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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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那道男聲出現的一瞬間, 整個辦公室都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麵麵相覷。
    鬆田陣平一手按在萩原肩膀上,用口型問:
    “打錯啦?”
    鬼塚八藏狠狠瞪他一眼。
    然而, 對麵似乎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們這邊的沉默,一瞬間挪開聽筒就要掛斷——
    “等,等等!“
    萩原研二連忙抓住最後的一秒機會,”請問雨宮在嗎?我是他的同學......”
    “......”
    安全屋內, 昏暗的客廳裏。
    琴酒微微後仰在沙發上,聽見一個完全陌生的青年聲線在耳邊響起。
    他隻用了半秒鍾就判斷出了這通電話來自哪裏。
    警察學校。
    背景音裏有隱隱的嘈雜,應該是有人數大於三的青年和一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子正在吵著什麽。
    而更顯而易見的證據是,此時正在和他說話的這個人的語氣,彌漫著一股和那些被他處決過的老鼠一模一樣的刺鼻味道。
    “如果方便的話能讓他來聽電話嗎?”
    對麵那個青年的話語關切而溫和,倒確實像是在真心實意地關心那個其實根本不存在的人。
    感情居然還真不錯。
    琴酒無聲的笑冰冷而譏諷。
    他的視線悄無聲息地瞥了一眼此時廚房裏的那個背影, 說:
    “你想知道什麽?”
    對麵的萩原忽然頓住了。
    那明明隻是一聲普通的問句, 可在觸及到耳膜之時, 卻隻讓他感覺到一股從天靈蓋上傾瀉而下的惡寒。
    他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請問您到底是哪位?”
    他剛剛準備出口的話瞬間收了回去,手攥緊了聽筒,“......雨宮他現在又在哪裏?”
    “他現在就這裏,沒空回答你而已。”
    琴酒有一種本事是能把每一句話都說得像威脅。
    即使這他眼裏隻是再正常不過的語氣, 但落在萩原的耳朵裏就是雨宮薰的人身安全堪憂。
    綁架, 詐騙,還是.....?!
    黑發青年的呼吸隱隱急促了起來,但依然維持著鎮定的語調:
    “那他什麽時候有空?他的手機為什麽會在你這裏?”
    然而正在他們僵持間,一陣腳步聲停在了琴酒的附近。
    成步堂薰認出那是自己的手機, 微微皺起了眉。
    你在幹什麽?
    他無聲地問道。
    但琴酒沒說話, 隻向前伸出一隻手, 手機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裏。
    “喂, 請問是哪位?”
    “阿薰!”
    成步堂薰聽著自己同學焦急的聲音,緩緩歎出一口氣。
    他回身瞥了一眼還在沙發上毫無動靜的琴酒,那翹起的唇角似乎帶著一種從獵物的恐懼中獲得營養的愉悅。
    .......再這麽玩下去自己還要不要在警校混了?
    “研二,什麽事?”他分辨出那是萩原的聲音,“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在終於聽到雨宮的嗓音時,整個辦公室裏的人都齊齊鬆了一口氣。
    那個人好像確實沒有大礙,說話一如既往地柔和得像水,帶著一種仿佛能接納任何情緒的包容,讓人在他的麵前不由自主地就安靜了下來。
    “......研二?”
    萩原頓了幾秒,才說:“鬼塚教官說,你昨天為了出來找我們被摩托車撞到了?”
    “沒事,路過的時候擦掛了一下而已。”
    “那......你現在在哪?”
    半晌,萩原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剛剛那個男人的說話風格聽起來明顯跟醫生不沾邊,但他為什麽會拿到薰的電話?
    “是在我親戚家裏,遠房表哥。”
    成步堂薰平靜地編著謊,餘光向上一瞥,安全屋的鍾表上顯示六十秒的信號追蹤安全區時長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這通電話的目的是給警校報個平安,順便為雨宮的消失製造一個理由。
    除此之外,不管是被定位還是閑聊多說多錯,任何多餘的事情都是麻煩。
    趕緊結束吧。
    於是他笑了一下:“放心好了,我在這邊稍微修養幾天就回去。到時候你們好好給我講講那天的冒險啊。”
    說完就按下了掛斷鍵,剛好卡在第五十八秒。
    “你們關係不錯。”
    沙發上的男人關上了伯萊塔的保險,危險的語調緩慢又嘲諷。
    但成步堂薰依然沒什麽反應,後腰淺淺倚靠在桌邊,開口時又恢複了先前那種機械般理智的狀態:
    “隨著人際關係深入而增長的感情會使得人的警覺性在一定程度上產生不可預估的下降,這對於雨宮身份的真實性和掩蓋都是有利的。”
    “利用他們嗎,倒確實是你的手段。”
    琴酒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不過,我也從來沒說過你以後會留在東京。”
    他碧綠的眼睛盯著桌邊那個看不出絲毫情緒的背影,漠然道:
    “無論是東京,京都,還是大阪......組織到時候會有安排,記住,你隻需要聽從命令就行了。”
    大概是最近確實太鬧騰了。
    即使是鬼塚八藏自詡強健的心髒,終於也快逼近極限了。
    於是他大筆一揮,給雨宮薰批了個前所未有的長假。
    要求他務必養好傷再回來,真的拜托這尊大仙千萬!千萬不要再在他的任職期間發生任何意外了!
