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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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能完全不出門不見太陽,躺在床上混混度日,除了吃飯基本不走路嗎?
    不能。
    至少管家是這樣想的。
    他那些親戚的孩子一個個都跟皮猴子似的,這麽乖寶寶地待在家裏完全不出門的還沒見過。
    他谘詢了私人醫生,最後得到了幾個可能性。
    抑鬱症、精神分裂症前期、焦慮症。
    雖然他覺得俞沅完全不像,但還是要提防提防再提防。
    管家找到柏應洲,苦口婆心地道
    “先生,把俞少爺帶出去轉轉吧。”
    柏應洲想到那灘鹹魚,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他恐怕也不想出門。”
    雖然他有很強的控製欲,也希望伴侶最好能乖乖待在他身邊,但是像這麽反客為主的還沒見過。
    管家頗為頭疼,“俞少爺恐怕是到了叛逆期,一讓他出門他就裝得一副可憐的樣子說我們不在乎他了,這反應很不對勁。”
    嗯。
    還有一種可能。
    他是真的懶。
    柏應洲沒有說出口,垂眸道“也不是不行。”
    於是指令上傳下達,俞沅很快就知道了這個噩耗。
    ——他又要陪老板去微服私訪了。
    上流的宴會,每個人都西裝革履,掛著客套的笑容。會場有有專門的鋼琴手在演奏樂曲,樂曲猶如流水一樣遊過耳際,舒緩愉快,與觥籌交錯的名利場格格不入。
    柏應洲撩起眼皮,神情淡淡的。
    讓我看看吧,在俞家和我之間,你會選誰。
    照舊老板應酬他在一旁擺爛。
    俞沅正在咬著小番茄,就被淡淡的鈴蘭香水氣息吸引著抬起頭。
    一個女人站在他麵前。
    這是一位妝容精致的婦人,她穿著火紅色的皮草,黑色的魚尾裙襯得她風姿綽約。她一頭微卷的短發,身上散發著鈴蘭花香水的味道,清麗淡雅,與衣裝風格迥異,但絲毫不顯得一樣,反而融合得恰到好處。
    她靜靜地看著俞沅,隨後微微擰起了眉毛。
    “哥哥,你之前去哪裏了?爸爸媽媽都很擔心你。”一道溫潤清脆的男聲。
    在女人還沒說話之前,男生就先說話了。
    他年紀不大,穿著棕色的英倫風馬甲和妥貼的襯衣,麵容清秀,笑起來如沐春風。
    這位想必就是俞家的俞清原和俞夫人了,想要他的心髒的人。
    俞沅看著他,喉嚨間的“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撥開我的心”歌詞呼之欲出。
    劇情的不可抗力太強了,果然替身使者之間會相互吸引。不需要盛夜的牽線,他也能輕易遇到俞家人。
    俞夫人慢騰騰地撩起眼皮看他,“你還知道回來。”
    盛夜看見俞清原捂著胸口神色悲憫,當場也鬱結難抒,“俞沅,你好好跟叔叔阿姨解釋解釋為什麽跟俞家斷聯,為什麽自甘墮落,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擔心你。”
    俞沅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著急給他定罪了。
    他的腦子裏開始回蕩這本文裏的經典台詞:
    “你失去的隻是心髒,但是清原會失去愛情啊!”
    "你那麽堅強,不像他,他不能沒有家人。"
    “他可是你的親弟弟,不治療就會死,隻是換心髒而已,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俞家養了你這麽久,你把心髒給弟弟怎麽了?”
    ——節選自古早法外狂徒張三語錄。
    俞沅無奈道:“啊對對。”
    見他認錯態度還算良好,俞夫人的臉色有所和緩,半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裏又劃過一道鄙夷的光,“你是跟了別人做小的?”
    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宴會的其他人都聽見了。
    俞清原當屬表情最驚訝的一個,他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真的嗎哥哥,你去……攀附別的老板了?”
    俞家雖然不夠格擠入上流社會,但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俞家少爺去給別人當玩意這可還真是爆炸消息,一時間周圍議論紛紛。
    “俞家少爺竟然淪落到去當給男人弄的玩意?”
    “你是不知道,俞家大少爺是俞家主抱養的仆人的小孩,身體裏流淌的就是下賤的血脈,怎麽能跟小少爺比?”
    “我聽說俞小少爺從小就被送去國外學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怪不得氣質看起來也像是夫人一樣優雅。”
    “別說,這人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當金絲雀也不錯,撅撅屁股就有錢到手。”
    “就是不知道俞少爺跟的是哪個老板,年紀可不小吧?不過倒也沒事,畢竟老男人會疼人。”
    俞沅揚起臉威風凜凜地叉著腰,不忘暗暗拍甲方的馬屁,“你們隨便捏造我的事可以,可怎麽說我老板的呢!”
    要是傳到老板耳朵裏,這個最愛精神內耗的人還不知道會想什麽呢。
    俞沅哼哼唧唧,話語擲地有聲:
    “我家老板不禿頂不酗酒嘴裏沒有大金牙,身高腿長公狗腰,器大還活好甚至還有錢,才華橫溢、風度翩翩、雅人深致、 儀表不凡。
    這麽優秀帥氣有才有貌的甲方,誰不想當他的小韭菜,天天讓他割呢?”
