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眠這樣的態度, 讓教官組一時陷入了兩難。
    考試還在繼續，可容眠作為可能惡意開槍傷人的嫌疑人不能再回去考試。
    尹舒愁得頭都要禿了。
    容眠可是新生裏的頭號苗子，要是這次考核沒有成績，會影響到月考。
    私心裏他並不認為容眠會隨便開槍傷人, 但目前所有的證據都對他很不利。
    “小容, 你早飯吃過了嗎？”劉校醫問。
    容眠：“剛吃的。”
    劉校醫將幾種藥放到他麵前, 詳細地說了用法和用量。
    “半小時後再服用。”
    容眠：“謝謝。”
    這邊尹舒還在發愁, 那邊莊泉開口了。
    “既然這樣，那恐怕要麻煩你暫時留在飛船上了。”
    尹舒正要斥責, 就聽容眠淡定道：“可以，考慮到身體情況，我本就有提前退出考試的打算。”
    三言兩語間, 這事似乎已成定局。
    休息室。
    聽了桑果說了一堆, 宋洋問：“是誰說眠眠開槍打人的？”
    桑果：“秦越和林悅。”
    宋洋半斂著雙眸，看不出什麽情緒：“姓林啊……”
    外麵突然傳來動靜，很快他們聽到了尹舒教官的聲音。
    宋洋慢條斯理地走出去。
    “眠眠呢？”
    “劉校醫給他檢查過，現在還在校醫室休息。”
    尹舒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看向所有人，“意外發生時你們都在場,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
    其他人在昨天晚上就被盤問過，現在也隻是把昨天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
    尹舒看向宋洋：“你呢？當時有看到容眠開槍嗎？”
    宋洋餘光注意著坐在左手邊角落裏的秦越和站在另一頭的林悅, 淡淡道：“看到了，我還罵了他一頓。”
    其他人原本心情都有些沉重，聽到宋洋罵容眠，都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
    宋洋竟然會罵容眠？根本無法想象啊！
    尹舒也很意外。
    這對主席竹馬不僅學生, 老師也都在關注, 隻聽說他們蜜裏調油, 從來聽說會吵架。
    宋洋這麽糯嘰嘰的apha也有那麽強硬的一麵？
    “因為他開槍打傷了人你才罵他？”
    莊泉邊問邊將這個情況紀錄下來，“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朝那個學生開槍嗎？”
    宋洋偏頭看向莊泉，嗤笑：“這位教官，您的想象力很豐富，我都還沒說你就把經過給補充完了？”
    莊泉麵無表情地看著記錄本：“現在是教官提問，請你回答就可以了。”
    “容眠沒有打傷人。”宋洋說。
    尹舒：“那你為什麽要罵他？”
    “為什麽不罵？”
    宋洋麵露微笑，可眼底卻很冷，“雪崩了不知道躲，還有心思去幫別人解圍，這種壞習慣可慣不得。”
    “說得那麽好聽。”
    秦越幽幽道，“誰不知道你們關係好，你不幫他說話，難道還幫受害者說話？”
    宋洋看過去：“那你的意思是，你說的就是真話，我說的就是假話？”
    “我可沒這麽說。”
    秦越笑得有恃無恐，“而且看到的又不止我一個人。”
    宋洋：“你說他故意開槍傷人，動機呢？”
    秦越：“我怎麽知道他的動機是什麽，我隻是說出我所看到的而已。”
    尹舒抬手，示意他們不要吵。
    他看向林悅：“你說你跑到岩石下的時候剛好看到容眠開槍？”
    在這壓抑的氣氛下，林悅有些忐忑不安，支支吾吾半天沒開口。
    “沒關係，你看到什麽就說什麽。”
    莊泉補充道，“至於事情怎麽處理，那是我們教官組的事。”
    “我跑到岩石下後想回頭看看其他同學過來沒，可剛轉頭就聽到了槍響，當時其他人都在逃竄，隻有容眠舉著槍。”
    說到這裏，林悅似乎有些害怕地瑟縮了一下，“那個受傷的同學就倒在我的腳邊。”
    宋洋隨意地靠著椅背：“那你沒看到那個人身上掛著一隻狼？”
    “沒有。”
