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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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皮很沉, 渾身都沒有力氣。
    喬安年費勁地撐開眼皮,有那麽幾秒鍾的時間,他什麽也沒有看見, 入眼的隻有模糊的一片。
    喬安年極緩,極緩地眨了下眼睛,這一次,視線終於清晰了一點。
    入眼的環境很陌生,白色的牆體,沒有任何裝飾物,房間裏, 有一台電視機,整體的風格偏簡單、潔淨。
    喬安年剛醒過來, 他的意識還沒完全清醒, 他的大腦甚至沒有去想這裏是哪裏,隻是被動地接收著眼睛所看見的信息, 整個人還處於非常遲鈍的狀態。
    “年年?年年, 你終於醒了……”
    張父、張母在鄉下,平時很少看新聞, 還是聽親戚朋友們問起外孫的情況, 他才知道外孫竟然跟小樓一塊被綁架了!
    張倩柔在病房外,在住院部樓下接了從鄉下趕來的父母, 她推開門, 見到已經睜開眼的兒子,疾步走進房間。
    走在她身後的張父跟張母聽說寶貝外孫醒了, 也趕緊加快了腳步, 跟著進了病房。
    張倩柔在床邊坐下, “年年,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張母把她買的水果藍給放到床頭櫃上,在一旁柔聲勸道:“年年才剛醒,你現在問他這麽多,你讓他怎麽回答你?先不要著急,現在人不是已經醒了麽?慢慢問,別著急,啊。”
    “是啊,倩柔,你媽說得對,孩子醒了就好,你別著急。”一向寡言的張父也笨拙地安慰道。
    無論多大年紀,隻要是有母親在,一顆慌張的心就像是有了定海神針。
    母親不疾不徐的語氣,給了張倩柔莫大的安慰跟信心,她有點難為情地朝父母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地抬眼抹去自己眼尾的濕氣,剛剛是她太心急了。
    張倩柔“嗯”了一聲,轉過頭,她動作極輕地握著兒子的手,輕聲地問道:“年年,想喝水嗎?”
    喬安年眨了眨眼。
    張倩柔立即倒了杯水,不忘放根吸管進去,張母給幫忙把病床搖起,好方便外孫喝水。
    張父幫不上忙,隻能在邊上站著,隻是一雙關切的眼睛,始終沒有從外孫身上移開過。
    在張倩柔端著水杯到他嘴邊時,喬安年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張倩柔開口道:“不用,媽媽替你拿著就行,你管自己喝。”
    喬安年的大腦反應還很遲緩,他吸了幾口,喉嚨那種灼燒的感覺終於有所緩解。
    舔了舔稍微濕潤了一些的唇瓣,喬安年不忘禮貌地跟房間裏的三位長輩打招呼,“媽,外公,外婆……”
    喬安年的聲音也很啞,張倩柔一聽就轉過了頭,心裏很難受,心疼、自責……
    張倩柔不止一次後悔,那天自己為什麽不厚著臉皮,再跟領導請一次的假。如果那天早上,她在家,不會連兩個孩子出門也沒有發現,更不會在兩個孩子遇到危險時,一點動靜也沒察覺。
    張父也眼睛紅紅的,張母反而是最鎮定、冷靜的那一個。
    張母在女兒旁邊的位置坐下,她摸著外孫的臉龐,一臉的關切:“年年啊,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呀?”
    喬安年眼底染上一絲茫然,他不是感覺不到身體的難受,而是不太明白出了什麽事情,為什他的身體為這麽不得勁。
    哪怕大腦的反應還很遲鈍,出於不想讓長輩擔心的本能,喬安年還是搖了搖頭,他習慣性地舔了舔不太好受的唇瓣,聲音依然啞得厲害:“外婆,我這是……在醫院裏麽?”
