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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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到兩小時前。
賭場內懸掛的水晶燈光芒大亮, 四周一片金碧輝煌。
然而,與精致優雅的裝潢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此時下方成排成列的肅殺的槍口。
數個身形矯健有力的黑衣人正團團包圍了這裏, 整齊而狠辣地將屋子裏其餘所有人全部按倒在地。此時放眼望去,隻能看見滿地蜷縮著的侍者和荷官, 低低的啜泣聲嗚咽著響起。
隻有成步堂薰依然悠閑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肩膀正被下屬恭敬而小心地搭上了一件黑色長風衣。
青年眉眼間神色平靜, 可那平靜卻又在視線相觸之時讓人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戰栗。
他手裏隻如同轉撲克一般,悠悠地轉著那柄鋒利的匕首,剛剛沾染上的絲絲鮮血正順著寒光爍爍的刀身緩慢地流淌下來。
薰的聲音帶著低低的笑意:
“......你說的話我能相信多少, 鬆尾先生?”
“全部!全部......我說的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沒有說謊!”
剛剛還意氣風發的鬆尾勝不知道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鍾內經曆了什麽, 整個人都狼狽不堪地徹底屈服了。
此時,他渾身西裝歪歪斜斜,男人麵容蒼白顫抖,望向那個人的目光已經隻剩下了畏懼。
“相原次郎那家夥在上周贏了賭局!所以.....所以作為約定好的獎勵, 我就讓鬆尾會的人幫他去做掉了川崎那一家子......”
鬆尾勝哆哆嗦嗦地說道:
“相原早在之前就通過向那家的父親施壓, 給他們全家買了高額的人壽保險!所以隻要他們全家一死, 相原能得到的錢可比讓對方還債多太多了!”
“他在殺人之後躲回了他自己買的一間房子裏, 他叫那地方‘安全屋’, 之後在這幾天就都沒有來過我們這邊了......”
“我真的....真是沒有說謊!求求你......”
可與他的狼狽相比起來。
成步堂薰的姿態依然淡然, 優雅,眼眸都沒抬地聽見對方正在絕望地拚命喊著。
人都是貪生怕死的。
即使是如同鬆尾勝這樣手上人命無數的黑道,在真正麵對來自死亡的威脅之時, 也隻剩下了痛哭流涕的求生本能。
係統被他嚎得頭疼。
即使覺得這人陰險又可惡,也還是小心地飛到薰身邊:
【宿主, 我的數據顯示他的確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
成步堂薰隻靜靜地回道, 在此時一手托著下巴, 略微向前傾了傾身子:
“相原次郎的‘安全屋’的位置?”
鬆尾勝忙不迭地報出一串地址。
但是, 薰卻接著又問道:
“那除了你以外,還有多少人知道相原的這間安全屋?”
“應該....應該還有我們這邊平時的幾個常客吧。”
鬆尾勝垂著頭交代著:
“相原那家夥是經常來我們這邊的,所以和其他常客也認識,他挺喜歡炫耀的......聊天的時候也說起過他自己那堆安全屋和海外安全賬戶,所以可能其他人也都知道吧。”
“比如剛剛的那個池田望.....就也是和他認識的。”
“......”
成步堂薰在這時悄無聲息地向房間裏的某個位置瞥了一眼,像是注意到了什麽。
但又很快將視線轉了回來。
係統:【怎麽了?有哪裏不對嗎?】
成步堂薰沒回答。
他隻在這時候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轉身就向外走。
“格......大人!”小隊長不解地出聲,“您要去哪?這邊之後怎麽處理?”
薰的眼神冰冷,隨意地向後一瞥:
“按計劃進行。”
“老規矩.....你都明白的。”
隨後那扇沉重的木門被砸出“砰”地一聲巨響!
