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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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故問的話存在的意義, 並非等著人去答疑解惑。提問者給予的是氛圍,索要的是情緒。
    令溫瀲緊張的是她,她卻慢悠悠地問出這一句。溫瀲不打算答, 她也沒打算聽。
    在電梯裏重逢那天, 八月末的水汽熏得眼前霧蒙蒙一片, 像在夢境裏。
    出了電梯,溫瀲一言不發地進家門, 盛棲望著她的背影, 想起十幾歲時, 她從後抱住溫瀲的片段。
    那時候溫瀲沒現在的安靜和風情,有時會大煞風景地問一句“你作業寫完了嗎”或者“抱我幹什麽”。
    盛棲卻忘記自己每次都怎麽回複了,是乖巧地給出真實答案,還是瞎扯呢。
    多半會瞎扯的。
    因為作業根本寫不完, 抱溫瀲也不需要幹什麽,就是想抱抱。
    想抱抱而已, 要怎麽解釋呢。
    一別多年,再回禹江, 還能被溫瀲默許這樣抱她,是盛棲夢裏才會出現的劇情。
    還必須是個好夢, 讓她笑著醒來, 然後在黑暗的屋子裏失去睡意,徹底清醒。
    盛棲追過來就是為了蹭些便宜, 現下溫瀲不作反抗,她的自製力就更差了。
    低頭,密密匝匝的吻落於她後頸, 輕柔, 愛惜, 與那晚留吻痕時不同。
    她頓了下,問溫瀲,“假如我在這裏留個印子,你怎麽拍照給我?”
    溫瀲往前傾了些,意為不願,“我不想天天披頭發。”
    盛棲也沒打算真留,那可太討厭了,平白無故讓人受煩。
    “說實話,為什麽要拍照發給我?”
    問話間,手從腰際撫上去,像在替她捋平衣上的褶皺,不急不慢。
    溫瀲無暇回答,忍了忍,還是出了聲音,隱在喉嚨裏。盛棲離得近,那股氣息的起承轉合讓她聽了個遍。
    “怎麽了?”
    溫瀲說得半真半假:“手冷。”
    剛從冰箱裏取出的易拉罐,罐身冰冷,被盛棲纏住,她握了好一會。
    盛棲差點忘了這茬,立即接過,本想放在一旁,繼續剛才的事情。但某些念頭一被打斷,便沒那麽強烈了。
    “走吧,吃飯去。”她想溫瀲也該餓了。
    溫瀲的廚藝得了韓箬華的真傳,味道做得幾乎差不多,大概有心理作用,盛棲覺得甚至更好吃點。
    沒長輩在,盛棲比上回過來吃飯輕鬆許多,食欲也要更好。其實韓箬華幾乎兩三天就喊她一次,多數都被她推了。
    有時她真不想見溫瀲,就像有時候,她瘋狂想見到溫瀲。
    “你十一有什麽安排?”盛棲問她。
    “自駕去鄰省,你呢?”
    “陪我妹妹,她要來禹江過幾天。”
    “哦。”
    重逢第一天,盛棲身邊就站著她的妹妹。一個清雅高挑,一個活潑外放,溫栩以為那是盛棲的女朋友。
    後來知道她是盛棲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妹妹的性格,跟十幾歲時的盛棲很像。
    喜歡偷懶,愛撒嬌,說話無所顧忌,比如她會直接喊盛棲的名字。
    就像盛棲從前,皮起來會直接喊她奶奶名字,媽媽每次都樂:“這孩子。”
    她忍不住想,是什麽讓盛棲的性格變成現在這樣。
    多數時候她都讓人挑不出毛病,媽媽喜歡她,說她嘴甜懂事。
    但藏在那片平和下的,是暗悄悄的陰晴不定,卻又壞不到哪去。
    盛棲還是盛棲。
    她話少,盛棲又問:“就你跟你媽媽兩個人?”
    “還有大姨一家。”
    “那很好啊,一家人一起旅行。”盛棲替她開心。
    她沒經曆過,但是想想都知道有意思。
    溫瀲大姨一家對她們母女倆很照顧,往來得勤,結伴出遊再好不過。
    雖然菜味道不錯,但是兩個人都不算能吃,尤其溫瀲,隻吃了小半碗飯。很快晚餐就結束,若隻按吃飯時長計算,四十分鍾可以吃兩頓了。
    盛棲收拾碗筷,在溫瀲準備接過去時說:“你忙完該我刷碗了,不能吃白食。”
    “我媽說……”
    盛棲打斷她:“我想刷碗,你聽你媽媽的,還是聽我的?”
