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眠一直相信信息素能夠直觀地表現出主人的精神世界,而且無法撒謊，就像眼前這個狀況——他被宋洋壓在門上，對方哭唧唧地撒嬌,可釋放出的信息素卻霸道地將他裹得密不透風，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攻破他的防線。
    抱著九十九萬分的好奇和一萬分的期待,容眠把宋洋拉進了自己的休息艙。
    避免誤傷路人，兩人從碰麵到現在一直穿著戰甲,一刻都不敢鬆懈。
    艙門關上,容眠讓01將艙門所有的縫隙都堵上。
    軍校派來的百來個守衛軍和所有駕駛員都去駐軍基地休息了，飛船上目前隻有他們兩個人，但容眠不希望自己的信息素在飛船內四散。
    容眠手腕輕轉，耳邊聽到哢哢地聲響,眨眼間02從戰甲模式變回頸環。
    他看向麵前不動也不看他的宋洋。
    “隻剩我們倆，把戰甲脫下來吧？”
    見宋洋沒反應,容眠晃晃他的手腕。
    “洋洋？”
    雖然裹著一層厚重的金屬,可容眠還是感覺到手底下的身體一僵,似乎無法適應他的碰觸。
    容眠想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沒好好考慮過豬崽是不是想讓他陪著度過這次易感期。
    “那——我先去洗澡了。”
    容眠也沒多想,單純隻是不想兩個人一起杵在門口。
    可剛放開手就被宋洋反過來握住。
    手心裏傳來的並非是金屬冰冷的觸感。
    容眠低頭,03從他們相握的手開始逐漸褪去,最後化成手環扣在宋洋的右手腕。
    沒了03的阻隔，好聞的酒味瞬間充斥整個空間,容眠能感覺到宋洋在極力克製,才不至於讓信息素的氣味過於濃鬱。
    宋洋額發被汗水打濕，離得近,容眠能看到他的睫毛都是濕了,配上這雙漂亮的桃花眼,更勾人了。
    02：“主人，您的信息素水平在上升！請冷靜！”
    容眠：“……”
    這讓他怎麽冷靜？
    冷靜不了！
    宋洋逼近幾步，順勢將容眠壓在金屬艙門後，呼吸不穩。
    “眠眠……”
    他貼到容眠耳邊，聲音低沉，“你能不能別去？”
    拂過頸側的氣息帶著灼人的熱度，容眠感覺空氣裏都冒著煙。
    這撒嬌的語氣和霸道的信息素完全割裂，像一隻披著豬皮的狼。
    容眠眼前突然閃過宋洋以前說自己是狼時的表情，忍不住輕笑。
    “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聽到這回答，宋洋眉頭皺起，一臉不滿。
    “你別什麽都慣著我。”
    容眠：“……”
    容眠推開他：“那我走了，出了一天的汗，身上都餿了。”
    剛走出一步，宋洋就從身後貼了上來。
    “眠眠……你別走……”
    耳邊的聲音聽起來很低落，時不時能聽到抽氣聲，容眠偏頭一看，這任性的大少爺竟然哭了。
    慣著不行，不慣也不行，比平時還難哄。
    但這種被需要的感覺卻讓容眠身心愉悅。
    他很確定，這不是平常會有的情緒。
    果然易感期和發情期什麽的，真折磨人。
    容眠轉身，捧著宋洋的臉幫他擦眼淚。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洗？”
    話說得輕巧，容眠自己也沒多從容。
    宋洋的信息素讓他根本無法抗拒，全身都在叫囂著接納它，卻又抗拒它的入侵。
    整個人像站在暴風雨中，身心的撕扯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宋洋雙眼就像開了閥門的水龍頭，哭得根本停不下來。
    “不能一起，我忍不住。”
    這小可憐的語氣讓容眠很想笑。
    信息素都這樣了，看來是真的在使勁克製。
    容眠清了清嗓子，避開宋洋的視線：“那就不用忍啊。”
    要是什麽都不幹，那他拉著人進來圖什麽？
    宋洋抽噎著，聲音委屈：“可你之前甩開我了……”
    容眠發暈的腦子努力回想，半天才想起在星盜飛船上的事，無奈道：“那時候我們任務還沒完成，萬一失控了不是很糟糕？”
    宋洋：“真的？”
    “我什麽時候拒絕過你？”
    容眠指腹擦過他的眼尾，拉著人去浴室，“別哭了，你一直哭我也想哭了。”
    宋洋乖乖跟著他走：“不使勁哭我會忍不住。”
    容眠：“……”
    是一定要做一件事轉移注意力的意思？
    單人間的浴室很小，站了兩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後就沒剩什麽空間了。
    容眠脫下外套，餘光看到脖子上的頸環，猶豫了一瞬，示意02解開。
    02：“主人，您的腺體處於活躍期，可能存在信息素外泄的風險。”
    容眠看看正在解紐扣的宋洋，低聲說：“解開吧，不用吸收了。”
    哢嚓一聲輕響，頸環解開，02飛到空中變成一個小金屬球。
    空氣中突然彌漫起甜甜的酒味，宋洋解扣子的手一頓，理智的弦繃斷了。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從後麵抱住了容眠，埋首在對方頸間。
    信息素的交纏讓容眠幾乎站不住。
    之前隻有被豬崽咬的時候才會這樣，可現在還沒咬呢。
