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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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曜下飛船的時候, 得到時星回了寢居的消息。
    嚴長嶽在寢居內匯報許今的,時星實時動態。
    “他那個同學呢?”
    作為侍官長,許今自然不會池曜問起來才去打聽,早在池曜問時星的時候, 一並都進行了問詢。
    許今:“還在中庭處。”
    “還在中庭?”
    意識到什麽, 池曜:“沒招待進寢居?”
    那是他們住的主建築,如果是關係好的同學, 怎麽說都該招待進去坐坐, 多少喝杯水之類的。
    時星不是那麽不懂事的人。
    許今搖了搖頭,“沒, 從一開始見麵,就定在中庭的。”
    想了想, 許今如實補充匯報道。
    “符青說星星打了他好幾次,後麵幾次還是用精神力揍的。”
    池曜眉頭挑起,大為意外。
    對細節敏銳, 池曜追問, “後麵幾次用精神力揍的,前麵還有沒用精神力的時候?”
    許今:“……”
    太過細節,許今隻有現問符青。
    沒想到還真有。
    許今看著通訊器, 不可置信, “呃, 第一次用的拳頭。”
    池曜挑了挑眉:“還沒走嗎?”
    “沒, 符青在守著, 說是……看起來很痛苦。”
    池曜點頭,“那飛行器把我們送到中庭外放下吧, 幾步路我們走回去。”
    許今:“……”
    行吧, 池曜好奇了。
    不過別說池曜,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個什麽同學,鬧成這樣。
    許今對於時星出手打人的記憶,還停留在聯盟外交官來的時候,時星示威式的舉動。
    不過那個時候,也是用的精神力,沒見他動過拳頭的。
    飛行器將他們放到指定的地點,池曜邁著長腿跨入,中庭是寢居邊上,一處花園帶中的休息區域,和寢居配套而建,大家吃完飯,喜歡散步的都會來這邊逛逛。
    許今聯係過,符青早就在外麵等著了。
    池曜見到符青意外,“走了?”
    符青:“在裏麵收拾情緒,還沒叫我,許侍官又說您回來了……我就出來了。”
    以為池曜要幹嘛,跑出來方便池曜詢問。
    不得不說,這方麵,符青和費楚一樣有眼色。
    池曜往裏麵看了眼,沒看到東西,但是精神力感知到了,陸光譽的小兒子站在中庭花壇中間的空地。
    所以,不僅沒有水,連坐都沒讓人坐。
    有了這個認知,池曜問得還算克製,“星星怎麽說?”
    符青:“星星說等他調整好情緒,讓我送他出門。”
    這個“送”字隻怕也不是表麵意思。
    不過既然時星這樣說了,池曜也點了點頭,算作知曉。
    “那你去辦吧。”
    “是。”
    從中庭進入,陸律已經收拾好站在了走廊一側,等著符青回來。
    麵對麵路過,池曜瞥了對方一眼,隻這一眼,便讓池曜目光微頓。
    他想起來了。
    是他。
    意識到什麽,池曜卻沒有停步,麵不改色從陸律麵前過去了,路過的時候,陸律躬身行禮,動作規範,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恭敬與不滿。
    目不斜視錯身,餘光中,池曜沒錯過陸律臉上的青紫。
    想來,該是剛才時星揍出來的痕跡。
    嗯,看得出來,下了死手。
    池曜路過後,陸律沉默走到符青跟前,看著符青叫飛行器。
    不多時,符青駕駛飛行器,送陸律到門口,親眼看著對方乘坐的飛船離開皇宮範圍,才折返。
    池曜回了寢居,問過嚴長嶽,得到時星在書房的回答。
    脫了外套,池曜進書房便見到了對著一大張林業局表格皺眉苦惱的時星,場麵太滑稽,情不自禁笑了出聲。
    時星聽見動靜回頭,無奈道,“殿下,你又不是頭一天知道我對大片數字過敏了。”
    池曜伸手把全息投影縮小,笑意不減,“需要放得這麽大看嗎?”
    時星揉眉心,“密密麻麻的都是數字,小了頭疼。”
    幾句話來去,這文件就賴到了池曜頭上。
    池曜也不拒絕,抱著時星一起看,時星理不順的他幾句話就通了,一邊說文件,一邊見縫插針閑聊。
    時星奇怪:“你不是要留在參議院和他們一起用餐嗎?”
    最近議院的事情多,都加班忙瘋了,池曜留在那邊用餐,大家的感受會很不一樣,也算是一種對議院的看重。
    池曜:“不想在外麵吃,臨時改了主意。”
    “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說起池曜的問題,時星身體都坐正了。
    瞧著時星神色緊張,池曜捏了捏他臉,“沒有,就是突然不想在外用餐。”
    “哦哦。”
    池曜自然道,“你呢,今天有遇到什麽事嗎?”
