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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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是靈魂與靈魂相遇在愛人的唇上。”
十七歲的盛棲與溫瀲看了一場電影, 嘴唇被喜歡的人怯怯地蹭了一下後,像被施了魔法,每天睜眼和閉眼想的都是施法者。
許多年後, 她連那場電影的名字都忘了, 卻記得那個吻。
心思不純的她心虛地躲在黑暗裏,不敢看溫瀲,木訥地盯著女主演, 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她沒有怕過人。
會打手心的小學老師,經常找奶奶談話從而暗示送禮的初中老師,罰她站到班級外麵被人笑話的高中老師……她見過的最凶的人不過如此。
她可以直視他們,不知所謂地笑笑。
但是那天開始,她有點怕溫瀲了,溫瀲讓她變得奇奇怪怪。
念頭奇奇怪怪,行為也奇奇怪怪。
但她不排斥。
溫瀲不能天天拿到手機回她的消息,盛棲怕韓箬華偷看,隻能說些小事情。
她想跟溫瀲說,我很想你。
過完年後的晚上, 盛棲得到應許,給好不容易能玩一晚手機的溫瀲打電話。
她喋喋不休地說最近的事, 溫瀲時不時地回兩句, 眼看快要打一個小時了,她心疼盛棲的電話費。
盛棲聽到她那邊書頁翻動的聲音, 突然就有點委屈, “我想你看,給你打電話, 你都不想跟我講話。”
“我不想跟你講話, 怎麽會接這麽久呢?”溫瀲放下書, 安撫她的情緒。
“那你想我嗎?”
“想的啊。”
回答太過直接,盛棲歡喜的同時失落地曉得,溫瀲說的“想”是朋友對朋友的想,跟她不一樣。
掛了電話,盛棲開始思考,她能以朋友的身份在溫瀲身邊待多久。
畢業後溫瀲肯定能考去理想的大學,而她能不能上大學還不一定,寒假還在為過了及格線而沾沾自喜。
這麽一比,她慚愧起來。
她下決心,以後要去溫瀲的城市,或者離得她近,周末可以坐車去看她。
她很清楚,她不能不讀大學。
那樣哪怕她將來與溫瀲一個城市,哪怕她有錢可花,但她們也許不能像現在這樣了。
溫瀲說的東西,她可能會聽不懂,溫瀲會擁有她無法經曆的世界。
寒假沒有溫瀲監督,盛棲練字也不勤了,半個月寫了兩頁。
最後一個禮拜,她才開始寫寒假作業。溫瀲說,可以抄她的,但是有些題必須自己動腦子。
盛棲乖乖聽了,每天在房間裏做題,表哥表弟進來,問她受什麽打擊了。
她像電影裏幡然醒悟的主人公,信誓旦旦:“我要考大學!”
餘韜確定她沒開玩笑,給她鼓氣,“好,咱們家靠你光宗耀祖了。”
他看出來了,除了盛棲小腦瓜子聰明一點,他本人,包括幾個弟弟,都不是讀書的料。
於是他不許別人再喊盛棲上網吧了。
盛棲喊成涓來家裏,她臥室有空調,成涓做作業會舒服一點,自己不會的題目還能問她。
她寫到一半又偷懶了,開始說閑話:“成涓,我能考上大學嗎?”
“能。”成涓跟溫瀲一樣話少,但說話時不會像溫瀲一樣,將目光輕柔地落在她身上。
她急著寫完作業回家做家務,就算她看盛棲,也不是溫瀲的神情。
成涓的目光堅毅明亮,又帶著滿身疲憊。
“你怎麽知道?”
柳成涓歎了口氣,“你想做什麽事,就能做成什麽事。”
盛棲立即不務正業地想到溫瀲,“那我要是追別人,她會跟我在一起嗎?”
成涓愣了一下,“你要早戀?”
“早戀”兩個字讓從沒戀愛過的盛棲臉紅起來,支支吾吾,“也不是……”
溫瀲不一定理她。
“早戀還怎麽考大學,會耽誤學習。”成涓不讚成,嚴肅地告誡她。
“如果我一想到她,就有了幹勁呢?”
“他也會這樣嗎?你們吵架的時候呢?你能保證他永遠都是你的動力?”
盛棲忽然冷靜了,對啊,她跟溫瀲在一起會變好,但溫瀲耽誤時間在她身上,就不一定了。
她變得垂頭喪氣,又想到那天溫瀲的那個吻。
溫瀲根本不會親人,隻是像貓一樣蹭了蹭,還沒有貓黏人。
開學第一天,盛棲跑去溫瀲家抄寒假作業,總忍不住看溫瀲的嘴。
“塗唇膏了?”
“嗯。”
“我也想塗。”
盛棲經常這麽撒嬌,溫瀲笑著把口袋裏的唇膏給她。
盛棲心想,這就算間接接吻了。
韓箬華剛才一見到盛棲,就說“小盛好像又長高了,阿姨都要仰頭看你”。
溫瀲特地站到盛棲跟前,跟她比了比,想要驗證她媽媽的話。
盛棲無奈地站直:“哪還能再長啊,可能是這雙鞋的鞋底厚吧。”
她過了個年更富裕了,一身新衣服,烏發長睫,像童話世界裏錦衣玉食的小公主。
但她隻能跟奶奶、姑姑過年,盛棲沒說過這樣不好,但媽媽說她可憐,招人疼。
溫瀲抬目,望著她。
盛棲被她看得渾身發軟,心跳全不受控,忽然抱住了溫瀲。
她想,但凡溫瀲聽力再好些,就能聽見她出賣了主人情緒的心跳聲。
好像禹江夏天下暴雨時的雷聲。
為了讓自己奇怪的行為不突兀,她故作淡定地說:“你沒發現,我們倆的身高很適合擁抱嗎?”
