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京之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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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謝寧看清來人是梁大哥時,心跳才慢慢地恢複正常,簡直嚇得夠嗆,她還以為又要撞上什麽倒黴事。
“你嚇死我了。”
“你膽子怎麽那麽小?”梁大哥笑著聳了聳肩,看著謝寧麵前的一盤菜,非常意外,以往的印象裏女子食量少,且用食大多細嚼慢咽。
偏生她不一樣,像餓鬼投胎似的。
不過她如何跟自己倒沒什麽關係。
他屁股往長椅子一坐,偏頭道:“謝寧,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堂子,據我所知,你和應小師妹今日都不用習武學文啊。”
說到一半,梁大哥瞧見她臉上的紅痕,用手指了下,“你的臉怎麽了?”
一個是直呼其名,一個是甜膩膩的應小師妹。
果真是區別對待,但謝寧不在意地眯了眯眼,放下筷子,以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事,被葉子刮了一下。”
“哦,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他點點頭。
她神情頗有幾分玩味,不答反問:“那你呢,大晚上你怎麽也還在堂子?”
提及此事,梁大哥一臉窘相地撓撓發,實話實說:“今日夫子考武,我是下乘,被留下苦練了好幾個時辰。”
梁大哥名喚梁念陽。
是個遭父母拋棄的可憐人,以前幾經轉賣到大戶人家當奴才,落得賤籍一名,地位低下,任何人幾乎都可以淩.辱他。
又因長相清秀,惹得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爺虎視眈眈,受盡折磨,是其他下人唾棄、鄙視、發泄不滿的對象。
如今能保持這樣還算活潑的性子,實屬難得。
她不禁感歎。
那年,梁念陽在逃跑途中險些被打死,是攬天書院的夫子衛之玠救了他,還把賣身契弄了出來。
因此,梁念陽對男主十分忠心,是最不可能背叛衛之玠的人之一,也是他後來的得力手下。
雖說現在的武功還不算好,但是日後會有很大的提升。
謝寧之所以知道梁念陽的身世,是因為他為衛之玠而死的時候,原著作者花了一些筆墨寫這方麵的內容,讓讀者理解他為何如此舍命追隨衛之玠。
隻是他的夫子並不是衛之玠,而是沈墨玉,攬天書院分配夫子一事由掌教柳如葉管,他人無權幹預。
其實有沈墨玉當夫子也不賴,畢竟他也不是炮灰配角人物。
梁念陽回答完謝寧的問題後,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一言不發,不由自主摸了把臉,疑惑。
“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
謝寧記起他悲慘的身世和結局,想開玩笑兒的心思散去七七八八,低頭又撚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裏,有點兒食之無味地嚼著。
“沒有髒東西,你為什麽盯著我看那麽久?”
梁念陽不太相信她的話,困惑地擦了擦嘴角,怕是前不久吃東西的時候沾上了油。
她頭也不抬,空出一隻手來不重不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敷衍應道:“你好看,行了吧。”
梁念陽嘿嘿嘿地笑了幾聲,湊過去問:“謝寧,看不出來你還挺有眼光啊,那應小師妹也覺得我好看嗎……”
剩下的時間,謝寧默默吃飯,而梁念陽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直喋喋不休。
吵得她腦袋嗡嗡發疼。
堂子背靠一座大山,古木參天,盤根錯節地於其周圍蜿蜒生長,在夜間透過四麵敞開的鏤空窗望出去也有別樣的風光。
晚間愈發寂靜。
謝寧不經意地抬眼看了一下,恍惚中似乎瞧見了一抹紅影。
再定睛一看,隻剩下蔥蔥鬱鬱的大樹和外麵漫天的黑暗,風拂而去似不落痕跡,樹枝花枝微顫,顏色絢麗的花瓣簌簌落下。
是看錯了嗎。
謝寧咽下口中的飯菜,耳畔還有梁念陽聊說八卦的聲音。她緩緩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看向堂子門口那頭。
洗東西的婦人早已不知所蹤。
想來是幹完活兒回去了,鍋碗整整齊齊地在外晾著。
兩人從堂子出來便分開走,攬天書院不止一間寢舍院落,他們不順路,梁念陽用食完還要回去苦練武,並沒有提出送她回去。
堂子離寢舍不遠,又都是在攬天書院內,一般不會出什麽事。
而謝寧也是樂意得很,他再不走,自己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卻不曾想才走半截路,一雙渾濁的眼眸毫無征兆地對上她。
不遠處,老婦人站在一方小亭子外麵。
她臃腫的身材藏匿於青綠衣之下。
樹影斑駁合著一旁的石燈淡光打下來,顯得老婦人如鬼魅般陰森,粗短的十指合起來,作祭拜之姿,直愣愣看著某個方向。
謝寧心口一緊,順著老婦人視線往後看,入目的是一棵繁茂的海棠樹。
會不會看的是海棠樹而不是她?