房間內尖叫的動靜瞬間遠去,隻留下悶悶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走廊裏。
【宿主!怎麽回事?】
係統給自己又加了點速才追上了他的步伐,滿臉“你又突然抽什麽瘋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卻隻聽見薰說道:
【“相原次郎八成已經死了。“】
係統頓了一瞬。
係統:【啊???!!】
【“相原太高調,他的安全屋位置不止一個人知道。而且在今晚,鬆尾勝也早就發現了警校組那群人,不然他也不會這樣就把我放上來,隻是那個時候他認為我構不成什麽威脅而已。”】
【“所以有警察在追查他的事情,應該已經通過鬆尾勝的口說出去了。”】
薰快步向前走著,【“如果有人想在警察找到他之前滅口他,現在就是最後的機會!”】
但是這個樣子的話。
事情好像逐漸朝著更利於他的方向發展了啊。
成步堂薰想了片刻,手指摩挲著下巴。
他愉快地想著:
既然這個故事和以前綾裏薰的經曆那麽像,那麽雨宮薰對此的反應,也隻會越來越劇烈才對吧!
嗯,是時候讓劇情進度進入下一階段了呢———
而另一邊,係統倒是還在發愣。
這個小人工智障似乎被他這個跑的過於快的邏輯弄得有點懵。
係統像素屏幕上的眼睛眨了眨,一副“好像有點懂了”,但“好像又有點沒懂”的樣子。
隻是薰也懶得再跟它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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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此時,他正在走廊拐角處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於是他閉上眼睛,迅速地收斂了一下渾身鋒銳的氣息,再裝作急匆匆的樣子邁開腿向那個人跑去。
“陣平!”
正在走廊上調查著的鬆田陣平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
“雨宮?你沒事吧!”
他連忙一回身將那人按在自己麵前,之前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心,此時終於稍微放下來了一點......
可他的身體卻依然緊繃著。
那雙藍色的眼睛隻在此時鎖在了雨宮薰的身上,雙手緊緊攥著對方的胳膊捏得發白,但本人卻對此毫無意識。
“嗯,沒事哦。”
成步堂薰沒有在意那陣痛,隻在這時微微向他挑起一個笑容,可眉眼間的疲憊已經無法掩飾地溢出來:
“我贏了賭局,所以鬆尾會的那位先生告訴了我相原次郎的位置——他現在是躲在一間位於港區的他自己的房子裏,我們隻需要.......”
可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薰像是在強忍疼痛,皺了下眉,眩暈似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體有點無意識地向前傾斜......
思緒模糊間,幾乎是本能地就向前伸手,試圖去抓住什麽支撐——
“雨宮!”
但下一秒。
一陣力卻忽然托住了他的身體!
【薰醬的臉色白得好嚇人啊......】
【嘶,感覺他的頭疼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
【雨宮到底是怎麽了?從鬆尾會篇開始他就一直在頭疼吧,到底是生病了還是受傷了......現在還越來越嚴重我好害怕qaq】
【是啊,而且他還是頂著頭疼來夜總會幫大家的......真是受最苦的痛還要幹最重的活.......】
【而且薰醬為了幫忙任務還喝了酒....賭德州撲克也是個需要用腦算的東西.......雖然知道他聰明得就是個人形電腦但是還是終於撐不住了吧x.】
【鬆甜甜!!鬆甜甜你看他都那麽難受了你還捏他!!手腕都捏紅了你鬆手嗚嗚嗚】
【馬自達醬也是因為擔心雨宮所以才這麽緊張吧.....】
【之前雨宮一直用‘累了’這個理由推脫警校組,搞得警校組也沒發現他已經這麽嚴重了啊!!】
【嗚嗚嗚是努力不想讓警校組擔心的溫柔薰貓貓.....】
【還是騙了所有人,咬著牙不喊疼的壞貓貓!!!我好生氣啊qaq!!】
【所以薰醬他到底怎麽了啊?】
【草,不會真的生病了吧??這種劇情走向我真的會害怕......】
而此時,漫畫畫麵中。
一個細小的分鏡也在這時定格在了雨宮薰的手上。
隻見青年骨節分明的細瘦的手指,正在此時無意識地攥在了鬆田陣平的肩膀上。
他像是疼極了一般,幾根脆弱的手指不禁顫抖著著屈起,在那片布料上直接深深地抓出了幾道皺褶。
他的指甲也刮過了鬆田的皮膚,帶來一陣隱隱的痛感。
“雨宮你......!”
鬆田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終於忍不住開口喊道:
“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根本已經超出了疲勞頭疼的範圍了吧,雨宮!你這家夥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實話!”