還適合接吻。
溫瀲有時候很好騙,真的伸手圈住她的腰:“好像是的。”
但沒抱幾秒,她就公事公辦地提醒:“你再不補作業,就來不及了。”
……
十七歲是十七歲。
十七歲的溫瀲還不知道盛棲喜歡她,以為她們倆最大的事情就是一起學習。
舊階段過去,就像季節一樣,十月份想被烈日暴曬也辦不到。
盛棲終於無需再補作業,而溫瀲也更聰明了,清楚自己對她有許多非分之想,所以現在抱多久都可以。
溫瀲甫一進她家門,盛棲就抱住了她。
她實在想讓自己遊刃有餘一些,好歹像前兩回,把客人安排坐下。喝喝水,嚐嚐瓜果,聊完天再滿足自己。
但不知道哪天開始,她忘記了事先寫好的遊戲規則,她的急不可耐,常常讓人看笑話。
溫瀲周身的體溫傳給她,好像一根絲線,將她身上的裂縫稍稍縫合。
無論溫瀲在得意,還是笑話她,她也沒辦法改變。卻不想讓這人獨善其身。
盛棲開始吻她,耳朵和脖頸,時輕時重。
溫瀲的呼吸漸漸失去平穩,緩重起來,她趁著這個時機,在溫瀲側頸處輕咬了一口。
那一塊的皮膚脆弱又嬌嫩,她沒花力氣,溫瀲嘴裏就溢出好聽的低吟聲。站不住一樣,將盛棲抱得更緊。
她的反應合乎心意,盛棲幼稚地感到滿意,不再為剛才失態的熱情擁抱而自惱。
將她放開,這才去看她手上拎的東西,“送我的紀念品?”
“嗯。”
其實沒什麽特色,當地的糕點,口感偏甜,溫瀲覺得她會喜歡。
還有一張廟裏求來的符紙,據說高僧開過光的。
“你還信這個呢?”盛棲饒有興致地舉起放在燈下,驗鈔似的。
“不是很信。”溫瀲從不覺得這個有用,可是別人都在求,她就想到了盛棲。
“如果你戴上,以後我就會信了。”
她希望盛棲平安,希望符紙真的起效。
盛棲明白她的意思,朗然一笑:“那我要天天戴在身上。”
溫瀲來過許多回,因為主人不歡迎,都隻禮貌地地隻在廚房和客廳區域活動,今天是第一次進到盛棲的房間。
盛棲邀請她進臥室看新完成的畫。
那幅畫還沒看明白,盛棲就將她推倒在床,在她身上笑著問:“今天你媽媽讓你出來玩多久?”
這話裏的調侃意味太重,逗小孩一樣。
溫瀲聽出來盛棲嫌她媽寶,盛棲以前也說過,便叛逆地回了句:“不回去都行。”
盛棲眼神曖昧地問她:“真的啊?”
“假的。”溫瀲麵無表情,把壓在她胸上的手拿開。
盛棲覺得她快要生氣了。也對,誰在床上親到一半,衣衫不整的時候被調侃是媽寶,都不會高興。
不欺負她了,盛棲溫柔地親了親她的臉頰,轉移注意力,“我有東西跟你分享。”
“什麽?”溫瀲橫躺在床中央,支起上身,看盛棲爬到枕邊。
摸來耳機,給了她一隻。
盛棲睡到她身邊,悠閑地平躺下,從錄音裏找音源。
“要跟我一起聽歌?”溫瀲問。
“不是。”盛棲把在鄉下淩晨錄的那段雨聲放出來。
暴雨傾盆,雷聲隱隱,萬山起浪。
隻錄了一分鍾,兩人在這一分鍾內沒有說話,直至最後的聲音消失。
“前幾天回家,夜裏錄的,帶你聽聽。”
盛棲沒有說明白,她是因為想到溫瀲,才為她而錄。
彷佛是先錄了,才想起帶溫瀲聽。
溫瀲側身抱住她,臉埋在她肩前,“還想再聽一遍。”
這樣主動的靠近讓盛棲太陽穴跳了一下,溫瀲在跟她撒嬌吧,在勾引她吧,她不應該讓溫瀲得償所願。
但是在床上,她不能沒風度地推開人家,裝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樣。
她怕溫瀲罵她腦子有病,雖然有時候,她是比較笨。
誰能比年級第一聰明呢。
她還是太蠢。
第二遍聽的時候,她們在雨聲裏熱烈地接吻,吻的節奏跟雨一樣快,聲音恨不得蓋過雨聲。
潮濕的水汽彷佛從那個夜晚被借過來,空間裏霧蒙蒙的。溫瀲的眼睛濕漉漉,嘴唇濕漉漉,像夜裏沾了露水的玫瑰。
盛棲行在雨聲裏,指尖膽大地過了腰下,阻攔她的力道近似於無,她發現那兒也濕漉漉的。
第二遍雨聲冷不丁地停下。
溫瀲已經濕了衣服,盛棲在她耳邊商量:“讓我聽聽你的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