    時星想了想,歪著頭靠上池曜肩膀,伸手指了指不願意再看的文件,沮喪道,“這就是我今天遇到的最大事故。”
    天知道他怎麽會那麽幸運,挑中這一份數字最多的報表。
    池曜觀察了下時星神情,不似作偽,時星不提陸律,池曜便也沒有再問。
    用過晚餐,時星找爾雅討論藍星人的問題去了。
    池曜留在書房。
    收到時星回房間的消息,這才叫來了符青。
    不問不知道,問了,池曜也才知道,邊境線上,在母艦外偷偷摸摸的小兵,竟也是陸律。
    略感意外,池曜失笑,“看來星星打他,他也不虧。”
    事實上,聽見時星動手的那刻,池曜就認定了陸律身上有些問題。
    嗯,大概是因為偏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學不乖啊。”
    笑過,神色又冷了下來,語聲淡淡的,但符青聽得出來,池曜不太高興。
    見符青愣愣,池曜:“你不是早在樹巢裏就見過他嗎,沒想起來?”
    符青被說懵了,“啊,我在樹巢裏見過嗎?”
    池曜直接丟了段視頻給符青。
    也是他剛翻出來的。
    符青打開,發現是當初看到有人糾纏時星,在遠處給池曜拍的視頻。
    記憶回潮,符青記起來了,確實,是陸律。
    隻不過……
    符青:“陛下,他都沒露臉,你怎麽知道是他的?”
    符青隻拍到了時星的正麵,陸律背對著鏡頭,隻有個背影。
    “形體,走路姿態,發色。”
    符青聞言用軍中技巧辨認了下,好吧,確實符合。
    但是隻見一麵,就能記起這麽早的事兒,符青還是被池曜的記憶力和觀察力所折服。
    思考片刻,池曜道,“調查下吧,明天把他近兩年的行蹤還有動態發給我。”
    “好的。”
    回了房間,時星已經洗漱好,坐在床上刷星網。
    池曜瞥了一眼,是軍隊內部通訊號,醫療師們專設的論壇,時星在看醫療相關的一些帖子。
    洗漱後出來,時星還在刷,池曜把投影屏撥開,打趣道,“晚上看這麽小的字,頭就不疼了?”
    重複了下午時星看報表時的話語。
    隻不語境中的數字被替換成了文字。
    “殿下……”
    時星打了個哈欠,是看得有點倦了。
    池曜手點在關閉的按鈕上,看向時星,時星點頭,池曜將投影屏關閉,順手取下了時星的通訊器和自己的一並丟床頭,“休息下,也不嫌累。”
    “我想多看看。”時星嘀咕。
    池曜卻心知肚明,“準備給我治療了?”
    時星一個激靈,醒了。
    眼睛睜得大大的,原本困頓著,陡然一刺激,也沒有完全醒,就這樣不可思議看著池曜,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呆呆的怪可愛。
    池曜有點不厚道地喜歡這樣簡單的時星。
    “收收眼睛,現在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一切了。”
    時星:“……”
    時星悶悶,“殿下,你詐我!”
    池曜否認,“順口一問,這麽點兒事,犯不著。”
    好吧,順嘴一問也被問出了底細,時星不想說話了。
    池曜上床,去捏時星臉,時星把頭砸他身上,兩個人鬧騰一陣,又好了。
    時星歎氣,“怎麽什麽都瞞不過你啊。”
    池曜不理解,“這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麽好瞞的,順理成章的事。”
    時星想了想,覺得也對,又歎氣。
    歎得池曜好笑。
    時星癱床上,認命,“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嗎?”
    話問到了點子上。
    垂目一霎,話茬都遞到了嘴邊,池曜自然接了,“怎麽沒有。”
    “據說你同學下午找來了。”
    “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三句話,其實講的是一個事,分成三句,隻因句句都點到為止,格外克製。
    池曜並沒有強迫時星一定要說。
    時星感受到了被尊重。
    望著天花板出神一陣,時星道:“你很想知道嗎?”
    下一瞬坐起了身,喃喃,“殿下,我很久沒做噩夢了吧。”
    疑問句式,卻是陳述語氣。
    時星確實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他們都知道。
    緩緩,時星看向池曜。
    池曜還是老回答,“如果你想講的話。”
    時星:“我……並不抗拒,可有可無吧。”
    “但理智上不想講,和這件事本身無關,我……”時星傾身,往前挪了挪,坐到池曜麵前,神色乖順,不設防道,“我覺得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我和你的時間,都沒必要讓這種事占據。”
    這是真的。
    回到寢居,時星還以為事後自己會想一下,但事實上並沒有,打開林業局的報告後,他就迷失在數字裏了,最近又在和爾雅商議治療時間,練習自己的第二天賦,滿心滿眼都算著給池曜治療一事,池曜晚上要是不提這麽一句……他壓根想不到。
    “而且我也打過他,算是出了口氣。”
    池曜伸手,時星握住。
    池曜揉撥時星指節,不放過時星臉上每一個微表情,笑道:“打過就算了,這麽容易滿足的?”
