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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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棲這雙手, 高三之前幾乎沒做過家務,也不愛寫作業,保養得比溫瀲這個學鋼琴的人好得多。
專用來打遊戲跟畫畫, 別的都做不好。
溫瀲曾經感慨, 漂亮的手,寫字怎麽能醜成那樣。
後來,盛棲在y省戒了遊戲, 雖然上大學後又開始玩,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癡迷。練字這些年,字跡終於配得上她這雙手,有時候簽字時,還會被誇好看。
畫出的畫終於能養活自己,被一小撮人追捧。
所以,她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雙手,漂亮,珍貴。
用在溫瀲身上,算是沒有辜負溫瀲的投懷送抱。她自戀地如是想。
輕銜茱萸, 掀潮弄雨。
許是年齡增長,溫瀲現在的音色比幾年前低些緩些, 像被打磨過的石子, 泉水撞上去,波瀾不驚地平平出聲。
但在這種時候, 她的氣息等不及沉到發音部位, 便軟軟地散開。
於是嬌得動聽,媚得悅耳。
說話更像從前的溫瀲了, 蘊著濃厚的情緒, 雖不像盛棲朗然清亮, 但是讓人舒服的音色。
盛棲顧不得聽她在說什麽,隻在她肢體反應大時才由耳朵接聽同類的信號,然後她聽見溫瀲央她停下,別再這樣。
這話說得實在可憐,盛棲於心不忍。
她就真的停下了,抱住溫瀲,親她的額頭和臉頰。想讓她冷靜冷靜,別紅著眼睛,好像誰欺負她一樣。
抱溫瀲時,她被沾濕的指節和手掌抵在光潔的背上,她有些難受,想把水漬擦幹。就地取材,可惜溫瀲的背敏感,挨不得,才被蹭了兩下就開始躲。
她無處可躲,掙來轉去,全躲在了盛棲懷裏。
盛棲又覺得她可憐,憐兮地低頭輕吻她的唇。
十月間的夜晚像月一樣薄寒,雖然兩人出了汗,但都沒穿衣服,容易感冒。
盛棲把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打算就這麽結束。
她再一次去吻溫瀲,溫瀲主動地伸過來,勾了勾她,像在討要著什麽。
盛棲開始沒懂,等懂的時候已經繼續剛才的事。
她們相擁在一起,溫瀲垂著頭抵在她肩前,她就靜靜地聽溫瀲的聲音。
溫瀲不喜歡鋼琴,但韓箬華喜歡她彈,她被逼著學到高中,彈得還不錯。盛棲去她家吃飯時觀察過,鋼琴上都落灰了,溫瀲大概許久沒碰了。
此時此刻盛棲覺得自己才是厲害的鋼琴師,溫瀲是她的樂器,是與她契合的靈魂。她們在共同演繹一首曲子,她逐漸分不清,是她在操控溫瀲,還是溫瀲操控了她。
溫瀲沒多久又讓她停下,這次她沒聽這樣的求饒。
她的手全濕了。
還聽什麽呢。
想必是不滿她的無動於衷,溫瀲在她背後的手突然用上力氣,溫瀲沒留指甲,但這樣的力氣掐下來,盛棲還是感覺到疼。
盛棲將自己養得細皮嫩肉,最討厭疼,這痛覺使她皺起眉頭,產生報複的念頭。她操控樂器的手指想探進熱源裏,然後不管不顧地探尋。
理智絆住了她,她沒那樣做。
家裏沒有準備相應的衛生用具,她更怕溫瀲喊疼。
僅是現在這樣,半點痛感沒有的方式,溫瀲都一副受不住的樣子。搞得盛棲貪婪欣賞的同時,心裏又過意不去。
在溫瀲給她良好的反饋後,她終於停下來,像完成一件要緊事,躺在一邊。她有些脫力,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鍛煉身體。
溫瀲枕在她手臂上休息了會,翻身,手肘撐在床上,低頭看盛棲,開始吻她。
她知道盛棲這時候一定不會拒絕,於是她慢條斯理,吻得又細又繁。
盛棲沉溺其中,漸漸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自己像喝醉後,跌躺在花叢裏,可以聞見暖熱的香氣。
她的心情像十七歲時的盛棲,快樂而滿足,好像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不愛她的人。
春天裏的花瓣柔柔地落在她臉上,落不完似的,暖風眷顧在她臉上。
她太享受,以至於被汗濕的劉海讓人撩開,她都忘記拒絕。
直到把她迷得找不著方向的觸感消失,她才猛然驚醒,睜眼,瞪向溫瀲。
溫瀲的表情告訴她,她看到了——她額邊猙獰難看的疤痕,她無奈離開故鄉,又從異鄉帶回來的紀念物。
眼前人所有的錯愕,擔憂,心疼和疑問,都像利刃淩遲著盛棲,受傷時的痛感似乎又回到她身上。
她難受的時候總愛叫她奶奶哄,痛經時還要哭唧唧地撒嬌。但那次車禍,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她沒喊疼。
她現在想喊疼了。
她將溫瀲推開,重新理好頭發。
死死咬住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句斥責,“誰讓你亂碰我”,她說不出口,她的本能讓她寧願緘默也不朝溫瀲發脾氣。
極力平複下來,她說:“你回家吧。”
溫瀲被推開後,仍沒有眼力見地過來問她:“額頭怎麽受的傷?”
