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細發現，這爺倆自從一起送飯後，關係突然親近了很多。
    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顧細問沈青鬆：“這就是，你們男人之間的默契？”
    沈青鬆：……
    “父子之間的默契不行嗎？”
    “走了。”
    顧細的肩膀被沈青鬆一把攬住：“去網吧玩。”
    顧細一家現在真的是肖明揚網吧的常客，而且，也成了網吧的一大奇景。去肖明揚網吧的都是年輕人，顧細和沈青鬆在裏麵格外突出，一開始，一些學生看到顧細和沈青鬆，不敢進來，怕是其他家長來抓學生的。
    可是在肖明揚的舌燦蓮花之下，那些學生聽說了這對父母的事跡，紛紛向沈昭投去羨慕的目光。
    沈昭也因此交了幾個朋友。
    沈昭之前在巷子裏，大家都知道他是從有錢人家來的，都有拘束感，一般不讓孩子和他多接觸。
    事件的影響已經盡量控製在小巷子裏和醫院裏，現在周圍的人或許有人聽說過醫院抱錯孩子這事，但誰也不知道主人公到底是誰。
    “沈昭，你爸媽對你真好啊，要是我爸媽也能像你爸媽這樣就好了。”
    沈昭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看向正和肖明揚說話的父母，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
    不過，他看向旁邊的小夥伴：“那你出門前，你家裏人知道你來這裏嗎？”
    小夥伴們都點頭。
    “知道的啦，不然我也拿不到來上網的錢。”
    “他們知道我們來這裏，還讓我不準去其他地方，好凶。”
    “所以，你們的家長其實是默許你們來的，”沈昭道破背後的真相，“你們的家人也很好，隻是沒有擺在明麵上而已。要是真不想讓你來，關門落鎖，不讓你出門不就行了？”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會看不明白，但媽媽每天買菜的時候和他說生活的瑣碎，說人情世故，教他認識周圍的人，還和他說，如果不知道該說什麽，那就認真聽別人聊天，每一個人都有閃光點。
    下午跟他爸去幹活，遇到食堂的人，他會聽到員工吐槽生活的壓力，親眼見到很多家庭的相處，有時遇到醫院的領導，領導還會和他說幾句話，爸爸會在領導走後和他分析領導說話的話術。
    每一天，他都過得很充實。
    所以，現在聽到小夥伴的抱怨，他也希望他們能懂家人背後的真心。
    “啊，好像還真是哎！”
    “你們還記得之前的李威嗎？他媽媽現在每天都看著他，不讓他玩電腦，暑假報了好多補習班。”
    “記得記得，怪不得這麽久沒看到他。”
    小夥伴們嘰嘰喳喳，但比較一下，發現自己的家人還真的挺好。至少隻是罵兩句，但沒直接讓他們不來。
    那頭，顧細沈青鬆也和肖明揚說這些孩子的事。
    “就算你再怎麽樣，那些家長肯定也對你有意見吧？”顧細一語中的。
    肖明揚摸摸鼻子，每次出街，他也收到一些家長的白眼和不待見，這是不可避免的。
    但他抬頭，看到顧細的微笑，腦子一個激靈。顧姐從不會說廢話，所以，她不是突然興起說起這個話題，她肯定是想到了什麽，有解決辦法！
    他雙眼像是探照燈那般亮了起來。
    “顧姐，青鬆哥，來來來，你們坐，渴了吧，要不要喝飲料？”
    顧細含笑望他。
    肖明揚瞥見顧細“對方一臉看透真相”的表情，腆著笑坐在旁邊：“姐，我知道你特別能幹，你是不是有什麽好主意？算小弟我求你了。”
    如果不是沈青鬆在旁邊，他可能還會再坐近一點，以表決心。
    顧細沒賣關子：“聽說你在985大學就讀？”
    肖明揚佯裝害羞，低頭一笑：“哎呀，現在說的是孩子們的事，不要誇我啦。”
    顧細好笑，九十年代末大學擴招，一些評論說大學生就是從現在開始不值錢的，但是能考上985的學生一直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你說，如果你這個網吧，不僅讓孩子上網，還教孩子們功課，那些家長還會給你白眼嗎？”
    肖明揚立刻正經起來，他摸摸下巴：“我，輔導孩子功課？”
    其他事他肯定一口應承，但教孩子這事，他不太自信：“我小時候也貪玩，不怎麽會教人。”
    “正是因為你貪玩，你在更清楚那些孩子的心理，”顧細朝裏麵打網遊的孩子抬了抬下巴，“他們不就是愛玩嗎？”
    她擺事實講道理：“家長不願意孩子們到你這兒來，無非就是覺得來到這裏就是瘋玩，沒辦法讓孩子學到知識，那你就急家長隻所急。”
