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情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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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閱率不足會自動出現重複章, 補足70%訂閱或等72小時可破。謝寧脖子不禁微微發涼。
許扶清笑著唔了聲,氣質溫潤,容貌惑人, 看著很是平易近人。謝寧倏地想起那晚,莫名覺得瘮得慌。
其餘五人表麵上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沈墨玉旁若無人地掏出帕子, 一下一下地拭擦劍上的血, 仔細又認真。
攬天書院裏麵的人都是怪人。
謝寧雖然這樣想,但還是朝許扶清走過去,她又沒逃跑,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殺自己吧?
於是謝寧走了過去, 隨著靠近, 能聞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鬆木香,清香中帶點苦味。
許扶清讓她把手攤開, 她也乖乖做了。
然後, 微微泛紅的掌心多了一顆染著血的糖。
糖紙有血,裏頭的糖或許也會沾上點兒味道。冰涼的指尖劃過謝寧的手, 她強忍著不縮回去。
係統說過,會給予宿主一個金手指, 那就是當她牽住別人的手的時候, 能看到別人的過往。
而謝寧對許扶清的過去暫時可沒探究的,指不定還會看到什麽血腥畫麵,不過現在他們並不是牽手, 而是給東西,純屬隻是碰到一點點罷了。
沈墨玉擦完劍,緩緩地將劍插進白色雕紋劍鞘。
天越來越亮了。
他默默地擺手示意扛著屍體的人離開、該清理石階的人清理,終於抬頭看他們, 視線停在她手掌上麵的糖。
“嚇到了?”聽似含著憐憫的語氣。
許扶清凝視著謝寧幾秒,唇角微彎,若有所思道:“這顆糖給你了。”
倘若她不知道他在原書裏是怎麽樣的人,恐怕會被他這幅和善溫潤的模樣給騙了。
謝寧抿了抿唇,不知該拿這顆帶著血腥味的糖怎麽辦,簡直就是燙手芋頭,她肯定是不想吃的,卻還是道:“謝謝小夫子。”
許扶清慢悠悠望向屍體,古怪地莞爾一笑,話鋒一轉,“你認識他?”
他,指的是剛剛死去的男子。
如果許扶清一直都在樹上休息,那麽他也許看到了自己想拉住男子的動作,謝寧搖頭如撥浪鼓道:“沒有。”
這也是事實,她確確實實不認識對方。
兩人短暫地相視半刻,許扶清靜看謝寧濺到臉上並且已經微凝的血。
一片落葉飄到她肩頭上,他眼底噙著絲笑意,抬手,似好心地取下那片葉子,硬質的葉邊刮過她脖子,輕微刺痛。
謝寧沒躲,抬眸看進他眼睛。
她表麵冷靜,內心卻慌得一匹,在小說裏,硬葉子,似乎也可以殺人的。
下一刻,許扶清輕笑一聲,轉身離開,長腿一邁,越過血泊,不久,紅色的身影隱在泛著魚肚白的天際,落葉無痕,風過無邊。
沈墨玉驀然開口,語調依然漠然得很:“許公子可是你的夫子?”
謝寧不由得摸了一把幸好還安然無恙的脖子,頷了下首。盡管內心是拒絕的,但這不是她能選擇的。
他沒再說話了。
見此,謝寧草草地行了個禮,立即飛快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裙擺一揚一落,跑得極快,仿佛身後有惡鬼奪命般。
沒一瞬,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石階上的血用攬天書院特製的粉末輕易地清理掉,屍體也被扛走了。沈墨玉望著她消失的背影,握劍的手指微動了下。
想當年,他剛來攬天書院的時候,貌似也是這種性子。
多年後,物是人非,沈墨玉跟掌教的唯一弟子許扶清沒區別,都是踩著堆成山的屍體和髒臭的血液活下來的。
就在成為夫子那日,他殺了不少人。
熱風吹到沈墨玉冷峻的臉上,他麵無表情地穩步前行,待上到石階盡頭,低頭一看,原來衣擺還是沾了些血漬。
好像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
深夜。
萬籟俱寂,天地昏暗,落葉層層鋪疊在青石板的小道上,風一吹,葉子紛紛揚揚。
熏著濃香的房間裏,掌教側躺在臥榻上,衣衫還算整齊,發絲散落,垂在身前和後背,右手微微托著太陽穴,纖長的蔻丹甲顯眼。
她偶爾張嘴吃下跪坐在一邊的黑衣男子送過來的葡萄。
裝著冰塊的盆子散發涼氣,揮散了夏夜的炎熱。
許扶清脊背挺直地站著,相隔著不遠,掌教抬眼看過去,能瞧仔細他的表情,從容淡定,跟記憶中的那個人容貌有些許重疊。
沈墨玉也在,他眼睫下垂,看向前不久剛換上的新毯子。
還有,之前在盆景裏養著的蛇不見了。
掌教看了沈墨玉一眼,目光又落到許扶清身上,停於握著黑紅色劍鞘的手,他的手生得極好,骨肉勻稱、精致。
可就是這麽一雙手,才十幾歲便沾上了數也數不清的血和孽。
她眸色如常地又吃下一顆葡萄,緩緩地咽下,蔻丹甲輕抬起黑衣男子的下巴,道:“墨奴,可都處理幹淨了?”
