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無意中牽出當年慘案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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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太監風塵仆仆,進門就宣道:
    “宣大欽差朱墨、錦衣衛虞禎接旨。”
    “詔曰:大同鎮,朝廷安危所係,所用豈可非人?查大同巡撫楊選、總兵吳瑛、義勇僉事李寵等,走私鐵器、煽亂妖人,使天下重鎮百務廢弛。著開缺回籍,永不敘用。又,廣東兵備副使方逢時,饒有幹略,所獻籌邊之策,穩妥可行,擢為大同巡撫。欽此。”
    朱墨正驚訝間,
    門口一傳來一片笑聲,正是李文進、馬芳,身邊還有一個中年書生,看上去麵目清秀,見了朱墨也是凝神打量。
    李文進笑道:“朱公子,這位就是方逢時。”
    方逢時上前兩步,躬身拱手,道:“朱公子果然神采過人,大吉大利,如有天佑啊!”
    朱墨倒是聽說過方逢時,記得是後世宣大的一個中流砥柱,很做出了一些成績,看來是個人才,當即笑道:
    “哪裏,你能來大同當巡撫,那才是天佑百姓!”
    哈哈
    眾人大笑。
    朱墨這時才知道,這次宣府大同都換了不少人,而其中多數是李文進、馬芳認識的老同僚。這個方逢時,曾跟俞大猷一起在廣西平亂,跟大夥兒也都是老相識了。
    當晚歡宴,
    朱墨又見到了劉應節、徐栻、張翰三人,劉應節此前是井陘兵備副使,專門管著著名的戰略通道井陘口,也在宣大作戰多年了。徐栻接任了宣府右參政,此前丁憂在家;張翰則是有名的抗韃名臣,此時為陝西布政使。
    這些人,
    朱墨都沒聽說過,但看人也全都是好人,跟葛縉、楊選他們完全不同,心想:這些人比起張居正的那些黨羽,也應該強不少吧?
    ……
    次日,
    朱墨道觀音院審問婢女錦兒,盤問一個多時辰,終於得到一點點線索——代王妃曾在京城待過,認識一個叫做何媽的人,而這個何媽不簡單,曾在嚴世蕃府邸做過仆人。
    一路出來,
    他盤算著:代王妃或者宋銀兒,很可能是景王府的婢女,後來到了京城,陸續認識了一些大人物,而具體是在什麽人的府邸待過,這世上知情的人,除了饒陽王,很可能就隻有何媽了。
    待著疑問,
    朱墨離開了大同,向著宣府而去。
    ……
    李文進、馬芳、王崇古在麻祿、張月先回城後,又送了二十多裏,才勒馬回頭。
    望著朱墨和百人火銃隊漸行漸遠,李文進忍不住歎道:“這才個把月時間,怎麽一路走來,卻像是過了兩三年啊……”
    馬芳這幾個月更是疲憊不堪,光是出塞就是兩次,其中險象環生,跟旁人哪裏說得清楚?但這一次大難,因這個神奇的義甥,竟然趟過來了……這時回想起來,竟然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喃喃道:
    “二哥,這次要不是有這個外甥,咱們此時都已經死了吧……”
    王崇古慘笑道:“怎麽不是呢?我們和右衛的麻祿他們,此時就多半躺在得勝堡外的雪地裏了……”
    李文進悠悠道:“在這邊塞一輩子,還當著總兵官,竟然差點被人活活逼死,就是說給世人,誰又會相信呢?”
    三人這些年都被葛縉、楊選、李寵逼得死去活來,這時萬事底定,到了此時,心裏的大石才真正落下來,不由地悲欣交集。
    馬芳一直在沉吟,此時忽然道:“二哥、三哥,那天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因為有旁人在沒說……呃,那個玉扣,代王妃死時握著的那個,我想起來當年在漢水鎮見過一次……”
    哦?
    兩人愣了一下,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時,
    馬芳卻娓娓道來,讓人想起了當年的情形——
    “那年,俞大哥帶著大夥兒南下,說是去看外甥。你們記得嗎?咱們啊,一直漢水鎮一家酒樓等著。那時候又不敢說話,隻顧著悶頭喝酒……你們記得嗎?那天酒樓來了兩個中年人,還有一個奇怪的年輕人,大概二十來歲吧……
    你們都沒注意,但是我想起來了,那兩個人扭扭捏捏的,我當時就罵是不是太監?於是多看了幾眼,正好見那年輕人解開腰帶放在桌上。這人穿著普通,但我也看出來了,那玉扣很是貴重,而且,他那個玉扣跟代王妃那個一模一樣,背麵也寫著字,但不是這個景字,而是一個‘寧’字……
    我那時候就很奇怪。為啥呢,因為那天,我啐了一口特麽的太監,那年輕人就瞅了我一眼,我心裏忽然打了個激靈,感覺那雙眼睛有點嚇人,冷冰冰的,沒有一點生氣,就像個活死人似的……”
    哦?
    李文進、王崇古可是一點也想不起來,隱約記得那天是有幾個貴客,大家為了躲避,還把門簾壓得死死的。但要說這麽三個人,還真沒印象。
    但兩人素知馬芳這個人有點異稟,戰場上的細節記得清清楚楚,就算多年以後,也記得若幹年前是如何作戰的。馬芳還在寫一本《戰功私錄》,就是二十年前的事也是分毫不差。
    想到這節,兩人不禁凜然。
    李文進低聲問道:“你是說?那個玉扣就是皇家的?每個王府都有?景字是景王府,寧字,寧字就是寧王府……”
    說到這裏,雖然四周沒人,可他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很低。
    馬芳神情凝重,點了點頭。
    王崇古卻道:“怎麽可能?寧,寧藩那時候早就被代藩了……怎麽又會冒出個年輕人是寧王?”
    馬芳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你們都沒聽民間傳說?寧王有三個兒子,死了兩個,小的那個當時還小,被漁夫所救,流落民間了,後來說是在南直隸自首,被圈進高牆……可這事誰能證實?誰知道是不是李代桃僵之計?”
    說到這裏,
    李文進也想起了的確有這個傳說,道:“是有這麽一個傳說,聽說寧王第三子叫朱學,說是自首了,是,應該嘉靖十五六年吧?”
    馬芳接道:“對啊,嘉靖十五六年自首,那時候朱墨還沒出生呢!等朱墨兩歲時,咱們又哪裏去見得著寧府的玉器?這不很清楚嘛,那個朱學,根本就沒有進高牆,一直都在民間,或者進高牆的另有其人!”
    三人都被當年的事深深震撼,此時稍加思索,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致輪廓,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按照年齡,馬芳說的那個年輕人,的確對得上,比朱墨大個十六七歲。但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漢水鎮?而後來僅僅一兩年後,漢水皇莊就發生了大火?
    這豈不是說——
    寧王的遺孤有可能是漢水皇莊慘案的幕後人?
    可是,
    這,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吧。
    王崇古在三人中學問最好,這時想起來,說道:“寧王死後,正德帝也死了,當今皇上繼位,可在繼位之前,是楊廷和把持朝政,這麽說,有可能是楊廷和故意放水,這才讓這個朱學給逃脫了……”
    嗯嗯,
    嗯。
    兩人一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