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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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律腦子嗡嗡的。
    那一拳力道不小, 雖然是由藍星人打出來,在樹巢的教育經曆卻讓陸律了解他們種族,明白這種力度,是沒有留手的。
    他像是一下子被打懵了, 又像是被打清醒了。
    頭腦中出現雪白的噪點, 陸律偏著頭視線落在虛無處好久,才緩緩聚焦, 擺正頭顱。
    陸律:“所以那天……你在啊。”
    陸律:“那天就是你匹配的時候, 對不對?”
    時星聽到這兩句話,心情複雜。
    他不是很想見陸律, 原因也簡單,覺得沒必要。
    過去的拉扯就留在過去吧。
    他已經擁有了很好的現世, 以前不愉快的一切,時星選擇掩埋,重新開始。
    在樹巢的時候還時不時會做一些噩夢, 夢到痛苦和掙紮。
    但是與殿下匹配後, 再次離開樹巢,見過更廣闊的天地,掙脫出來, 時星確實得到了他想要的新生。
    不僅他想要的都得到了, 他不再幻想的一切, 比如一段新的穩定感情, 命運也再次慷慨饋贈, 讓他如今的生活充足又安穩。
    他走出來了。
    反觀陸律,卻像是越陷越深了。
    不過短短一年半, 陸律的模樣氣質都有了不小的改變, 從在樹巢裏的陽光開朗, 變成了眼前的,乍看有些偏執得不正常的青年。
    時星見過這種陸律。
    上輩子。
    和譚韶拉扯的時候,深陷於家族問題痛苦的時候,陸律背著他偶爾會露出這樣癲狂的神色。
    心內輕歎一口氣。
    想了很多,卻不過也就是眨眼間。
    時星平靜,“這些和你找我,又有什麽關係嗎?”
    陸律眼底情緒劇烈翻湧,胸口起伏幾瞬,下意識的,就要上前。
    換成以前的時星擺脫不了。
    現在的,自然不可能讓陸律再範。
    陸律一有動作,立刻被時星的精神力不由分說推開了一米多,瞬息之間完成,無可反抗,在這種高級別精神力的壓製下,陸律差點跌倒。
    時星:“有話說話,不用靠太近。”
    陸律諷刺,“陛下不準別人靠你太近嗎?”
    默了默,時星實言,“我不想你靠我太近。”
    話語直白,赤`裸,扯下兩個人之間最後一塊遮羞布。
    既然陸律不想好好交流,時星覺得自己也沒必要一直給對方留餘地。
    “是嗎,我還以為是陛下……”
    話還沒說完,肚子上挨了一拳,陸律頓時躬身,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時星沒動手,是借助精神力造成的傷害,但時星的精神力,比他親自動手可怕多了。
    時星近乎冷漠道,“慎言。”
    “你來找我,想說的肯定是我們之間的事。”
    “要說就好好說。”
    “如果不想好好說,我的軍官也不介意再次將你扔出皇宮。”
    頓了頓,又添道。
    “侮辱皇室是什麽罪名,你家也不可能沒教過,就不需要我來提醒了吧。”
    陸律要怎麽說他,時星都無所謂,但是不想聽到對方胡亂攀扯殿下。
    不喜歡,不高興。
    這一下打得重了點,陸律很是吃了些苦頭,緩了好久才直起身,似是嘲諷道,“聽起來你很喜歡陛下。”
    時星沉默以對。
    這實在和陸律無關。
    滿頭冷汗,陸律卻對著時星擠出了個笑容,苦澀又無奈,“好久不見。”
    遲來的打招呼。
    時星點了點下頜,“好久不見。”
    客套又疏離。
    陸律看著時星神色複雜,時星看著陸律的眼神卻格外的空,看著陸律,陸律卻並不在他眼裏。
    這種無波無瀾的眼神,陸律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代表著什麽。
    一年多不見,幾步之遙,兩個人卻仿佛並不在一個世界了。
    哦對,時星現在是陛下的伴侶,他們確實,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陸律想抵抗,卻無從抵抗。
    認知不允許他再揣著明白裝糊塗。
    “你……長高了,五官也長開了些。”
    明明隻是平敘,但陸律就是覺得自己的話語格外蒼白,像是想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硬生生找到微末的交集似的。
    “你也是。”
    見陸律冷靜了些,時星直入主題。
    “在邊境線的時候就在母艦周圍繞,既然一直想見我,那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停頓片刻,直言道,“下一次求見,我可能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
    陸律:“你變了很多。”
    時星:“沒有一成不變的人,你改變也不小。”
    時星:“至少以前我認識的陸小少爺,不屑於這麽死纏爛打。”
    這句話仿佛戳中陸律什麽痛處似的,讓他神色陰沉了一瞬,又極快恢複了正常。
    陸律閉眼,“你說的對。”
    重音下壓,除去時星一事,其中更應該飽含了對陸家家事的苦痛感受。
    很有一陣,兩個人都沒開口。
    風從空中吹拂而來,留戀地拂過時星臉頰發梢,又悄悄遠去。
    想到某個人,時星心緒格外的平穩。
    “你……是怎麽知道我家的事情的?”