    溫瀲微微掙紮了下,不跟盛棲爭,“那好吧。”
    盛棲雖然不會做飯,但在y省時為了表現,沒少刷碗。忙活起來還算幹淨利索,很快將廚房收拾幹淨。
    出來時溫瀲不在客廳,往裏一看,她的房間門開著。小七正趴在房門口睡覺,呼嚕聲很是平穩,盛棲走近,將它吵醒。
    它也沒有起床氣,換了個位置,兩秒鍾又睡過去。
    盛棲羨慕它,從來沒有失眠的困擾。
    站在臥室門口,盛棲將房間裏的一切收入眼底。上次進去,拉著窗簾又沒開燈,屋裏昏暗無光。她滿心都是溫瀲到底哪裏難受,沒來得及打量房間。
    韓箬華真愛女兒,這間屋子一看就是主臥,她讓給了溫瀲住。
    屋內燈光偏暖色調,但床品是暗灰色,桌布和窗簾也是暗的。
    溫瀲正伏在桌案前,桌上放置著她送給溫瀲的閱讀書架,上麵夾著一本書。
    盛棲敲敲門:“收拾好了,我先回去了。”
    勞動過後,她往往是個還不錯的人。
    於是很客氣地選擇不往裏走,也不想再繼續與溫瀲待下去。
    溫瀲是什麽想法,她猜得七七八八,卻總覺得不完全是她想的那樣,撲朔迷離。但她自己的想法,她卻清楚得很。
    信馬由韁過後,她有意勒住韁繩,讓因不真切而帶來的顛簸感暫且消失。
    溫瀲坐在椅子裏,將書翻了一頁,與她說:“你過來一下。”
    盛棲沒動,她想,房門開著,小七怎麽都不往裏進,隻在門口睡覺。會不會,房間裏麵有隱藏陷阱,一個不留神就會墜進去。
    她沒小七精明。
    顧慮歸顧慮,等反應過來,已經走到溫瀲身旁了。
    她送溫瀲的湖景圖,裱了框,靠在牆邊。
    盛棲以為溫瀲要跟她分享在看的書,彎了點腰往新翻的那頁看去,這本明顯比上本更易讀。
    誰知溫瀲卻拿起桌上的巧克力盒給她,“給你吃過一顆,我覺得味道不錯。”
    盛棲當然記得,她喝酒可不斷片,溫瀲還剝了一枚白巧克力放進她嘴裏。
    但是那晚的酒味太重,原本甜膩的巧克力,讓她品出了苦味。
    溫瀲糾正:“甜的。”
    而她那晚醉了一些,看著溫瀲耐心跟她講話的樣子,忽然想親溫瀲。
    溫瀲一點兒都不抗拒。
    這種不抗拒是過於友善的信號。
    盛棲也知近幾次的事情做得有些出格,關係遠沒到那份上,甚至以後大概沒關係,肢體接觸卻像正兒八經的戀人一樣。
    可是,溫瀲接受了。
    盛棲打開巧克力盒,拿了一顆出來。溫瀲站起,幫她拿盒子,看她剝糖紙。
    “好吃。”盛棲給予誇讚,也給溫瀲剝了一顆,喂她吃下去。
    你看,有時候沒喝酒,喂巧克力這件事也能做得很自然。
    盛棲卻懊悔剛才晚飯沒喝酒,否則現在借酒耍些酒瘋也在情理之中。
    她是清醒的,她來臥室,就是為了告訴溫瀲,已經很晚了,她要回家。
    可是嘴裏的巧克力還有濃鬱的甜味,她已經在不知誰主動的情況下,上了溫瀲的床。
    她想不了那麽多,隻想嚐嚐溫瀲吃的那顆巧克力是不是比她的好吃。
    溫瀲是個大方的孩子,不吝嗇地讓她吃著,心想,盛棲是什麽時候對她嘴巴感興趣的?
    高中的一周一周過得既快又慢。
    每一分鍾都被拉長,雪花從窗前飄落在泥地,過去了漫長的世紀。
    但在這樣的慢速裏,期末考試卻突然定了日期。
    她覺得這個學期比往常都短,後來才意識到,因為她多了一個叫盛棲的朋友,每天都能得到不同的新鮮和歡樂。
    盛棲會等她一起走路,給她準備小禮物,時不時冒出幾句可愛的話。
    比如,盛棲握緊拳頭說:“我得考好一點,不然溫瀲就會發現我是個笨蛋,不想再帶我學習了。”
    就算考得不好,盛棲也不是笨蛋。
    就算考得不好,她還是會帶盛棲學習。
    但她知道,盛棲有心,她不會考得不好。於是她直接定了目標:“考到班裏前三十。”
    這要求聽上去不高,十八班45個人,隻要考進前三十。
    但盛棲上次期末考是倒一,進步十五名對她來說並不輕鬆,她有畏難情緒。
    壓力大的盛棲企圖攪局,“有獎勵嗎?”
    “親你一口。”溫瀲習慣了,其實盛棲也很好用,不要錢也不要物。
    “這麽難的目標,親一下怎麽夠?”
    “兩下?”溫瀲感覺到她想耍賴。
    “也不夠。”
    溫瀲瞥她一眼:“那你想怎麽樣?”
    她想了一會,湊到溫瀲麵前,“你能親一下我的嘴巴嗎?”
    這要求讓人疑惑,溫瀲還沒明白,臉已經先一步地紅了,頭回幹脆地拒絕:“不行。”
    “就親一下就可以。”盛棲大概發現她很好講話,企圖說服她。
    “那樣很奇怪。”溫瀲不能想象,也做不到,還是搖頭。
    “哦,是有一點。”盛棲似乎也感覺到尷尬,不好意思地撇開臉去。
    “你學習不是為我學的。”
    “這半學期你很努力,後麵幾天再把各科複習複習,前三十不難。我相信你能考到,你不信自己嗎?”
    那時溫瀲以為,盛棲提出讓她親她嘴巴,隻是不想壓力太大,故意難為她一下。
    後來才發現,盛棲那時候的“故意”不在她想的點上。
    譬如此時此刻,盛棲對她不算太喜歡,卻喜歡她的嘴巴。
    好像把所有的熱情都凝在了吻裏,吻得她睜不開眼,透不過氣。床墊一時軟得像雲朵,雲上撲騰的人,不斷往裏陷。
    近十月的夜晚本該涼些,但不加衣衫的上身卻沒察覺冷,反而出了汗。
    盛棲的手心也終於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