    不知道年年還要不要喝水,張倩柔手裏舉著杯子,“嗯。你發燒了,記得嗎?燒了兩天,嚇壞媽媽了。”
    喬安年搖搖頭,他笑了笑,“我可能是腦子……有點燒壞了,都不記得,自己發燒了。”
    不記得他怎麽發的燒,更加不記得怎麽來的醫院。
    因為渾身都沒什麽力氣,喬安年說一會兒,就停一會兒。
    張倩柔聽後,微微吃了一驚,她試探性地問道:“你不記得你是怎麽發的燒了?那你記得……你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嗎?”
    他昏迷前發生的事情?
    他不是因為高燒才被他媽給送進醫院,而是他昏迷前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被送進醫院的嗎?
    喬安年聯想到自己現在渾身酸疼的情況,他沉默了片刻,“媽,我昏迷前……是不是……從床上摔下來了?”
    要不然,怎麽會這麽疼?
    張倩柔眼露錯愕。
    年年這是……失憶了?
    張倩柔下意識地想要去喊醫生,被張母給握住了手。
    老人家朝她搖了搖頭。既然孩子現在暫時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孩子又剛醒,最好還是不要先不要提了。
    張倩柔很憂心。
    如果可以,她當然也希望年年把被綁架的事情給忘了,可現在的情況是她不知道年年是就忘了被綁架的事情,還是有別的事情也給忘了。
    見兒子暫時沒有要喝水的意思,張倩柔把杯子給放一邊,她轉過身,微帶著緊張跟猶豫,“沒有。你沒有從床上摔下來。怎麽,你是不是覺得哪裏疼啊?”
    喬安年不想讓他媽擔心,他搖了搖頭,沒說自己渾身上下就沒有哪裏不疼的,隻是笑著道:“也沒有,可能……是我發著燒吧,所以我覺得……渾身好像……都沒什麽力氣,加上躺得有點久,所以身體有點不太舒服。”
    身體軟綿綿的,就像是一隻被放了氣的氣墊,渾身都往外漏著氣,完全沒辦法提氣的感覺。
    張倩柔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倒是接過話頭道:“發高燒的人都這樣,醒來就是沒什麽力氣。你好好養養,等病徹底好了,力氣也就回來了,身體也舒服了。”
    喬安年笑著點了點頭,“嗯。”
    張母見到躺在床上,額頭上裹著砂布,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十分虛弱的外孫,有的隻是心疼,眼睛卻是沒有紅一下。
    這會兒見到寶貝外孫的笑,卻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年年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叫人的心都揪了揪。
    出了車禍,還被綁架,身體怎麽可能一點疼也沒有,還隻是顧著寬慰他們老兩口跟倩柔,從他們進來到現在,臉上的笑更是沒停過,叫人看了都難受。
    張父、張母畢竟年紀大了,從鄉下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到醫院,身體肯定很累。
    現在年年既然已經醒過來,張倩柔就勸說父母先去她訂房間的酒店休息。
    張父、張母心疼住酒店的錢,不過他們也知道,住在賀家肯定是不方便的,賀惟深畢竟不是他們女婿,最終還是同意了先回酒店休息。
    “年年,媽媽現在送外公外婆下樓,你……”張倩柔有些猶豫,她要是送爸媽下樓,病房裏可就隻剩下年年一個人。
    沒等張倩柔說完,喬安年就猜到了他媽想說什麽,他笑著道:“您放心,我一個人……可以的,如果哪裏有不舒服,我就摁……護士鈴。”
    張倩柔看著他唇角的笑容,心底就一陣抽疼地難受。
    張父誇他:“我們年年真聰明。”
    喬安年老臉很爭氣地沒有紅。
    主要是吧,這麽多年,習慣了。
    害。
    張倩柔跟張父張母往門口走去,喬安年注意到,他外公手裏還拎著一個水果籃。
    喬安年神情疑惑,他外婆、外公這是也有親戚或者朋友住院了麽?
