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的心跳不受控地砰砰急跳。
    “可以……嗎？”
    她等這種事等了好久好久了。
    一直以來都在期盼, 可是期盼的多了，反而不著急，平日裏都當做是積累, 等待著有朝一日的成功。
    沒想到這麽突然, 山主說, 他可以。
    “我想修煉！”
    “好。你跟我來。”
    山主也不含糊, 直接帶著酥酥去了後山宅院。
    酥酥一路走一路控製不住的興奮。
    她終於，終於可以修煉了！她可以引氣入體，可以運用靈力, 可以在危急時刻自救, 也可以去保護他人。
    “山主, 你真的不收我做徒弟嗎？”
    酥酥跟在山主的身後，又一次問道。
    “不收，不能收。”
    山主並未回頭，語氣稍微低沉了些。
    “我與師尊有約在先，不能收狐族的徒弟。”
    酥酥有些可惜。狐族的小狐狸是很聰明的, 要是有狐族小狐狸當徒弟, 那多好呀。
    原來真的是沒有師徒情分。
    後山宅院比酥酥平日裏在的外院要大得多。
    也空寂的多。
    山主每一日都在這種地方。
    日複一日。
    他領著酥酥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角落。
    那兒有一個看起來就很多年沒有人動過的破敗小屋。
    小屋同樣沒有鎖。
    山主推門而入。
    酥酥緊跟著山主進去。
    此間小屋是真的……長久沒人。灰撲撲的，暗沉的, 雜七雜八擺放著一些小箱子。
    山主才踏進來就後悔，抱著手臂不再上前。
    “小妖, 你在這裏找一個碗出來。”
    說罷, 山主直接轉身出去了。
    找個碗？酥酥盯著灰撲撲的小屋，從錦囊裏掏出了她的拂塵。
    順便打掃幹淨吧。她現在看著這麽重的灰塵，會很難受。
    酥酥花了些時間將小屋裏的灰塵打掃了, 整理出來十三個小木箱子。
    箱子上同樣沒有上鎖, 搭扣扣著, 一動就開。
    打開後，裏麵是放著各種流光湧動的法器。
    酥酥一樣一樣取出來。
    每一樣過手的時候，她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充沛濃鬱的靈氣。
    光是這麽聞著，都漲肚子。
    該都是法寶的，可是這麽多的法器全都被堆在積灰的箱子中，堆放在破敗無人問津的小屋。
    酥酥將這些法器一一放到室外陽光下，擺放的整整齊齊，擦拭幹淨。
    有青鋒寶劍，有月牙似的小彎刀，還有些則更像是防身的法寶，各式各樣。
    酥酥將這些箱子統統整理了出來，最後才找到一個小碗。
    灰蒙蒙的，小小的，看不出顏色。
    酥酥將帕子洗幹淨給小碗擦了擦。擦出來了一個……金色的小碗。
    該是一支小金碗。擦幹淨後是金燦燦的亮。尤其是一個小碗的模樣，實在是太顯眼了。
    這就是山主讓她找的小碗？
    酥酥不太確定。放在掌中也就比巴掌大一點，這隻小金碗可愛是挺可愛的，但是她也不缺吃飯的碗啊。
    她還是將小碗抱著去找山主了。
    金色的小碗抱在懷中，酥酥有種錯覺，覺著自己是去找山主要飯的。
    尤其是在看見山主在連廊欄杆處吹風，回頭看見她走過來，順手將給魚喂食的魚食扔到她懷中小碗裏時，那種感覺就更甚了。
    “果然還在。”
    山主感慨了一句，拍拍手，接過小碗來。
    那金色的小碗握在酥酥手中，大小瞧著還正常，落在山主的手中，變成了掌中小玩具。
    山主翻來翻去看了眼，而後指尖在小碗中點了一下，黯淡的小碗色彩明亮了起來。
    而後山主隨手將小碗遞給她。
    “把你的血滴進去。”
    酥酥劃開指尖，血珠滴落。
    金色小碗中逐漸冒起騰騰白霧。
    翻湧的白霧騰騰冒出，薄霧彌漫。
    須臾之間，這些霧氣隨風散去。