    不然他可能真的要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連夜辭職跑路回家挖土豆去了。
    然而,似乎也真的是他的誠心起了效果。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他留在學校裏的那五隻兔崽子除了拳打便利店搶劫,腳踢失控大卡車,各種英雄事跡流傳滿校園似乎走路都帶風,然而事實上本人卻天天都在被他罰刷澡堂以外......
    好像總體來說......也還算太平。
    而且正好這幾個星期還鄰近階段考。
    所有該老實的不該老實的都總算是在名為“考試”的人間災害麵前生生刹住了車。
    這其中包括成步堂薰。
    畢竟在一百分滿分製中他這輩子就沒見過九十五分以下的卷子,再怎麽也還是要象征性地複習一下的。
    以致於琴酒隨手從茶幾上摸到他的刑法筆記的時候,恍惚間還以為打開了自己的日記本。
    薰那幾隻難得乖巧的同學甚至還在他返校那天給他發了個邀請,讓他周六下午一起到萩原家裏去,說是要開個學習會。
    然而,當他真的到了萩原家門口。
    一推開門———
    他以東京塔上躲子彈的速度飛速一閃,才躲開那堆當頭砸下來的彩帶!結果胳膊碰到牆壁又“哐”地摔下來個什麽花環,不遠處還有放炮一樣“砰砰”地炸個不停的聲音。
    於是,兩分鍾以後。
    雨宮警部補肩上一個黑色單肩包,左手彩帶右手花環,頭上沾著金粉地出現在了客廳。
    麵對著眼前一行巨大的“生日快樂”氣球,他發出了當年全國法考第二的質疑:
    成步堂薰:“......學習會?”
    “哦,雨宮也來了。”
    正在和身邊一個陌生的女性說話的降穀零在這時候看向他,很淡定地朝廚房抬了抬下巴,說:
    “裝飾我們來處理就好了,你書包放下去廚房幫景光吧。”
    成步堂薰:?
    他有點懵:“不是,等一下,你們不是說今天要......”
    “今天是要給我弟弟研二過生日哦!”
    那個淺棕色頭發的美女,萩原千速微笑著轉過來,“你也是他的同學吧,歡迎來我們家!”
    ......
    “......其實是因為鬆田他說,按照阿薰你平時那個超級自律的狀態,單純地邀請你來生日聚會的話很有可能會被用各種‘很忙’,‘沒時間’的理由拒絕。”
    “所以就幹脆說是要來學習了。”
    此時,廚房裏。
    菜刀砍在案板上的聲音接連不斷。
    而諸伏景光的聲音也隨著牛肉被片開的動靜,逐漸越來越小......
    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額角掛著一滴冷汗:“那個,你不會生氣吧.....”
    實話講,他今天莫名感覺雨宮從第一眼看見他開始,全身就沒來由地倏然繃緊了。
    景光:???
    .......他什麽時候惹到阿薰了?
    “......”
    然而成步堂薰能說什麽。
    他麵前的青年此時又恢複了那副溫柔的模樣,藍色貓眼看起來很是迷茫,倒是一點也看不出那時候不由分說朝他開槍的狠厲感了。
    最後薰也隻能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垂下頭去繼續將鰻魚熟練地剖成片:“沒事.....剛剛聊到哪兒了?”
    “你們上次那件事最後還好嗎?警視廳沒罰你們?”
    景光想了想:“沒有。我們聽教官說是因為那個案子好像還挺重要的,所以就沒有罰我們。”
    “隻是後續的全部調查信息也全被封鎖了,據說是警視廳公安部接手了。”
    公安部?
    成步堂薰的眼眸悄無聲息地暗了一瞬。
    他們動手的時候現場應該是沒有殘留下任何線索的,但是現在會移交公安部就說明這個案子已經不是普通的偵察方向了。
    雖然虎鯨在死前就已經將組織的存在透露給了警視廳是意料之中的情況。
    但能這麽快就定位到組織,是掃尾部隊沒清理幹淨?