    好久,陸律詢問道。
    在樹巢的時候他就想問,隻不過那個時候家庭帶來的濃重無力感,幾欲逼瘋他,現在再問,時隔一年半,過了那個節點,不再衝動,情緒變得麻木,問出來,也隻是因為曾經太過執著,想了卻心願。
    答案對陸律並不重要。
    某一時刻,兩個人都這樣想。
    陸律是帶著某種認命的悲觀情緒。
    時星則是就事論事。
    “很重要嗎?”
    時星淡淡反問。
    有那麽一兩刻,陸律在時星身上感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壓迫感,對方隻靜靜將他看著,卻給了他被俯視的強烈錯覺。
    時星是站在高位上說的這話,哪怕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陸律喉頭滑動,慘然,“我想知道清楚。”
    這句話觸動了時星。
    這話,陸家陸黎事情爆發出來時,陸律也這樣對譚韶說過。
    隻不過那一次談話,幾乎摧毀了陸律對陸家的認知。
    側身看了眼宮殿間風景,時星輕出了口氣。
    “譚韶,你母親,名義上是譚家幼女,但是譚家其實還有個小女兒,隻不過在早年夭折了,同輩人清楚,你父輩那一代,比譚韶小上五歲的長輩卻不清楚。”
    “比起你大哥,你二姐其實更喜歡軍旅生活,喜歡戰場上的指點殺伐,她精神力比你和你大哥低一級,但是很會利用武器達到越級壓製的效果,她現在帶領的隊伍,也都配備了她指點的武器。”
    “最後,你大哥……手臂上有一塊燙傷,很小一塊,一直沒有去醫院處理,是小時候替你擋滾燙的水留下的。”
    “聞希沒什麽好說的,性格好,哪怕不受譚韶的待見,也依舊從中試圖調和你大哥和你母親的關係,但是你大哥看得很清楚,他的調和沒什麽效果。”
    時星每說一句,給陸律心中帶來的震撼,風暴,就成倍地增加。
    這些都是陸家的私事,沒有接觸過的,是決計不會知道的。
    陸律嗓子沙啞,愣愣,“你……”
    “我為什麽會知道?”
    時星轉過臉來。
    看清楚他神情的那刻,陸律又仿佛被一盆涼水澆醒。
    從那張熟悉的臉上,他看到了絕對的冷靜。
    時星說著他家的事,卻不是自己的事,時星是在用,一種局外人的目光和語氣,敘說這些事情。
    這些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時星:“陸律,我做過一個夢。”
    “我選擇過你。”
    感知到什麽,陸律惶惶,“什麽意思?”
    時星直視陸律,清透的藍眼睛如昔,但這一次,陸律卻感受到了藍色骨子裏浸出的冰冷。
    “字麵意思。”
    “我不覺得是假的。”
    “我說的這些,也是從夢裏知道的。”
    從參議院出來,上飛船的路上,池曜驀然抬頭,接過一縷向他吹拂而來的風。
    池曜感受到了時星的氣息。
    看一眼通訊器,今日帝都風向確實是從皇宮到參議院的。
    有什麽值得讓時星動用精神力?
    還不是治愈精神力。
    強度高得風飄了那麽遠,還沒有吹散那一絲氣息。
    “全速回宮。”
    上了飛船,池曜命令道。
    許今應池曜要求,稍後匯報道,“符青說是星星的一個同學,找來了。”
    “同學?”
    池曜下意識脫口:“時冉?”
    記憶中,也就隻有這一個時星的同期和他關係親近。
    許今愣了愣,低頭確認了下,看清確實不是,才搖頭。
    “是陸光譽的小兒子,陸律。”
    池曜擰眉一瞬,想起來了,“之前他精神海有問題,申請去樹巢接受母樹精神力?”
    不然怎麽會和時星是同學。
    許今點頭,“是這樣。”
    池曜總覺得哪裏沒對,但是想不起來。
    故事從開始的美好,到末尾的破敗,陸律聽得幾乎要站不住。
    “最後呢,最後怎麽樣了?”
