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拳疑似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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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修澤看江望舒是真的要往下跳,趕緊衝過去拉住他的手臂,也說了軟話,“你別衝動,別衝動,我說錯話了,你打我都成,別衝動。”
    說著這話,硬是把江望舒從欄杆上拉了下來。
    江望舒看了一眼自己的遊艇,說:“你送我過去,路野不會開遊艇。”
    段修澤看著江望舒撇開腦袋,不肯看他的樣子,心裏莫名有幾分酸澀和委屈,他沉著嗓子“哦”了一聲。
    段修澤去開船,江望舒坐在一旁,看了一眼段修澤,見他注意力沒放在自己身上,他撩開衣服看了一眼,腰側一片淤青,手臂也傳來鈍痛。
    江望舒若有若無地籲了一口氣,將衣服放下,就在這個時候,段修澤開口說:“不是說沒有受傷嗎?”
    江望舒一頓,抬起眼來,段修澤分明沒看他。
    江望舒不說話,段修澤看了他一眼,從旁邊的背包裏找了找,找出了一管藥油,遞給江望舒,說:“你拿去擦擦。”
    江望舒說:“不用了,我回去會買藥。”
    段修澤硬塞給他,說:“你拿著啊,現在就能擦,為什麽還要熬到回去?”
    江望舒捏著那藥油,站起來,說:“走了。”
    段修澤將遊艇開到江望舒那艘旁邊,沒幾步路,還鋪了一層氣墊,江望舒走過去後,路野對他伸手,江望舒頓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路野將他從樓梯拉上船,滿懷歉意地問:“你沒事吧?”
    江望舒說:“沒事。”
    孟聞從船艙裏探出頭,“江望舒,水都熱了,洗個澡再走啊?”
    江望舒提高了幾分音量,回答:“不用了。”
    孟聞悻悻地趴在欄杆上看他,段修澤默默地將氣墊收了回來,一把塞進了倉庫,也跟著孟聞趴在欄杆上巴巴地看著江望舒。
    出了這種事情,江望舒自然也沒了釣魚的興趣,他收拾好漁具,開船回去。
    段修澤也開著船跟著他屁股後麵。
    即使隔了很長一段距離,他也能看見海風吹亂了江望舒的頭發,濕透了的t恤無限貼合他的身體,因為衣服濕透了還透出了底下幾分淡淡的肉色,此時的江望舒該是有幾分狼狽的,卻因為他那挺拔的站姿,生出了幾分颯然與從容。明媚陽光之下,他呈現的身影纖細又脆弱,隱約露出來的潔白側臉,唇角都微微抿著,透露出幾分沉鬱的味道。
    段修澤恍惚地想,江望舒笑過嗎?好像少極了,但他從醫院醒來,江望舒好像還要活潑些,還很關心他,給他擦汗、給他做飯,甚至在那莫名其妙的夢裏,江望舒會笑,還笑得很好看。
    段修澤一直以為是夢魘,放完鞭炮用艾葉熏了一遍房間後果然也沒有再做那種夢,但不再做那種夢後,他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好像其實他也沉迷其中一般。
    段修澤收回思緒,問旁邊的孟聞,“江望舒之前有過男朋友嗎?”
    孟聞臉色一變,陰鬱道:“你問這個做什麽?炫耀?”
    段修澤說:“我就問問,你不知道就算了。”
    孟聞看他仿佛真的隻是好奇,卻是有點憋不住,跟段修澤打開了話匣子:“他跟你結婚之前哪有什麽男朋友,連女朋友都沒有過,聽說在學校也是高嶺之花,很多追求者,宋關你記得吧?龍溪藥業的繼承人,你們隔壁學校的,追江望舒追的特別高調,後來被你打進醫院了,你媽帶你登門道歉,結果你又給人家打醫院去了哈哈哈哈哈,你給他打掉了兩顆門牙,他們家說要告你呢,這都算是十級殘廢了,最後還是你媽給你擺平的。”
    孟聞藏不住話,絮絮叨叨地說:“也虧你跟他一塊讀書,仔細想想,江望舒長得確實招人,在咱們家還好,放外頭去那肯定會吸引那些鬣狗。”
    段修澤微微怔住,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惆悵,“我都不記得了。”
    縱使他隻有十七歲的記憶,也對未來的自己所經曆過的事情感到好奇與遺憾。
    孟聞反應過來,遮遮掩掩地說:“你不記得是好事,年少輕狂嘛,宋關這個人本來就很討厭,你什麽時候跟他碰上都要出事的。”
    段修澤看了孟聞一眼,說:你不會有事情瞞著我吧?”
    孟聞說:“沒有啊。”
    段修澤看他眼神閃躲,明顯騙人,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追問。
    孟聞坐在一旁點了一根煙剛咬在嘴裏,就被段修澤搶過來摁滅了,說:“別踏馬抽煙,讓我吸你二手煙麽?”