可他胸口的青年卻在這時一抬手,猛地推開了他!
那動作像是在躲避什麽,看得鬆田陣平一時間愣住了。
“抱,抱歉......”
隻是再抬起頭的時候。
雨宮薰臉上那一抹抗拒的痛苦已經轉瞬即逝。
那個黑發青年正站在他不遠處,神色已經恢複了他熟悉的溫柔和平靜。
隻有那段脖頸上浮現出的一片細密的冷汗,在昭示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任何人的幻覺。
“我....我不是有意想瞞你們的。”
雨宮薰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道,“而且,就算是我自己,現在好像也不太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那你去醫院啊!你一直逞強難道它就會自己好嗎?”
現在跟他們道歉有什麽鬼用!
鬆田陣平強壓著火氣道:
“你都疼成這樣了為什麽不好好在醫院裏躺著?你自己也很重要,比任務重要!這都多少次了,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明白這個道理——”
然而。
那個蒼白纖細的青年隻在這時候向他微微笑了一下:
“因為我擔心你們。”
“......”
鬆田忽然頓住了。
他看著眼前人被冷汗浸透的襯衫領口,蒼白的麵龐和毫無血色的唇.......就連眼睫都被打得濕潤。
可那雙金色的眼睛,依然在對著他溫柔地笑。
鬆田陣平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隻感覺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麽揪緊了一樣疼,似乎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在這時略微低頭,注視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這個角度使得那個人必須略微抬起頭來看著他。像是他隻用一隻胳膊,就能輕易地抱進懷裏的模樣。
“雨宮,聽我說。”
許久,等到再開口的時候。
他的語氣已經柔軟到他自己都沒聽過,幾乎有點哄著人的意味了:“這個案子的後續你不要跟了。”
“我現在就聯係景光帶你回醫院,你照顧好自己,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做個檢查。案件之後的事情都交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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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絕。”
但是,雨宮的回答卻意料之中地非常利落:
“陣平,我應該告訴過你吧,無論如何我都會把這個案子追查下去。”
“這案子到底怎麽惹你了非要你來追查?”
鬆田聽他這麽一說,火瞬間又竄起來了:
“少跟我說這些!就你現在這個狀態,你自己站到班長和hagi他們麵前去,你看他們答不答應!”
“那,你答應不就好啦。”
可雨宮薰對著他眨了眨眼睛,聲音輕輕地:
“......幫我保密好不好?”
如果是平常遇到這種事情,鬆田已經怒吼出一句“我憑什麽聽你的!”了。
但此時,麵對著雨宮薰。
他卻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忍心向他發火。
此時鬆田隻能忍耐似地抿著唇,沉沉地盯著他,像隻隨時都會爆發的獅子。
可那個人卻似乎已經不打算再和他在這裏消耗時間了。
黑發青年的眼神依然平靜。
在此時展現出來的姿態從容,而極具欺騙性。
他似乎有一種能力,能在任何時候都將悲傷,脆弱和痛苦全數吞沒進那清澈的眼底,再硬生生地扛起鮮血淋漓的一切向前走。
......無論前方到底是懸崖還是地獄。
那份不容拒絕的鎮定和堅持讓鬆田在這時產生了片刻的恍神,而正是這片刻,讓他做了一個令他在僅僅兩小時後就後悔至極的決定。
他怔怔地聽見那個清澈的聲音:“陣平,別告訴他們。”
“......拜托你了。”
“......”
窗外夜色深沉。
計程車的玻璃在高速行駛中反射中著路邊昏黃的光,流星似地在視線中刮過,駛向幾公裏外的相原家。
車廂沉默,隻聽得見收音機中的女聲還在播報著夜間路麵情況。
後座上,兩名青年正無聲地分坐在後排兩側。
空氣有些僵持,明明是極近的距離,但他們卻像是被什麽無形的牆壁阻隔了一般,分別望向相反的兩端,也誰都碰不到誰。
而或許是出於藝術加工考慮。
當這副畫麵呈現在漫畫上之時,這種無形的氣氛隔閡便被73用對比強烈的黑白光效呈現了。
隻見鬆田陣平正沐浴中路燈明亮的光線下。
而另一側的雨宮薰則渾身被黑暗籠罩著,微垂著頭的姿勢使得他的劉海垂下來,表情被阻擋在一片漆黑的陰影之下。
這麽一來......空氣中那種隱隱的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效果立即呼之欲出~
看來73的想法和他是一樣的啊——
成步堂薰本人對於這個構圖實在相當滿意!
