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段時間後逐漸轉小,地麵積了很厚的一層雪。
    兩人出了駐軍基地，朝沈斯年工作中心醫院走。
    在容眠看來，去體檢隻是順便,他很早就想來雪星看看了。
    不著急趕路，兩人默契地沒提交通工具。
    路上幾乎沒有人,若不是身後的駐軍基地，容眠甚至覺得這裏是個無人居住的荒星。
    宋洋的口袋裏很暖,容眠試著貼近一些,抵擋一部分風雪。
    “你說我不懂被留下的滋味，但我也曾一直是被留下的那一個。”
    出生時爸爸難產進了休眠艙，沒多久父親執行任務出意外，在他被病痛折磨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哥哥卻先他一步出了事。
    一家人最後隻剩下他一個。
    “不過心態上可能和你不太一樣。”
    容眠握緊宋洋放在口袋裏的手，“我知道自己很快要走了,所以並沒有太多時間悲傷。”
    宋洋輕哼：“所以我沒說錯。”
    見他一臉不高興,容眠失笑：“你看我現在不是被你抓住了？”
    宋洋委屈：“你這隻兔子可太難抓了。”
    半小時後,眼前還是一片荒涼,雪又下大了,容眠拉著宋洋去了附近的公交站。
    雪星曾經是個對外開放的星球,基礎設施都和普通居住星球差不多,可現在性質特殊，90的居住區都已經荒廢,剩下這個區域除了改造體、軍方和少量軍方指定的人外,再沒有其他人。
    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中，公交很快飛過來靠站。
    車上有五個年輕的oga,看起來像中學生,正在談論哪家好吃的牛排和遊戲。
    雪星的網絡和外界不互通,除了無法接收外界的資訊外，並不妨礙他們上網學習和玩遊戲。
    容眠掃了終端，他和宋洋都是軍官，而且已經得到駐軍基地的授權，可以在區域內自由行動包括購物和坐車。
    在一車oga眼神的洗禮下，他和宋洋在最後一排坐下，故意和他們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小哥哥好帥！為什麽我以前從來沒在這一站見過他？！”
    “他旁邊那個是apha吧？我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了。”
    “他們牽著手，難道是情侶？”
    “噫我不行，我最討厭apha了。”
    隔了三排，兩個像中學生的oga小聲討論，偷偷往他們這邊看。
    容眠故意靠著宋洋的肩，邊笑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你成了稀有物種啊洋洋。”
    宋洋歪頭蹭蹭他頭發。
    “稀有物種是你的，高興嗎？”
    容眠：“……”
    公車是無人駕駛的，上方投影的虛擬屏上顯示著各個站點。
    到中心醫院要經過街區，大概十分鍾後會到。
    想到車裏坐的都是改造體，容眠有種回歸到同類中的感覺，很新奇，很親切。
    宋洋apha的身份並沒有造成什麽騷動，倒是這幾個孩子盯著他看了許久，直到對上他的眼神才慌慌張張地轉回去。
    看到他們通紅的耳朵，宋洋又開始暴躁，壓力值飆升。
    幾分鍾後，前排的oga們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
    “小馬上個月跑了，外麵真有那麽好嗎？我也想去看看了。”
    “你說的是那個和你一起參加演講比賽的小馬？！”
    “嗯，還記得之前那張廣告紙嗎？說花99999星幣就能出去那個。”
    “那種騙人的也信？不會被賣了吧？！”
    聽到前排oga竟然在公共場合談論這事，容眠有些驚訝。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情理之中。
    在這些孩子眼裏，富農發放的那張廣告就是商家派發的宣傳單，隻對感興趣的那部分人有意義，在其他人眼裏不過是個騙錢的手段罷了。
