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情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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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扶清說著, 指尖劃過謝寧的臉,挪到她腦後勺,五指輕輕地插進她的長發,以指為梳, 緩慢地往下動。
泛著冷意的指腹擦過她頭皮, 猶如一條體溫極低的蛇在爬行著。
感覺有說不出的怪異。
謝寧心高高懸起, 表情都是僵住的, “小夫子,你, 你還是別拿我開玩笑兒了。”
她分神地想,許扶清忽然提出這個並不是因為喜歡自己,與情愛拉扯不上關係, 可能隻是單純地對那種事產生了好奇。
十九歲少年郎, 正是血氣方剛之時。
攬天書院自是不會教弟子這種事,他又自小無父母教導,還喜歡獨住,不住在寢舍,與其他夫子格格不入,怕是不明白尋常男女交歡的真正意義。
而自己則是他近日來接觸得最多的女子, 所以才會找上她。
畢竟好感值沒有升,在開始喜歡一個人之前, 好感值怎麽會沒動靜?謝寧越發篤定許扶清是一時興起的了。
她頭腦還是清醒的。
無論發生任何事,係統給予的獲取好感值任務得放在首位,雖說除了要獲取衛之玠的好感值外,許扶清的好感值也得保持在非負數範圍內。
可他不是自己隨隨便便就能招惹的人, 稍有不慎便會死無全屍。
謹慎起見, 還是應該保持著適當距離的, 但謝寧看了看兩人如今的姿勢,喉嚨像是摻進了沙粒一樣幹澀,想保持距離也挺難的。
【恭喜宿主,衛之玠好感值升十,目前為二十四。】係統措不及防地出來報好感值。
她驚訝到說不出話了。
衛之玠的好感值為什麽會一次性升那麽多?自己現在被許扶清壓在身下,他又陷入昏睡中,怎麽可能呢。
難不成做夢夢到她了?
許扶清聽完謝寧的話,淺笑起來。
他稍微地撐起了些身子,視線先是落在她空空如也的發上,再落到她因受驚微微泛白的臉上,“謝寧為何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兒呢?”
語氣似含著疑惑。
謝寧暫時不再想好感值的事情,故作不太好意思地說:“這世上比我長得好看的女子比比皆是,再說了,我身材又不好,腦子還不聰明,怎能配得上與小夫子行雲雨之事呢。”
許扶清細長的手指撫摸過她的眉眼,忽問:“我長得可好看?”
謝寧望著他的臉,點了點頭:“好看的。”
少年輕笑,似憐愛地把玩著她微紅的耳垂,耳鬢廝磨地再問:“那我在謝寧眼中,身材可好?腦子可聰明?”
敢情是來找誇的?謝寧都有點兒不想回答了,本來說話貶低自己就挺別扭的了,但情勢所迫,又不得不出聲。
“...好,嗯,也聰明。”
若他不那麽聰明的話,她也不至於總是提心吊膽。
許扶清狐狸眼彎著,“可我也覺得謝寧長得好看呢,是我不討厭的長相,至於身材這方麵,我無法分辨好與不好,也不會。”
“對了,你很聰明,每次都能化險為夷不是嗎?還有,你口中的雲雨之事從來沒有配不配得上一說啊,謝寧可是欺我無知?”
謝寧沒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還不錯。
盡管他說得不一定實話,但聽起來還是叫人忍不住心生漣漪的,誰不喜歡聽好話?
她偏了偏頭,躲開他看似純淨柔和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自然地道:“我沒有欺你無知,隻是我是這麽認為的罷了。”
突然,許扶清又俯低身子聞了聞謝寧。
血紅色的發帶垂落,打到她的皮膚上,帶過一層癢麻,他抬起眼皮,慢慢地牽動唇角,弧度淺,要笑不笑的,“你剛才是不是見過什麽人?”
謝寧心弦驟然繃緊,麵上卻不動聲色,“沒有啊。”
見過秦姝一事萬萬不能讓許扶清知道。
第一,她根本無法解釋清楚。第二,她也想知道秦姝口中的關於自己的事是什麽事,令自己不處於那麽被動的位置。
既然秦姝有求於她,那麽很大概率不會傷害自己,大後天夜半子時的約,謝寧仔細地考慮過了,是決定要赴的。
許扶清怔了片刻,聲線平穩,“你身上好像多了一股藥味呢。”
謝寧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我前不久才給你上過藥,也許剛剛你聞習慣了,不覺得我身上有藥味,我出去後再回來,你就聞到了。”
“是嗎?”他唇角弧度終於牽起了,笑著,“許是我多心了。”
許扶清指尖繞過謝寧的發絲,“那支紅色的釵子呢?”
紅色的釵子?
她下意識地抬起一隻手摸了一把,不見了,秦姝曾碰過自己的頭發,“你說那支紅色的釵子啊,我回房間後取下來了。”
許扶清溫柔地撫摸著謝寧發上結硬的血塊,那是從他身上流下,再塗到釵子,然後落給她。
一瞬間,滿足、愉悅席卷而來。
“原來如此。”他喃喃,“我還以為你扔掉了呢。”
“不可能的。”謝寧微微抿起唇,想著待會兒得回房間仔細地找找,如果真的是秦姝拿走了,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
她越想越不對勁兒。
沒過幾秒,謝寧哎呦了一聲,原本推著許扶清胸膛的手改為捂住自己的肚子,“小夫子,我,我肚子疼,可能得去一趟茅廁,其他事以後再說好嗎?”