他看著漫畫的攝像頭移走了,就趕緊趁著在車上這段時間的空閑翻著論壇,看看那群人對於他剛才和鬆田那段對手戲的反應。
這段表演他可是準備了好久了。
他從川崎案開始,就已經用頭疼這個表現,在逐漸埋線雨宮薰對於這個案子的反應。
他不信論壇那群顯微鏡帶分析學家注意不到他留下的線索!
果然,在之前那一段劇情結束後。
討論區已經秒起高樓:
【捏媽....又是這種陰間構圖......】
【73你到底想對我老婆幹什麽!!!】
【每次這種畫麵出現的時候,我都真的很懷疑雨宮到底能不能活到結局......
【我真的栓q.....雨宮到底為什麽這麽堅持要自己查這個案子啊?痛成這樣了都還不放手?】
【說起來,薰醬開始頭疼就是從這個案子開始的吧?】
【而且他還說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疼.....?】
【那生病和受傷就都說不通了啊x.】
【如果是生病或者受傷,總是都應該會有前置症狀的吧?那以雨宮的智力,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草,我好像懂了!!米娜桑看我!!
根據時間線,薰醬最開始頭疼的時候,是在接觸到川崎家滅門案的時候,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僅是頭疼,他的整個反應就都不太對了。
而且薰醬又那麽堅持要找這個案子的真相,說明這個案子不僅是他頭疼的誘因,整起事件還對他很重要!
所以你們有沒有想到什麽......】
【嘶.....說起來失憶以後記憶恢複,好像也是這個症狀吧?????】
【!!!草啊,失憶?????】
【呃,樓上怎麽都看起來這麽驚訝?電視劇裏不是經常有的嗎?
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忘記了什麽事情,之後看到類似的畫麵導致記憶恢複的時候,就會疼到不行啊x.】
【不是,這個我們知道!問題是,雨宮難道是失憶過的嗎?】
【啊這......可以前完全沒看出來啊?他不是日常和大家相處什麽的.....看起來都挺正常的嗎?】
【難道不就是如果薰醬其實失去過什麽記憶,但是現在和警校組貼貼的時候看起來溫柔陽光一切正常.....才可怕嗎!!!】
【但是失憶的話,之前的所有症狀好像確實就都可以說通了誒.....】
【拜托!失憶很難受的!那種過去一片空白,絲毫沒有安全感,但是還要勉強地對著大家微笑.......】
【我去!薰醬難道是拖到現在才被發現嗎??他一直忍受著這種症狀???】
【嗚嗚嗚不行我好擔心......老婆疼成這樣,他這個記憶到底是在恢複還是在惡化啊???】
【救命......別說了.....這什麽突如起來的四十米大刀呆滯)】
【可問題是雨宮到底是什麽記憶沒了啊?和川崎案有關嗎?】
【八成是吧.....但是還得看後續的劇情走向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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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震驚地看著論壇就這麽在幾樓的節奏下,飛快地朝著失憶小可憐的方向跑得一去不複返了。
係統一點點轉過頭,看著躲在陰影裏,正在閉目養神的成步堂薰:
【宿主,你這人真是.......】
你這人真是我見過最沒有良心的生物之一了!!!
這家夥前麵剛剛冷酷地審訊完鬆尾勝。
結果一轉身就變臉比翻書還快,開始頂著一張漂亮的天使臉裝疼騙鬆田,就是為了把論壇引向“失憶”的方向吧!
它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惡寒。
......不禁慶幸起自己跟這個家夥幸好還算是同一陣營的!
