，我幫你倒？”
    桑果一激靈，似乎又被他嚇到。
    “我、我才不喝你倒的水！”
    用最慫的姿態放下最凶的狠話後，他跌跌撞撞地躲回房間，反手上了好幾道鎖。
    容眠：“我看起來這麽嚇人？”
    01：【帥炸了！是他不懂欣賞。】
    容眠：“……”
    本來以為睡一覺就能恢複，可容眠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身體。
    【您現在體溫38.3c，心率139次分，不建議外出。】
    已經早上7點45了，離開學典禮開始隻剩下15分鍾。
    以這個狀態上台演講，萬一沒撐住暈倒，下午他就得被打包送回帝都星。
    一番權衡下來，容眠無奈打開終端給千帆發了請假信息。
    客廳裏，桑寧從對麵宿舍過來，正等桑果洗漱好一起出門。
    他朝容眠的房門看看，低聲問：“他走了？”
    想到昨晚的事，桑果微微皺眉，搖頭道：“沒聽到動靜，這個點應該早就出門了，他可是要上台的，和我們不一樣。”
    桑寧不放心道：“你和他住一起，平時小心些，別——”
    “這還用你說？”桑果輕哼，“走吧。”
    房間內，容眠隱約聽到關門聲，將手裏的藥劑注入手臂。
    藥量增加20，會有一些副作用，但至少能維持短期內的身體狀態。
    他把用過的針管放回藥盒，重新躺回去。
    學生們從各個宿舍區域走出來，三三兩兩，有說有笑地朝禮堂走。
    “好期待容眠的演講啊，他是我男神！”
    “怎麽就成你男神了？你認識？”
    “不認識，但他哥是第一軍團指揮官啊，他哥那麽帥，他肯定也很帥！”
    “你一個oga不應該關注考第一的宋洋嗎？”
    新生之間討論最多的就是一會兒要上台的十個人，尤其是總成績第一第二的宋洋和容眠。
    “卷麵成績好我信，但體能排名那麽高，在oga裏真不多見。”
    “要調高分數不也就是他哥一句話的事嘛，這種事習慣就好。”
    “話說回來，那個宋洋是什麽來路？我翻了一晚上論壇都沒看到有人提。”
    “我聽a區1棟的兄弟說，新生主席那個宿舍到現在都是空的！”
    7點59分，宿舍區徹底安靜下來。
    一輛套著軍區牌照的改裝懸浮車開進軍校大門檢測區。
    駕駛座這邊的玻璃窗降下來，一人伸出手臂，終端掃過感應區，等聽到確認通行後才收回去。
    坐在駕駛座的beta少年長著一張娃娃臉，微胖。
    他透過內視鏡看向後座。
    “洋哥，馬上到禮堂了，你不換衣服嗎？”
    後座，宋洋看著眼前全息投影的零部件，隨著手指撥動，零部件隨之旋轉、組合、拆解。
    “嗯。”
    嘴上應下，卻半天沒動。
    顧飛硬著頭皮又提醒了一句。
    “叔叔說要我錄你演講的視頻發給他。”
    宋洋：“……”
    他撩起眼朝內視鏡看了一眼，手一揮，全息投影的零部件全部粉碎消散，抬手解開工裝的紐扣。
    顧飛被他得有些心虛，笑嘻嘻地轉移話題：“容眠一定占好座等我們了。”
    說到容眠，宋洋心情肉眼可見地轉好。
    他打開終端，切到一個界麵，在看到某行數據時，臉色微變。
    “去宿舍。”
    顧飛一愣：“啊？開學典禮在禮堂。”
    宋洋：“去b區宿舍。”
    顧飛：“……”
    禮堂內，隨著一個個學生代表上台演講，氣氛被推向高潮。
    大家都在期待神秘的第一和第二。
    第三名趙遠演講結束後，負責現場主持的ai突然播報了一則通知。
    【原定下一位上台演講的容眠同學，因身體欠佳無法到場，現在有請入學考試總成績第一的宋洋同學上台，大家掌聲歡迎！】
    “謔——”
    場內一片嘩然，過了好幾秒鍾，掌聲才響起來。
    學生們趁著鼓掌，激烈討論。
    “怎麽剛開學就生病了？說好的肌肉壯漢呢？”
    “什麽病這麽厲害？開學典禮這麽重要的場合都缺席了。”
    “在你眼裏重要，在他眼裏可能隻是小場麵，壓根不在乎。”
    “到底是真的病了，還隻是找借口不來？”
    桑果和桑寧並排坐一起。
    乍一聽到這個通知，人懵了。
    “我昨晚還看到他出來喝水——”
    說到一半，桑果的聲音漸漸消下去。
    回想起當時容眠的臉色，確實不太好。
    桑寧：“那他早上根本就沒出門。”
    桑果不自覺地摳手指，緊張道：“果然是被我撞的吧？”
    所有人沉迷於討論，等回過神才發現，說好的第一名上台，卻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什麽情況，第一去哪了？”
    “是趁著我們沒注意的時候講完了嗎？還沒看到他長什麽樣呢！”
    “今年的兩位新生主席太野了吧？”
    “我對他們更感興趣了！”
    按照中央軍校的慣例，每年新生入學考試總成績第一擔任新生主席，第二擔任副主席，今年也不例外，但從來沒人敢翹掉開學典禮。
