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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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的鍾滴答滴答又走了一圈,喬安白平複下心情後收起平板和本子,心中隨著那掛鍾掐點,等待即將到來的三聲敲門聲。
    “咚咚咚”,一輕兩重,準時準點的響起。
    一秒不差!
    不愧是嚴宅的管家先生。
    喬安白瞬間拋下了被討論組“科普”後的猶豫和懷疑,在房間裏期待地搓搓手手,再次掐著點等了三分鍾打開了門,喬安白探出腦袋時,門外已經沒有人了,走廊上隻安安靜靜地停放著一輛餐車。
    現在是愉快的投喂時間。
    喬安白熟練地將餐車推進房間,打開蓋子,烤肉的香味就撲麵而來。
    嚴宅裏的食物永遠擺盤十分精致,色香味俱全,葷素飲品搭配得完全挑不出一絲半點錯誤。看著一旁的玻璃杯裝著的飲料,喬安白好奇地倒了點在高腳杯中聞了聞。
    這是……果酒?
    還是冰鎮的!
    喬安白雙眼瞬間亮了,舉著杯子,一飲而盡。
    輕微的酒精刺激著味蕾,絕佳的口感,讓喬安白靈魂都飄忽起來。
    不愧是嚴家大宅!
    喬安白一邊喝著果酒一邊又掏出平板刷著論壇。
    他翻找出好久以前瀏覽過的帖子,標題是【猜想小可憐有上頓沒下頓的悲慘生活】,喬安白輕哼一聲,點擊左上角舉報虛假信息。
    喬安白又嚐了一口烤肉,忍不住發出快樂地感歎。
    自從來到嚴宅後,幾乎每一頓飯都吃得喬安白心滿意足極其享受,烤肉和果酒搭配口感清爽,兼顧了烤肉和酒精的口感刺激,但又多了青澀果子的清香,讓人意猶未盡。
    喬安白又翻出來幾個帖子指指點點,對著這頓晚餐公開處刑。
    就是這些人在論壇裏麵亂說話!還說自己會被虐待,飯吃不飽覺睡不好,甚至會遍體鱗傷,害得他擔心了好一陣子。
    喬安白對著平板冷笑一聲,露出了尖尖的小犬牙,表示嘲笑,然後一個一個舉報過去。
    當嚴铖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喬安白將餐盤推出房間,管家還沒來得及收拾。他走近餐車,就靈敏地聞到了一絲酒精的味道,皺了皺眉。
    他突然想到上一次喬安白喝了點含酒飲料的模樣。
    那時候,喬安白才剛被送來,人生地不熟神經高度緊張,喝了點酒後仿佛整個人都不怎麽清醒精神恍惚。
    嚴铖剛從自己房間出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一個人夢遊似的從走廊另一頭走出來,還差點一腳踩空樓梯,他連忙伸手把人拉住,喬安白渾身一顫,瞬間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了,像是被人捏住了兩隻耳朵的兔子。
    他伸手捏住喬安白後頸,將他調轉了一個方向,朝房間推了推,喬安白就腦袋空空機械的順著嚴大佬的力道又往自己房間走去,看起來有種……任人把控的乖巧。
    那天之後,嚴铖便不自覺地將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對方身上。
    嚴铖站在門口思考了會,轉身下樓走進廚房,不過幾分鍾便再次上來敲響了喬安白的房門。
    門輕輕被打開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縫,裏麵的人大半個身子都躲在門口,這個角度嚴铖隻能看見喬安白的發旋和小半張臉,顯得喬安白更小一隻了。
    喬安白壓下差點被嚇到飛出去的魂魄,疑惑地開門。畢竟這個時間點嚴铖來敲門還是頭一回,喬安白腦海中飛速閃過論壇裏的帖子內容,試圖找出答案。
    但很遺憾,這些內容裏就沒有什麽好事情。
    當他做好心理準備,正準備抬頭用眼神詢問時,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隻骨肉勻停修長的手,還有一杯牛奶。
    這手真香、不是這牛奶真長——
    可能是受到了顏狗網友的評論影響,喬安白第一想法居然跑偏了,這可是大佬敲代碼的手!!!