    …
    張倩柔送張父、張母出了病房,卻不是往電梯方向走去,而是往另一邊走廊的盡頭走去。
    “年年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記不起他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了。在他自己沒想起來之前,你最好也別提了。那樣不好的事情,最好還是以後再想不起來,想起來之後,估計免不了會害怕。
    你自己找個時間,跟醫生說下年年的情況,問下醫生,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掌握下年年現在的情況,又能不讓他知道被綁架的事情的。綁架這兩個字,聽著都讓人心慌。”
    向來寡言的張父皺著眉,“能不害怕麽?我聽著都害怕。”
    這次,兩個孩子真是遭大罪了。
    張倩柔微擰著眉心。
    事情怎麽可能會像是爸媽以為地這樣簡單呢?就算是她不提,年年隻要一上網,就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就算是住院期間,她把年年的手機沒收,出了院,年年還是會知道。
    尤其是這次是年年跟小樓一起出的事,年年現在是沒想起來,等知道了,隻怕要怪她的。
    就是問醫生,醫生肯定也會詳細跟年年了解情況,哪裏能瞞得住。
    嘴裏還是先安撫了下父母,模棱兩可道:“嗯,我知道了。”
    病房裏,喬安年一隻手撐在病床上,緩緩地下了床。
    喬安年試著走了幾步,發現還可以,雖然身體沒什麽力氣,但是還能走。
    喬安年去了洗手間。
    按下衝水鍵,喬安年提了提褲子,把褲子的繩子給係好。
    他慢慢地走到盥洗台前,低頭洗手。
    甩了甩濕漉漉的手,喬安年抬起頭,不經意地瞥見自己額頭上的紗布。
    喬安年愣住。
    他額頭上,怎麽會有傷?
    喬安年第一反應是,自己因為高燒,燒迷糊了,所以暈倒前摔倒了,把腦袋給磕了。
    但是這種猜測,很快就被他自己給推翻。
    如果他的傷真的是自己摔的,為什麽他問他媽他是不是從床上摔下來過的時候,他媽沒有提起這件事呢?
    就連外公、外婆也沒提。
    喬安年隱隱感覺到,大家好像在瞞著他什麽事情,可是又實在想不出來,就是發燒,磕破了腦袋這種小事,有什麽瞞得必要。
    喬安年走出洗手間。
    倏地,他想起外公手裏拎著的水果籃。
    如果真的是外公外婆還有其他親戚或者是朋友住院,為什麽他媽跟他說的是,她要送外公外婆回酒店休息呢?
    大家到底在瞞著他什麽?
    …
    張倩柔帶著父母,走到走廊盡頭。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外站著兩名保鏢。
    兩名保鏢長得人高馬大,又穿著像是電視、電影裏頭演得那樣,一身黑色短袖製服、黑色製服長褲的,看得張父、張母不免有點犯怵。
    張倩柔察覺出父母的緊張,她握了握母親的手,壓低聲音道:“是惟深請的保鏢,隻是出於安全的考慮而已。”
    話是這麽說,張父、張母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陣仗,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慌的。
    張倩柔輕敲病房的房門。
    “進來。”
    聽出是賀惟深的聲音,張倩柔有些意外。
    惟深今天又過來醫院探望小樓了麽?她還以為……惟深要等兩個孩子都出院,才會在媒體麵前露一次麵。
    張父、張母本來覺得外孫的病房已經算是很大了,進了小樓的病房,還是被小小吃了一驚。
    倒不是麵積有多大,就是……看著太豪華了,跟酒店房間似的,要不是病床跟年年躺著的那張差不多,都瞧不出是個病房。
    “外公,外婆。”
    賀惟深站在窗口,在跟秘書講電話,聽見病床的少年竟然主動跟人打招呼,分神地轉過頭,頗為驚訝跟眼帶興味地看了一眼。
    見到跟張倩柔一起進來的張父、張母,在最後跟秘書交代了一聲,也就掛了。
    賀惟深走上前,禮數周全地跟張父、張母打招呼:“張叔、張姨。”
    張父神色冷冷的,張母則是臉色多少有點尷尬,稱呼上都生疏十足,“賀先生。”
    雖然女兒跟了人家好幾年了,但是他們兩口子跟這位賀先生是真的一點也不熟。
    人家給麵子喊一聲張叔、張姨,可他們不能真順著轎子就上去了,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
    張母跟賀惟深打了個尷尬的招呼之後,用眼神示意丈夫把手裏的水果籃給放小孩兒病床前:“小樓,你身體怎麽樣啊?真不好意思啊,外公、外婆本來應該昨天就過來看你跟年年兩個人的。不過你外公昨天把腿摔了,有點腫,沒辦法走路,今天才總算好了一點。”
    張倩柔一臉錯愕,“媽?爸把腿給摔了麽?你們怎麽沒告訴我?爸,那您的腿現在……”
    “沒事,沒事,塗了點跌打藥酒,已經沒事了。”
    張父有點著急,“你跟孩子說這個做什麽?”