    林悅抬頭，對上宋洋不善的眼神，被嚇得往後躲，聲音更輕了，“你這麽一問，我好像又不太確定了。”
    莊泉注意到他的表現，厲聲警告宋洋：“請你不要恐嚇同學。”
    “恐嚇？”
    宋洋笑了，“我是公認的小可愛，拿什麽恐嚇別人，這位年輕的教官，您是不是對我有什麽偏見？”
    莊泉眉心一跳，選擇閉嘴。
    尹舒：“……”
    其他人：“……”
    這麽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來。
    不愧是你。
    一盤仔細盤問後，依然沒有補充到對容眠有利的線索。
    “人不止這些吧？”
    宋洋看向桑果，“你們隊那個骨裂的呢？”
    連名字都不願意說。
    桑果在心裏摸摸吐槽了一句，回答道，“他躲雪崩的時候手又撞了一下，現在這個時間應該在醫務室裏照燈治療。”
    “他也什麽都沒看到嗎？”宋洋問尹舒。
    尹舒：“他昨天說聽到了槍響，但是被人群擋住了視線，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那看來在傷者清醒前是沒辦法查清楚了。”
    宋洋起身，聲音涼涼的，“那就隻能等了。”
    尹舒沉著臉點點頭。
    桑果桑寧兄弟倆急了。
    傷者可剛從急救病房裏出來，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可是考試不等人啊。
    見尹舒幾個教官要離開，桑果急匆匆地走過去問：“那容眠的考試怎麽辦？不能就這麽拖著他吧？”
    “事情沒查清楚前誰敢跟這種人一個考場啊？”
    秦越陰陽怪氣的，“指不定下一個被抬進來的是誰呢。”
    桑果大罵：“你什麽意思？！事情查清楚了嗎你就在這潑髒水？！”
    桑寧在後麵使勁拉著他。
    “別衝動。”
    秦越看過去：“我確實實力不如他，但我不會對同伴開槍。”
    尹舒一個頭兩個大，示意他們安靜。
    “這事我們會查的，你們現在先回考場考試。”
    其他人出了休息室後跟隨教官往回走，可宋洋卻沒動。
    尹舒停下來：“走吧，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我退出考試。”
    丟下一句，宋洋揣著兜慢悠悠地朝校醫室走。
    尹舒：“！！！”
    已經有個乖崽退了，這個再退，那這次的考核總成績豈不是相當難看？
    尹舒追了幾步，試著說服：“這事跟你沒有牽扯，你隻管回去考試，小容會有校醫照顧的。”
    宋洋：“可我需要他照顧。”
    尹舒：“……”
    那頭，秦越聽到宋洋也退了，壓了許久的唇角揚了起來。
    “唔——！”
    前方突然傳來打鬥聲，秦越看過去。
    吊著手臂的秦瑞不知道從哪裏過來，對著林悅的臉就是一拳頭。
    “當初新訓你腿受傷，還記得是誰幫你包紮的嗎？！”
    秦瑞說著，又踹過去一腳，怒罵，“你良心被狗吃了？！”
    林悅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嘴角都被打破了，勉強避開他的腿，怒道：“你發什麽瘋？！”
    秦瑞：“為什麽要針對容眠？！”
    林悅：“我沒有針對他，我隻是實話實說！”
    秦瑞火氣上來，又想衝上去打，被桑果和桑寧攔下來往後拖。
    “老秦！你手還沒好呢！”桑果拉住他的左臂往後拖。
    其他人見狀，紛紛出言相勸。
    可別一起流血事件沒查清楚，又來一起流血事件。
    看到這一幕，秦越笑笑。
    這演技真不錯，不僅洗脫了嫌疑，還打入了敵方內部，真是個好用的旗子。
    校醫室旁的病房，劉校醫剛走，宋洋就進去。
    “你也退出考試了？”容眠靠在床頭，不動聲色地把和秦教授的聊天記錄關了。
    宋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外麵那麽冷，哪有這裏舒服。”
    見他神色困倦，容眠低聲說：“既然已經退了，去躺著睡一下，早上起太早了。”
    宋洋隔著被子趴在他腿上，閉上眼：“那我睡了。”
    容眠：“……”
    就在容眠想著怎麽勸他去隔壁病床睡的兩分鍾裏，宋洋已經睡熟了。