    最開始說話的oga開口：“是不是騙人的我就不知道了，但三個月前小馬去警務廳舉報過，駐軍說這種小廣告他們不管。”
    “99999星幣啊，這也算小廣告？”坐他旁邊的oga音量提高了八度。
    “所以就很奇怪啊。”
    “嘖，你這麽一說確實很奇怪，平時掉一本書他們都會受理，這種明顯詐騙的東西他們不管？誰的補貼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宋洋看著窗外，小聲吐槽：“可不就是大風刮來的。”
    容眠：“……”
    帝國給改造體終生發放補貼，他也有。
    隻要不是經常性的高消費，應對日常生活完全沒問題。
    “所以小馬就以為是真的？”
    “是啊，我攔都攔不住，他說一個關係很好的姐姐出去找家人團聚了，他怕那個姐姐受騙，擔心得天天失眠，就算被騙也想確定那個姐姐的安全。”
    “那你為什麽想出去啊？”
    “我討厭下雪，想找個四季如春的星球居住。”
    “那我還蠻喜歡下雪的，我們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太危險了，還是待在雪星好。”
    一路聽著車裏幾個oga的聊天到達街區。
    公交到站，容眠和宋洋下車。
    “啊，這個oga哥哥好高好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站在他身邊一定很有安全感。”
    “好討厭，他竟然有個apha男友。”
    準備踏出車門的宋洋：“……”
    這些孩子也挺可憐的，從小被關在雪星，遠離父母親人，還對apha存在很嚴重的認知偏差。
    作為成年人，宋洋覺得不應該跟他們計較。
    但忍不了就是忍不了。
    他偏頭看向那兩個盯著容眠看，臉頰紅彤彤的oga少年。
    “死心吧，他對你們這種小豆芽菜沒興趣。”
    兩個少年：“……”
    容眠：“……”
    後半句完全是多餘的。
    下了車，在車門關上前，容眠聽到裏麵傳出罵罵咧咧的聲音。
    容眠瞪向宋洋，還沒開口先笑了出來。
    “我對小豆芽菜沒興趣，那對什麽有興趣？”
    宋洋搓熱他的指尖，放進口袋裏。
    “當然是我這種身強體壯的——”
    “老豆芽？”容眠調侃。
    宋洋：“……”
    今天不是周末，哪怕是這裏最熱鬧的街區也很冷清。
    兩人走過主街，就當做是散步。
    路兩旁的店有80都有無人商店的標識，絕大部分都滾動著招聘店員的廣告。
    轉移雪星的原住民後，這些不動產目前都歸王室所有，由軍方統一管理。
    人少帶來的直接影響就是競爭壓力小，到處都是工作機會，加上還有補貼，如果喜歡生活在這裏的話，可以過得很好。
    宋洋：“那個飲品店看起來不錯。”
    容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難得是一家有店員的店。
    店麵很小，但外頭排隊的人不少。
    兩人自覺排到隊伍後，宋洋伸手拂去容眠頭發上的雪，緊了緊他脖子上的圍巾。
    “一會兒去買帽子。”
    容眠點點頭，餘光注意到前排的oga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們，到了嘴邊的話突然想不起來了。
    這些人的視線太有存在感，容眠想了想，低頭對他們笑笑：“我們是不是排錯地方了？”
    和容眠眼神對上的oga女孩臉頰紅透，忙不迭地搖手。
    “沒有沒有，就是這麽排的。”
    既然沒問題，為什麽一直盯著他看？
    公交上那些孩子也是盯著他看了很久。
    容眠又看向女孩前麵的男生，還沒開口，就見對方從臉到脖子都紅了。
    “我、我喜歡你的氣味，你有對象了嗎？”
    這話一說，一整排的男男女女都一臉期待地看著容眠，似乎對他的答案很感興趣。
    容眠：“……”
    遍地都是改造體，很多人都沒完成修複治療，對信息素的感知比普通人強很多。
    出門時，容眠特地讓02不用吸收他的信息素，他很確定完全壓製住信息素了，這樣都能聞到？
