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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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柚愣在原地。
娶長皇子的人不是阿姐,而是她。難道是因為琉笙苑那當眾一抱?
花青還在哭喪著臉說,“那可是長皇子啊,我聽人講他昨晚薅掉柳貴君的封號後連夜將人貶去冷宮,皇上連個聲都沒吭。”
花青嘀嘀咕咕,“人人都說柳貴君是宮裏最端莊大氣的貴君,比任性刁蠻的吳貴君不知道好多少倍。”
結果這麽好的男子,被長皇子針對了。
花青,“今天早朝,長皇子更是借故對柳家發難,將柳大人連貶三級,若不是群臣攔著,險些直接擼掉柳大人的官位將人送回老家。”
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何況是三級。
柳大人被貶的消息傳進冷宮,柳氏聽完就瘋了,嚷著要殺了長皇子。聽聞當時長皇子身邊的硃砂就站在殿外,笑眯眯地說,“罵啊,多罵一句,柳家日·後就多死一人。”
咦,花青打了個寒顫,這是怎樣的魔鬼。從不隻針對一個人,一出手就端了一家子。
宮裏來傳旨的人在老太太院裏,來譚府自然要先見過譚老太太。
譚柚抬腳往外走,同時側眸輕聲道:“花青,不可以傳言取人。”
譚柚雖不知道柳家人犯了什麽事被長皇子一直壓到今天才說,但從昨天跟柳貴君的短暫接觸中,譚柚發現柳貴君其人並不像傳聞中的那般良善。
他明知長皇子狀態不對,還是執意要在眾人麵前掀掉她蓋在長皇子身上的衣服,那時候譚柚明顯感覺他來者不善。
譚柚能接受柳貴君為了自己的私利去做一些事情,但不代表她認同這種為了目的而拋棄做人的底線跟毀人清譽的做法。
達成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種,這些方法裏絕不包括下·藥毀男子貞潔。
譚柚跟花青說,“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傳言有真有假,你要學會用心去分辨,不能盲目聽信。”
花青跟在她後麵連連點頭,“道理我都懂,主子。就是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讓我遠距離去分辨,而不是天天麵對著長皇子猜測他是好是壞。”
她害怕啊。
“而且不是聽說長皇子喜歡大小姐嗎,怎麽又跟您定親了呢?”花青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話不該說,立馬兩隻手將嘴捂死。
譚柚腳步一頓停下,側身看著花青微微歎息。
她雖然沒說話,但花青一下子就懂了。喜歡這種事情,是不可以亂說的。
要是尋常男子被人造謠說喜歡了誰誰誰,到時候卻嫁給了誰誰誰的妹妹,那以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尷尬啊,既影響姐妹感情,也影響妻夫感情。
花青做出在嘴巴上釘釘子的舉動,“以後肯定不再講了。”
但是能不能不讓她家主子娶長皇子啊。
京中好男子那麽多,怎麽非要尚長皇子啊。
長皇子本來就不是尋常男子,先是身份尊貴,後又那麽強勢,加上自家主子身份是個庶女,到時候還不得被長皇子壓製的死死的。
還沒成婚呢,花青就從心底覺得以後譚柚要睡書房了。
主仆說話間,老太太院子到了。
宮裏來傳旨的人是殿中省,皇上身邊最親近同時也是權力最大的宮侍。
瞧見譚柚過來,老太太笑嗬嗬跟她引見。
前後不過兩個瞬息,譚橙也過來了。
見人到齊,殿中省宣旨。
旨上先是誇了一通譚柚多麽年少有為品性優越,後又誇了長皇子多麽文靜典雅端莊賢德,說兩人天生一對。
年少有為的譚柚以往經曆是花樓買醉,日常生活是約上狐朋狗友鬥蛐蛐跟打牌。而文靜典雅的長皇子平時喜怒無常,端莊賢德的同時說薅人官職就薅人官職。
花青在旁邊低著腦袋聽,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出這些詞硬誇的。
送走殿中省,祖孫三人關上門說話。
剛才在外人麵前,不管內心想法如何,麵上都要讓人看不出情緒,所以譚橙一直沒出聲。
這會兒屋裏隻剩自家人,她眉心緊皺,神色擔憂,“這親事不能定。”
老太太拉長尾音“哦”了一聲,坐下端起茶盞,挑眉問,“怎麽說?”
譚柚也看向譚橙。她以為譚橙會跟她分析一遍娶司牧是多麽百害而無一利,結果對方眉頭擰死,開口問的卻是,“你不是喜歡乖的嗎?”
譚橙見譚柚接下聖旨的那一刻,還以為自己之前在馬車裏聽錯了。
難道譚柚說的不是“喜歡乖的”而是“喜歡乖戾的”?
差一個字,可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了。
前者八竿子都跟司牧打不著關係,後者直接就是長皇子本人的形容詞。
老太太聽完哈哈大笑,看向譚橙,“我還以為你會說正經事兒。”
譚柚垂眸卷起手裏聖旨,嘴角也帶著清淺笑意。
譚橙能略過其他因素,率先考慮到的是譚柚心悅什麽樣的男子,就說明是從心底為她著想。
譚橙說完看麵前兩人都笑了,眉頭擰的更緊,語氣茫然,“這還不夠正經?”