    容眠隻能努力放鬆自己，從旁邊的背包裏拿出膠囊毯子打開，披在他身上。
    終端突然震動，容眠看了宋洋一眼，隨手劃開。
    秦霖：【你現在處於不穩定期，一切症狀都有可能發生，最好就是早點接受治療，難得有一次能掌握主動權，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睡覺時無意識地釋放信息素，這是容眠最害怕的事情。
    一旦情況惡化，他可能會一步步失去對信息素的掌控。
    到時候他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信息素的容器”，一個“人型殺器”。
    會麵臨被限製自由，甚至連自我意識都可能無法維持。
    到那個地步，他就算活著，也跟死了沒區別。
    這是他預設的最壞結果，但有外公和秦教授他們在，現實的情況一定會更好一些。
    容眠摸摸宋洋的頭發，心裏發愁。
    這要怎麽開口？
    要不然先跟小豬崽再表白一次，再跟提需要他配合治療的事？
    可萬一他會錯意了怎麽辦？
    也許小豬崽對他的喜歡，從頭到尾都隻是對“兒子”“竹馬”的感情呢，那他就更沒辦法提治療的事了。
    讓一個“老父親”咬“兒子”的腺體，這未免太殘酷了。
    坐著想了很久，容眠覺得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一條路——讓小豬崽主動開口跟他表白。
    照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來看，得抓緊時間了。
    02：【主人，檢測到秦越正試圖連通外部網絡。】
    容眠回過神，用意念下達指令。
    【全麵監控。】
    02：【是。】
    他和宋洋或主動或被動都被扣在飛船上，秦越和其他躲在暗處的人必然會有所行動。
    “眠眠……”
    睡夢中的宋洋，低聲囈語。
    容眠聽不清，俯身過去。
    宋洋：“蛋糕……好吃……”
    容眠：“……”
    果然蛋糕比他有魅力？
    475考場發現那麽大的實驗基地，雖說有01在那裏看著，他還是不放心。
    將在實驗基地的照片和整個情況整理好以後，他給哥哥和瑜哥分別發送了一份。
    宋瑜可能在忙，消息一直是未讀狀態。
    幾分鍾後容時回複了過來。
    【昨晚01已經報告給我，你還在475，發個位置給我，考場裏現在還有學生？】
    容眠把自己的定位發過去。
    【考場裏可能有內鬼，我已經安排監視了，你那邊暫時不要通知校方。】
    容時：【嗯，我已經派人過去，你自己注意安全。】
    容眠應下，想了想又發送了一段文字過去。
    【哥，怎麽做才能讓洋洋主動跟我表白？】
    過了十分鍾，那邊還是已讀不回。
    容眠：【哥？】
    然後，就再沒然後了。
    可能是研究小豬崽導致用腦過度，容眠靠在床頭昏昏欲睡，腦子裏突然響起02的聲音。
    【秦越正在通過加密頻段和外部連通，正在嚐試破解——正在強|製入侵——正在獲取通訊雙方的信息——】
    容眠眼前彈出層層疊疊的窗口，快得他都來不及仔細去看。
    他迷迷糊糊地去翻找有個人信息的窗口，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02：【主人，您的體溫正在升高。】
    容眠深吸了兩口氣，發現調整不過來，推了推宋洋。
    “可樂……可樂……”
    宋洋幾乎立刻驚醒，伸手去探他額頭，頂著一張沒睡醒的臉皺起眉頭，扶人躺下。
    “出門的時候有沒有帶藥？”
    容眠點點頭：“但我不知道有沒有用，秦教授說有症狀是正常反應。”
    “他沒說要怎麽恢複嗎？”宋洋有些著急。
    容眠搖搖頭：“我有點困了。”
    宋洋看在眼裏，沒說破：“你睡，我在這裏陪你。”
    想到02收集的線索，容眠怕自己睡太久耽擱了。
    “你幫我看著，有事叫醒我。”
    宋洋捂住他的雙眼，又氣又無奈：“睡你的，天塌了有我頂著。”
    容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小豬崽的手好像有種很特別的香味。