    還沒想清楚，宋洋突然將他護到身後，看著前麵這些人，聲音比這下雪天刮過來的風還冷。
    “當我是死的？”
    一排oga在心裏衡量了一下敵我實力差距，默默轉回去排隊，什麽都不敢說了。
    容眠：“……”
    店員是個oga男性，長相清秀，下巴有顆痣，看起來不到三十歲。
    這個年齡有些微妙。
    現在十幾歲的這批改造體都是在嬰兒時期被注射了改造劑，但隨後林權落馬，他們就開始接受係統性的修複治療，相對來說恢複速度比較快。
    而像這位店員，十四年前已經十幾歲了，很可能接受了不止一次的改造，想要修複就需要更漫長的過程。
    店員處理好上一個訂單，抬頭笑著看向他們。
    “這邊是這個季度的新品，口碑都很好哦。”
    容眠對這些一竅不通，點單什麽的全交給宋洋搞定。
    宋洋下單後，店員熟練地開始製作，很快就把兩杯熱飲遞到他們手裏。
    “謝謝。”
    容眠接過來，隨口問，“我看你家生意很好，你在這邊工作很久了嗎？”
    店員笑笑：“八年了。”
    容眠：“不會覺得枯燥，想換工作？”
    有政府扶持，在雪星想換工作簡直不要太容易。
    就算不工作也能生活，工作就變成了體驗生活的一種方式。
    沒有生活壓力，可以在一個小小的飲品店裏做八年，容眠無法想象。
    “這是我自己的店，我把它買下來了。”
    店員認真想了一下，“有時候確實覺得枯燥，不過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容眠失笑：“你說得對。”
    又有人進店，容眠怕影響他做生意，沒再多打擾。
    離開前，店員看著容眠笑：“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想到一個故人。”
    容眠一怔。
    故人？
    他想問問是誰，可後麵進來的人已經開始點單了。
    見店員對他揮揮手，似乎也沒有要繼續聊下去的意思，容眠隻能微微點頭，和宋洋離開這家店。
    進一家無人商店買了兩頂帽子，兩人捧著熱飲繼續朝中心醫院的方向走。
    “他說的不會是爸爸吧？”
    容眠有些在意。
    可年紀上和爸爸差太多。
    爸爸被父親救出基地的時候，這個店員怕是還沒出生。
    宋洋吸了口奶茶，隨口說：“他是你哥百分百匹配的對象。”
    容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說的匹配是信息素？”
    宋洋把自己的奶茶遞到他嘴邊：“這個好喝。”
    容眠順勢吸了一口，嚼著嘴裏□□彈彈的東西，很驚訝：“我都沒聽哥哥提起過。”
    宋洋：“那你知道為什麽師父上輩子能傷成那樣嗎？”
    容眠腳步一頓：“因為他？”
    宋洋牽住他繼續走：“不算是因為他，但和他有很大關係。”
    容眠隻知道哥哥是被林權那群叛黨圍攻，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信息素能直觀地表現出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情感或者說精神世界，ao匹配度越高，彼此感受越強。
    百分百匹配的ao，互相都會受到對方信息素的強烈影響。
    如果其中一方是超級oga，對apha來說可能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是滅頂之災吧。
    容眠緊了緊宋洋的手：“還好我們隻有01的匹配度，這樣剛好。”
    彼此間的情感不需要依靠本能維係。
    宋洋正要開口，對麵衝過來一男一女兩個oga，看著容眠，眼睛都不帶眨的。
    “哥哥，你有對象嗎？”女孩問。
    容眠：“……”
    這是他今天第幾次被問這個問題了？
    宋洋臭著一張臉：“但凡你眼睛睜大點就看到了。”
    女孩默默看了他一眼，迅速看向容眠：“哥哥，你有妹妹嗎？”
    容眠：“……”
    餘光見豬崽氣得連奶茶都不喝了，容眠清了清嗓子：“沒有妹妹，倒是有個兒子。”
    兩個oga睜大雙眼。
    特麽看走眼了？！