    “記得我第一次到你這兒來，你也說了，你這兒的環境是附近網吧中最好的，起碼在這裏，孩子們不會擔心會被社會上的人欺負或者被高年級的學生霸淩。我覺得你挺有責任心，這才放心讓沈昭到你這兒來。”
    肖明揚被正經一誇，倒是不好意思起來，“我就是憑良心做生意，那些孩子就算不讓他們來我這兒，也會去其他地方。”
    “是，理是這樣沒錯，”顧細笑道，“但我也是家長，更清楚家長的心理，孩子天天打遊戲，上學怎麽辦？愁啊。”
    “我們年紀大，經曆的事多，是過來人，雖然知道高考不是人生的唯一選擇，人生還有很多路可以走。但對很多孩子來說，高考的確是他們最優的選擇，甚至是保底的退路。這條退路，至關重要。”
    肖明揚想到自家老媽唐老師，特別是帶高三時，每天起早貪黑，他都看在眼裏。
    “那，我試試？”
    他暑假整天看著這些孩子，當然也產生了感情，希望孩子們都有更好的未來。
    “那就好，”顧細驚喜道，“其實你也不用講太久，太深奧的內容，就是教他們基礎知識，最重要的是提起他們的興趣，讓他們願意跟著你混。”
    肖明揚挺起胸脯：“這個我可以，我就是玩大的，特別知道我這這類學生的心理，你就不能隻將知識，必須扯七扯八天南海北地聊，讓他們願意和你交流，然後再給出獎勵。”
    顧細認同：“讓他們先在學習上自信起來。”
    肖明揚呲牙一笑：“我敢保證，這幾個小子在其他方麵，肯定能當第一就不想當第二，但一到學習就慫了。我得好好操練一下他們。”
    顧細和沈青鬆對視一眼。
    計劃通！
    顧細並不想藏著掖著，與人相處最重要的是真誠，她向肖明揚挑明：“其實我也是擔心我們家沈昭。”
    “那正常啊，”肖明揚一點都不意外，“誰家父母不擔心孩子呢？”
    “你們家沈昭已經很棒了，每天都自己回去，不用我轟回去，其他孩子喲，我還要仔細叮囑不能去其他地方玩。”肖明揚自認為自己還是孩子，但在對待其他真正的孩子時，還是很有責任心的。
    這麽一來，他覺得自己也挺適合當老師，當然，是不算擔負任務的那種。
    “這樣，我給你推薦一個助教。”顧細也不忍心讓肖明揚一個人忙活。
    “嘿，行啊，”肖明揚覺得這事也開始好玩起來，“沒想到我還沒當上教授就有了助教。”
    顧細輕咳一聲，舉起沈青鬆的手。
    沈青鬆：工具人又上線了。
    他平靜開口，“是我。”
    肖明揚圍著沈青鬆轉圈圈，滿意道：“有青鬆哥在，肯定沒孩子敢搗亂。”
    沈青鬆卻覺得這個定位和他想要的不符合，他也不是很想當惡人，他才剛和沈昭的關係好一點。
    服眾的方式有很多，他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從遊戲下手。”
    肖明揚沉思三秒，而後目光灼灼抬頭，打了個響指：“好主意！我已經有想法了，青鬆哥，來來來，咱們仔細說說。”
    顧細微笑看向一牆之隔的幾個半大孩子，此時他們渾然不知“更愉快”的日子就要來了，正手指翻飛嗚哇亂叫，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另類的學習呢。
    剛好有個孩子不經意瞥了一眼，正好看到顧細的笑容。
    他撞撞沈昭的手肘：“沈昭，你媽媽笑起來真好看。”
    沈昭下意識抬頭，對上顧細別具深意的視線。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調開得有點低，他突然覺得身上有點冷。
    可是，別人稱讚他的媽媽哎，他的媽媽當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雖然他從來沒過這句話，但他打心底裏就是這麽認為的。
    他攏了攏衣領，篤定點頭：“對，我媽媽很好看。”
    在顧細和沈青鬆不在的時候，他反而能自然說出這兩個稱呼。但到了父母跟前，他卻會不好意思。
    “你媽媽跟你說話也溫柔，細聲細氣的。”
    “對，裙子也好看，看上去很年輕。”
    沈昭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來，不知道為什麽，聽別人誇顧細，比聽別人誇自己還要開心。
    “哎，你爸進來了！”
    一群孩子立刻坐直，沒辦法，這是碰到大人的下意識舉動。
    肖明揚帶著沈青鬆坐下：“怎麽樣，小夥子們，要不要和我們pk一下？”
    “你會打，我知道，但是……”有個大膽的男孩看向沈青鬆，隻覺得這個叔叔的氣場相互厲害，他看了一眼立馬收了回來。
    “哼，你們還小看人了，這位叔叔比你們厲害，不信比一比嘍！”
    幾個孩子對了對視線，還不太放得開。
    “不敢哪，那算了。”肖明揚作勢起身。
    有孩子立馬被激起好勝心：“比就比！”
    沈昭立馬道：“我和老板，還有我爸爸一隊。”
    孩子們立刻道：“那就這樣！”