    很好聞很懷念。
    病房裏有基礎的急救設施和醫療箱，宋洋給容眠額頭貼了退燒貼，人已經睡過去了。
    宋洋看著容眠的睡臉，有些煩躁。
    這種煩躁在那次臨時標記後就出現了，到現在依然存在。
    宋洋壓下各種情緒，伸手在容眠的頸環上劃過，02彈出的窗口就顯示在了他眼前。
    將雜亂的信息分類後，他找到了和秦越通話的人，保存下來的文件裏有他們的錄音。
    秦越：【計劃成功，容眠已經退賽，後麵我會讓他讓出主席的位置，還要讓他進牢子！】
    對麵那人：【不錯，這次速度很快。】
    秦越：【答應我的事，你別忘了。】
    對麵那人：【放心，事成之後一定讓你父母過去和你一起。】
    宋洋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很快就找到了那個人的個人信息，轉手就發給了番薯。
    【查查是不是秦家分家的。】
    番薯：【是。】
    宋洋正要關閉02的同視，突然一條信息彈出來。
    他沒偷看信息的習慣，可信息內容卻自動打開在他眼前。
    容時：【如果你隻是想讓他幫你治療的話，不用這麽麻煩，直接告訴他治療方案就行了。】
    治療？他？
    宋洋莫名有自信覺得這個“他”指的就是他。
    但治療是怎麽回事？
    宋洋低頭看看睡著的容眠。
    這不會就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回避自己的原因吧？
    宋洋做了一秒鍾心理建設後，毫無負擔地裝成容眠回複過去。
    【可是，萬一他拒絕怎麽辦？】
    容時回複得很快。
    【對apha來說，臨時標記沒任何損失，隻要你別太有心理負擔，我想洋洋那小子不會介意這種小事。】
    “原來如此……”
    宋洋忍不住扶額，不知道該氣還是該很生氣。
    搞了半天，眠眠就在糾結這種東西。
    他關掉02，打開自己的終端給秦霖發了個信息。
    【我聽眠眠說了，您把詳細的治療方案發過來，我研究一下。】
    那邊回複得不要太快。
    【哎呀總算溝通過了？我真怕錯過了這麽好的治療機會！加油！】
    宋洋：“……”
    加什麽油。
    趁著容眠還沒醒，宋洋點開那份文件。
    教官組，莊泉提議再去雪崩的山脈附近查看情況。
    “如果確定危險性過高，建議將那一片封鎖。”
    考場內有許多進入的地區，教官組需要劃出區域設置警示牌。
    尹舒還在查看當時ai拍下的監控視頻，聞言隻是應了一聲，根本沒放在心上。
    莊泉不動聲色道：“那我帶幾個人現在出發。”
    見尹舒沒反對，他收拾了辦公桌上的東西，走出飛船主艙。
    加快的腳步讓他看起來有些急躁。
    等人走後，尹舒朝門口瞄了一眼，看向莊泉放在桌上的筆記本，眼底有些疑惑。
    想了想，他打開終端呼叫了一人。
    片刻後，一個身穿教官服的高個beta走進來。
    “尹隊。”
    尹舒：“莊泉要去2區，你去看看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beta：“好。”
    雪崩的區域很大，教官組連著勘測了三天，才開會將範圍定下來。
    會後，尹舒叫高個beta單獨丟下來。
    “他除了勘測，還有沒有在搞別的東西？”
    beta搖搖頭：“我們分頭走的，不過集合的時候他都在，就是那邊不知道什麽情況信號很差。”
    尹舒皺眉。
    難道是他想多了？
    容眠在躺了一天的病房後就和宋洋一起搬去了休息艙。
    兩個人關係好已經是公認的，哪怕給他們分兩個休息艙，最後還是隻住一間。
    於是，這次連反對的人都沒有了。
    到考試第四天早上，容眠總算從全身無力的狀態中恢複了一些。
    他看看02的後台紀錄，備用能源的儲備量達到了33。
    這就像是往水杯裏倒水，一旦杯子滿了，水就會溢出來。
    容眠看著逐漸增長的數字，有些焦慮，萬一到100，是不是就無法吸收信息素了？
    02：【您可以適當使用一些能源。】
    容眠：“比如？”
    02：【當暖風機或者冷風機之類的。】