    自己的信息素攻擊性太強了，容眠還是不太放心，偏頭想問問宋洋，可剛張開嘴就吻住了。
    宋洋的手搭在他的頸後，像是害怕他這個獵物逃走。
    唇舌交纏間，容眠本來就所剩無幾的理智不斷發出警報。
    沒有誰比誰更冷靜。
    這麽下去，一定會失控。
    容眠很清楚這一點，但——他不想停下來，也停不下來。
    前方是他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踏入過的領域，好奇、興奮、恐懼的情緒交織碰撞，讓他控製不住地輕顫。
    這次他想和宋洋一起跨出這一步。
    宋洋將人用力抵在牆上，越吻越深。
    直等到呼吸不過來，他才鬆開手，微微退開一些。
    “眠眠，我能親你嗎？”
    容眠：“……”
    都親完了才問？
    宋洋似乎也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揉了揉發暈的腦子，低聲道歉：“對不起，我可能有點失控。”
    看到宋洋這麽不淡定，容眠反而鎮定了一些。
    他伸手摟住對方的腰，輕笑：“我還以為你是裝的。”
    宋洋捧著他的臉，眼神專注：“現在知道你對我的影響有多大了？”
    容眠唇邊的笑意加深：“就這麽喜歡我嗎？”
    宋洋張了張嘴，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字，最後忍無可忍用力親了過去。
    都到這地步了竟然還說不出口。
    容眠忍不住笑出聲。
    在理智被燒光前，容眠隻迷迷糊糊記得和宋洋去了浴室又一起糾纏到了床上。
    意識回籠時，容眠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20個小時，這個點剛好是這個區的淩晨5點。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搭在他腰上，他偏頭就看到了宋洋近在眼前的睡顏。
    兩人都光著膀子，薄被蓋在腰上，擋不住身上紅紅紫紫的痕跡。
    看到宋洋脖子上自己吸出來的紅痕，容眠睡懵的腦子突然驚醒，睡著之前的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低頭看看自己。
    身上的痕跡不比豬崽少，腺體上多了一個牙印，摸著還有些刺痛。
    是真的，不是做夢。
    容眠猛地坐起，捂著自己發熱的耳朵。
    他和豬崽睡了？！
    可信息素的刺激太強烈，無論怎麽回想，還是想不起很多細節。
    02：“還沒睡哦。”
    一盆涼水澆下來，容眠：“……”
    竟然沒睡？
    好像後麵確實沒什麽異物感。
    這……
    白高興一場？
    02：“但您和爸爸做了嗶——和嗶——他還——”
    容眠：“……”
    夠了，不用說得這麽詳細。
    02：“怕過程中出意外，我都錄像了，歡迎隨時回看欣賞。”
    容眠：“……”
    又不是變態。
    容眠轉頭看著宋洋乖巧的睡臉。
    【把錄像放進加密文件夾裏。】
    02：“已經為您保存好，不會被爸爸發現的哦。”
    容眠：“……”
    “眠眠……”睡夢中，宋洋下意識地伸手尋找容眠。
    興奮勁過去後，困意再次湧上來。
    容眠打了個哈欠，躺回去靠在宋洋身邊繼續睡。
    既然沒睡，那就睡吧。
    等容眠再次醒來時，宋洋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給宋瑜回消息。
    注意到邊上的動靜，宋洋伸手摸摸容眠的腦袋。
    “好點了嗎？”
    容眠坐起身，扯了一個枕頭靠著，看向他的屏幕。
    “秦餘書已經遣送回帝都星了？”
    宋洋收回手，把消息編輯完回複過去。
    “嗯，還有他的兄弟秦餘文和一堆子侄。”
    容眠看著屏幕上列出來的關係圖：“當年林權沒把整個秦家分家拉下水，倒是他們自己把自己完沒了。”
    從這個涉事人員來看，秦家分家除了幾個年幼的孩子外，全部都要逮捕。
    宋洋修長的手指卡進容眠的指間，十指相扣。
    “邊境荒廢的康樂醫院找到了當年殘留下來的廢棄終端。”
    容眠直起身：“有俾雀族就診的紀錄？”
    宋洋點頭：“我讓他們在那個星球打聽，剛才得到消息，確實有很多俾雀族偷渡過來打工，因為中介費太過高昂，這些人都沒有能力回國，他們找到了幾個俾雀族和當地人結婚留下的後人，從目前體檢的結果來看，沒有什麽異常。”
    容眠若有所思。
    “你還記得丹斯那個二王子嗎？”
    一說起他，宋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我不想聽。”
    容眠：“……”
    宋洋神色不耐，聲音涼颼颼的。
    “他感知力確實很強，不過不是每個俾雀族人都有這能力。”
    容眠眼神一閃。
    “你上輩子認識他？”
    宋洋沒否認。
    容眠想到什麽。
    “你會知道俾雀族，是因為他？”
    宋洋點頭，正要說什麽，突然回過神。
    “不要在我們的床上談論別的appha隻有七歲啊。
    宋洋拉著人躺回去，縮到他懷裏哼哼唧唧的。