    婚禮之後,陸律希望聽到一些不同的結局。
    時星卻並沒有滿足他。
    “我死了。”
    “在雪地裏。”
    “再睜眼,就醒了。”
    陸律窒息,深深閉目,喘不過氣來。
    哪怕沒有真實經曆過,但是時星所說的每個人的行事作風,陸家每個人的反應,都能對上他們真實的性格,包括生活上的一些細節,都能對上,全都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怎麽會……
    陸律再抬頭。
    知道他想問什麽,時星搶言道,“或許,是我真的經曆過的世界。”
    “不可能!”陸律下意識道。
    否定卻蒼白又無力。
    風溫柔拂過臉龐,時星:“藍星人擁有能操控時間法則的力量,我們是能量體為根本的生命體,說不定是我死亡的時候,吸收了太多晶石的能量無法釋放,又心有不甘,所以從頭來過呢?”
    時星:“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有一枚和我眼睛顏色一樣的寶石,非能量石,意義特殊,你本來打算在我答應你後送給我的,是嗎?”
    陸律久久失語。
    是有這麽一回事。
    而且,他很確定,隻有他知道。
    所以……
    時星:“夢也好,是未知的時間支線也罷,關鍵不在這裏。”
    “關鍵在於,陸律,我們並不合適。”
    “你覺得呢?”
    最後四個字,宛如烙印深深燙入陸律心底,皮焦肉爛,卻說不出半個字的反駁。
    陸律恍惚,喃喃,“但是,一切都沒有……”
    時星:“我離開樹巢的不久後,普通的晶石就不能吸收了。”
    時星對著空中招手,風跟隨他的請求,書桌上擺設的紅礦被精神力牽引,飄了一塊下來,晃晃悠悠落到時星掌心。
    時星把玩片刻,拋給了陸律。
    陸律分辨,認了出來,“坎貝爾紅礦。”
    時星:“這是我成熟期第一階段吸收的晶石。”
    陸律瞳孔震動。
    “陛下向坎貝爾購買了……”
    時星:“買下了一顆紅礦礦星。”
    陸律再次抬頭,每一個字他都懂,但是意思,卻又像是不明白,滿臉的茫然。
    礦……星?!
    時星:“皇室不能受製於人。”
    “如果隻是購買大量的紅礦,時間久了,坎貝爾星不可能無知無覺,所以保證我有充足的晶石供應,以及在成熟期沒有任何的閃失,最終殿下購入了一顆礦星。”
    “現在這顆礦星已經被推入了帝國的衛星軌道,我度過了成熟期,但是礦星能源還沒有開采完全,我和殿下商議過,之後這些紅礦會以帝國的名義,分給高級別的成熟期藍星人。”
    似是欣賞風景般,看著宮殿外的花草,時星往邊上踱了一步,又道。
    “自從進入成熟期,我吸引來的星獸多在2s級以上,且變異星獸居多。”
    “之前在北境就遭遇了一隻空間係變異的星獸。”
    “到最近,你當時也在,邊境線的情況你也看見了。”
    “乃至星網的視頻裏,那些星獸全都是衝著我來的。”
    “哪怕夢是假的,這些總是真實的吧,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們又有哪裏合適?”
    時星再度看向陸律。
    海水藍的眼睛在陸律心底不複溫和,是一種刺骨的冷意,刺穿了他。
    時星向著陸律走去。
    “你覺得,陸家是能給我買下一顆礦星,還是譚韶能放你在那麽危險的環境中去闖?”
    “又或者,你需要我降低一些級別,像是夢裏那樣,不顧自己身體去成全這段情誼。”
    “陸律,你覺得呢?”
    隨著時星一步步往前,一句句的問話,陸律竟是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滿頭冷汗,滿背脊也都是。
    又是這四個字。
    這次時星將選擇遞到了他手上。
    但是,但……
    陸律握拳,手背青筋賁起,額角的青筋也突突跳著。
    時星明明說的是個夢,但陸律總是忍不住地,會將它和現實混淆。
    好似一直在尋找中的,空缺的拚圖終於被完成,陸律看到了自己探索的“如果”。
    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但結局的寂寥破敗卻不是他能接受的。
    陸律已經混亂了,崩潰重複道,“隻是一個夢,星星,或許……”
    “陸律!”
    時星驟然高聲,打破陸律的思緒。
    “我問你的是現實,紅礦還有星獸問題,你能怎麽解決?甚至,你能為我解決嗎?”
    陸律張嘴無言。
    時星就這樣站在他麵前,眼眉堅毅,但他……陸律再次體會到了兩個人的差距。
    時間已經過去一年半了,竟然,有那麽久了嗎?