    不該啊，小哥哥看起來頂多二十歲，竟然已經生過孩子了？！
    男生看向容眠的眼神更亮了。
    “是體外培育的嗎？你的身材保持得真好。”
    言語中透著難以掩飾的羨慕。
    這些孩子大概還不知道改造體生不了孩子吧？
    容眠猶豫了一瞬，一本正經道：“收養的，我伴侶生不了孩子。”
    兩個oga看看宋洋，又轉向容眠，眼神憐憫。
    “哥哥真可憐，這麽年輕就守活寡。”
    “其實oga也能攻啊。”
    容眠：“……”
    宋洋剛喝了一口奶茶想消消氣，聽到這話差點噴出來。
    “咳咳……咳咳咳……”
    容眠拍拍他的背，對兩個小孩揮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再不走，怕把豬崽氣出個好歹來。
    走出一段路，見宋洋哀怨地看過來，容眠笑得停不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是他們自己腦補的。”
    宋洋攬著人，偏頭在那細膩的臉上咬了一口。
    “這裏的人都想把你搶走，我想回家了。”
    容眠摸摸他頭：“沒什麽事的話，明後天就回去。”
    再不回去要趕不上期末考了。
    到中心醫院，兩人根據宋洋信息上的指示找到了沈斯年的辦公室。
    沈斯年的長相和宋瑜有五六分的相似，隻不過宋瑜是一頭金發，沈斯年是黑發，雖然五十多了，看起來卻跟三十多歲差不多。
    對方身著白大褂，正在給一個不過十歲的oga男孩看診。
    容眠眉心一跳。
    林權在十四年前落網，算上當時已經在培育的孩子，最小的應該是十三歲左右，怎麽會有這麽小的孩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們，沈斯年對他們招招手。
    “你們先在那邊坐會兒，我馬上就好。”
    容眠打了招呼，見小朋友也看了過來，也順勢對他笑笑。
    小朋友立刻紅了臉，雙手抓著褲腿，不知所措。
    容眠：“……”
    這反應不對勁啊。
    容眠茫然地看向宋洋，卻聽他小聲哼哼：“終於感覺到了？”
    容眠：“……”
    幾分鍾後，一年輕的beta駐軍進來，把男孩帶走。
    沈斯年從口袋裏取出煙盒，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叼在嘴邊。
    “想喝點什麽？”
    容眠：“洋洋已經幫您煮好咖啡了。”
    沈斯年看看小桌上那三杯咖啡，坐到兩人對麵端起來喝了一口，濃度甜度都剛好，是他喜歡的。
    “洋洋比小瑜細心多了。”
    宋洋托著下巴，麵無表情：“別拿我和老哥比。”
    沈斯年失笑，看向容眠調侃道：“你的運氣比你哥好，挑了個能幹的，就是這宋家祖傳的臭脾氣，得花不少時間□□。”
    剛被誇得飄飄然，聽到後半句，宋洋臉色又變臭了。
    “您當著眠眠的麵說我壞話，合適嗎？”
    沈斯年：“先說清楚，省得容家以後退貨。”
    宋洋給氣的，扭過頭不想說話了。
    “我就喜歡他這臭脾氣。”
    容眠牽住宋洋的手，看著沈斯年笑，“您不覺得這是一種樂趣嗎？”
    沈斯年認真想了想，慢條斯理地點頭。
    “確實很有趣。”
    想到剛才那個不過十歲的孩子，容眠問：“怎麽會有這麽小的孩子？”
    沈斯年放下咖啡杯，叼著煙沒點燃。
    “林權那個人渣培育了數萬個改造體的胚胎，三個月以下和發育畸形的都統一銷毀了，剩下的那些，最慢的過了四五年才順利脫離培育器。”
    他們等於是一直在收拾林權留下的爛攤子。
    容眠點點頭：“怪不得……”
    沈斯年常年在雪星，一年中待在帝都星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容眠和他接觸得不多，不過印象中是個對小孩很溫柔的人。
    聊到這次兩人的易感期和發情期，沈斯年給容眠做了個檢查，順便連宋洋也做了體檢。
    中心醫院有全套針對改造體的醫療設備，檢查結果會比秦霖的研究院更精準。
    半小時後，檢查報告出來。