    喬安白雙眼發光。
    “拿著。”
    嚴铖看著喬安白完全不掩飾任何情緒的雙眸,熱切、直白、而又真誠,心頭微動。
    等嚴铖開口喬安白才回過神來,開心地接過牛奶,目送著大佬離開。
    看吧!大佬是很貼心的大佬!
    喬安白如同打架打贏了的貓咪,得意地翹起尾巴尖,跑回床邊拿出平板,在最後一個說嚴铖過於冷漠,不近人情的帖子上麵按下了舉報鍵,理由是造謠汙蔑。
    那些說嚴大佬壞話的人就是沒有真正了解他,嚴大佬就是比一般人看起來要高冷了那麽一點點,工作更認真更嚴肅了那麽一點點,管理更鐵麵無私了那麽一點點,就被扣了那麽多帽子。
    一口氣喝完牛奶,喬安白就躺回了床上,那杯牛奶的溫度仿佛從胃裏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暖得喬安白臉色有點發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喬安白躺在柔軟的被子中,不知過了多久,身體忍不住地蜷縮,半夢半醒之間隻覺得自己頭暈肚子疼,汗水漸漸打濕了他的後背,喬安白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緩緩坐了起來,借著月光,低頭按壓著自己的腹部。
    他扶著床旁桌下床,腦袋不太清醒,這一時間除了去找嚴铖求助,他想不到任何人。
    喬安白赤腳踩在地上,扭開門把手。
    月光照在走廊上,窗外的樹影明暗不定。
    太安靜了。
    安靜得讓喬安白意識到,這已經是深夜,而且他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找嚴铖,出了這個房間,他對外麵一無所知。
    大概是真的病了,極致的陌生在這一瞬間突然如山體崩塌般襲來。
    喬安白有些迷茫地走出那個他白天不願意輕易踏出的房間,漫無目的地沿著走廊一直往前走。走過樓梯口,看著下方明明的還算熟悉的客廳,此時都是無比的陌生。
    喬安白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就靠著牆,緩緩蹲下,蜷縮了起來。
    沒有人……
    嚴铖工作完剛從書房出來,就看見喬安白蹲在自己房間門口,像個被人丟棄無家可歸的小動物。
    他走到喬安白麵前。
    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將喬安白整個籠罩在其中。
    喬安白朦朧中似乎感覺有人靠近,抬起了頭,下意識辨認著。
    來的人背著光,但喬安白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嚴铖。
    夜晚的嚴宅安靜到令人不安。
    嚴铖不知道靜默地在喬安白麵前站了多久。
    喬安白似乎病得腦子不太清醒了,當他感覺到嚴铖身形輕微一動,突生的莫名的慌亂感讓喬安白伸手拉住了嚴铖的衣角,好似趨利避害的小動物,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希望。
    “別……走……”
    喬安白著急地站起身,結果早已經蹲得麻木的腿一軟,直直往嚴铖身上栽去,被嚴铖抱了個滿懷。
    他感覺到嚴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後頸上。
    “病了。”嚴铖感受到喬安白身上的溫度,輕聲道。
    雖然看不見腦袋也很混沌,但喬安白總覺得對方在笑。
    “我讓管家帶你去醫院。”
    喬安白空白的腦袋暈乎乎地轉動試圖理解這句話,卻感覺搭在自己脖頸上的手似乎也縮緊了一些,皮膚相接的地方一片滾燙。
    而皮膚之下,是滾湧的血液,隨著心髒的跳動迸發至身。
    喬安白瑟縮了一下,將手中的衣角拽得更緊了,本能地搖頭拒絕。
    “不去?”