這般想著,謝寧側了側身子。
隻見老婦人眼珠子一轉不轉地死盯著海棠樹,她莫名鬆了一口氣,盡量忽視對方的存在,繼續朝前走。
回寢舍必須得經過這條道。
謝寧不得不從老婦人身邊過去,正準備擦肩而過,對方一把拉住她,渾濁的眼眸多了一抹因激動而起來的紅血絲。
“啊!”她不受控製地尖叫一聲,抬起臉,對上老婦人猩紅的眼,“你、你、你幹什麽?放開我!”
這是剛剛跟自己說過話的那位老婦人。
可對方突然這樣,無論是誰都會被嚇一跳,她也是正常人,同樣被嚇到了。
附近似乎沒人,即使叫了一聲也沒用。
“你身上怎麽會有他的味道?”老婦人力氣異常大,把她抓得更緊,捏到那白皙的皮膚泛了一片紫色。
疼。媽的,謝寧使勁地推她。
味道?她顫抖著側頭嗅了一下,隱約聞到清中帶苦澀的鬆木香,這種味道比較持久,餘香悠遠。
可能是因為前不久撐傘跟許扶清貼得太緊,沾染上了。
然後為了來堂子吃飯,回到寢舍又隻換了衣裳,沒沐浴,所以還留存了些香氣。
老婦人忽然木訥地鬆開謝寧。
她望著海棠樹,眼尾泛紅,像是胡言亂語道:“他是個瘋子……”
還未等老婦人把話說完,突然出現一個人強行隔開她們,謝寧被擠得往一側踉蹌幾步,差點撞上那株海棠樹。
後來者也是一名年齡頗大的女人,眉眼略帶頹色。
“辛嬤,清醒點兒!”
女人看向謝寧,充滿歉意,“抱歉,她想起了一位故人,比較激動,並不是有心嚇姑娘的,還望見諒。”
貌似很怕她會跟書院的掌教或其他人告狀,女人眼睛帶祈求地看著她,再重複一遍。
“還望姑娘見諒,請勿跟掌教和夫子提起此事,辛嬤年紀大了,受不起懲罰。”
在攬天書院伺候的奴才無論是對這裏的夫子,還是男弟子、女弟子,都會以公子、姑娘相稱。
剛才,老婦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許扶清嗎?
謝寧看著發髻淩亂的老婦人,不免滋生疑竇,輕輕地揉著被捏出幾道明顯指痕的手腕,臉色不太好,“算了,你們走吧。”
把事情鬧大對她也沒任何好處。
女人彎腰再三表示歉意,然後將嘟嘟囔囔的老婦人帶走。
恢複平靜的青石道旁,海棠樹晃動了下,沙沙沙。
謝寧聞聲抖了一下,頭也不敢回,跑得比誰都快,以後吸取教訓,再也不要一個人走夜路了。
第二日一早。
大霧漸漸消散,雞尚未打鳴,鍾聲便有規律地敲了一陣,響徹整個攬天書院,弟子住的寢舍自然也能聽見。
許扶清再次出現。
今日他要從十五名弟子中挑選五名弟子下山完成掌教給予的任務,用的是抽簽的方式。
抽簽過程中,他抱劍背靠著柱子,眼眸微抬,目光落到放進筒子裏的木簽上,表情淡淡。
整個過程中,許扶清一個眼神都沒給謝寧,仿佛昨日撐傘一事從未發生過。
她倒無所謂,昨日給他撐傘隻是怕好感度掉,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這些木簽皆是攬天書院的奴才準備的。
謝寧很不幸地抽中了,當場臉色不好,在現代買彩.票死活不中,抽簽倒是那麽準。
氣得她想折斷竹簽。
許扶清微歪著頭,看似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謝寧立即焉焉地放下手,抬頭看天上的太陽,幹咳幾聲道:“今、今天真曬啊。”
應如婉也中了簽,隱隱約約也能猜到一些領任務的危險。
這是留在攬天書院的代價,可隻要能尋到那個人,她什麽都願意,想到這兒,應如婉的眼神亮了不少。
其他被抽中的三名弟子分別是兩男一女。
謝寧看著眼熟,記得平常受學時見過麵,但就是死活叫不上名。於是她隻朝他們友好地一笑,沒說話。
出發下山的時間掌教暫未定下來,抽簽結束後許扶清便離開。
他前一腳剛走,梁念陽後一腳就來了。
她們是第一次領任務,梁念陽卻不是,上次他跟其他弟子出外完成任務時,死了兩人。
經過這麽一遭,那些能活下來的弟子豈會猜不到日後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