    沈斯年看完報告，見坐在麵前的兩個年輕人一臉緊張地看著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什麽問題，正常發情而已。”
    宋洋緊了緊容眠的手：“那治療方案要調整嗎？”
    沈斯年：“治療方案？”
    聽容眠解釋了秦霖和紀明給的治療方案後，沈斯年把檢查報告以更直觀的形式投放到空中給他們看。
    “除了信息素強度過高外，其他所有身體指標都是正常的。”
    宋洋著急：“您說人話。”
    沈斯年看著他們：“也就是說——眠眠的病已經好了。”
    容眠雙眼睜大，耳邊翁翁作響。
    病治好了……
    折磨了他兩輩子的病，治好了……
    宋洋激動地站起來：“您可別誆我。”
    “我是醫生，有必要拿這種事開玩笑？”沈斯年沒好氣地讓他坐下，“不過接下來半年還需要再觀察。”
    容眠手指猛地蜷縮了一下，深吸了口氣：“還有惡化的可能？”
    見他比更緊張了，沈斯年安慰道：“放心，你的腺體已經成熟，不過目前隻是第一次發情，至少要有三組對比數據才能確定情況是否穩定。”
    容眠：“對比數據？”
    “接下來半年你不要注射抑製劑，讓它自然發情，每次結束後做個檢查。”
    沈斯年笑笑，“不過就算有幾個指標沒達到標準也沒關係，都是小問題，一般oga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標準的。”
    容眠眼神閃爍，被宋洋抱住時還回不過神來。
    “眠眠，你的病好了。”
    宋洋抱得很緊，聲音低沉，“你沒事了。”
    本來容眠還算冷靜，可聽到耳邊宋洋微微顫抖的聲音，容眠突然覺得眼眶很熱，心口堵得慌。
    這次，他不用再留下宋洋一個人了。
    “不過——”
    激動中的兩人突然聽到沈斯年的話，表情一僵，雙雙看過去。
    宋洋：“您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沈斯年調出另一份報告：“眠眠沒問題，倒是你問題很大。”
    容眠被嚇得心悸，慌忙問：“洋洋怎麽了？”
    沈斯年：“信息素水平很低，對擬態信息素毫無反應，易感期時間短……”
    宋洋聽得眼皮直跳：“直說吧。”
    沈斯年：“俗稱性冷感。”
    體檢中，儀器會釋放擬態信息素誘導他們釋放信息素，以濃度高低分別取很多組數據，再給出綜合檢測指標。
    但宋洋所有的數據都是最低值，無論擬態信息素再怎麽濃鬱，沒反應就是沒反應。
    宋洋：“……”
    容眠：“……”
    想到不久前兩人還從浴室滾到床上，那都算冷感的話，那一般人得激烈到什麽程度？
    餘光見宋洋黑著臉，容眠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道：“洋洋對我的信息素……是有反應的。”
    “確實有些人隻會對一個人的信息素起反應……”
    沈斯年若有所思，“最近正好想研究這個課題，晚點你們再給我提供一些數據。”
    宋洋容眠：“……”
    難得來一趟，檢查完後，沈斯年帶他們回家吃飯。
    沈斯年和宋征的住所離醫院不遠，是獨棟的小別墅，麵積不大，但很溫馨，能看得出主人在好好的經營這個家。
    三個人裏兩個不會做飯，最後下廚的事還是落到了宋洋頭上。
    容眠洗著菜，問沈斯年：“叔叔呢？”
    “他出差了，明天回來。”
    沈斯年坐在把台前看著他們忙碌，不由得想起在帝都星的兩個兒子。
    等忙完這一陣回家一趟吧，不知道小瑾是不是又長高了。
    飯桌上，容眠想到路上遇到的幾波年輕人，問沈斯年這個事。
    沈斯年：“不奇怪，他們無法抵抗你的信息素，從本能上服從於你。”
    容眠涮好肉夾到宋洋碗裏：“像當年的紀伶？”
    說出口後他就後悔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
    紀伶曾設計陷害沈斯年，精神控製了宋征，他們之間有很深的仇怨。
    “嗯。”
    沈斯年喝著冰啤，吃著涮羊肉，不在意道：“不過你不會主動控製他們，所以沒關係，人見人愛總比人見人厭好。”