這句問話讓她再難控製情緒。
“關你什麽事,覺得醜……”
她吞咽了下,繼續凶巴巴地說:“你可以不看。”
溫瀲臉上的難過霎時更濃鬱了,好像那疤不在盛棲臉上,而在她臉上去不掉一樣。
盛棲不想看見她這樣,心裏煩得要命,“你走不走?”
“嗯”了一聲,溫瀲開始穿衣服。
盛棲見她不說話,真的要走了,胸口更堵。
她剛剛推了溫瀲,還說了很凶的話。
她自我反省,這是不該做的事情。
人家看見了,隨口問問,又沒有來嘲諷她這道疤,她作出這副過激的樣子不是很可笑嗎?
她穿得比溫瀲快,下床抽了幾張紙,拿了條一次性內褲給溫瀲,“穿這個。”
溫瀲接過紙和衣服,看了她一眼。
盛棲看明白了,轉過身去,心想這會子開始不好意思不是太晚了嗎。
溫瀲將自己擦幹淨,換上新內褲,收拾好後下了床。
她紅著臉把換下的那條內褲疊起來,準備帶走,盛棲從她手裏拿了過去。
“留在我這,我來洗。”她怕溫瀲拿著尷尬。
如果溫瀲這時候想說話,大概會罵她一句“流氓”,但溫瀲顯然不想說。
蹙眉看了她一下,還是點頭,先回去了。
她在走神,連盛棲站在門口目送她,她都沒瞧一眼,直接把家門關上了。
盛棲看了時間,十點半了,不算太晚。但過來待了兩個半小時,希望她媽別說她什麽。
她去把手洗了,洗完看著鏡子,心想她長得還算可以。
起碼沒有人說過她不好看,也有一些人追過她。
她伸手把劉海弄上去,看見那條兩指寬的疤,加上這道疤,並未黯然多少。
應該不會太醜,把人嚇著的吧。
可惜,她藏了這麽久,還是被溫瀲發現了。她不經想,有什麽東西是能藏住的呢,愛和咳嗽都不行。
人越是真心想藏一件東西,就越容易被人發現。
她不喜歡別人看見她這條疤。
難看是其次,她不喜歡別人看了後一臉誇張,驚訝地問她怎麽搞的。你說那是八卦也好,那是關心也罷,她都不喜歡。
一遍遍地解釋給人聽,於她而言毫無意義,像祥林嫂一樣倒著苦水,隻會讓她更心累。
但她不想讓溫瀲知道,倒不是怕溫瀲來八卦她,來安慰她。
她就是不想溫瀲知道。
誰都可以知道,最好溫瀲不要。
她剛得知疤痕消不掉時就這樣想了,盡管那個時候她沒法見到溫瀲。
溫瀲還是知道了。
她生出無限的悔意,這仿佛是對她今晚孟浪的懲罰,她得到了歡愉,就要付出代價。
如果她不把溫瀲往床上騙,如果她不貪得無厭地做完,如果她能及時地從溫柔鄉裏逃離,溫瀲就不會有發現的機會。
溫瀲的修養當然不至於嫌棄她,但是溫瀲覺得這疤很嚇人,她剛剛表情那麽凝肅。
溫瀲一定會可憐她。
雖然隻是意外,但意外怎麽偏偏在她臉上呢,這還是值得可憐的。
她討厭溫瀲可憐她。
她邊煩躁,邊細心地把溫瀲的內褲洗了,拿出去晾。
溫瀲喜歡裝深沉,十幾歲時還好,那時候估計她媽媽作主買衣服,還挺粉嫩係。但現在她外衣喜歡穿暗和素就算了,內衣也都是。
白的,黑的,煙灰,冷茶。
明明單調又普通,卻又誘人。
翌日,溫瀲母女一早就上班去了。
盛棲約了中午跟成涓吃飯,就在成涓公司附近的餐廳。
成涓這人無趣,不是工作就是生活,指望她聊電影電視劇和娛樂八卦那不可能。
於是老話題又來了,“最近跟溫瀲怎麽樣?”
盛棲躲閃:“就那樣吧。”
“就那樣是什麽樣?”成涓好奇地笑。
盛棲其實很會騙人,但有時她不願意騙人,她憋不住話,她喜歡自己敞亮一點。哪怕不能完全坦蕩,至少自己能舒服。
所以她不想瞞,認真地告訴成涓:“我們做了。”
成涓被湯嗆到了。
怪狼狽的。
盛棲替她說出台詞,“有點突然是吧。”
“是太突然了,你進展這麽快,這就複合了?”她不敢置信。
盛棲無辜道:“沒有啊,沒有複合。我們隻是試著做了一下。”
“……”
成涓歎服,正想說些什麽,想到一些事,又不說了。
五十步就不笑百步了。
“溫栩最近沒有再煩你吧。”她問。
盛棲搖頭:“除了讓溫瀲問我加不加她以外,她從沒煩過我。”
“嗯,好。”成涓不說話了。
盛棲突然覺得虧,她跟溫瀲那麽私密的事,她都跟成涓講了。但關於成涓跟溫栩的事,她一點都不知情。
草莓印跟溫栩,都是她自己發現的。
成涓不夠義氣。
要是十幾歲的盛棲在這,當場就不樂意了,必須問出個所以然。
可是現在她不會了,她什麽都沒問。
她打算冷靜幾天。
怎麽又打算冷靜,她自我吐槽。
可是鄰居到點就騷擾她。
[在家嗎?]
[幹嘛?!]盛棲想讓她適可而止,知道自己不耐煩。
[衣服還我。]
小氣死了,一條內褲還追著要。
盛棲沒好氣地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