    容眠：“……”
    信息素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
    “看來隻有這條魚了，收網吧。”
    宋洋靠在另一張小床上，查看著01係統內保存的紀錄。
    容眠：“嗯。”
    宋洋抬頭，見容眠剛好在扣襯衣的扣子，黑色的頸環襯著少年人的皮膚更加白皙了。
    “那個受傷的oga還沒清醒，你打算怎麽辦？”
    宋洋轉頭看向屏幕。
    容眠穿上外套，輕笑：“這場戲，差不多也該落幕了。”
    教官組，尹舒正在主艙內例行巡視各個區域的監控，突然接到千帆的視訊。
    接通後，尹舒恭敬道：“千老。”
    千帆麵色嚴肅：“接到上級命令，因不可抗力因素，要提前終止在475考場的這場考核，請你即刻通知下去，接所有學生返回飛船。”
    尹舒一怔。
    “不可抗力因素？”
    “具體我現在也不十分清楚。”
    千帆透過屏幕看向尹舒背後的監控器，“所有人在飛船待命，先不用回來。”
    提前終止考核就算了，還不讓回去？
    尹舒隱隱覺得這事不對勁。
    但千帆不說明，他也不好多問，立刻讓人下發通知。
    在考場內的桑果等人終端突然同時響起。
    “終止考核？！”
    “怎麽回事，是不用再繼續了嗎？”
    “老天，終於可以回去了！我耳朵都生凍瘡了！”
    桑果低聲問桑寧：“你說，會不會跟容眠那事有關？”
    桑寧瑤瑤頭：“隻是那件事還不至於讓考試終止。”
    秦瑞收起軍刀經過他們邊上：“走吧。”
    教官組，所有人駕著直升機按照原來的順序前往相應的基地。
    兩個小時後，所有學生全部回到飛船。
    可能這幾天一直被尹舒問莊泉的情況，高個的beta教官下意識地在看人群尋找莊泉，卻發現所有同事都在，唯獨他不在。
    他左右問問：“你們看到莊泉了嗎？莊泉去哪了？”
    可所有人都說不知道，沒看見。
    beta教官發信息給莊泉，卻老半天沒人回複。
    “奇了怪了。”
    聽到下屬匯報所有人安全返回，隻有莊泉不在，尹舒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試著和他取得聯係。”
    “是！”
    助教突然走進主艙。
    “尹隊，容眠那邊說有新的情況要交代。”
    尹舒交代了手頭的事，招手讓助教跟上。
    “在醫療區？”
    助教：“對。”
    考核已經提前結束，而且也不能返航，正好有時間可以慢慢處理這起開槍傷人事件。
    到醫療區看到容眠，尹舒開門見山。
    “怎麽說？”
    容眠提著背包示意他們去外麵。
    “我想先找幾個人。”
    尹舒被他說得雲裏霧裏。
    “找誰？”
    容眠輕笑：“當時在場的人。”
    船艙內，桑果三人商量著去找容眠，看看他身體怎麽樣了。
    還沒走出船艙大廳，迎麵就碰到了從另一個過道過來的容眠和宋洋，他們身邊還跟著尹舒。
    “回來了？”容眠挨個打招呼。
    桑果：“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見尹舒來了，剛才還在聊天的學生們同時起立行禮。
    尹舒看向容眠：“你要找的人在這裏嗎？”
    容眠點點頭，在人群中指了好幾下：“他們都是當時在場的。”
    尹舒叫了他們，準備去旁邊的小會議室，卻被容眠阻止。
    “這件事並不是什麽秘密，我想大家應該都很想知道真相。”
    說著，容眠看向秦越，麵帶微笑：“是吧？”
    秦越微微皺眉，又很快笑起來：“當然了。”
    尹舒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招呼所有人坐下。
    偌大的船艙內，坐滿了學生，大家看著中間那幾個人，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
    教官組尹舒不僅人長得粗獷，也是出了名的嚴厲。
    容眠和宋洋兩位主席坐在他邊上，氣場上竟然完全沒有被壓製。
    這三個人同時冷著臉，整個船艙的溫度都驟降了好幾度。