    酥酥盯著那小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著金碗上，深深淺淺的出現了一些圖紋。
    這些圖紋隨之隱藏在了碗壁上，由赤純金色，變成了有著細細暗紋的小金碗。
    酥酥握著小金碗仔細打量，發現小金碗上邊沿處的暗紋，有一點像狐狸。
    “以後，這個碗就是你的了。”
    一下子，酥酥很開心。
    一個屬於她的。還是一個有她獨屬印記，屬於她的東西。
    是會偷偷在心中樂開花的高興。
    “謝謝山主！”
    酥酥捧著小金碗愛不釋手。她已經想好了，就算她平日裏用不上碗，她也要把肉脯放在小金碗裏，給小金碗沾一沾肉味。
    “這個有個名字，算是聚靈盆。”山主給酥酥解釋道，“你丹田不能聚靈，可以通過此物折轉靈氣。”
    酥酥似懂非懂。
    如果隻要是聚靈盆都能做到這一步的話，她完全不需要那麽周折……
    “但是不是所有聚靈盆都能做到。”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山主下一句就給她解惑了。
    “你手上的這個，是無靈無法的聚靈器，反而能做到和主人靈脈相通。是唯一一個適合你，可以在你丹田未恢複之前拿來用。”
    酥酥頓時抱緊了手中的小金碗。
    這就是她的寶貝！
    酥酥眼睛亮晶晶地，看小金碗無異於看自己的心肝寶貝。
    太好了！有了這個小金碗，她就能聚起靈氣了！
    山主教了一下酥酥如何使用小金碗。
    已經滴過血，酥酥和小金碗可以做到靈脈相通，隻需接觸小金碗，將金碗吸收到的天地靈氣匯聚一起，送入自己體內，轉而運出。
    小金碗是一個她靈氣的承載，她也是小金碗的靈氣接收。
    通過一個小金碗她就能運用靈力了。
    聽起來還挺簡單的。
    酥酥心中的雀躍是無法按捺的，眨巴著眼看著山主。
    “我可以，可以試一下嗎？”
    “去吧。”山主打了個哈欠，“別玩太過。”
    山主踩著木屐，哢噠哢噠，慢悠悠走遠了。
    酥酥抱著小金碗，學著山主教給她的，閉上眼感知她握著的小金碗。
    小金碗中逐漸開始冒起白霧，霧氣騰騰的同時，天地之間的靈氣被一股自然的力量吸入小金碗中。
    而酥酥手持小金碗處，最能感覺到。
    這些靈氣是跳躍的，四散的。到了小金碗中，逐漸凝聚在一起。
    而小金碗中的靈氣，酥酥發現自己可以與之溝通。
    她放緩呼吸，一點點，將小金碗中的靈氣納入，存於指尖。
    而後抬手在空中淩空描繪她熟悉的符。
    一筆兩筆。
    空氣中凝結的霧色符籙扭曲了片刻，而後成型。
    下一刻，花草清香，鳥雀蟲鳴，甚至魚兒擺尾的水花聲，在她耳邊清晰了數倍，任何細節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酥酥歪著頭閉著眼，保持這個姿勢了很久。
    她聽見了風中樹梢晃動聲，也聽見了太陽下花朵舒展支杆的聲音。
    這比她平日裏的聽覺敏銳了無數倍。
    她……做到了。
    酥酥並未睜眼，咬著下唇，她好開心，好想笑出來，好想和人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重淵……”
    話脫口而出。
    酥酥睜開眼。笑意還在嘴角。
    而後她慢騰騰眨了眨眼。收起了笑意。心裏的那些愉悅也漸漸退散。
    原來這種時候，她還是第一時間會想到重淵啊。
    酥酥覺著這樣不好。
    修煉的第一步，先從不再想重淵開始吧。
    酥酥繪製過的符籙很多，因為一開始根本不需要用到靈力，不管多難的符籙她都能輕鬆繪出。
    如今有了靈力，對她而言的阻礙，就是一張符的耗費。
    酥酥試了幾個時辰。
    發現隻是小小增益的，所需靈力不多，涉及到隔空取物，更改身法，畫一張下來小金碗就空了。