    “我頭疼。”
    容眠伸手幫他揉。
    “和金爺爺聯係過嗎？”
    宋洋閉著眼享受小兔子的特別服務，聲音很低：“他們正在配合雪星駐軍檢查整個領空的情況。”
    為防止有漏網之魚，這一步是必須的。
    容眠讓02幫忙打開自己的終端，看到了一堆家裏人發過來的信息。
    一家人都聚少離多的，父親建了一個隻有他們四個人的家庭群。
    容眠編輯了信息直接發在群裏。
    【我和洋洋人在雪星駐軍基地，症狀都已經穩定下來了。】
    容光：“沒事就好，阿偌擔心得一夜沒睡。”
    紀偌：“因為你一直哭著要去雪星，我要安慰你，根本沒法睡。”
    容眠：“……”
    宋洋從他懷裏冒出頭，和他抵著腦袋看屏幕上的信息。
    “家人群啊，真好。”
    這羨慕的語氣，意圖明顯。
    容眠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屏幕上又跳出了容時的信息。
    容時：“他沒逼迫你吧？”
    餘光注意到宋洋看過來，容眠偏頭和他對視。
    “如果我回「有」，他會怎麽樣？”
    宋洋：“他不會怎麽樣，你應該問我會被他怎麽樣。”
    想起這師徒倆半夜在星戰掰手腕，容眠笑出聲，回複過去。
    容眠：“沒有，是我逼他的。”
    容家一家子：“……”
    宋洋：“……”
    小兔子有時候是真的勇。
    兩人躺到中午基本已經回複狀態。
    “一般oga的發情期是三到七天，你這才一天，沒問題嗎？”宋洋扣著紐扣看向在衛生間洗臉的容眠。
    “沒問題了。”
    宋洋抽了毛巾擦臉。
    外公當初篩選基因進行改造，目的就是為了能讓oga在發情期時不處於絕對被動的狀態。
    這次發情期雖說症狀很強烈，但他並沒有被宋洋壓製著無法反抗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標記，現在和平時沒什麽不同，沒02輔助也沒有信息素外泄。
    宋洋穿好衣服進去，拿起容眠擠好牙膏的牙刷。
    “他在雪星，我們晚點去找他幫你看看。”
    容眠一頓，透過鏡子看向宋洋。
    在雪星，同時又對改造體了如指掌的人，隻有那個人了吧。
    瑜哥的爸爸，前王後沈斯年。
    和駐軍基地報備後，兩人一起出了飛船。
    剛好是午飯時間，外麵下著大雪，呼出的氣瞬間變成了白霧。
    宋洋給容眠扣緊外套的領口，順勢握住他的手一起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這一係列熟練的操作把容眠給看笑了。
    宋洋不解：“怎麽了？”
    容眠：“剛才你真有點像老父親。”
    宋洋：“……”
    容眠壓低聲音：“上輩子你活到幾歲？二十八？”
    這是他重生的年紀。
    活到十八歲，又在休眠艙裏躺了十年，因為一直找不到病因拖延了治療，如果不冒險重生，也得一輩子在休眠艙裏度過。
    想到上輩子宋洋找過他，容眠有些意難平。
    直到啟動時光機的那一刻，宋洋也沒主動出現過。
    見宋洋不說話，容眠又試探地問：“三十八？”
    宋洋反問：“年齡有那麽重要嗎？”
    這麽抗拒回答，看樣子不止三十八歲。
    容眠玩笑道：“這關係到以後我用什麽眼光看待你。”
    宋洋停住，認真地看著他。
    “那如果我說活到了一百歲，你要把我當爺爺嗎？”
    容眠笑出聲：“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願意。”
    宋洋臭著臉，生氣又不想對容眠發脾氣，忍了忍帶著人繼續踩著雪往前走。
    “就——比你多活了一天。”
    容眠唇邊的笑意淡下來。
    “所以你是知道我哪天離開的？”
    一氣之下說漏了嘴，宋洋想著該怎麽圓回來。
    雪越下越大，兩人頭上都落滿了雪花。
    容眠停下腳步，聲音很低：“為什麽不肯見我？”
    宋洋沒說話。
    容眠自嘲道：“因為你那時候已經結婚了，不合適見我？因為我病懨懨的，沒必要交我這朋友？因為我隻是個普通人，不配——”
    “容眠眠！”
    宋洋阻止他再說下去，“再說下去我要生氣了。”
    冰天雪地中，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容眠凝視著他：“那你回答我。”
    宋洋握住他冰冷的指尖捂在手心。
    “你早就做好隨時會離開的準備，大概永遠無法體會被留下是什麽滋味。”
    宋洋眼底的悲涼刺痛了容眠，可他卻無從反駁。
    因為病痛，他確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不是他能選擇的，隻有這樣才能減少痛苦，在麵對死亡時更坦然一些。
    “我留不住你。”
    宋洋聲音又低又緩，“時光機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但凡我和你說上一句話，我就舍不得送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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