    宋洋：“我一個人愛就夠了。”
    沈斯年：“你連路人的醋都吃？”
    宋洋：“……”
    離開前聊起富農那張廣告的事，沈斯年無奈道：“隻有完成修複治療的改造體才會收到那張廣告，十萬是一道門檻，讓他們能夠慎重考慮是否要離開雪星，不過從調研來看，大多數孩子都願意留在雪星。”
    容眠表情認真：“那接下來有計劃逐步開放雪星嗎？”
    沈斯年叼著沒點燃的煙，輕笑：“這就要靠你們年輕人去琢磨了。”
    容眠：“……”
    沈斯年夾著煙，一臉理所當然：“我為帝國奉獻了幾十年，再不退休老伴要鬧了。”
    容眠：“……”
    回駐軍基地的路上，容眠想了很多。
    像支教計劃、交換生計劃、逐步逐領域開放雪星，多方案同時進行，既可以讓想離開雪星的改造體得償所願，也可以讓願意留下來的改造體能和外界交流。
    但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洋洋。”
    “嗯？”
    容眠眼底含著笑意：“我現在覺得，我能做到很多事。”
    上輩子他隻能旁觀，可現在不一樣，他有能力去改變。
    風雪中，宋洋攏緊他的圍巾。
    “做你想做的，我會陪著你。”
    容眠看著他：“這也是我想說的。”
    宋洋微微偏頭吻住他。
    “但你不能一直沉迷工作不理我。”
    容眠伸手環住他：“你也不能隻顧著畫圖紙不睡覺。”
    宋洋：“要是你在我身邊的話，我就不會。”
    “我就算躺在你麵前，你也看不見。”
    “那是我嗎？絕對不是。”
    “是誰說我沒有圖紙重要的？”
    “當然是你重要啊。”
    ……
    寂靜的路上，兩人牽著手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回到駐軍基地，大老遠就看到一個老人在門口徘徊，軍帽和軍裝外套上積了雪，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
    “金爺爺？”容眠加快速度趕過去。
    金大兆一聽到他的聲音，猛地轉過身。
    “眠眠，你回來啦！冷不冷？吃過飯了嗎？”
    容眠拂掉老人肩頭的雪，有些擔心：“您怎麽在這站著，太冷了。”
    金大兆哼哼：“別看我年紀大，身體好著呢哈啾——”
    容眠趕緊和宋洋一起扶著人往裏走。
    “一會兒我泡薑茶給您喝。”
    住處，第二軍團的仇天浩和青鬆等人都在，見容眠泡了薑茶遞給金大兆，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金大兆沒接，使勁往後躲，全身細胞都叫囂著拒絕：“我最討厭喝薑茶！青鬆，去拿幾瓶冰啤。”
    青鬆立馬起身去拿：“好嘞，剛凍了一小時，剛剛能喝——”
    “不行。”
    容眠把手裏的杯子往前遞了遞，“您剛吹了冷風怎麽能喝冷飲？”
    金大兆：“……”
    堂堂帝國第二軍團指揮官想喝個冷飲，卻被容眠一票否決，無奈之下捧著熱乎乎的薑茶，邊嫌棄邊喝，邊喝邊嫌棄，卻不敢不喝。
    宋洋隨意地靠坐在容眠邊上的沙發扶手上。
    “你們準備在這裏待幾天？”
    仇天浩：“天亮前會完成所有區域的監測工作，按照規定我們必須在任務結束後12個小時內離開，之後會先送秦黛回帝都星。”
    有第二軍團在，容眠不擔心秦黛的護送問題。
    “那之後的事就麻煩你們了。”
    秦家所有人都已經落網，他能做的就是把所有證據提交上去，之後的事就不是他能參與的了。
    青鬆笑笑：“你們可真行啊，兩個人幹翻了一整個星盜團，那些飛船破得隻能當廢品回收了。”
    金大兆板著臉：“眠眠，不如你直接跟我回軍團吧，軍校那些課程上不上沒什麽意義。”
    以前幾次無比慘痛的經驗教訓告訴他，等著好苗子畢業，那就到別人碗裏去了，想下手就要趁早。
    宋洋搭著容眠的肩膀：“您想讓他做輟學兒童，問過我的意見嗎？”
    金大兆：“你的意見不重要。”
    宋洋得意地哼哼：“我是他男朋友。”
    終於能說這句話，他心裏暗爽。