許扶清拉著她站了起來,似看不出對方是在演戲。
“那你便去吧。”
謝寧得到允許,飛快地撈起還在地上爬的小兔子,推開門就跑了出去,急切的模樣仿佛當真忍受不了肚子疼,趕緊地去如廁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扶清才把目光從房門收回來。
藥味也是有區別的。
她給他包紮的藥,跟她身上沾染到的藥味,不太一樣,常人興許聞不出來,可他常年同毒、藥等東西打交道。
院外寂靜無聲,許扶清輕緩地眨了下眼,指尖撫上被包紮過的手腕,一如既往的溫柔嗓音融於夜色中。
“謝寧,你騙了我......”
一輪清冷的彎月高掛在夜空之上,建在水中的亭子裏有名盤膝端坐著的男子,他垂著眼,神情溫文地撫琴。
十指在琴弦上來回撥動。
一襲白衣著身上顯得清寒又高貴,秦玉一頭青絲未綰未係,披散在身後,有幾縷垂落到胸前。
聽到附近傳來的細碎腳步聲後,他撫琴的動作一頓,勾魂攝魄的狐狸眼慢悠悠地抬起。
“阿姝,大半夜的,你去了哪兒?”
水中亭是回房間的必經之路,秦姝雙手扶住裙擺,一步一步地走過去,乖巧地坐到他身邊,親昵地抱住他的手臂。
“沒去哪兒,睡不著,就在別院隨便走走。”
秦玉唔了一聲,沒深究,輕輕地摟她入懷,又緊緊地收力度,卻絲毫不會傷害到她。
“阿姝,以後不要亂跑了,你今晚是不是沒喝藥?”
秦姝眼神呆滯,慢慢地抬手回抱他,“藥太苦了,阿姝不想再喝了。”
“不喝,你會做噩夢的。”秦玉鬆開秦姝,從旁邊的爐子拿還熱著的藥出來,舀起一勺遞過去,柔聲道,“來,張嘴,我喂你。”
“好。”她張開了嘴,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順著白皙的臉頰滴下,砸到勺子中,藥水微微濺起,灑到他戴著銅鈴鐺的手腕上。
秦玉無視那些褐色的藥汁,平靜地用袖角給秦姝擦眼淚,“怎麽哭了?”
秦姝睜著染著水色的眼眸看他,“聞著,好苦。”
“別哭,喝完就沒事了。”秦玉耐心地哄著她,喝了一口藥,低頭過去,一點一點地喂給秦姝,舉止溫柔,眼底卻透著一抹冷意。
此時此刻,他掌心握著一支還帶著淡淡血腥味的紅色釵子。
那是從秦姝袖中發現的,卻不是她的。
一轉眼便到了林夫人壽辰當天,林府說熱鬧不熱鬧,說冷清不冷清,按道理下人們忙上忙下,多多少少會發出些聲響的。
可是沒有,反而安靜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全是啞巴,才會給謝寧這種感覺。
查殺林老爺一事眼下得擱置幾天,衛之玠有私事要辦,昨天跟沈墨玉出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而許扶清留在了房間裏,沒出來過。
就連給他送食的林府下人也沒見過他,聽說他讓那些下人把飯菜擺在門口便可以離開了,也不知待在房間做什麽。
謝寧好奇歸好奇,卻沒有半分窺探的心思。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沒事做,百般無聊地趴在圍欄看進進出出的下人,那晚自己沒有赴林夫人的約,對方貌似不在意,也沒再來找過她。
明天夜半子時就是秦姝約定相見的時間了,謝寧心情頗為複雜,擔心秦姝要自己幫的忙會很難,而她的實力極為有限。
正當謝寧陷入沉思之際,應如婉走了過來,“謝寧,原來你在這兒啊,小夫子找你。”
她眨眨眼,“他舍得從房間裏出來了?”
應如婉被謝寧的言辭逗笑,點頭道:“你不就一天一夜沒見到夫子嗎,怎麽這般便抱怨起來了?想見夫子了吧。”
謝寧聽她說這番話總覺得怪怪的,自己巴不得許扶清一直待在房間裏不出來,不用想辦法麵對呢,特別是經過前晚的身體相貼後。
“怎麽可能,我才沒有想見小夫子。”
應如婉當她是口硬心軟,正欲開口說你以前還讓我將帕子和信都送給人家了,就別口是心非了。
許扶清音涼薄又低柔的聲音打斷了應如婉,“不想見我啊?”
一襲緋色衣裳紅似火,陽光將他麵容映得柔和了不少,鍍上一層淡光的眼眸透著一種滲人的詭異,唇色相較於尋常嫣紅了點兒。
比塗了唇脂更好看。
西京城男子、女子皆十分愛美,崇美之風這幾年來盛行,有不少出自高門貴族的公子哥也會細心打扮,撲粉擦胭脂,使得容貌愈加精致,博一美名。
可許扶清是純天然的,從沒修飾過的妖般魅顏。
怎麽又給他聽了去,謝寧尷尬地撓了撓頭發,“你聽錯了。”隨即立馬轉移話題,“小夫子找我有何事?”
林府邀請過來的客人接二連三地進來,許扶清望著他們,指腹微微地摩挲著掛在腰間的劍的劍鞘雕紋,輕飄飄地說:“忘了。”
謝寧:“……”
滴滴答答,天下起了大雨。
衛之玠和沈墨玉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麵被什麽絆住了腳。一道驚雷響起,客人好像都到了,林府下人緩緩地關上厚重的林府大門。
不知為何,謝寧心隱隱不安,這種不安在看見林府下人給漆紅色的門上鎖後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