    其他雪崩在場的所有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
    “該說的之前都說過好幾次了。”
    秦越不耐煩道，“犯人是開槍的那個，不是我們，搞錯了吧？”
    “你和那邊的林悅同學都看到我開槍了，對嗎？”
    容眠依次看向秦越和林悅。
    秦越：“是啊，我親眼看到的。”
    林悅手指交叉在身前，在容眠的眼神注視下點點頭：“我站得位置比較近，所以——”
    “好。”
    容眠看向尹舒，“尹隊，校醫從傷者身上取出來的子|彈有我的標記對嗎？”
    尹舒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在所有學生和教官都在的場合下，隻能實話實說。
    “學校發給你們的每一把槍和子|彈上都做了標記，對應你們的學號，所以隻要經過簡單的檢測就能查出子|彈的來源。”
    容眠點點頭，從後腰取出配槍和所有彈夾，推到尹舒麵前。
    “那慎重起見，請您先檢測我的槍和子|彈，看看是不是能對上。”
    “你都在飛船上待了那麽多天，誰知道你有沒有偷偷和誰更換過。”
    秦越語氣嘲諷，邊說眼神邊往宋洋那邊瞥。
    宋洋麵無表情地抽出配槍放在桌麵上劃過去。
    “我的也一起測吧。”
    已經到了這個局麵，尹舒完全沒辦法拒絕，招手讓下屬去拿檢測儀器。
    測試的方法很簡單，隻要把子|彈和槍放在特定的儀器裏立刻就能出來配對結果。
    學生們紛紛站起來，伸著脖子張望。
    嘀嘀嘀——
    儀器發出幾聲提示音後，上方的虛擬屏上顯示出了配對的學號，後麵跟著學生的名字。
    “秦瑞？！”
    船艙內一片嘩然。
    “為什麽容主席用的槍是秦瑞的？！”
    “臥槽臥槽！是不是檢測出錯了？！”
    “我人傻了，什麽情況？！”
    對這個結果，宋洋都有些意外，餘光見秦越看著虛擬屏，臉色蒼白，一臉見鬼的表情，他突然有些同情。
    小兔子雖然溫柔又善良，但坑起人來也從來不手軟。
    檢測儀器又照了宋洋的槍和子|彈，這次沒問題，確實顯示的是宋洋。
    尹舒眉頭緊鎖：“這是怎麽回事？”
    “咦？我們的槍換過？”
    秦瑞懵懵地想把槍取出來，卻因為吊著手臂而有些吃力，最後還是桑果幫忙。
    檢測儀器照依次照過，虛擬屏上毫無意外地顯示出了容眠的名字。
    “你和秦瑞私下把槍對調了？”尹舒問容眠。
    容眠搖搖頭：“那天到5區基地後，我們把背包卸下來放在床上，可能那個時候拿錯了。”
    “怎麽可能？！”
    秦越猛地站起來，“自己的背包都不認識嗎？！一定是在事情發生後偷偷換的！”
    聽他這麽說，學生裏偷偷討論。
    “秦瑞和容眠是一組，說不定為了包庇他，偷偷做了手腳。”
    “那這主觀惡念太大了……”
    沒等容眠反駁，宋洋先開口了。
    “雪崩時秦瑞已經跑到岩石下，眠眠和他隔了上百米，雪崩後眠眠一直和我一起在山上，第二天我們回到基地立馬就被帶上飛船，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碰麵，怎麽偷偷換槍？”
    “數一下子|彈數量就清楚了。”
    容眠淡淡道，“秦瑞右手受傷，全程沒有開過槍，這一點桑果和桑寧都可以作證。”
    見尹舒看過去，桑果和桑寧點點頭。
    容眠看著桌上秦瑞那把槍：“他的彈夾全都是滿的，不過數量上少了一個。”
    尹舒拿起來檢查，確實都是滿的。
    他看向秦瑞：“你身上還有一個彈夾？”
    桑果和桑寧幫他把背包打開，所有東西倒到桌上翻找，並沒有彈夾。
    頂著秦越惡毒的眼神，秦瑞有些迷茫：“可能途中掉在哪了。”
    桑果突然想起那天出發時容眠夾在背包上搖搖欲墜的彈夾，對尹舒說：“確實有可能會掉，我們這個背包放彈夾的地方太鬆了。”
    說起這點，其他人紛紛附和。
    “對啊，我也差點掉了一個。”
    “我後來都揣懷裏了。”
    “這點真的要改進一下。”
    “既然掉了一個彈夾，那就什麽都說明不了了啊。”
    秦越看向容眠冷笑，“也可能那個彈夾就在你身上，打人的時候你用的是自己的子|彈呢？”
    容眠笑笑：“我說數子|彈的數量，指的是數我身上的。”