    喬安白確定這次在嚴铖的語氣中捕捉到一絲笑意,但是他已經無法思考那意味著什麽。嚴铖將手鬆開,彎腰將喬安白橫抱起往樓下走去,喬安白莫名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下意識和嚴铖貼得更緊了。
    嚴铖將喬安白帶到了一樓的客廳,將喬安白放在沙發上,就打了一個電話給林醫生。
    林駱在三更半夜接到嚴铖的電話沒有一句疑問,立馬就開車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當林駱推開嚴宅大門,突然發現整個嚴宅依然籠罩在黑暗之中。
    皎皎的月光透過客廳的巨大的落地窗照在沙發上的兩人身上,喬安白趴在嚴铖的身上昏昏欲睡,嚴铖則一直盯著喬安白的臉,放在喬安白背上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叩擊著。
    林駱恰好同轉過頭來的嚴铖對視,黑暗中嚴铖似乎是笑了聲,讓林醫生感覺背後一涼,讓他趨利避害的本能催促著轉移了視線,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我撿到了一個小玩意兒。”
    林駱聽著嚴铖頗為愉悅的語氣,心中警惕頓生,一時不太明白嚴铖的意思,他防備地走到兩個人的麵前,看了看喬安白,順著嚴铖的話道,“嗯,他是你的。”
    嚴铖聽見這話,叩擊的手指停頓了兩秒,“但是他生病了。”
    林駱微微皺眉,心中明白嚴铖此時的情況不太穩定,他下意識看向距離嚴铖如此之近的喬安白,忍不住擔憂。
    “你現在狀態有點不太對勁,要不你先將他放下來。”林醫生說道,“你現在對他來說太危險了。”
    林駱這不是第一次看見嚴铖突然犯病了,但他也不知道犯病中的嚴铖會做出什麽事情,所以最好讓他獨處不要靠近任何人。
    可往日犯病起來還存在理智能溝通的嚴铖這次突然變得難以捉摸起來。
    “危險?”嚴铖意味不明地說著。
    林駱試圖觀察嚴铖的表情,但環境實在是太暗了,他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沉默地等著嚴铖的下文。
    “是他自己闖進來的。”
    嚴铖將收回的手轉移向了喬安白的脖頸,低頭看著,意味不明地道。
    林駱嚇了一跳,連忙喊道,“別——”
    可他嗓子因為過於緊張沙啞,這一聲都沒能完全叫出聲來。
    這一嗓子,嚴铖還是聽到了,將視線投了過來。
    林駱心頭一跳。
    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喬安白突然動了一下,在嚴铖的手底下難受得蹭了兩下,發出幼獸般地哼唧聲。
    這輕哼的幾聲,又將嚴铖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現在不治療病情可能會加重,”林駱見縫插針道,“還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喬安白似乎是被醫生的話吵醒,睜開眼睛抬頭往上看去,一時間和嚴铖四目相對,但那雙眼睛似乎是因為生了病,沒有往日那般靈動,整個人也顯得病殃殃的。
    他愣愣地看了幾秒,似乎在確定眼前的人是誰,然後又安心地趴了回去,哼哼唧唧道,“難受……”
    “嬌氣。”嚴铖評價。
    突然被嫌棄的喬安白臉色茫然。
    見喬安白還沒有反應過來,嚴铖輕掐著喬安白下巴,讓他看向自己被迫集中注意力。
    “選打針還是吃藥。”
    這句話清晰地傳到了喬安白的腦子裏,大腦在艱難地轉動之下,喬安白緩緩瞪大了雙眼,仿佛聽到不敢相信的事情。
    林駱在一旁觀察著兩個人,客廳的所有燈突然打開,刺得所有人眼睛一眯,整個世界似乎都亮堂起來。
    “治病。”
    見喬安白反應過來了,嚴铖的聲音淡淡,一如往常般發號施令,林駱莫名鬆了口氣,動作麻利地幫喬安白檢降溫開藥。
    喬安白清醒了不少,但陌生的環境和距離過近的人讓他大腦宕機,垂著眸子任由擺布,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折騰了一宿,雖然喬安白體溫恢複正常了,但整個人依然迷糊著,嚴铖將困到極致的喬安白抱回房間。
    在陷入柔軟的大床回歸黑暗時,喬安白依然抓著那片衣角。當衣角緩緩從他手中抽離的時候,他耳邊突然傳來了聲歎息,一句告誡沉入了他恍惚的意識裏,可他已經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