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尤加利快速記錄的那隻手，聽著王溪大師說的每一句話，漸漸覺得，九州島發生的一切，跟北方邦那邊的陰陽人偶事件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轉世靈童就在巨木之內……我們洞察了大雪山的每一棵千年巨木，就知道，巨木的靈魂孕育著偉大的未來。靈童隻有借助於巨木的力量，才能延續生命的靈氣。巨木的根深深紮進大雪山冰層覆蓋下的泥土之中，我們找到靈童，還要找到東海水精，才能讓巨木重新複活，氣息流轉，讓靈童獲得重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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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閉上眼，回想第一次看到陰陽人偶時的驚駭。
    人偶與人沒有外形上的區別，仿佛是瞬間縮水凍幹的蔬菜一樣。當時我就有種感覺，隻要給人偶水分，他們就能鮮活起來。
    “東海水精在哪裏？你跟蹤巨龍，就是為了水精？如果沒有水精呢？靈童就不能複活？哦對了，在你和六耳天王的世界裏，靈童為何存在，為何複活？複活之後，靈童能不能承接黑教密宗的衣缽？”
    尤加利的問題句句都刺中了要害，但糟糕的是，王溪大師並沒有回答這些問題的能力，很多玄學領域的至高內幕，隻有六耳天王才能通曉。
    “找到東海水精，就是我的目標。我已經聯係了九州大學的超級實驗室，他們的科考船很快抵達，到鬼見破火山上方，就能想辦法獲得水精。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軍方強大火力隨時都會配合……”
    王溪大師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緩緩地向後仰倒，靠在枕頭上，雙眼也漸漸合上。
    “尤加利對王溪大師使用了催眠術？”我微微皺眉。
    催眠術當然可以用，可是，六耳天王精通天心通、天眼通甚至是天耳通，王溪大師一定對此有所研究。
    在天心通麵前，心理學專家的催眠術實在太渺小了。假如王溪大師有意反噬，尤加利未必能承受得住。
    高橋涼子點點頭：“是的，葉開，是我授權尤加利這樣做。情況危急，我們必須連下猛藥，才能達到目的。我馬上聯係九州島大學的內線，取得東海水精的事，必須搶先——對了，關於陰陽人偶，你有話要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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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注視著監視器，尤加利擰開了簽字筆的另一頭，一個手電筒亮起來。
    她仔細檢查王溪大師的眼珠，又握著對方的手腕，探測脈搏跳動，隨後滿意地點點頭，收拾自己的東西，接著幫助王溪大師平躺，又為對方蓋上了毛毯，才快步走出了病房。
    “高橋小姐，暫時沒什麽可說的，先顧一頭再說吧。”
    我拒絕了高橋涼子的試探，就是因為，目前我們獲得的所有情況，都基於王溪大師的自述。如果她說的這些話都是有意為之，那我們就太被動了。
    高橋涼子立刻追問：“葉開，此刻你代表的是古董調查局，還是你自己？我們是在跟你個人合作，還是跟古董調查局官方合作？”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跟我個人，迄今為止，我並沒有向調查局表麵，我在調查屠龍事件。”
    大家都是先小人，後君子，把所有條件、損益全都列出來，雙方覺得合適就合作，絕不勉強。
    高橋涼子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尤加利按了門鈴，然後推門而入。
    她已經恢複了平靜，沒有絲毫的竊喜，隻有專業人員的冷靜與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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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筆錄、聲音都在這裏，當下，找到東海水精，就能占據主動地位，進可以與各大江湖勢力合作，退可以直達北方邦，解放陰陽人偶。如果可行，今天就駕船出海，尋找東海水精吧？”
    想不到，人近中年的尤加利做事更加激進。
    她的風格氣度俱佳，如果不是親眼看她催眠王溪大師，會誤以為她是低潮期的女影星，一舉一動，得體大方，令人一見到就會心生好感。
    高橋涼子先鄭重其事地向尤加利介紹了我的真實身份，隨後帶著我們出門，直奔九州島大學。
    在大學的“大鯤”實驗室裏，我們見到了池上教授。
    這是個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已經發福，頭頂也禿了一半，是一個標準的中年油膩男形象。
    “有些繁瑣的提煉技術，能夠得到水精，但是產量極低，每次實驗，僅僅能獲得一毫升左右，相當於一個成年人痛哭一次後的眼淚體積。要想拿去浸泡人偶，肯定不行。另一個辦法，來自於那本忍術寶典《萬川集海》，上麵說，在鬼見破火山的上方海域，能直接從海水中獲得水精，數量大，方法簡單，值得關注。這些實驗我們早就做過很多次，的確可行，但在實驗過程中，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我已經暫停了實驗，轉而研究其它內容。”
