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字數:8421 加入書籤
秋冬思春夏, 春夏念秋冬。
人類擅長對眼前景、手中物不滿意。
但季節有輪回,無論回頭看還是昂首盼,盛夏和隆冬終究會至。
今年沒賞夠的荷花, 明年再看;去年沒等到一場大雪, 今年接著等。
再不成, 還有南北半球這個說法。
但是少年安得長少年,季節可以更迭, 歲月卻如刀雕刻你我。滿池荷花滿庭雪,但賞花賞雪的心境卻變了。
近來天冷, 盛棲就常常懷念那年夏天, 她與溫瀲經曆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今年遇見溫瀲已經近九月了,天氣雖然熱, 但跟夏這個詞不搭。
那年的夏天正值高二的期末考試,高考才結束,一中的準高三學生要進行一次較量。
溫瀲不敢懈怠,狀態肉眼可見的緊繃。
盛棲跟奶奶都不明白,溫瀲肯定還是第一,沒有人比她基礎紮實, 比她努力。
隔壁母女倆在焦慮什麽?
盛棲問萬與鐸,他推推眼鏡, 正色地解釋:“小姨上中學讀書就很厲害, 在那個年代,班裏女孩少,小姨總拿第一。她當年就是這麽學的, 所以才要求溫瀲。”
然後, 他在確定了三遍盛棲不會亂說之後, 才小聲跟她講:“小姨夫去世得早,小姨一個人帶大溫瀲,肯定有壓力。為了展示她不需要別人憐憫、同情,她工作努力還不夠,需要溫瀲的成績來定心。”
“她想告訴別人,盡管溫瀲沒有完整的家,但不比任何人差。”
盛棲隻有在聊與溫瀲相關的話題時,才會老實下來,不想著口舌之戰。
萬與鐸悄悄看她,陷入沉思的盛棲跟嘻嘻哈哈時像兩個人,麵容清麗秀美,是典型的禹江女生長相。
她跟溫瀲都是這樣的長相。但溫瀲更內斂清冷,眼睛沒有盛棲大,比盛棲細長些。
笑起來,盛棲明朗動人,溫瀲溫婉柔和。
她大概沒拚命學習過,發量比溫瀲多得多,紮起的頭發垂在背後。
萬與鐸看著看著就有些害羞,把目光挪開,補充了一句:“我說的不是標準答案,平時大人們聊天被我聽到,我自己總結的。你千萬保密。”
“當然,我連我奶奶都不會說。”盛棲保證。
“她爸爸活著的時候,溫瀲跟她媽媽也這樣嗎?”
“我印象裏,小姨夫高大,愛笑,喜歡逗小孩玩。檸檸小時候就內向,從來不好意思說想要什麽,想吃什麽。跟她在一塊,都要我問她,她才靦腆地告訴我。那時候小姨也不在意成績,也許是還在上小學,分數不重要。”
“但小姨夫去世,溫瀲就不隻是內向靦腆了。有段時間她悶到我媽都害怕,我在她家坐一天,她跟我說話不超過三句。無論我怎麽找話題跟她聊,她都麵無表情地忙自己的事情。加上中學階段很重要,小姨對她要求高,我感覺她很不開心。”
“你媽害怕?”
“我媽覺得她這狀態不對,需要看心理醫生。但是小姨說她隻是接受不了爸爸不在了,給她點時間,她能想明白,不肯去看。”
盛棲不能想象那樣的溫瀲。
她認識溫瀲時,溫瀲雖然話少,被同學們誤會成高傲,但是並不孤僻。
萬與鐸說:“初中時候溫瀲很讓人擔心的,不過小姨也說對了,上高中她就好一點。尤其今年,我覺得她外向多了,話也多了。”
他不忘捧盛棲一句,“可能是交了你這個朋友吧。”
盛棲沒搭理他。
他看出盛棲心情不好,否則不會突然聊這麽沉重的話題,“雖然她現在沒空陪你玩,但離期末隻剩兩周不到了,考完你們就能好好在一起啦。”
“可是溫瀲很累。她愛她媽媽,想她媽媽高興,所以把自己逼得很緊。”
盛棲想到溫瀲每天熬夜學習,不跟人說笑,晚上睡覺都不香了。
萬與鐸是個家教極好的男孩子,不僅能察覺到盛棲因為什麽不高興,還會說一些高深的話。
“你著急也幫不了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
“誰說的,我看你就沒有,心寬體胖。”盛棲又開始嘴毒了。
“有的。”
他笑了一下,溫聲說:“你總嘲笑我胖,我也煩惱,”
從他那獲得了不少情報,再加上嘴欠一句,盛棲良心發現,請他吃雪糕。
又給溫瀲買了一大包零食,讓他帶回去。
“我不去見她了,我會打擾她。”
她有自知之明。
平時她過去,韓箬華都很熱情,但大考之前,韓箬華笑得就勉強了。
雖然不會趕她,但盛棲能敏銳地感覺到,就會很快離開。
溫瀲所在的班級到了期末,連晚自習都比她遲二十分鍾。
防止失聯,請記住本站備用域名:
因為太晚,所以韓箬華都會去接。盛棲不想奶奶擔心,每天都先回去了。
這樣導致她們幾天都不能見上麵,早操隔得遠,盛棲隻能遠遠看她一眼。
晚上,汪正銀他們組織活動,盛棲說不去,他們就直接到樓下來等。
盛棲隻好下樓,找了個能坐的地方跟他們商量。說最近期末,沒心情玩。畫餅說等暑假,他們可以去爬山。
“這麽努力,想考第一?”