    過兩天可能也得跟琴酒溝通一下這件事......
    “在想什麽?”
    忽然間,一個熟悉的男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一回頭這才發現景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幫忙了,外麵一群人貼氣球如打仗。
    而此時的廚房裏,萩原研二正靠在旁邊的料理台邊,目光落在他切菜的手上。
    “好點了嗎,你被摩托撞傷的那隻手?”
    “要不要我來幫忙?”
    但他麵前的青年隻搖了搖頭,像是有些好笑地說道:“沒必要,好好過生日吧!而且你會做飯嗎?”
    “我可以試試?”
    萩原饒有興趣地湊到他身邊,目光從身後越過他單薄的肩頭,笑著說:
    “其實我隻前也有被我姐抓來學過,雖然那次切到手了.......但是現在嘛,幫你隨便打打下手應該還不成問題。”
    “那算了。”
    然而這次成步堂薰拒絕得很利落。
    青年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轉身就將手裏一碗醬汁澆在鍋裏嗞嗞冒油的大阪燒上:
    “你那是拆彈警察的手,比我們寶貴多了。如果就因為這種事情切傷了的話我可賠不起......”
    一小滴帶水的滾油忽然從鍋裏飛濺出來!
    薰的眼尾很快出現一片燙紅,但他依舊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站在那裏,連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沒事吧!”
    為什麽不躲?!
    猝不及防間萩原趕緊扯了幾張濕水的紙,直接將他拽到一邊:“來,抬頭!眼睛別睜開.....”
    突然怎麽了?
    成步堂薰像是有點不理解一般皺了下眉。
    一滴油而已,為什麽這麽緊張?
    但萩原的表情不像是在作秀,他自己的手腕此時也被攥在對方掌心裏動彈不得。幹脆也懶得反抗了,順著他的意思閉上眼睛。
    白熾燈光芒明亮柔和,廚房裏一時間安靜得隻能聽見火在灼燒著,以及水流緩緩流下的嘩啦。
    萩原扣住他的臉側,小心地將用濕水給那一點降溫。
    青年被擦試過的眼睛有點輕微的紅,修長濃密的眼睫在此時乖順地垂下來。
    映著燈光,像是落上了早冬的細雪。
    萩原的手停在半空中。
    腦海裏的思緒忽然模糊混亂得像是液化玻璃,之前那些經曆過的零碎片段在這一刻全部湧上來。
    他上一次見到雨宮閉上眼睛,還是在那輛開往死亡的列車上。
    而那時他閉上眼睛,就仿佛再也不會醒來。
    然而在此時安全的環境裏,他才終於有空下來的心力去注意到他閉眼的模樣,其實是相當生動而好看的,隻是在當初的時候自己根本不可能有餘力去關注這些。
    雨宮聰慧又受歡迎,他的前途本來應該一片坦蕩光明。
    但這些都隻差一點,就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這都是因為他。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就加深了攥住他的手的力度,能夠感覺到那幾根纖細的指節正在貼近自己的皮膚,似乎隻有相觸的溫度才能讓他確認這個人的存在。
    像是想去留住一個隨時有可能失去的人。
    可那雙眼睛忽然間睜開了。
    他一時間像是撞進了日光的中央。
    長睫如幕布一般緩緩掀起,剔透的瞳孔倒映著他自己的影子。
    “抱,抱歉!我可能有點用力......”
    萩原條件反射地抽回手,迅速意識到了什麽,“就.....已經好了!你可以站起來了!可以.....”
    然而成步堂薰都沒怎麽看他,仿佛根本就沒注意到剛剛那段詭異的沉默。而是直接轉身揭開了鍋蓋,確認了他的菜還沒糊。
    “好了,都端出去吧。”
    薰一點點地把大阪燒鏟起來裝盤,在對方複雜的眼神裏一刻不停地吩咐著:
    “你出去的時候順便把景光叫回來一下,他壽司的飯都要凝在一起了。那邊壽喜鍋也可以端出去了,可以讓零他們來幫忙一起小心翻了.......”
    萩原:.......
    “幹杯——!!!”