但即使知道又如何,一切塵埃落地,每逢下山,他們都得吃下攬天書院派發的藥丸,若半途逃跑,隻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
謝寧看得出他的擔憂。
她拍了拍他的背,貼心安慰道:“別擔心啊,我們都會安全回來的,你的應小師妹也會的。”
被拍得猛地咳嗽的梁念陽算是服了她,女子怎麽比男子還粗魯,“我、相、信、你,謝寧,快鬆手。”
三日後。
此時的謝寧穿著淺綠色侍女裙,模樣發生較大的變化,用易容術偽裝成一名長相平平無奇的下人,需要特製的藥水方能恢複原來的樣貌。
不然,即便是在清水裏泡上幾個時辰也不會露出真麵容。
但她那雙黑如點漆的雙眸卻依舊靈動,微翹的睫毛一眨一眨。
謝寧坐在房間裏的窗台前一邊啃著果子,一邊透過支摘窗百般無聊地打量著院子夜景,原因是死活睡不著。
院中枝葉纏繞,綠意盎然,月影點綴著整個安府,琉璃瓦倒映著不一般的光澤。
此處乃西京城一大富商的府邸,府邸大到幾乎霸占了半條街。
隻是聽聞以前安府素來愛搜刮老百姓,導致不少老百姓家破人亡、叫苦連天,所以安府的名聲並不大好。
此次攬天書院派發的任務是來協助原著男主衛之玠在安府取得一幅畫。
這是謝寧萬萬沒想到的,原以為會接到別的任務,不想竟跟他靠上邊,也就是說不用再等半月,現在很快就能見到原著男主了。
不過她來到安府後,暫時還是沒見他出現。
那幅畫在安府的公子手中。
傳聞安府的公子屬於那種寧死不屈的性子,跟他父親不是同一類型的人,他父親也曾想知曉畫在何處,但安府公子仍然絕口不提。
若想要得到畫,用的手段不能是硬的。
是以,粗.暴的殺戮——不能完成任務。而攬天書院素來以謹慎為主,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貿然行事。
據謝寧所知,這幅畫上麵隱含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正所謂鳥為食亡人為財死,藏在暗處的不少江湖人為得到這幅畫費盡心思,這不,有人托關係找上了攬天書院。
可她記得,此刻還有好幾波人正覬覦著這幅畫。
因為安府公子得到這幅畫的消息,是最近才傳開的。
隻是,是人就會有弱點,安府的公子弱點是他遠方表妹,可惜的是那位將近舉目無親的遠方表妹在來西京的路上染病死了。
古代的醫療技術實在太落後,小病可能就要人命了,而剩下的那些隨從又被山匪殺了。
於是她們便易容假扮。
攬天書院先前就將安府公子調查得清清楚楚,自然也了解這些事,早已做好相關準備。
跟隨著來的還有三名弟子,一名男弟子充當車夫,另一名男弟子扮成隨從,剩下的女弟子則跟她同為侍女。
而應如婉則易容成安府公子的遠方表妹,因為身形和五官跟攬天書院得到的畫像較相似。
至於許扶清……不知道去哪兒了。
管他呢。
昨日來安府時,他們是由安府的公子親自迎進門的,他似乎並沒有發現不妥之處,對‘遠方表妹’噓寒問暖,愛慕之意溢於言表。
謝寧吃果子吃到一半,忽見有幾道黑影掠過側麵屋頂,手持著長劍,縱身一躍,穩穩落地,發出的聲響極小。
他們應該是衝著安府公子手裏的畫來的。
這可使不得,她瞳孔微縮,想去找應如婉和其他人商量對策。
卻不料擺在窗邊的燭火忽然熄滅,一隻手從窗側捂過來,謝寧的話語被迫咽下去,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腰,往外一帶。
窗台輕晃,兩人衣衫層層交疊,腰帶相撞,銅鈴鐺滾過她臉頰,一陣冰涼。
謝寧腦子霎時空白,下意識地掙紮了起來。
她唔唔了幾聲,雙手胡亂地扯來人的衣裳,少年身上單薄的紅衣被拉開,領口微敞,精致的鎖骨和一小片蒼白的肌膚皆裸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