    更高級的符紙酥酥還沒有試。
    就算如此，幾個時辰下來，酥酥隻覺著自己頭暈眼花，身體疲倦到站不穩。
    她緊緊抱著小金碗，好像明白山主臨走前說的那句話了。
    靈力反複消耗過頭。
    這感覺，可真難受。
    酥酥也不挑地兒，趴在欄杆倒頭就睡。
    睡夢裏，她依舊在修煉。
    反反複複。酥酥始終處於睡夢中修煉，醒來後集納靈力，練習。練到身體受不住，繼續倒頭睡，睡下還在修煉。
    如此過了些時日，酥酥感覺自己已經能熟悉運用小金碗了。
    一旦能運用靈力，酥酥就更明白了要學習的重要性。
    藏書閣的所有書，對她來說都珍貴的機會。
    再次回到藏書閣，小舟已經又抄了厚厚一摞書。他是個最專注的，酥酥回來了也沒有發現，屏息凝神投入到書冊中。
    酥酥輕手輕腳地不打擾他。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選了一本之前抄過的劍譜，翻開看。
    隨著她能運用靈力，再看這些劍譜時，躍然在眼前的已經和之前單純的劍勢不同。
    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酥酥決定將這些書再抄一邊。
    有了第一次抄寫的基礎，她接下來要得心應手得多。
    山主之後很少出現，酥酥和小舟就全神貫注在藏書閣。
    她抄書，抄一本練一本，小金碗匯集的靈力逐漸增加，足以支撐她舞出三五套劍法。
    酥酥又一次靈力空乏，累得趴在小桌上休息了片刻。身體緩好了些，她起身去拎了個小水壺，給花草澆水。
    整個山莊的花草澆水除草都是她在做，這些日子花草的精神越來越好，甚至在酥酥過去澆水時，有的靈氣充足的花，已經能搖擺花枝了。
    這讓酥酥想到了她花圃裏的花兒們。
    她用心澆水，查看每一朵花草的狀況。
    太陽花和長生花，現在應該是在曬太陽吧。希望花兒們天天無憂無慮。
    重淵在給花圃的花兒們澆水。
    他從一開始的生疏，到現在輕鬆掌握澆水的量，怎麽去澆。
    隻是這些花不喜歡他。這麽久了，始終不肯打開花苞，齊刷刷避讓著他。
    重淵在花圃裏每次都能一眼看見紅色的長生花。
    那是僅存的一朵。
    現在跟一根刺似的紮在花圃裏，也每次都紮著他的眼。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關切這些花遠超過關切他。在他離開前對他最後的叮囑，是讓他來給花澆水。
    重淵忽地扔了手中水壺，鐵青著臉掃過花圃中的每一朵花。
    既然舍不得……舍不得這些花，為什麽還要走？
    重淵怎麽也不願意相信，她是自己主動走的。
    從望星坡，從裂星河。
    她走了曲折充滿危險的一條路，就是為了遠離他。
    這讓他根本無法接受。也不能麵對。
    他盯著紅色的長生花。想起酥酥當時來問他，可不可以跟他換的時候，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笑著說她沒見過好東西。以後會有更好的花種給她。
    好像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跟他提過任何要求了。
    重淵呼吸時，心口的刺痛感越來越強。
    從她走後，這種刺痛就出現，由淺及深，逐漸常伴。
    重淵深吸一口氣，吐出。
    任由心口繼續刺痛，他麵不改色蹲下，打算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蘑菇扒開。要拔雜草。
    這些花要給她養好，等她回來的時候……
    酥酥一覺睡醒，忽然忘了夢中是不是做了個什麽夢。
    她感覺出自己不是在修煉，而像是夢見了什麽人。
    酥酥走到窗邊，依舊是和風日麗，枝頭鳥雀嘰嘰喳喳。
