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並沒有等他回複的意思。
    幾乎是下一秒, 他手指沿著脊骨攀上夏樹的後頸，整個人迫近，直到鼻尖相貼, 連呼吸都交融到一起。察覺到對方想要拉開距離，指腹多施了幾分力，將夏樹的反抗輕鬆鎮壓下來。
    “不說話？”他說, “那就是默認了。”
    北條夏樹：“……”
    他從震懾中回神，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麽, 越發驚訝了，連瞳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夏樹啟齒想要拒絕，剛發出一個音節, 就因為兩人間過近的距離而閉上了嘴。他意識到對方似乎是認真的, 這個念頭實在富有衝擊性, 讓他一時間動彈不得。
    黑澤陣唇瓣似有若無地貼上來，卻在將要觸及的時候, 輕輕偏頭，轉而在他的嘴角烙下一個吻。
    輕柔的、溫涼的。
    唇角的那一小塊皮膚卻開始漸漸變熱。
    北條夏樹：“……”
    北條夏樹：“！！！！！！！！！”
    這這這這——！
    “走了。”黑澤鬆開手，心情頗佳, “不是要去找眼鏡小鬼？”
    北條夏樹精神恍惚, 跟著他走到車庫，才像是忽然通電的機器般清醒起來。
    他為自己係好安全帶，想問問黑澤是不是也喜歡他。這個想法像是一口齁甜的棉花糖, 舌尖剛觸碰到, 甜意就直衝大腦，將理智攪得七零八碎。
    但他悄悄瞥了眼後視鏡, 黑澤陣直視前方, 依然是一副遊刃有餘、不動聲色的模樣。
    北條夏樹：“……”
    不行。現在不能問。
    越主動就越被動。
    他在這一刻無師自通了戀愛攻防, 硬生生把情緒和好奇心都壓下去，模仿黑澤，裝出風輕雲淡的氣勢。像是和什麽人較勁一樣，再也不肯主動多看對方一秒。
    兩分鍾後，黑澤陣也看了眼後視鏡。
    盡管他判斷夏樹的情緒並不需要用眼睛，光是聽呼吸和小動作，就能猜得七七八八，這次卻有些摸不準了。
    ……生氣了？
    小孩真難懂。
    ……
    工藤宅。
    江戶川柯南被綁在餐椅上，防備目光緊緊盯著對麵的男人。
    這個害他變成孩童的罪魁禍首，扮作快遞員敲響他的房門，前幾天工藤有希子確實在電話中提過給他寄了國際快遞，因此柯南一時放低戒心開了門。
    柯南反應其實已經很快，發現不對勁時立刻想跑，奈何對方各方麵都能碾壓他，將他輕鬆降服，綁到椅子上。
    說來也奇怪，對方沒有封他的嘴，也沒有刻意搜身，甚至無比悠閑地去後院接了個電話。
    因此柯南趁機聯係北條夏樹求助，等男人回來，他的通訊也已經結束一段時間。
    “別太緊張。”赤井秀一觀察著他的表情，“我不會傷害你。”
    柯南抿唇：“你的目的？”
    “你在調查我們組織。”他說，“有什麽收獲嗎？小弟弟。”
    柯南斟酌著說：“……你們組織想要實現起死回生，你給我喂的毒藥，是實驗失敗品。”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還有呢？”
    “你們組織的成員，都以酒名為代號。”柯南慢吞吞地回答，以圖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穿黑色衣服。”
    赤井反問：“就這些麽？”
    “……嗯。”
    赤井改變坐姿，身體稍微前傾：“自從那天起，你……”
    下一秒，赤井秀一驟然噤聲，皺眉回望，綠眼睛像鷹隼般銳利。
    他拔出藏在風衣內袋裏的槍，躡手躡腳地往門口方向走去。
    柯南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特別的動靜，直到他聽到門外沉啞的男聲。
    “——是我。”
    這個聲音是……
    柯南看見那位fbi搜查官黑澤先生推開門，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
    黑澤盯著柯南，朝身後的赤井秀一發問：“無聊到玩扮演遊戲？”
    赤井將槍收回，反唇相譏：“你無聊到管我的事？”
    “不如問問這小鬼做了什麽。”黑澤冷嗤一聲，“你以為我想看見你？”
    兩人同時看向他，他們相似而冰冷的綠眼睛讓柯南當場打了個寒顫。任誰被這樣的眼神注視，都不可能認為他們是好人，柯南也不例外。
    他做了什麽？……他給夏樹打了求救電話。
    柯南呼吸停滯了一瞬，立刻做出判斷：黑澤陣是那個人的幫凶。
    而他的行為，無疑讓友人陷於危險中。
    他之前就覺得黑澤很危險，但因為對方隻是表露出想要誘拐未成年的可疑跡象，夏樹又幾次為他的fbi身份做保證，因此他們無意間放鬆了警惕……但他如果是黑衣組織派到fbi的臥底呢？
    “黑澤，你對夏樹做了什麽？”柯南咬牙切齒地問，“你們……”
    柯南的憤怒還未成型，就聽見窸窣的腳步聲，半開的門口探出一個腦袋。
    “……工藤？”北條夏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視線在赤井和黑澤兩人間漂移，表情從謹慎變成茫然，最後鎖在赤井的臉上，陷入沉思，“咦……？”
    柯南大喊：“你快走！黑澤是——”
    夏樹恍然大悟：“是你啊。”
    柯南哽住：“？”
    黑澤側倚門框，點燃一支煙，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而赤井走過來，三兩下為他解開了繩子。