    金大兆眉心一跳：“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我不知道？”
    第二軍團眾人齊齊地看過去。
    容眠努力壓著笑意，在眾人的目光中點頭：“嗯，是男朋友。”
    眾人：“！！”
    仇天浩拍拍宋洋的肩，一臉感慨：“你們老宋家終還是都栽在容家手裏了。”
    “不一樣。”
    宋洋理所當然道，“我師父是嫁過去，我是嫁進來。”
    眾人：“！！”
    臥槽。
    青鬆打趣：“那以後是不是得生兩個，一個姓宋，一個姓容？”
    本以為他們會不好意思，可容眠卻一臉認真地掰著手指數：“不夠，姓宋、姓容、姓顧，至少得生三個。”
    宋洋當時臉色就黑了。
    “不生，一個都不生。”
    臉變得太快，把所有人都給逗笑了。
    回到學校沒多久，很快迎來了期末考。
    從考場出來，大家都自信滿滿的。
    “我竟然考及格了！來軍校後第一個及格！能回家過個好年了嗚嗚嗚——”
    “我這次也發揮得不錯，排名應該能往前竄竄。”
    “終於不用被前排大佬遠遠甩在身後了。”
    “話說回來，兩個主席後來經常不在學校，不知道他們考得怎麽樣。”
    趁著容眠和宋洋不在學校，一群人瘋狂學習，想擺脫被大佬支配，打個漂亮的翻身戰，就算不能夠趕超，那至少也不能差太多。
    顧飛考得腦子發懵，轉頭看到桑氏兄弟，順勢和他們一起走。
    “你們考得怎麽樣？”
    桑果：“89，85，78，排名應該不會太差。”
    桑寧：“90，84，77，總分比果果低一分，還行。”
    顧飛臥槽了一聲，比了大拇指。
    “大佬，你們都是狠人。”
    桑果：“你呢？”
    顧飛咧嘴一笑：“總分250，排在你們後麵。”
    桑寧：“不知道容眠考得怎麽樣？”
    桑果：“如果他沒考第一，我會很受打擊。”
    顧飛：“啊？為什麽？”
    桑果想了想：“類似信奉的神跌落神壇的感覺？”
    顧飛：“……”
    桑寧點點頭：“但又不想跟他們差太遠，感覺自己像個廢物。”
    顧飛：“……”
    這感覺他從小體會到現在。
    桑果前後看看：“話說回來，他們倆人呢？”
    顧飛咋舌：“一交卷就跑了，不知道去哪個角落裏卿卿我我去了。”
    叮——
    政教處發布了這次期末考的排名情況。
    片刻後，整個走廊裏響起學生們的哀嚎聲。
    “三科滿分？！他們還是人嗎？！”
    “他們到底是隻能考滿分，還是隻能考滿分？！”
    “嗚嗚嗚剛及格的我就是個廢物點心。”
    “超越主席什麽的，不存在的。”
    “哭完明年再戰！”
    半小時後，學府星工業區。
    容眠搭著方向盤，通過車窗看著車外抱頭痛哭的秦瑞和小梧，輕笑。
    “今年可以和家人好好過年了。”
    副駕駛上，宋洋的視線轉向容眠：“你在邀請我去你家過年嗎？”
    容眠枕著手，偏頭看著他：“你來嗎？”
    宋洋認真想了想：“那我現在就要開始準備禮物了。”
    容眠失笑，傾身過去，親在他臉上：“什麽都不用準備，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開春，又到了軍校開學季。
    要準備學生會的工作，容眠和宋洋提前返校。
    宿舍裏，容眠換上軍校校服。
    02：“主人，要切到頸環模式嗎？”
    “不用。”容眠輕笑，“不需要。”
    走到宿舍區外的大花園，宋洋已經換好衣服，正在那裏等他。
    “洋洋。”
    容眠打了個招呼，看到宋洋偏頭朝他看過來，漂亮的臉上多了些許笑意。
    這條崎嶇的路，他們走了很久，不知道終點在哪，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麽等待著他們。
    不過隻要兩個人攜手，就算磕磕絆絆，也不用害怕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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