    萩原家的客廳裏忽然爆發出歡呼。
    所有人擠在一起圍坐在桌邊,一些已經完全被遺忘的教科書橫七豎八地扔在沙發邊,甚至有一本不知道誰的偵察學已經被墊在了火鍋的
    壽喜鍋裏鮮嫩的食材正隨著濃鬱的湯料香氣一起咕嘟咕嘟冒泡。
    鬆田陣平忽然在這時候回來了,頭上頂著個大包。
    “砰”地一下關上門。
    “過去點兒,留個位置。”
    他毫不客氣地過來,把正在喝橙汁的成步堂薰擠開一截,邊坐下邊說著:
    “hagi我去問過我爸了,他祝你生日快樂。雖然走過來很近,但是他說他還是不太想跟這麽多人一起吃飯——”
    真是的,不來就不來嘛。
    那件事以後他消沉這麽多年,正好有機會,自己勸他來和大家一起社交不也是好心!怎麽還反而給他一拳?!
    真的是親爹嗎......
    鬆田相當鬱悶地想著,伸手舀起一勺咖喱,放進嘴裏——
    “好吃!!!”
    他幾口咽下去,又夾起一塊土豆:“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比警校強多了,誰做的,好厲害!”
    已經快被他擠下桌子的成步堂薰靜靜開口:
    “我。”
    鬆田:“........”
    旁邊的伊達航笑個不停,菜吃了好幾盤,杯子裏的酒也喝完了又滿上,被萩原研二笑著抱怨說“為什麽每次跟我出來吃飯你都在喝啊”,結果一回頭看見自家千速姐已經趴了下去。
    另一側的諸伏景光廚藝老師還在和零講如何片青瓜,用筷子夾著塊壽司比劃著。
    結果“咚”地被一張鬼知道哪飛來的撲克牌擊中了!
    “鬆田.....!”
    景光相當無語地瞥了眼一地的米,一抬頭看見桌子對麵的兩個人正捏著一堆撲克牌不知道在幹什麽。
    “我跟你講雨宮!這是個很厲害的魔術!”
    鬆田陣平滿臉驕傲,十指間密密麻麻排著整副撲克牌:
    “你從裏麵挑一張!然後隨機放回去,我絕對可以找出你拿過的牌!”
    成步堂薰微笑:“好。”
    其實......
    隻能說他妹妹成步堂美貫,從八歲開始就不興跟他玩這個了。
    然而此時,他麵對這個不務正業的新晉大魔術師鬆田同學,還是想看看他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來。
    於是他一手托著臉側,悠閑地從牌堆裏抽出一張紅桃a,然後又在鬆田的視線中將它慢慢放在了最上端。
    這個魔術其實很簡單。
    關鍵就在於記住被選中的那張牌被放回時的兩側的牌分別是什麽,然後隻需要在洗牌過後找到位於這兩張牌之間的那一張就可以了。
    鬆田對於自己的記憶力相當有自信,拆彈警官靈巧的手指上下翻飛,紙牌在他掌心間切出重影,恍惚仿佛飛舞的白鴿羽翼。
    然而。
    他卻在瞄準那張被標記的梅花3和黑桃j的時候,發現兩張牌之間沒有東西!
    鬆田的表情一下有些僵硬。
    這時候卻正聽見麵前想起一個溫和帶笑的嗓音:
    “找不到嗎?”
    “找...找到了。”但是鬆田依然緊繃著唇角,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堅持,“我馬上就——”
    一個清脆的響指。
    啪!
    他的眼瞳倏然睜大了——
    隻見他手裏的撲克牌忽然不受控製地飛向四周,隨後又漫天散開。
    再定睛之時他手裏的東西就已經變成了一朵鮮紅欲滴的玫瑰,花瓣上還沾著新鮮的水珠,輕輕觸碰在他的臉頰。
    鬆田一下子愣住了。
    他抬起頭,看見麵前的黑發青年正垂著頭低聲笑,一雙漂亮的眼睛彎起來,他修長的手指裏還拿著另一朵剛從桌上花瓶裏采下的玫瑰。
    “雨宮——!”
    鬆田忽然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燙。
    薰的手背抵著唇,笑得倒向一邊:“抱歉抱歉......我看你好像找不到了的樣子......”
    “我找得到!我絕對——”
    “哎....這不是嗎?”
    沸騰的壽喜鍋還在冒著嫋嫋白霧,將視線裏的一切都蒙上一層幻夢似地溫暖色彩。
    桌上喝醉的人趴著,有人在聊天,還有人在笑,玫瑰和雛菊一起在中央開放,隨著空調涼爽的風輕輕搖晃著。
    不知道吵吵嚷嚷著過了多久,萩原千速終於有點醒了。
    她抬頭看了眼已經深沉的夜色,趕緊把自己弟弟的同學都招呼到一起。
    千速邊推著自己弟弟往前走,邊笑著說:“這麽好的機會,都來拍一張!”