    眾人:“……”
    這家夥還挺得意的樣子。
    當你嘲諷的對象比你還坦蕩,那麽惡意就顯得無意義了。
    俞清原:“……”
    俞沅被包養了以後精神好像也不太正常了。
    看到他們無語的樣子,盛夜不知道為什麽想笑。好像經過了之前錘煉,他竟然沒有這麽驚訝。
    隱隱的自豪感湧上心頭,盛夜抱起手臂洞若觀火。
    看俞沅語出驚人還挺有趣的。
    俞夫人閉上了眼睛,皺眉的瞬間牽出眼尾藏得極好的幾絲皺紋,“俞沅,俞家是這樣教你的,這麽多規矩你都學到哪去了?”
    俞清原牽牽俞夫人的衣擺,“別這樣說母親,哥哥他隻是一下子走了歧路,有我們的幫助肯定會迷途知返的。”
    看到俞夫人這萬般嫌棄的態度,圍觀群眾那還能不明白俞家的態度,語氣頓時更加囂張了。
    “不知道俞大少爺一晚上多少錢啊,不知道我又沒有這份榮幸能當上你的金主。”
    來了來了,古早文必備的對主角冷嘲熱諷。
    俞沅按了按眼角,歎息道:“你們是不行的。”
    廊道聯通花園,是庭院走向會客廳的必經之路。花園的柱子正好占據四方,在拐角的話廊道的人看不到。
    柏應洲和一眾人正在往這邊走。
    他剛走到廊道,就聽見了俞沅的聲音,於是腳步頓住。
    “柏……”身邊的人剛張開嘴,就被柏應洲製止了。
    柏應洲將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們噤聲。表情晦澀,看不出他的態度。
    一幹人停在轉角,眼前正是俞家人的對峙場合。
    這些人看著柏總,又看向不遠處對峙的俞家人,隻覺得摸不著頭腦。
    俞清原垂下眼瞼,放輕聲音,“哥哥,那個人是給你施壓了嗎,你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
    俞沅瞪大眼睛,貓貓的瞳孔流露出感慨,“你們想要從我家優秀老板的手裏奪走我這顆忠心的韭菜嗎?”
    眾人:……你為什麽把自己說得好像很搶手的樣子?
    “我家老板心狠手辣,對我的占有欲很強的,有人想要靠近我都會把這些人拖去喂狗哦,我怕你們承受不住我們老板的怒火,他可不是好惹的。”
    眾人:“……”
    俞清原:“……”
    俞沅好像是他認識那個俞沅,好像又不是。
    跟在柏應洲身後的人提心吊膽地聽著俞沅的話,也不知道柏總為什麽不讓他們發出聲音,他們看向柏應洲。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柏總似乎勾了勾嘴角。
    他們也不敢多說,也不敢多問。
    好事者一陣無語以後,又重振旗鼓道:“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就區區一個情人,還不足夠讓金主上心,不過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玩意罷了!”
    俞清原轉過頭,神情怒然,“你們請不要這樣說,哥哥並不是這樣的人。”
    俞沅攤手,“我老板,道上混的,早年間凶得很,誰都能砍。他雖然不當大哥好多年,但是他的韭菜也不是你們能覬覦的,以老板對我的強製占有欲,你們怕是碰碰我都會被拉去喂狗。”
    “他要是晚上看不見我根本睡不著,得在廁所打拳到通宵。”俞沅直接誇張發言。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拉倒吧你。”
    “還真挺能吹的。”
    “俞家家風這麽正,竟然能養出這樣的孩子。”
    “不是說俞沅老早就離家出走了嗎,從小就混跡社會能有什麽三觀可言?”
    俞夫人搖了搖頭,顯然對俞沅以金主為榮的行為非常不滿,眉頭也皺了起來,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多餘的痕跡,隻有皺眉時才會牽起淺淺的魚尾紋。
    眾人看俞沅的表情或懷疑、或嗤笑、或鄙夷。
    什麽道上混的?笑死人了,這裏誰不是有頭有臉的人,還怕個小混混不成?
    誰都沒把他說的當回事。
    要真有這麽優秀的金主還需要包小的?怕是女人前仆後繼,光是挑都挑花眼了。
    更沒有人會想到柏應洲身上,畢竟那位的層次離俞沅太遠了,這兩人怎麽看怎麽不搭嘎。
    “柏總?”
    王董站在柏應洲身邊,看著他愉悅地勾起嘴角,又很快壓下,隻覺得滿心惶恐。
    柏應洲沒有回應他,而是邁步往前走,走到那堆人的視線可及範圍。
    王董和一幹人馬上跟了上去。
    柏應洲走過去,淡聲道:“我是混道上的?”
    俞沅眼睛一亮,像是小炮彈一樣飛奔過去,“老板!”
    俞清原:?!
    俞夫人:“……”
    吃瓜群眾:“……!”
    !!
    好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