盛棲抬頭指了指三樓亮著的窗戶,“第一名天天晚上學到淩晨一點,我可比不過。”
汪正銀服了,“她不用睡覺嗎?”
唐媛媛:“她是機器人?”
“她已經那麽強了,還要拚命學?”
那時還沒“內卷”這個詞,但溫瀲的的確確是個卷王,學渣聽了都佩服。
盛棲感到抱歉,隨手摸了下,口袋裏剛好有張百元鈔,遞給他們,“不能陪你們,請你們喝奶茶。”
雖然平時沒少白吃盛棲的,但她給錢,汪正銀收不下去:“媽的,怎麽跟我們大半夜來收你保護費一樣。”
他們沒要,騎車走了。
盛棲把錢揣回口袋,快快樂樂地回家。
一步兩階,在二樓往三樓的樓梯上,看見了站在那兒的黑影。
雖然隻一個輪廓,臉隱在黑暗裏,但她一眼就認出是溫瀲。
年級第一不該有時間在這裏喂蚊子。
盛棲本想跺一腳把樓道燈喚亮,但夏天的燈光反而讓人燥,招來一堆蚊蟲,她沒動。
不用多問,就知道溫瀲是在等她。
估計在房間看見她在樓下,就來這裏等。
如果今晚自己跑出去玩,她就會白等,就會大發雷霆。
盛棲不由地更開心了,好像逃過了一劫。
那種快樂就像午休時班主任悄悄地在窗外視察,而你剛好在認真寫作業。
她在黑暗裏走到溫瀲麵前,低頭去看她的眼睛,對視上。
擁進懷裏,徑直吻她的唇。
女孩子的唇軟糯糯的,盛棲舔了一下,總也親不夠。
洗完澡後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攙著驅蚊花露水的味道,摻雜著擠進盛棲鼻腔,在那兒狂歡。
她主動擁在盛棲腰間的手,更讓盛棲難以自持,吻漸漸加深。
一隻手墊在溫瀲腦後,不遺餘力地將人抵在牆上。
溫瀲回應著她的熱情,讓盛棲知道,她也想她。
樓道無風,夏日的悶熱讓兩個人很快就一身的汗,盛棲便知道這不是個好地方。
溫瀲也不能在外太久,她媽正在備課,時間就這一會兒。她推了下,盛棲明白了,依依不舍地退出來。
她仍低頭去看溫瀲的眼睛,溫瀲坦然地與她對視,將她摟得更緊。
盛棲跟她說:“我答應你晚上不出去玩,我會做到。”
“我剛剛想,你要是去了,我怎麽辦?”