    “你們以後畢業了可就不知道還能不能都在一起了。”
    成步堂薰幫著警官一起把班長叫了起來,一回頭正看見她打開了相機的鏡頭。
    要拍照是嗎?
    但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如果之後組織出了什麽事情追責起來,所有的影像存證都會是麻煩。
    他最好還是不要留下任何照片比較好。
    薰於是悄悄地站到了最靠側麵的位置,再稍微向後,退進了走廊的陰影裏。
    “來!都看這邊!”千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哢嚓——
    快門光一閃而過。
    照片被永遠定格在了這一秒。
    而在那張相片中。
    隻見貼著“生日快樂”的氣球前,幾個風華正茂的年輕警察正恣意而瀟灑地站在鏡頭前,麵容英俊嘴角帶笑,互相緊貼著仿佛永不分離。
    蠟燭和頂上的水晶燈光將一切都映得無比明亮。
    ......唯有最右側的雨宮薰一半臉藏在黑暗中。
    仿佛是一滴水墨在紙上暈開。
    陰影模糊了他的容貌。
    .......
    【我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是,怎麽回事,畫風突變??】
    【這照片怎麽初看陽間細看這麽陰間啊......雨宮那塊怎麽回事啊救命x.】
    【這.....千速姐相機壞了?還是雨宮站位不對?】
    【就這麽剛剛好嗎???我有很不好的預感啊sos】
    【由於前麵給hagi過生日整個畫風都過於陽間了,結果這一下我真的屬實有被嚇到qaq】
    【不要啊!!!薰醬那麽好為什麽老是有這種陰間fag嗚嗚嗚嗚嗚】
    【但是這個暗示什麽意思?是薰醬最後會被警校組遺忘,還是會死......x.】
    【不要說了......兩個都很窒息瘋狂吸氧.jpg)】
    【我不信我不信!!薰醬剛剛還在和小陣平一起變魔術的!他不可能有事!!!】
    【73出來挨打嗚嗚嗚嗚嗚嗚】
    而在萩原家,拍完照的幾個人此時正打算收拾東西回宿舍了。
    萩原家的規模還容納不下六個成年人住,於是大家一想,還是決定不麻煩萩原千速了。
    萩原研二自然也是跟大家一起回去。
    但在臨走之前。
    萩原千速忽然幾步上前拉住了他。
    她指著前方不遠處那個黑發青年纖瘦的背影,輕聲道:
    “那個就是雨宮嗎?”
    “啊,是的。”
    研二的表情略有點不解,但還是耐著性子說,“上次他救我的事情我已經跟他道過謝了,姐你就別管了。”
    然而萩原千速一把直接將他拽下來,仿佛能看透自己弟弟一般盯了他一會兒,貼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
    ......萩原研二呆住了。
    “他們在說什麽啊......”
    已經走到路口的幾人在這個時候都回過頭,看著兩姐弟莫名其妙地在拉扯什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來。
    成步堂薰也默默地回頭望了一眼。
    再收回目光的時候,卻忽然感覺道自己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喂,請問是——”
    “......目,目暮警官?”
    與此同時。
    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
    才從打印機裏新鮮熱乎出來的報案信息正被急匆匆地分發到每一個警官手中。
    咖啡和油墨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所有被緊急加夜班的人都發出了不同程度的歎氣。
    “根據警視廳剛剛接到的報案情況:報案人是一對準備在近期結婚的同性情侶,稱他們今天接到了一份威脅信。”
    “對方表示如果他們結婚,就要對他們實施綁架!”
    有警官喝著咖啡:“以前的仇人?還是前任?”
    “具體情況不知道,報案人目前也說得很含糊。”
    “讓他們明天再過來做個筆錄!”
    高木長介,搜查一課和目暮同級別的警官說道,“真是的,這種情況就是最麻煩的啊......”
    “那現在怎麽辦?”
    目暮十三拿起文件:“報案人說不管如何他們都要繼續準備結婚儀式,絕對不會讓這種卑鄙小人打擾他們的幸福。”
    隻能說在警察眼裏生命安全最重要,但在小情侶眼裏愛情和幸福的儀式最重要。
    儀式必須繼續,但他們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報案人被綁架啊。
    ......這下可怎麽辦?
    整個搜查一課忽然陷入死寂。
    目暮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邊歎氣邊翻開手裏的文件。
    然而他的動作忽然頓住了——
    報案人信息上,一個黑發金瞳的年輕人正在對著鏡頭微笑。
    而在他身側......
    “高木!”
    目暮連忙一推身邊的同事,手指輕點過黑發青年,又指著他對象:
    “你看這兩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