    教師席，一年輕的beta老師匆忙從外麵跑回來，在校長千帆耳邊低聲說：“門口有出入紀錄，一個半小時前就來了。”
    千帆：“聯係得到嗎？”
    beta老師急忙道：“聯係不上，網絡不在服務區！”
    千帆微微皺眉：“不管他了，先把開學典禮的流程走完。”
    beta老師：“好！”
    坐在千帆隔壁，身為四年級教導主任的鄭海微微湊近，壓低聲音問：“要不叫人去宿舍找找？”
    “不找了。”
    千帆注視著台上的情況，“他肯定什麽稿子都沒準備，與其上去胡說八道，還不如別說。”
    鄭海：“……”
    你有經驗，你說得算。
    軍校給每個學生開通的宿舍門禁權限隻針對入住的那棟樓，就算同住b區，1棟的學生想去2棟串門，依靠自己的權限是進不去的，更別說跨區域串門。
    不過門禁對宋洋來說都是小事。
    所有人都去參加開學典禮了，宿舍區一個人都沒有。
    他跟回自己家似的，大喇喇地闖進了b區宿舍，很快找到了1棟201號。
    容眠的房門緊閉。
    宋洋輕輕敲了三下：“眠眠？”
    連著三次沒人應，他搭著門把推了進去。
    小小的臥室裏沒幾樣家具，容眠躺在床上，臉頰泛紅，額角沁著汗，正在睡覺。
    宋洋悄聲走近，手背貼在他額頭試了一下溫度，還是有些燙。
    “小藥壇子。”
    開學典禮一結束，桑果就急匆匆地回了宿舍。
    桑寧拉住他：“不用這麽著急。”
    桑果焦急道：“不去看看，我心裏過不去。”
    桑寧：“你又不是醫生，看了有什麽用？再說你敢靠近他嗎？”
    桑果臉色一僵。
    “那怎麽辦？”
    桑寧：“我們去找校醫，讓校醫過來給他看看。”
    桑果：“可是——”
    見他一臉糾結，不太情願，桑寧又道：“那要麽我去醫務室找校醫，你先回宿舍守著？”
    桑果：“好！就這麽辦。”
    火急火燎地回到宿舍，看著容眠緊閉的房門，桑果焦躁地在客廳裏走了好幾個來回，就是不敢靠近一步。
    “對了！都中午了，他肯定沒吃飯。”
    桑果自言自語地衝進臥室，拿了一些自己的零食，小心翼翼地挪到容眠房門口。
    把零食放在地上，一字排開，身怕弄出一點聲響。
    “完美。”
    桑果後退半步，深吸了口氣，打算在門上快速敲幾下，再立刻往回跑。
    可手還沒碰到門，門就在眼前打開了。
    桑果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竟然不是容眠。
    “你誰啊？！”
    宋洋偏頭看向小床，見容眠沒有被吵醒的跡象，順手關門，餘光掃過地上的零食看向桑果。
    “你是他室友？”
    桑果：“是我在問你！”
    這裏是oga宿舍，竟然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的apha，還穿著髒兮兮的工裝，太可疑了！
    宋洋順手關門，往廚房走。
    “他不吃這些，你拿回去。”
    盯著他的背影，桑果腦瓜子一時間轉不過來。
    這個人到底是誰啊，好像很了解容眠？
    沒聽到動靜，宋洋偏頭，聲音冷下來：“沒聽見？”
    眼神對上的瞬間，桑果有種被獵人盯上的錯覺，讓他頭皮發麻。
    這個人怎麽回事？好可怕。
    容眠是被饞醒的。
    本來以為是夢裏的香味，沒想到醒來後香味還在。
    桑果在做飯？
    睡了一覺後，藥開始起效，身體輕鬆了不少。
    “醒了？”
    聽到宋洋的聲音，容眠一愣。
    “可樂？你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宋洋走過去，“好點了沒，餓不餓？”
    容眠順著他的話點點頭。
    宋洋笑笑：“我做了幾個菜，去嚐嚐？”
    “你做的？”
    容眠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你什麽時候學會下廚的？”
    宋洋和他一起走出臥室。
    “這三個月跟師父學的。”
    容眠：“我哥？他教你做菜？”
    畫麵實在太美，他都不敢想。
    宋洋讓他在吧台前坐下，自己轉身去盛兩個人的飯。
    “我跟他承諾要承包你在軍校這四年的飯，他才答應送我回來，不然要帶我在戰場再轉個一年半載。”
    容眠：“……”
    這不是威脅嗎？
    “我一個武器專家，還得征服廚房。”
    宋洋把飯碗遞給他，委屈道，“為了不做輟學兒童，隻能拚了。”
    “他怕我們倆在學校挨餓。”
    容眠被他逗笑，夾起一塊紅燒排骨，“之前他有教過我，不過炸了一次後就放棄我了。”
    本來沒報什麽希望，沒想到意外地好吃。
    宋洋觀察著他的表情：“好吃嗎？”
    容眠一臉認真地評價：“怎麽說呢，有種‘兒子終於長大了’的味道。”
    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