    “抱歉，我應該自我介紹一下。”赤井毫無歉意地說，“我也是fbi搜查官，黑澤陣的同事，目前在黑衣組織搜集犯罪證據，請你幫忙保密。”
    柯南：“……？”
    “他確實是。”北條夏樹補充道，“幾年前，我們有見過麵……那時候赤井先生負責保護我。”
    赤井：“兩年前。”
    柯南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從何吐槽起，他頂著半月眼，好半天才對著北條夏樹來了一句：“這不會又是你在加州的時候發生的事吧？”
    夏樹點頭：“嗯。”
    柯南忍了又忍，還是破防：“嗯個鬼啊！你到底在加州都幹了些什麽？你那時候也才十四五歲吧？！”
    “這不是很正常嘛。”
    “‘正常’的範疇難道應該包括和fbi以及國際犯組織接觸嗎？你到底幹了多少事啊？”
    夏樹認真思考：“數不清，不過應該比你在夏威夷學的東西少點吧。”
    柯南：“……”
    盡管理智上十分不情願，但柯南還是漸漸接受了這件事。
    赤井秀一這個人也沒有乍見時那麽恐怖，他邀請柯南一起成為對付組織的助力，並且希望他每個月都能提供一小管血樣供fbi研究，當然他也會得到最大程度上的幫助。
    在確認過對方身份後，柯南認為這個條件並不算過分。
    談判過程中，柯南保持著精神上的高度警惕，時刻注意赤井秀一和黑澤陣的動態……以及又一臉狀況外的北條夏樹。
    然後柯南發現黑澤和赤井似乎兩看相厭，除了必要的交流，不肯和彼此多說一句話、多施舍一個眼神。這是種很微妙的感覺，但他覺得自己不會錯認。
    而夏樹走著神，卻漸漸被赤井秀一吸引，神情變得若有所思。
    他身後黑澤陣的臉色也因此愈發陰沉，像是籠了層陰翳。
    柯南緩緩閉上眼睛，沒眼看。
    他覺得不止自己一個人發現不對勁，因為臨走前赤井秀一叫住了夏樹。
    赤井：“你現在和黑澤住在一起嗎？”
    夏樹點頭：“嗯。”
    “原來如此。”頂著黑澤陣想殺人的眼神，赤井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路上小心。”
    夏樹：“……哦，謝謝提醒。”
    等兩人走後，赤井的私人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翻開，發現是條信息：【別做多餘的事。】
    單憑這行簡單的文字，赤井秀一能想象出黑澤咬牙切齒的表情。
    有件事他一直覺得很奇怪。
    在他和黑澤搭檔的這五六年，對方向來不在乎他用什麽手段達成目的，隻要結果達到預期就可以。
    接近女性目標的時候，赤井秀一的hoarp向來無往不利，黑澤此前也從未置喙。
    但大概從兩三年前開始，黑澤陣開始看不慣他用這樣的手段套取情報，偶爾會不冷不熱地譏諷，用眼神深深表達厭惡，仿佛赤井並不是在工作，而是在挖他的牆角。
    赤井秀一剛開始覺得也許他對任務目標有興趣，後來發現黑澤陣依然公允平等地蔑視所有人，別說情人，身邊連活人都沒有——司機除外。黑澤陣有種把所有手下培養成開車小弟的特殊才能，目前他的新司機似乎是卡邁爾。
    而收到這條簡單卻充斥著警告意義的短信時，赤井秀一突然生出了一種詭異的感覺。
    之前黑澤陣對他horap手段表現出的抵觸……也許和北條夏樹有關？
    ……
    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是敵人，赤井秀一的猜測完全正確。
    黑澤陣目前相當不爽，尤其是發現夏樹盯著赤井觀察了好一會之後，陡然升起的危機感讓他整個人都處在不滿與憤怒的邊緣。
    盡管在他得到的那些記憶裏，北條夏樹從未青睞過那家夥，赤井也隻是憑著和他的幾分相似接近失憶的夏樹、博取盡快加入組織的機會。黑澤不得不承認，這讓他有種微妙的愉悅感，但更多的是負麵情緒。
    不許任何人看，更不許覬覦。
    把他藏起來。
    最好能像是蜘蛛捕獲了一隻過分活潑的小蝴蝶那樣，蝴蝶的絲毫動靜都會沿著蛛網傳過來，被他感知到，他可以時刻掌握夏樹的任何異動。
    隻有這樣，他才會獲得片刻的、短暫的滿足。
    而在這場拉鋸中，無論是年齡、力量還是閱曆，各方麵的先手優勢都被黑澤陣占盡，他完全有能力將自己見不得光的想法付諸實踐。
    因此，光是抑製這樣罪惡卻充滿蠱惑力的念頭，已經耗費了黑澤的大半耐心。
    他坐到沙發上，盯著夏樹跑回房間的背影，神色冷靜到可怕。
    ……
    而夏樹關上房門第一件事，就是把正在睡覺的緬因貓抱起來仔細打量。
    小憩被吵醒，銀毛貓並沒有表現出不滿，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盡管它是隻以銀色為主色調的緬因，四肢、額頭與背上卻有著呈虎斑狀分布的黑色毛發。貓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冰綠色，為它威風凜凜的氣質更添幾分助力。
    他看貓，貓看他。
    貓有點生氣：“咪！”
    它爪子扒著夏樹的衣服，湊上來舔了舔他的唇角，那是黑澤吻過的地方。
    但北條夏樹已經無暇回憶這件事了。
    “天……真的和赤井先生有點像。”他憂心忡忡，實在忍不住歎了口氣，眼神憂鬱卻堅定，“你可不許變人啊。”
    緬因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