“你會跟我吵架,然後再也不理我了。”盛棲幫她說狠話,側麵提醒自己。
溫瀲卻在她唇上又親了一下,“我舍不得,隻會生悶氣。所以你別欺負我。”
盛棲在那個夜晚似乎得到了某種承諾,盡管“喜歡”和“愛”這樣煽情浪漫的字眼,她們都沒有說出口。
她在心裏發誓,她永遠不要欺負溫瀲。
她們各自回了家,她不得不說的廢話是“早點睡,別太辛苦”,溫瀲“嗯”了聲。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盛棲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在黑暗裏睜著眼睛,想得是溫瀲柔軟的舌頭和纖細的腰肢,還有溫瀲看她的眼神。靜靜的,裏麵彷佛有簇不熄的火。
還有溫瀲輕柔的一句“別欺負我”。
她當時險些沒忍住,把手覆上溫瀲柔軟而不可侵犯的部位。
她實踐了開頭,手從腰間往上移時,溫瀲跟著戰栗,躲了她一下。她便立即克製住了,那樣太惡劣,她在欺負人。
就算要碰,也要征求溫瀲的同意,也不能在那種又熱蚊子又多的地方。
可是到了床上,她心裏的渴望卻壓不下去。
防止失聯,請記住本站備用域名:
心底深處彷佛有一隻叫囂的小獸,誘導她去想一些限製級的畫麵。
她一麵知道這樣不好,一麵又被刺激得興奮起來。
那天晚上的夢零零碎碎,她在夢裏幹了壞事。醒後害羞不已,以晚上出汗為由跑去衝澡換了衣服,覺得愧對溫瀲。
清早背單詞時,響亮無比,力圖把腦海裏不該存在的東西驅趕走。
她想,不能全怪她,夏天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溫瀲貼近她懷時,她能感受到溫瀲的心跳聲。這樣的肌膚相親,把她對溫瀲的喜歡加熱了,分子躥得到處都是,她捉也捉不住。
那個夏天,溫瀲比冰西瓜還要誘人。
……
秋冬穿得嚴實,衣服將肌膚與肌膚隔開,把心跳聲藏得嚴嚴實實,就算擁抱也擦不出火花。
加上天氣寒,想法被冷凍,沒那麽活躍。
盛棲抱了抱她就鬆開。
過了一天,家裏還維持著昨晚的井然有序。
溫瀲的眼睛舒服了很多。
盛棲拉著她往裏走,沒說幹嘛,好像隻打算消磨一會時間。
她帶溫瀲去參觀她木架子上的手工藝品,洋洋得意地介紹了幾樣,“有喜歡的嗎,你可以挑兩件。”
許桐桐之前來,想帶走一樣,她都沒同意。
每件都很喜歡,溫瀲每次來,都會悄悄打量一遍,沒想到盛棲真的送她。
她說:“都是你的心血,我拿走會不會不太好?”
盛棲笑道:“放你家一樣,又不是丟了,我不是還要過去蹭飯嘛。”
溫瀲選了香水瓶,瓶子本身就好看,色彩鮮明的丙烯覆蓋了瓶身的底色。
上麵畫了兩小幅,一幅是棲樹的月與雀,一幅是尚未辭別枝頭的鮮花。
溫瀲明白什麽意思。
裏麵還有四分之三的量,她說:“香水和瓶子,兩件了。”
她藏了私心,盛棲不常噴香水,家裏就這一瓶,被她聞到過幾次。
香水是溫暖柔和的木質香,但並不厚重,有悠然輕鬆的感覺。像小雪初霽後森林,濕潤又明亮,冷意被壓得散不出來,細聞之下有懷舊的氣息。
真會給她省事。
盛棲大方道:“好吧,送你了。”
她噴了一點在溫瀲袖口,低頭下去聞,“很適合你。”
溫瀲目光跟著她的臉下去又上來,等盛棲察覺,她才問:“你不想親我了嗎?”
昨天沒親,今天也沒親。
她以為,她們是休戰狀態了。
“咳咳咳。”盛棲轉過頭捂嘴一陣猛咳。
咳完尷尬地說:“病還沒好。”
她當然想親溫瀲,但是她病怏怏的,親到一半萬一又想咳嗽,豈不掃興。
點頭,溫瀲能體諒她,“那我親你可以嗎?”
她靠近盛棲,微微仰頭,在盛棲耳尖上吻了吻,“這裏。”
臉側,“這裏。”
鼻梁,“這裏。”
“這些地方能親吧?”
被她親過的地方都燙起來,耳朵也不知道有沒有紅。
盛棲發現溫瀲有時候挺壞,這是欺負她在生病,不方便回應。
旋即想到那天晚上,她醉醺醺的,被壓在床上,溫瀲跨在她身上,在她胸口上留下了一個個印子。
後來幾天都沒消下去,淩亂一片,表現了始作俑者的怨氣,她無聊到拍了兩張。
但無人可發。
她摸了下被欺負過的耳朵,提醒,“我雖然咳嗽不斷,但是手是好的。”
溫瀲不曉得有沒有理解她的威脅,很平靜地點頭:“哦。”
盛棲:“……過去吃飯吧。”
防止失聯,請記住本站備用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