    張母也挺懊惱,“我這不是……怕小樓以為我們對他不上心呢麽。”
    孩子也算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張母哪能不知道,小樓跟年年這兩個孩子,看著年年好像懂事一點,但其實年年心眼大著呢,不像小樓,打小就跟個小大人似的,什麽心思都藏心底,心思也更敏感一些。
    孩子前天住的院,他們兩個人到這會兒才過來探望,她就想著,解釋下原因,好別讓小樓誤以為,他們是對不上心。沒注意,說漏嘴了。
    賀南樓垂著視線,“看看。”
    張父責備地看了妻子一眼,難為賀南樓隻說了兩個字,他竟然立即就聽明白了,當真卷起褲腿,給小孩兒看自己左腳的腳踝,“看,貼著藥貼呢!昨天敷了藥酒之後就貼上了。”
    “看過醫生了麽?”
    張父張了張嘴,沒等他回答,賀南樓微點了下頭,“沒看過。”語氣篤定。
    張父:“……”
    張倩柔本來見父親貼上藥膏了,走路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多少放心了些,聽說父親就沒看過醫生,一顆心頓時就又提了起來。
    “就是腳崴了下,用得著看什麽醫……”
    “等一下去拍個片。”
    不是跟人商量的語氣。
    張倩柔當即有些緊張,爸爸一輩子做慣自己跟家裏的主,這會兒恐怕該不高興了,尤其是她爸向來不喜歡看醫生。
    沒想到的是,聽了小樓的話,他爸竟然沒有半點不開心,反而隻是悶悶地“嗯”了一聲,覷著眼,問小孩兒,“剛才你外婆問你,你也沒回答,你現在身體怎麽樣啊?身上的傷好些沒?”
    張倩柔一臉的驚訝。
    張倩柔不知道的是,有一年暑假,她帶著兩個孩子回去,張父坐在村口的榕樹底下跟人切磋棋藝。農村人下棋,也沒什麽觀棋不語的講究,對方有個朋友,一直給支招。張父這邊就一個人,心底有氣,都是鄉裏鄉親,又實在不好發作。隻是下了決心,以後是不肯再跟那個人下了。
    喬安年帶著賀南樓,去喊外公吃飯。喬安年不怎麽董圍棋,也瞧出來他外公的路怕是要被堵死了。本來麽,下棋肯定有輸贏的,就是對方怎麽邊上還帶著幫手的,當下也有點不大開心。
    賀南樓在邊上,指點了幾步。
    局勢在頃刻間扭轉,張父的棋活了,反而是對方一直在圍城的白棋,被吞了大片的領地。
    那之後,賀南樓在張父心裏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不僅是外孫,還是“戰友”。他們可是共同打贏了一場“戰”!
    賀南樓隻是受了點皮外傷,並不嚴重。
    之所以還在住院,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另有打算。
    他簡短地回複了張父、張母,“我沒事”,轉而問起了喬安年,“年年哥哥醒了麽?”