    如果時星想,不止費楚有千百種折磨人的手段,池曜的恐怕更多。
    時星卻並沒有聽出這一句的潛台詞。
    直直看著池曜,看得池曜都有些不解了,時星驀然道,“因為我現在過得很好吧。”
    眼神熱切又誠摯:“我覺得每一天都很幸福,大家對我很好,愛人對我也很好。”
    “環境改變人,泡在糖罐裏,什麽都不缺,人相對也會變得寬容很多。”
    “在擁有這麽多這麽好的事物之後,就不願意再去和什麽都沒有的人計較了。”
    “覺得……自降身價,也犯不著?”
    不是標準答案。
    卻超出了池曜的預期。
    對視中,眼神間有情愫流轉,池曜緩緩道,“你這樣說,我會以為是表白的。”
    一個字都沒提他。
    卻每句話都沒離開他。
    時星遲鈍地想了想,歪頭笑,“不是嗎?”
    池曜感覺到了無可回避的心動。
    將時星拽下來,從一個吻開始,再加劇心跳。
    時星被親得迷迷糊糊,氣息不穩,感覺長指伸進了衣服裏。
    池曜貼著他耳朵道,“小殿下說得對,沒必要為這種事浪費時間。”
    “休息好幾天了吧……”
    “我們做點伴侶間該做的?”
    時星紅著脖頸,聽到了,點頭。
    下一刻,嘴裏被塞進了自己睡衣的一角,池曜讓他咬著,提要求道,“主動點?”
    時星感覺自己熱了,閉上眼睛,還是點了頭。
    這一晚上,坐在池曜身上,時星坐哭了。
    生理眼淚控製不住。
    但他越哭,池曜卻越是按著他的肩往下壓……
    唔,壞人。
    第二天池曜又剝了一盤蝦。
    晚一些時候,和爾雅商量過,時星決定回一趟樹巢,想見母樹。
    瞌睡遇到枕頭,池曜自然同意。
    不過他有其他的事還要處理,便沒有陪著時星一起回去。
    當然,帝都和安城一天內就可以往返,也沒什麽必要非得跟著一起。
    早上告別。
    中午池曜有時間看符青收集到的資料,一頁不拉全看完了。
    合上資料,池曜對符青道,“安排下呢,爭取星星回來前,把這個事處理了。”
    符青會意,去打點了。
    中午和參議院一起補上聚餐。
    下午兩點,池曜離開參議院。
    陸律回同學家的時候,感覺一路上氣氛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同學父母都是外交官,眼下去聯盟出差了,家裏就同學在,於是陸律也才有條件借住這麽久。
    到了門口,不同往日,竟是管家來開的門。
    看起來,管家在門口等候很久了。
    陸律奇怪,“叔叔和阿姨回來了嗎?”
    不是說一兩個月嗎,才走,難道是工作變動歸家了?
    管家笑著搖頭,“不是先生和太太回來了,是有貴客到訪。”
    陸律會意,“需要我回避嗎?”
    管家再搖頭,笑,就是笑容不太自然,往裏指了指,“陸小少爺您進去就知道了。”
    進了主廳,看到穿著軍服的人,陸律一僵,下意識以為是陸家的人。
    再定睛一看,見到皇室護衛隊的標誌,心頭又升起了隱秘的期待。
    難道,是時星……
    “是陸律吧?”
    陸律點頭。
    項飛做了個領路的姿勢,“請。”
    這點期待在見到符青時達到頂峰,不可置信。
    然後在目光掃到沙發上端坐的池曜和他格外緊張的同學時,又轉為深深的失望和失落。
    “愣著幹嘛,行禮啊!”
    見陸律呆住了,同學恨不得衝上來給他一巴掌。
    陸律後知後覺行禮。
    池曜靜靜看著他,端坐沙發,明明是仰視陸律,周身的氣勢卻不是陸律可比擬的。
    行禮的時候陸律心中一閃而過時星給他的壓迫感。
    現在他知道時星身上的居高臨下是從哪裏來的了。
    又或者說,跟誰學的。
    再起身,池曜第一句話卻不是對他說的,是對他同學,“能讓我們在你家裏,單獨說幾句話嗎?”
    “當、當然,陛下。”
    開玩笑,電話都打到他父母那兒去了,整條街都清了道,這種事情輪得到他拒絕嗎!
    同學格外有眼色離開了。
    離開前,深深看了眼陸律,不禁為他擔憂。
    同學一走,池曜嘴角淺淡的笑意就落了下去。
    “陸律是吧,陸光譽的幺子,受我批準,在樹巢裏待過?”
    陸律局促點頭。
    同學一走,被那雙煙灰色的眼睛凝著,壓迫感成倍增加。
    好半晌,池曜才道,“你好。”
    陸律緊張,“我也,很高興見到您,陛下。”
    說話幹巴巴的,有些不知所措。
    陸律知道池曜沒有釋放精神力,但是近距離接觸下,周圍站了好幾個高等級軍官,場麵的隆重正式,就是讓他有些控製不住,無法鬆弛。
    池曜勾了勾唇,他的心情可和高興無關。
    再開口,話語直白且尖銳。
    池曜:“喜歡時星?”
    陸律腦子嗡一下,被問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