她是沒有喜歡的男子類型,而她不想娶長皇子完全是出於政治因素考慮,不想給長皇子為虎作倀增加他動翰林院的籌碼。可譚柚不同,譚柚有想要的標準。
譚橙看向譚柚,“做了駙馬,可是不能納侍的。”
尋常人家如果主君娶的不夠滿意,日·後還可以再納個自己喜歡的類型。可譚柚如果成了長皇子妻主,納侍一事就不用想了。
譚柚握著聖旨默默把婚姻法的第二條背誦了一遍。
老太太擱下茶盞看向譚柚,“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領完旨便該進宮謝恩,這才是正事。你去換身衣服,我隨你一同去。”
譚柚點頭,“好。”
等譚柚出去,譚橙才出聲問譚老太太,“祖母,當真要阿柚娶長皇子?”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讓你娶的時候你不是不樂意嗎?”
她擱下茶盞,一語雙關,“阿柚的確比你合適。”
“是合適。”譚橙微微把頭低下,搭在腿麵上的手虛攥成拳,聲音很輕,“可是祖母,阿柚娶了司牧,會開心嗎?”
作為朝臣,她希望譚柚娶司牧,因為譚柚的身份地位根本沒辦法成為長皇子的助力,不會對朝局有任何影響。
但身為阿姐,她卻不想讓譚柚娶司牧。
司牧此次目的沒能達成,成親後說不定會將怨氣撒在譚柚身上,他位高權重,譚柚怕是一輩子被他壓製。
然而宮裏兩位都點頭同意這門婚事,不知心底做的什麽打算。
譚老太太站起身準備去換衣服,從譚橙身邊經過時,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語氣意味深長,“不管是你還是阿柚,隻要你們心底實在不願,祖母都不會勉強你們。”
取消賜婚雖說很難但對於譚老太傅來說並不是不能辦到,左右不過是條件置換。拿長皇子跟皇上想要的東西去換譚橙譚柚婚娶自由。
而她之前讓譚橙從了長皇子不過是口頭玩笑。
老太太收回手,插袖離開,笑嗬嗬道:“不過長皇子跟咱家是真的有緣分啊。”
屋裏原本的三人現在隻剩下譚橙一人,譚橙呆坐著,回味老太太說的話:
‘隻要你們心底實在不願……’
譚橙抬手捏了捏眉心,覺得自己好像被繞糊塗了。
而此時被譚橙掛念著的譚柚已經換上官服,坐上馬車隨老太太進宮。
跟老太太身上暗紅色的官服不同,譚柚作為翰林基層,官居七品穿的是青色。平時這個顏色的官員,是極少有機會麵聖的。
“咱們先去見皇上跟長皇子,隨後去後宮見太君後。”老太太說,“不用擔心,沒多大事兒。”
她道:“如果運氣好,咱們連太君後都不用見就能回去了。”
司牧可不是一個眼底能容下沙子的人。
·
清晨,吳貴君醒來便聽聞昨晚柳貴君被連夜薅掉封號貶進冷宮的消息,嚇得剛伸出去的腳尖又縮回床上。
“可曾聽說因為什麽?”吳貴君心裏慌的厲害,伸手扯過枕頭抱在懷裏,心說該不會因為昨天晚上說他壞話被他聽見了吧?
宮侍微微搖頭,“不知。”
勤政殿那邊向來嘴嚴,半分消息都打聽不到。現在柳貴君突然被罰,皇上又什麽都沒說,導致後宮中一片慌亂。
他們本以為司牧馬上就要說親嫁人了,心中對他的忌憚畏懼不由淡化幾分,然而柳貴君一事讓他們瞬間清醒過來。
隻要司牧手裏握著實權,隻要司牧還參政攝政,無論他嫁不嫁人都一樣,他依舊可以一句話處決一個貴君。
吳貴君本來想支棱起來的尾巴瞬間又夾回去,“就說我身體抱恙,待會兒太君後跟長皇子那裏讓桉桉去就行。”
宮侍應下,“是。”
而太君後跟吳貴君比起來也沒好到哪裏去。
先是聽聞柳貴君被罰,後又聽聞柳大人被連降三級,太君後臉色都青了。
“牧兒是越發任性了,就算柳氏有錯,那也不必罰的這麽重,怎麽連帶著把柳大人都罰了。”太君後起身要往外走,“皇上也不管管?”
宮侍心道皇上向來不問這些,“太君後,長皇子殿下昨晚送來一人。”
昨天太君後回來就睡了,宮侍沒敢多說,如今才把人領進來。
太君後沒好氣地開口“什麽人”,然而在轉身看清跪在地上的宮侍後,瞬間白了臉色。
這不是他放在牧兒身邊的人嗎?
太君後被驚的往後退了兩步,他身邊伺候的宮侍立馬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關心的問,“太君後?”
“無礙。”太君後被人扶著往前走了幾步,彎腰問跪在地上的男子,“你這是怎麽回事啊?”
男子麵色蒼白,隻是搖頭。
啞了……
太君後雙腿微軟,險些跌坐在地上。他一直聽說自己這個兒子手段狠辣,可從沒往心裏去,直到今天司牧毒啞他送過去的人又給他送了回來。
按著硃砂的話,這種叛主之人本該割掉舌頭的,現在隻是毒啞了而已。
“他怎敢的!”太君後氣的眼眶都紅了,心裏是又怕又怒,“我讓人在他身邊,隻是關心他的起居跟日常,他便、他便這麽對我?”
太君後指著地上宮侍的手都在發抖,“先是柳氏,再是宮侍,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這不僅是要管他姐姐的事情,還要連我一起管是嗎?”太君後顯然是被司牧此舉激怒,“他是不是覺得我也應該去冷宮跟柳氏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