    “醒了。”
    這兩個字,不是張父回的,也不是張母回的,更不是張倩柔回的。
    病床門口,喬安年穿著病服,他環視著眾人,“到底出什麽事了?為什麽小樓也住院了?”
    張母吃了一驚,“年年,你,你怎麽過來了?”
    “年年醒來後就把你們一起被……的事情給忘了。等會兒他要是問你,你挑著、揀著點說,他才剛醒,我怕他一下都想起來後,可能會害怕。”
    母親跟喬安年在說著話,張倩柔對賀南樓小聲又快速地解釋,這才從床邊站起身,“你跟小樓兩個人先聊。我先送你外公、外婆回酒店休息。”
    如果是由她來解釋,隻怕年年要氣她先前的隱瞞。
    喬安年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所有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有他一個人被瞞住的感覺,卻也沒有發火,他甚至提醒了一句,“送外公、外婆回酒店前,您別忘了帶外公去拍個片。”
    孩子究竟是在外麵站了多長時間?
    怎麽,怎麽連老頭受傷的事也知道了?
    張母跟張父的臉上的神情多少有點局促,這事整的,他們隻是想先讓年年安心養病而已。
    張倩柔輕聲地回:“媽媽知道的。”
    張倩柔轉過頭,問一旁的賀惟深道:“惟深,你跟我一起送下我爸媽,可以嗎?”
    提這個要求時,張倩柔多少有些猶豫,怕賀惟深會拒絕。
    她幾乎沒對惟深提什麽要求過,她想不起來,她上一次要求惟深的是什麽事,真的太過久遠了,因此她一點也沒把握惟深會不會答應她。
    幸好,惟深竟然點頭同意了。
    喬安年鬆了口氣。
    張倩柔跟賀惟深一起先送父母出去了,喬安年哪怕不高興大家瞞他,還是禮貌地跟長輩們道了別。
    病房房門關上,喬安年的視線從關上的病房房門上移開。
    他轉過頭,慢慢地走向病床。
    …
    賀南樓漆黑的眸子注視著青年。
    那天喬安年懷裏暈過去之後,他們就一起乘坐警車,送進醫院。
    張倩柔跟賀惟深也隨之趕到,他們兩個人分別被安排在不同的病房。
    他去看過喬安年幾次,燒得還是很厲害,人還沒有醒來。
    護士看得緊,他每次待不到一個小時,就會被要求回他的病房。
    賀南樓發現,生病似乎是一件非常很容易減體重。
    至少對於喬安年來說是這樣。
    隻是住院兩天,喬安年的尖下巴就出來了。
    喬安年在床頭坐下,一瞬不瞬地盯著小孩兒,微帶著驚奇的語氣,“寶,你長胡子了!”
    賀南樓:“……你也是。”
    他不是第一天長胡子。
    隻是之前打理得比較勤快,這一次下巴受了點皮外傷,所以胡子才又長出來了而已。
    喬安年於是摸了一圈自己的嘴巴周遭,是有點紮手,笑了,“還真是。”
    他剛才照鏡子的時候,注意力全在他額頭的紗布上了,壓根沒注意到他的胡子。
    摸了一圈自己的胡子以後,喬安年把手給放下了,帶著新奇,去碰了碰小孩兒的胡子。
    挺軟,反正比他的軟多了。
    啊。
    神奇,他的小團子,是真的長大了。
    自從這具稍微長大以後,賀南樓就不是很怕癢,但是當喬安年的手沿著他下巴摩挲時,還是會癢。
    賀南樓把喬安年的手給拿了下來。
    喬安年本來想要把手給收回去,被小孩兒給握住了。
    他也沒費那個勁,索性就讓小孩兒握著。
    “我醒來後,完全不記得自己昏迷前的事,隻記得我們要出門去買鞋。不記得自己怎麽發的燒,也不記得怎麽住的院。”
    交代完自己的記憶情況,喬安年勾了勾唇,笑著問道:“所以,能說說麽?我昏迷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