雖然掌教看的是黑衣男子,但話卻是對沈墨玉說的。
奴,是掌教對攬天書院所有夫子的稱呼,唯有許扶清例外,她喚他有晦,可,晦這個字……聽起來寓意不好。
沈墨玉抬頭回道:“已處理幹淨。”
攬天書院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人總得為自己作出的選擇承擔一定的後果。
掌教紅色的蔻丹甲劃過黑衣男子的眉眼、鼻子、唇,聲線柔和地問:“我聽說,當時有其他人在。是不是?”
這件事根本無須隱瞞,況且即使他不說,她也會知道的,沈墨玉如實道:“是。”
“也是新來的弟子?”
她黛眉微揚,紅色的蔻丹甲移到黑衣男子的脖頸,隻需要稍微用點兒力,白皙的皮膚上就多了一道紅痕。
“嗯。我已經囑咐她莫要多言。”
沈墨玉抬眼看她。掌教唇色如血,眼皮懶懶地下拉著,手指不時逗弄著黑衣男子,後者微微笑著。
得到回答,掌教收回手,半眯著眼輕輕地捏了捏鼻梁根,像很疲憊一樣。
若是不聽話,殺了便是,攬天書院多一個弟子不多,少一個不少。
再說,現在她還是相信他們這些人的辦事能力的,又深深地撇了下始終一言不發的許扶清,“你們都退下吧。”
“是。”
跪在她身側的黑衣男子眨了眨眼,挪動僵硬的雙腿,暗自慶幸逃過一劫,落地之時,麻痹之意傳上來,踉蹌幾步。
就在他們準備邁開腿出去之際,掌教睜開眼,望著窗外的圓月,神色微恍惚。
“慢著。”
三人停下。
“那名看到你殺人的弟子是男子還是女子?”
掌教問著,不緊不慢地坐直身子,纖指撚起一顆葡萄,仔仔細細地剝開皮,放進看似血紅的嘴巴裏,慢慢地嚼爛,咽下去,還是看著窗外。
今晚是十五,月圓之夜,黑衣男子順著掌教的視線看過去,瞧見一輪皎潔的明月後,瞬間變得惴惴不安。
每每到這一晚,不知為何,她都要隨機地找人發泄。
至於發泄方式,有很多,將男子折磨到生不如死、或殺女子等。
濃墨染遍了天際,漫出一片無垠的暗色,延伸到很遠,冷落的青石道兩側間隔不遠就會有一盞石燈籠,規律地擺放著。
燈光朦朧黯淡。
謝寧安靜地跟在黑衣男子身後,風吹葉子的簌簌聲時不時響起,烏鴉沙啞地嘶鳴,似連綿不斷的哭聲。
兩人一路無言,隨著走動,衣擺裙擺旋開再合攏,鞋子雙雙踏過青石板。
其實他一開始來找自己的時候,她曾旁敲側擊地問過一遍掌教為什麽找自己。
他沒說,態度冷冷的,隻是眼裏會間歇性地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惻隱,謝寧不明所以,但還是秉承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想法去見掌教。
等謝寧進入一間院子後,留在外麵的黑衣男子當即關上了大門。
她聽到轟地一聲,眉心跳了跳,深呼一口氣,調整好狀態,扯著嗓子朝裏喊:“掌教、掌教?”
掌教身邊居然沒有人近身伺候?環顧四周發現沒什麽人在這兒的謝寧略感訝異。
良久,才有回應,“進來吧。”
院子正中央的房門倏地打開,沒點燈,漆黑一片,懸掛在屋簷下方的燈籠因風晃動,陰沉至極。
謝寧知道拖延不得,幹脆快步地走進去。
沒想到剛踏過門檻,房門就立刻闔上了,哢吱,幽靜的空間徒生幾分詭異。
一隻手從她後麵探來。
藏匿於黑暗中的那個人五指插進她柔軟青絲的縫隙,像梳子一樣一路地梳到底,經過她的脊背,寒意驟來,另一隻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
對方湊頭過來,說話時吐息落到她耳畔,“你就是今日的那名女弟子?”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還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謝寧感覺嵌住自己下巴的手指很用力,應該泛紅了,忍住想一腳踹飛對方的衝動,她沒動,說:“回掌教,是的,弟子名喚謝寧。”
掌教指腹在她白嫩的皮膚撚過,留下不深不淺的指痕。
“我想跟你在這個院子裏玩尋常人家頗為喜歡的捉迷藏,你躲,我找,若天亮之前我沒能找到,便放你離開,你看如何?”
這確定是尋常的言情小說,而不是什麽變態小說?謝寧忍住質問係統的衝動,強裝鎮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