    他看向尹舒：“考試過程中我沒打空過，隻要查一下考場內我這把槍標記的子|彈殘留的數量，加上彈夾裏剩下的這些，隻要總數是對的，那就沒問題了吧？”
    考核結束後，教官組相關人員會駕駛專用的直升機對整個考場進行掃描，紀錄場內子|彈遺留數量和標記。
    尹舒轉頭問下屬：“他們掃描結束了嗎？”
    下屬立刻聯係專員，片刻後將一份統計表發到尹舒終端裏。
    這本是衡量考生成績的輔助材料，不會對考生公開，不過現在情況特殊，尹舒還是投放到了半空中的虛擬屏上。
    統計表上顯示，有秦瑞標記的子|彈殘留數量是5發，有容眠標記的子|彈殘留數量是0。
    尹舒為了查這事，把所有跟容眠有關的監控都調取了出來，當時他數過，加上雪崩那次，總共開了5次槍。
    到這裏，他提著的心總算落下去了。
    不是單純的偏袒，可他就是覺得自己看上的學生不可能幹出惡意傷人的事。
    “什麽情況，5發，然後呢？”
    “才5發，大佬牛批，我全程在開槍，子|彈第二天就快見底了。”
    “那是不是還得和開槍次數對應啊？”
    聽到人群裏有人質疑，尹舒像是被趕上架子的鴨子，無奈把自己截取出來的視頻發出來。
    “這是我親手截下來的，一起觀看的還有我的助教。”
    助教點頭，表示知情。
    畫麵做了加快處理，所有人數著開槍次數，數著數著開始嘶哈嘶哈咽口水。
    “主席好帥！不對，我要數開槍次數來著。”
    “主席隊配合好棒啊！”
    “跟著主席可以學到好多東西！”
    視頻放完，所有人數出來的數量一致——5次。
    開槍次數和子|彈數量對上，加上彈夾剩餘子|彈等於發放的總數，那隻能說明容眠當時開槍了，但子|彈並沒有打在人身上。
    聽到周圍的學生又開始誇容眠，秦越咬著牙，大聲反駁：“雪崩的地方信號很差，也許他在雪崩前還開了一次，但是沒被監控拍下來呢？！”
    麵對質疑，尹舒理了一下他的邏輯。
    “你的意思是在雪崩前他就開了五槍，視頻裏隻顯示了四次，在雪崩時他換上自己的彈夾對oga又開了一槍？”
    秦越：“沒錯！”
    尹舒搖搖頭：“之前四槍，每一次開槍和子|彈位置都能對應上，最後一槍所對應的子|彈就在你們躲藏的那塊岩石往下幾百米，但當時他全程都在畫麵裏，也就是說除非他能一槍打出兩發子|彈而且分別命中變異體和oga，不然你說的假設就不成立。”
    容眠和秦瑞換子|彈的事徹底打亂了秦越的節奏，現在尹舒又甩出這麽多證據，他一時間不知道再怎麽反駁。
    當著人所有人的麵，容眠自證了清白。
    教官組大大鬆了口氣。
    好苗子總算保住了。
    所有學生也都鬆了口氣。
    果然，容主席不可能做這麽下三濫的事，還能繼續把他當偶像。
    “說完了？”
    宋洋看看尹舒又看看容眠，“你們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尹舒沒說話。
    容眠餘光朝秦越和林悅那邊看了一眼，輕笑：“沒有了。”
    “那我來說？”
    宋洋看向林悅，“既然已經證明眠眠沒有開那一槍，那請問這位同學，你是怎麽親眼看到的？”
    林悅臉色一變，眼神閃爍：“所以我之前不是說了嘛，可能太緊張看錯了……”
    “看錯了？”
    宋洋慢條斯理地點頭，又看向秦越，“你剛才振振有詞，很篤定的樣子，不會也看錯了吧？”
    這一說，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剛才沒覺得，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秦越這個態度真的很奇怪。
    被打傷的人不是他，也不是他朋友兄弟，一個局外人這麽激動。
    秦越坐回去，沉著臉避開宋洋的視線：“那可能我也眼花了吧？”
    船艙裏的氣氛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
    尹舒不是第一天做教官，當然也知道學生之間的明爭暗鬥。
    見狀，他開口調解：“既然事情已經查清楚，那——”
    “清楚了嗎？”
    宋洋嗤笑，“傷者身上那一槍是誰打的？”
    所有人突然回過神。
    之前隻證明了容眠沒有傷人，但是還沒搞清楚真正傷人的是誰。