但成步堂薰眼皮都沒抬,隻是在這個時候微微地翹了一下唇角。
【“這不是挺好的嗎?”】
畢竟隻有失憶了,才能解釋雨宮薰之前毫無異狀的所作所為。
這樣,他的身份對接計劃的鋪墊就已經進行到一半了。
【“說起來,係統。”】
成步堂薰忽然開口道。
係統在這時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隻聽見他說道:
【“如果是在漫畫未發布之前的話,我能不能在論壇看見之前,先通過你,幫我修改畫麵上的一些小細節?”】
係統想了想說:【可以啊。】
【小細節還是可以修改的,隻要你不修改已經畫出來的主要劇情,我應該就可以幫你騙過去。】
【你將想法發送給我就可以了,我看情況幫你加。】
係統說:【畢竟你的想法,本身也算是漫畫內容之一嘛!】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之後的有些事情就更好辦了。
而正在他思考的時候。
計程車“吱呀”一聲停下了。
成步堂薰於是推開車門下去,在夜風中站定。
夜晚淩晨下著小雨,氣溫有些低。
薰身上此時還隻套著那件在夜店裏的白襯衫,寬鬆的領口和下擺隨著寒風被瑟瑟吹動,空氣中彌漫著呼吸的白氣。
他略微抬起頭,看著那棟房子漆黑的內裏。
卻在下一秒,忽然感到背後一暖。
一件大衣裹挾著人體溫的暖意,在此時被輕輕地披在了他的身上,有力的手掌心正貼著他的肩膀一側,在此時無聲地將衣服緊了緊。
成步堂薰一抬頭。
正看見鬆田撐著一把傘,不知什麽時候,突然站在了他身後半步的位置。
他們的高度相差不太大,又距離極近。
於是,呼吸間揚起的白色水霧便在這時淡淡地浸潤在了一起,隨著雨水的濕氣慢慢飄散到對方的鼻尖,像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沒開燈,相原在裏麵嗎?”
鬆田忽然說道。
成步堂薰搖搖頭,隻說:“不清楚,但是我們總得進去看看。”
但麵對著鬆田,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他們得進去看看。
......即使相原現在極大可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薰於是將報警和聯絡的任務留給了撐傘的鬆田,自己小心地靠近了那棟漆黑的房屋。
相原的安全屋倒和他本人的作風不太一樣,裝修設計貫徹了安全屋的理念,佇立在黑暗的夜色中毫不起眼。
隻有門把上像是防賊一樣纏上了一串沉重的鎖鏈,黃銅鎖扣和生鏽的鏈子向下垂,將門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
係統摸著不存在的下巴:【這東西要怎麽開?找人撬嗎?】
【唉....要是電子的就好了,我直接幫你黑進去——】
然而沒等它說完。
成步堂薰戴著塑膠手套的手忽然握住把手,直接向外一拽!
隻聽一陣鎖鏈落地的悶聲窸窸簌簌響起,那扇看似嚴絲合縫的門,居然在這時向外開了一個縫!
係統震驚:【這?!】
果然......
相原次郎已經出事了。
薰於是不再遲疑,直接將門推開進去,“啪”地按亮客廳的大燈!
一時間——
濃重的血腥味道混著雨水的鹹濕瞬間滲入了空氣中。
雨宮薰的視線在此時驟然搖晃起來.......
隻見白熾燈下,裝飾精致的房間裏鮮血四濺,桌椅被推翻,屋內滿是濃烈的血液混合著點火的汽油的味道。
而在房間中央,相原次郎的顱骨粉碎的屍體正無力地倒在一邊,他死前最後的表情帶著意料之外的不可思議,瞳孔圓睜著看向門口,是在那時候看向凶手離去的方向......
也在這時,盯住了門口那個蒼白的黑發青年。
雨宮薰的動作猛地停住了!
哐啷——!
他像是在躲避什麽似地無意識向後退去,雙臂顫抖著環抱住自己的身軀。
金色的瞳孔已經緊縮如針!
四周雨聲瀝瀝。
可在青年的眼眸的倒影中卻仿佛能看見有火焰升騰起來。
——被火光映亮的房間,汽油的味道,倒下的軀體.......
呼.....呼.....