    她捂著胸口，茫然的想，自己夢見了什麽呢？
    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算了。酥酥拍了拍臉頰，打起精神來。
    她還有好多好多事兒呢。
    藏書閣的書籍，酥酥基本都抄完了。
    剩下一些是類似《琉璃百上宮》這種，山主不讓她看的。
    她抄寫過的書籍加起來，又是一個藏書閣。
    而山主隨手給了她一個芥子，讓她將抄寫過的書籍納入其中。
    此芥子中如一洞天，酥酥花費了點時間，將其中布置成了一個小藏書閣。
    再將抄過的書籍分門別類擺放整齊。
    這個芥子最後被山主放到了破敗小屋裏。
    酥酥抄完了書，也給花草澆水除蟲，甚至和小舟一起打掃完了庭院。
    她坐在小石凳上，仰頭看著天空。
    一樣的雲朵，一樣飛過的小鳥。還有一樣的薄霧。
    “小妖。”
    山主不知何時而來，站在距離她身後不遠處，靜靜看著她。
    酥酥起身。
    她現在對山主很尊重。雖然沒有師徒情誼，但是在她心中，這個奇怪而危險的山主，差不多算半個師父了。
    “山主。”
    “你該離開了。”
    山主輕聲說道。
    酥酥一愣。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那隻是一個意外。而這個意外讓她在山莊待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已經從一個小廢物，變成一個能修煉的正經妖修了。
    原來已經這麽久了啊。酥酥甚至有中不過短短幾日的錯覺。
    她看著山主，露出了一個笑臉。
    “好。”她輕輕回答。
    山主垂下眸，沉默片刻，而後抬眸看著酥酥，認真說道：“說到底你隻是一個稚齡小妖，如今學得這些，算不得什麽。待你出去後，還是找個宗門去做弟子，有人庇護著，總是好事。”
    “好的。”酥酥乖巧地答應了下來。
    她知道，找個宗門是最穩妥不過的。而且她本就漫無目的，有一個目標也挺好。
    “衛國有一個金門，是個大宗門，隻是不喜妖修。其中有一個打鐵的倒是收的有妖修徒弟，你去找那個打鐵的，他若是收了你，整個金門都會庇護你。”
    酥酥記住了，在衛國，在金門，找一個打鐵的。
    打鐵的？酥酥想，她以後也要跟著打鐵了。那她要多練一練力氣才行。
    她點頭，再次答應。
    “好的。”
    山主沉默了。
    他靜靜看著酥酥，看了好一會兒。
    過了片刻，他輕歎了口氣，低聲道。
    “去吧。”
    酥酥整理了一下衣袖，鄭重其事地對山主躬身行禮。
    “多謝山主。”
    謝謝他的庇護，謝謝他的指點。也謝謝他讓她重新能修煉。
    白色的薄霧慢慢籠罩著整個庭院。
    酥酥發現自己已經看不見近在眼前的山主了。
    她有點慌，提高了聲音。
    “山主！我什麽時候可以來看你？！”
    霧中，她聽見了山主的一聲輕笑。
    “你我下次有緣之時。”
    薄霧將酥酥眼前的一切遮擋，留給她的，隻有筆直走向山莊大門的一條路。
    酥酥停在原地，似乎想透過這層霧看見背後。
    可是她什麽也看不見。
    最後，她還是朝著霧中躬身行了一禮，而後轉過身，一步步走到大門處。
    兩扇門打開。
    她一步踏出。
    山門閉合。
    酥酥回眸的瞬間，位處原地的山莊消失在霧中。
    什麽都沒有。
    酥酥眨了眨眼，眼圈有點熱熱的。她低頭揉了揉。
    沒事沒事的，下次有緣了，就能再見山主，小舟。
    現在的她，還有她的路要走。
    酥酥透過山霧眺向遠方。
    她要在衛國，找到金門。
    然後，去金門做弟子。
    去打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