    秦瑞有桑果桑寧證明沒有開過槍，那麽那個撿了彈夾的人是誰？
    考場沒有殘留容眠的子|彈，也就是說，那個人用容眠的彈夾隻開了一槍，而且命中的是人。
    怎麽想，這個主觀惡意都很強。
    學生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宋洋看著秦越：“你知道是誰開的嗎，秦越？”
    被指名道姓的問，秦越強裝淡定：“不知道。”
    雖說容眠換了彈夾，但剛好那個地方信號差沒有監控，隻要他不承認，就沒人能拿他怎麽樣。
    容眠藏在桌底下的手悄悄伸過去，勾住宋洋的手指，示意他別消氣。
    “其實根據開槍次數和子|彈數量，也可以推斷出傷人的是誰。”
    秦越臉色一白，放在桌上的手用力握緊。
    雖說容眠沒有指名道姓，可在場所有人看向秦越的眼神都變得很微妙。
    “這麽多學生，眠眠你太為難教官們了，用不著這麽麻煩。”
    宋洋伸出手，右手的手環變大飛到半空，“找找那時候的監控紀錄。”
    03：“是主人，正在檢索——”
    終端手環竟然變大了？
    所有人又開始踮起腳尖好奇地張望。
    尹舒也很好奇，看向宋洋的眼神都發光。
    “這是什麽？”
    宋洋麵上一本正經的，桌底下正在和容眠用手指打架。
    “一個看起來很高端，但沒什麽用的隨身記錄儀。”
    尹舒：“……”
    信了你的邪。
    03：“……”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沒什麽用”，不過幾秒鍾03就把所有雪崩前後的監控紀錄找出來投放到了半空。
    有傷者被狼追趕咬住的畫麵，也有容眠槍殺狼的畫麵。
    “那裏！”
    有人指著一個窗口大喊。
    窗口裏，秦越趁著混亂，摸槍上彈夾，手臂一轉突然對身後不遠處的oga開了一槍。
    從開槍到藏槍，前後可能不過一秒多鍾。
    又隱蔽又快。
    “我沒有！這視頻是假的！”秦越猛地站起身，大聲反駁。
    宋洋：“視頻裏不隻有你一個人，是不是假的，教官組拿去比對一下不就知道了？”
    看到那個畫麵，尹舒就知道要出事了。
    還是不避開惡性傷人。
    他起身對秦越說：“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跟我去小會議室私談。”
    說著就走了出去。
    秦越不想去，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沒地方逃，而且不去更顯得他做賊心虛。
    人一走，船艙裏就熱烈地討論起來。
    “果然是他吧？太恐怖了！”
    “說是撿的彈夾，我看是有預謀的，不然他怎麽剛好在容眠開槍的時候打中人？”
    “你看他之前咄咄逼人的架勢？”
    “他和容眠早就有過節了，但這也不能隨便傷害別人啊！”
    剛討論激烈呢，人群裏突然尖叫。
    “啊啊啊——！親了親了！”
    聽到喧嘩，容眠和宋洋抬頭一看，正好是他們貼在石壁上那會兒。
    宋洋手腕一轉，讓03回來，淡淡道：“這個不是證據，放錯了。”
    容眠：“……”
    可學生們卻不買賬，起哄著讓他們再親一個，歡樂的氣氛就好像剛才那些凝重是假象。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顧飛一個人和老兄弟們一起寂寞了四天，突然來了這麽一個機會，在人群裏帶頭起哄。
    “今天不親很難收場了，對不對兄弟們？！ ”
    其他人：“對！”
    容眠從始至終沒什麽表情變化。
    見狀，麵帶微笑道：“好朋友之間親一下很正常，是吧洋洋？”
    宋洋：“……”
    他一把捂住容眠作怪的手，從容道：“很正常，每天都會親，沒什麽大不了的。”
    尖叫聲再次拔高。
    “每·天·都·會·親！！”
    “原來你們是這樣的好·朋·友！”
    “看來我爸媽也是好朋友哈哈哈哈——”
    宋洋看向容眠，一臉無辜：“是吧眠眠？”
    容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