    ……已經那麽久了啊。
    久到時星成長到足夠強大,久到作為同齡人,也能給予他壓迫感了。
    理智已經潰敗。
    情感卻還在煎熬,不得解脫,陸律覺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時星也看了出來。
    大部分話陸律都聽了進去,隻是接受尚且還需要一段時間。
    但他沒有那麽多時間給陸律。
    時星殘忍地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闡述起見陸律的初衷。
    “以我現在的身份,手中持握的權力,我不想見你,你壓根進不了皇宮,靠不近我身邊。”
    “對,你可以想辦法,但如果我讓陸黎調走你呢?”
    “陸光譽或許會反抗我,不會接受我的建議,你覺得你大哥呢,那麽冷靜理智的一個人,如果我將你的行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全盤相告,我就不能再將你丟到邊境線,乃至更遠的地方去嗎?”
    “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四年。”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你總有想通的時候。”
    “當然,一直想不通也沒關係,帝國並不是唯一的出路,你回不回來對我影響都不大。”
    “你覺得我辦到這些很難嗎?”
    陸律還是說不出來話。
    但心底卻明白,今時今日,以時星的手腕,應當簡單。
    時星:“不過一句話的事。”
    “甚至我還可以交給我的上將去辦,費楚有皇室的姻親關係,在帝都哪哪兒吃不開,隻是讓你不回帝都而已,我相信他有千百種我想不到的方法在等著你。”
    緩了緩,時星又長出了口氣。
    天地浩大,感受著天地中能量的流動,時星緩慢卻堅定地道,“但我沒有那麽做。”
    “事實上,我也不會這樣做。”
    “你知道為什麽嗎?”
    陸律恍惚,眼眶深紅,跟著時星的話語重複,“為什麽?”
    時星:“因為我不想成為第二個譚韶。”
    一語石破天驚。
    “譚韶的愛是有條件,有限製的,她的子女隻能活在她思維能接受的地帶,享受她給予的母愛。”
    “我一直覺得她養育孩子的行為方式很眼熟,但是一直不知道怎麽形容,直到我看見園丁修剪樹枝,我明白了。”
    “你們就是她種下的樹苗,所有成長都需要按照她修剪的模樣進行,脫離她計劃中生長的枝丫,都是不被允許的存在,她會強勢修剪掉你們的這些部分,不問你們願不願意,喜不喜歡,接不接受……乃至會不會疼痛。”
    “但是人,每一個都是不一樣的,就是有自己獨特的形狀。”
    “不可能按照別人的心意塑形。”
    “譚韶覺得人是可以隨意揉捏的,在她可控的範圍內,一切都是她能做主的。”
    “我不這樣認為。”
    時星直視陸律,那視線仿佛有什麽魔力,不容陸律回避。
    於是他就這樣迎了上去。
    時星道:“陸律,你痛苦的根源是來自你的家庭,我隻是戳破你家庭和諧謊言的那一顆石子,其實並沒有你想得那麽重要。”
    “和我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你家庭原本的模樣,都需要你去接受,而不是覺得將我和你的關係落實,一切便會回到起點。”
    “一切在開始的時候就回不到起點了。”
    “夢裏我能感受到你被譚韶拿捏的痛苦,所以我站在同樣的一個位置,不想用同樣的手段去對待你,沒有必要,也太冷漠,不至於。”
    時星一言一語,直指陸律最深層的痛苦,層層盤剝,剝出陸律埋藏在最深處,不見天日的真心。
    布滿裂紋。
    這一年半時間,無時無刻不被家庭關係折磨出來的裂痕。
    一切的和諧都是虛假的。
    一切的美滿也是構造的。
    陸家從來都不完美,隻是他以前完全看不到這個家庭底下的深深裂痕。
    “我記憶中的陸小少爺是陽光開朗的,永遠生機勃勃,不畏困難。”
    在和譚韶決裂之前,被譚韶一步步逼到絕境前的陸律,至少是這樣的。
    “或許養育出這樣陸律的美滿家庭是虛假的,但你並不是虛假的。”
    “要把自己困死在陸家無解的關係之間,還是重新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全在你的一念之間,陸律。”
    陸律失力跪倒在地,手指陷入花泥中,淚無聲跌落。
    時星:“揍你的,是你倒計時的三聲,我打完了,這件事就清了。”
    “從此不用再來,我也不會再見你。”
    “也不要讓我聽到你私下議論殿下什麽,否則……”
    話微微一頓,陸律再次被時星精神力壓得背脊低陷,滿頭大汗。
    “我也不介意讓你見識一些皇室強權。”
    時星離開了,毫不拖泥帶水。
    陸律感覺自己被看了個透,並且從裂痕處,完全地被再度打碎。
    有什麽從心頭的缺口灌了進來,讓他痛到極致。
    恍惚須臾,陸律後知後覺。
    是現實。
    這一刻,他終於徹底地感覺到了和時星無可彌補的差距。
    感覺到了……他配不上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