    十五分鍾後。
    一群孩子圍著肖明揚和沈青鬆嘰嘰喳喳。
    “老板，你也太牛了吧！”
    “叔叔說，你學了多久啊？這個技能我怎麽不知道？”
    剛才這場比賽，肖明揚這隊大勝，直接拉高了他們在孩子們心中的形象。
    肖明揚擅長技能，酷炫的效果讓孩子們驚歎連連。沈青鬆擅長策略，在他的指揮下，好像他們使出什麽招數都不能占到便宜。
    孩子們自詡很厲害，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還是徹底服了，
    “大佬，教教我吧！”終於有孩子說出這句話了。
    肖明揚咧嘴看向沈青鬆，魚餌上鉤了。
    肖明揚為難道：“哎，不行啊，要是讓你們家長知道我還帶你們玩遊戲……”
    “那就不讓爸媽知道，我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
    “是啊，我可以偷溜出來。”
    肖明揚立刻擺手：“那不行，這是治標不治本。”
    “這個成語你們知道吧？就是原因根本不是你們瞞不瞞家長的問題，而是你們學習的問題。萬一你們成績退步，以後肯定不能出來玩。”
    孩子們也上初中了，這些道理都能聽明白。
    “那我們下學期加倍學習，不退步！”說得頗具豪情壯誌。
    “我怎麽相信你們？你們退步了我也不知道啊。”肖明揚還是不肯。
    沈青鬆在一旁補了一句：“下jun令狀？”
    顧細在一旁看戲，差點笑噴。
    很好，這很沈青鬆。上輩子沈青鬆做了一輩子的jun人，橄欖綠簡直是刻在他骨子裏。jun令狀相當有特色。
    她給懵懂的孩子們翻譯了一下：“就是保證書。”
    “哦哦哦。”
    可是，孩子們卻猶豫了。吹牛誰不會，但真的要努力學習，那……好像有點難。
    眼看就要成功忽悠住孩子們了，可不能功虧一簣。
    顧細趕緊給肖明揚使眼色。她來說不合適，在孩子們眼裏，肖明揚說的話更有份量。
    “要是你們寫保證書，我就更放心了，”肖明揚隨手秀了一下技能，“不過呢，好歹你們是跟我混的，我當然不會看著你們不能來玩，這樣，以後，我教你們功課，隻要你們認真學，我保證你們不會退步。”
    “跟你學？”
    “怎麽，看不起我？”孩子們質疑的眼神成功讓肖明揚破防了。他跳腳道：“我，985大學的學生，還教不了你們幾個初中生？”
    “985是什麽？我們還是1314呢？”一個孩子指了指自己，“我13歲，他14歲！”
    顧細忍不住了，噗嗤笑出聲。沈青鬆也抖動了一下嘴角，肖明揚也生不起氣來了。
    他好氣又好笑：“你們玩了這麽久電腦，不知道上網搜索一下嗎？”
    幾個孩子圍起來，讓沈昭搜索。
    “985？有這個嗎？”
    “出來了！”
    “哇，我們學校的第一名能上985嗎？”
    他們又自己搜索了十一中高中今年的高考重本率。
    “哎呀，第一名是肯定能上得了，但我肯定上不了。”孩子們有點沮喪。
    顧細打氣筒式開解：“有肖老板這個985學生指導你們，你們努力努力，說不定能行呢？就算上不了985，211也很不錯。”
    “211又是什麽？”
    孩子們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大學還有這麽多門道的。
    肖明揚趁機安利了一把他的母校：“飯菜特別好吃，比你們學校大很多，我們有計算機係，如果你們喜歡電腦，那可以把這個當成目標。”
    有孩子天真道：“計算機係是整天打遊戲嗎？那這個我可以！”
    比起有親戚覺得他是修電腦的，肖明揚覺得這個想象也很不錯了。他沒打擊孩子的想象力，道：“可以包括網遊，但還有其他很多可以學的。”
    先忽悠了再說，說不定等他們高考的時候，真的有專門教網遊的。
    顧細拿出紙和筆：“那還等什麽，快點寫保證書吧！肖老板，要是今天寫了，你明天開始教他們打厲害的技能行嗎？”
    肖老板反倒矜持了起來：“算了吧，他們連保證書都不願意寫，好像也不是很想學。”
    “我寫！”
    “我也寫！”
    肖明揚努力斂起笑意，嫌棄道：“那行吧，服了你們，明天記得帶上語數英三科的書，我先看看你們學得怎麽樣？誰通過了我的考試，才能跟我學打網遊。”
    沈昭拿著紙和筆，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他看向顧細。
    顧細朝孩子溫柔一笑。
    孩子，媽媽給你找的補課老師和補課同學挺好吧？你可要努力哦。
    “我們家小昭也要跟上小夥伴的步伐呀！”
    沈昭沉溺在媽媽的鼓勵中，糊裏糊塗寫下保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