他的喘息急促,整個人無聲地發著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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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孩子在滾滾濃煙中哭喊著,手不住地敲著.....抓著身前已經被死鎖的門,幼嫩的皮膚已經在門板上被磨破,滲出一道道血,滲進木縫裏流淌出絕望的血痕。
雨宮薰的表情忽然痛苦起來。
他垂著頭,緊咬著牙像是在拚命壓抑什麽。
可盡管他用盡全身力氣,也根本無法平息自己的顫抖。
隻能在下一瞬向後又倒退了幾步,轉身推開門立刻逃也似地出去。
而門外,鬆田陣平似乎正在和什麽人打著電話。
被他通知了的巡警已經來了,此時剛剛在門口停了自行車,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青年倉惶地跑出來。
“出什麽事了!”
巡警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連忙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喂!你回答我!裏麵怎麽了?!”
“說話啊你!”
然而,青年幾乎紙一般慘白的臉色著實嚇壞了他。
巡警的一下子僵在原地。
隻見青年薄薄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幾乎融化在雨聲裏:
“他死了......”
她死了。
雨宮薰的嗓音已經戰栗得快要聽不出調子。
他仿佛是再也承受不住,痛極了一般在此時用雙手捂住了頭。
青年十指深深插進發絲裏,像是要深深扣進自己的骨頭和劇痛的大腦裏似地,然而任何的疼痛在此時都已經無法被他察覺到了。
他發著抖向下滑去,然而卻忽然聽見:
“雨宮——!”
鬆田陣平直接扔了手裏的傘,一個箭步衝過來!
“怎麽了.....怎麽回事!”
鬆田一把將他即將軟倒在地上的身軀按進懷裏,但是卻隻看見雨宮的臉色已經蒼白得不像是活人。
冰冷的雨水和因為劇痛滲出的冷汗在此時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沾濕了他的發絲和眼睫。
隻能看見他渾身隻在半分鍾內就已經完全濕透了,緊閉著眼睛,毫無血色的唇瓣喃喃,像是被困在了什麽噩夢中,著魔似地發著不成調的音節。
“雨宮!雨宮薰你看著我!”
怎麽回事?
這家夥到底怎麽回事!!
鬆田陣平幾乎在聲嘶力竭地咆哮,但是卻沒法喚回那個人絲毫的神智。
像是什麽潛藏許久的引線終於爆發了一般!
他隻能感覺到懷裏的人在急促地倒抽呼吸,一時間完全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眼裏的光也越來越渙散......
終於。
雨宮忽然間整個人徹底一軟......斷線木偶似地就向下倒!
“雨.....阿薰!!”
“喂——怎麽回事小陣平!”
對講機另一頭。
此時,還在夜總會裏執行任務的萩原研二也終於猛地意識到了不對勁:
“小陣平!阿薰他怎麽了!你說話啊——!!”
但混亂的現場中,已經根本沒有人理他了。
那個巡警被此時的情況砸得滿腦袋混亂。
他一會兒想著屋子裏還死了人怎麽辦,一會兒又想著應該不是自己推得那男孩子暈過去的吧.....在旁邊直打空轉。
然而,一道極其恐怖的怒吼在這時震住了他:
“你愣著幹什麽!”
巡警霎時間被定住了。
他一回頭,隻見鬆田陣平抄起薰的膝彎一把將他抱起來:
“叫救護車!快啊!”
“哦...哦哦!”
幾分鍾後。
東京淩晨這場越下越大的暴雨中,救護車閃爍著紅藍大燈呼嘯著駛向遠方。
後方緊急趕來的警車刺耳警笛聲響震天,相機燈光閃爍中,血和雨水被一起衝刷開,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
而在寂靜的醫院中。
諸伏景光正剛剛從睡夢中醒來。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就這麽靠在受害孩童病床床頭睡覺的姿勢,讓他此時隻感覺自己的脖頸像是斷了一樣疼。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的緣故,他在此時還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悸。
怎麽了?
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
景光不明所以,隻能在此時環視了一圈四周漆黑的病房,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阿薰呢?
他可還記得雨宮薰在之前說要在淩晨三點左右,來和他換班。
但此時的時間早就過了淩晨三點,甚至都已經快要天亮了!
怎麽回事?
阿薰不會就這麽在外麵的走廊上睡著了吧?
然而,就在他這麽想著的時候——
他外套裏的手機忽然催命似地震動起來了!又急又猛地發著聲音,讓他不得不趕緊解決這個電話。
景光連忙拿出來,一看:
來電顯示——
鬆田陣平。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走出幼兒病房,接起來: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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