    話音剛落,段修澤腦海裏很突兀地浮現出一個畫麵,他和江望舒躺在床上聊天,段修澤點燃一根煙,還沒吸上一口,就被江望舒踹了一腳,不讓他抽。
    現在想來,果然是夢,因為他討厭抽煙,還輻射到討厭抽煙的人,他身邊的人都被他明令禁止在他麵前抽煙。
    在這方麵段修澤意外的有原則,而且看那個夢,他點煙那熟練的架勢,怎麽想都不可能。
    路野不會開遊艇,江望舒便忍著疼痛將遊艇開回了港口,東西暫時沒動,直接回酒店。
    路野跟在他旁邊也不敢說話,走到房間門口,江望舒才想起他來,對他說:“你跟著秦煜他們去酒屋玩吧,我回去換身衣服就過去。”
    路野看著他,說:“學長,我想陪你。”
    又很慚愧地說:“對不起,學長你掉下水的時候,我沒能跳下去救你。”
    江望舒似有驚訝,頓了一下,才說:“你沒有義務救我,不用道歉,而且,你還小。”
    路野挺直脊背,直勾勾地盯著他,說:“我不小了,我已經成年了。”
    這個剛成年、即將踏入大學的準大學生,在此刻隱約透露出幾分雄性求偶的信號,當然,這種時候不至於過於表現自己,他僅僅是想告訴江望舒,雖然他年紀小,但作為成年人,他也可以被江望舒依靠。
    但顯然,江望舒不會依靠他,他和路野對視時,眼神依舊是帶著疏離的,即使路野在隱晦地跟他傳達自己的心意,他也仿佛心不在焉,整片心神都遊離在外,以至於叫他透出了幾分過分的剛直,他語氣淡淡地說:“我是大人,該照顧你的。”
    路野有些失望,也不知是年齡、閱曆,還是更高層麵上的差距,他無法觸碰到真實的江望舒。
    甚至一開始就因為這種無形的條件,他被排除在外,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望舒給了他一張卡,“去秦煜那邊吧,你想買點什麽就買。”
    路野捏著那張卡,想說我想要的不是這個,但他又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呢?
    江望舒關上門,被疼痛侵襲在此刻終於繃不住,他渾身發起抖來,撞得太厲害,即使過去了半個鍾頭,疼痛衰減了些許,但更多的仿佛是骨縫裏透出來的尖銳痛感。
    他拿出兜裏的藥油,手指發抖地倒了一點在掌心,剛掀開衣服,要擦藥油,房門砰砰砰地響了起來。
    江望舒停下,壓下喉間的呻、吟,走過去打開門,看見是段修澤,立即要關門。
    段修澤伸出腳卡在門縫裏阻止江望舒關門,“你等等,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看看你的情況。”
    江望舒說:“我很好,你可以走了嗎?”
    段修澤看他臉色發白,額頭冒虛汗,語氣誠懇地說:“你騙人,我都看見了,腰那塊兒不是青了一大片嗎?那個力度可能會傷到肋骨和腰椎,我覺得你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
    江望舒語氣裏帶上了些許不耐煩,“我都說了我很好,你快走,不然我報警了啊。”
    段修澤:“……”
    段修澤想說什麽,但念及每次自己開口都惹得江望舒更惱火,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你……你對自己好一點啊,身體是自己的,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這話一出,江望舒一腳踩在段修澤鞋上,疼得段修澤“嗷”了一聲,縮回了腳,不可置信地喊道:“你幹啥啊?”
    江望舒說:“你還是多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說完,江望舒“砰”的一聲關了房門。
    段修澤在門外喊道:“江望舒!!”
    門內毫無動靜,段修澤拿江望舒沒辦法,轉身要走,然而沒走幾步,念及江望舒腰側那片可怖的淤青,還是停下了腳步,轉身,重新回到了江望舒房門麵前,敲江望舒的門,“江望舒,跟我去醫院看看,你不去的話我就在外麵一直叫你名字。”
    江望舒沒理他,段修澤還真的就厚著臉皮一直喊:“江望舒!江望舒!!”
    其他房間的客人開門出來看熱鬧,段修澤也不在意,繼續喊江望舒的名字。
    有人好奇地問:“跟你老婆鬧變扭啊?”
    段修澤本想否認,但轉念一想,說:“是啊,我老婆不理我————”
    話還沒說完,江望舒猛地打開門,一拳頭砸在了段修澤臉上。
    這一拳頭和段修澤曾經嚐到的力道似乎是一樣的,又似乎不太一樣,並不如何重,卻也不輕,叫他臉頰都酸了一下,即使如此,他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他那張五官深邃的臉上露出笑來,伸手抓住江望舒的手腕,將另一半健康的臉湊到他麵前,說:“還有這邊,你來整個對稱。”
    江望舒:“……”
    江望舒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