    趕來的路上，我就從互聯網上查閱了池上教授的履曆。
    他的確是研究“水精”的專家，實驗室起名“大鯤”，就是他的建議。他希望像華夏古代的“鯤”一樣，成為真正的海上霸主。
    在這間實驗室裏，我看到了什麽是東海水精，也知道了這種神奇的物質究竟能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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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古代的煉金術一樣，人類可以把水進行高度濃縮，同時提煉，把沒有形狀的水最後變成固體。
    在教授的介紹當中，他的祖先一直守護大海，最終獲得了東海水精的秘密，夜以繼日地研究，終於有所成就，並且很有可能衝擊諾貝爾化學獎。
    隻不過，這位教授對於國際榮譽並不感興趣，而是希望自己的行為能夠改變地球的海洋。
    在高橋涼子的吩咐下，教授打開了投影儀，對麵的屏幕上出現了畫麵，正是陰陽人偶。
    我對這兩個人偶太熟悉了，自從去了北方邦，就一直麵對他們，但最終卻沒有任何結果。
    包括巨木博物館的所有人在內，他們隻是獲得了陰陽人偶，卻根本找不到突破口，弄清楚他們的真實價值。
    最可惜的是，秦成沛一直失蹤，沒有展開研究。這就導致我們擁有了最好的研究對象，卻缺乏必要的手段剖析他們，找到秘密。
    教授沒有鋪墊，直接開門見山，認真地告訴我：“假如我們把東海水精滴在任何一種植物的根係上，就會讓它迅速獲得水分補充，哪怕是千年之前蓮花的種子，也能夠迅速發芽成長。這種技術不是神話，但勝似神話。你們華夏的古代典籍當中，早就說過，這就是所謂的長生水、神仙水，那位南海觀世音菩薩的羊脂玉淨瓶裏麵裝的，就是水精。”
    我熟悉華夏曆史和遠古神話，不用他繼續剖析，就能明白曆史上出現的那些特殊例子。
    尤其是遠古神話當中，女媧造人的時候，使用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水，而是這種東海水精，所以人類由泥土和水構成這種傳說，少了一個要素，那就是“水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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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泥土和水就可以製造人類，那麽世界上任何一個加工廠都可以創造出無窮無盡的人。
    在這個問題上，教授露出少有的尷尬：“實在抱歉，我的家族有一位智者，就曾經做過如此愚蠢的實驗。他通過加工廠大量的購入泥土和水，在流水線上造出了成千上萬個兵馬俑，但是毫無意義，每一個兵馬俑都是泥胎，不可能賦予生命。他甚至聯合了很多生物學家，研究如何為泥胎賦予生命，讓他們成為真正的人——”
    我知道這件事，江湖上已經傳為茶餘飯後的笑談。
    “各位，這個理論困擾了我的這位長輩一輩子，直到臨死前，他才突然明白，泥胎永遠不可能賦予生命變成活人，一開始的定義就錯了。他查詢華夏古代的典籍，從一些暗黑記錄當中才明白，女媧使用了泥土和水精，造出了人類。當下他們隻知道水並不是水精，那麽泥土到底是不是女媧造人時候使用的那種元素，還有待於繼續發掘。”
    這是另外一個話題，但是池上教授已經很肯定表達出了自己的潛台詞——“如果有合適的原料，一定能夠製造出真正的人類。”
    至於技術已經不重要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才是根本的關鍵。
    在這種理論的基礎上，教授繼續擴大自己的研究範圍。
    他發現，全世界那麽多海洋，一定要有一個源頭，並不是四海突然出現，時間不分先後，或者四海中的水完全一樣，沒有任何質的區別，全都是兩個氫原子和一個氧原子——這種看法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在他看來，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那麽世界上就沒有兩滴相同的水。
    當他獲得水精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打開了大自然的一扇窗，看見了隔壁的美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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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這些研究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高橋三兄妹就是他幕後的金主。
    尤其是高橋勳，每年都會向大鯤實驗室注入五千萬以上。
    在他發言的最後，迅速回歸了主題：“我們能夠進入東海，通過特殊手段，找到水精，並且把他們據為己有。按照我的推算，水精就像黃金，在地球上存在無數的水精礦，也存在可以提煉水精的技術。我們隻要找到水精礦的所在地，那麽全世界所有人都會聽我們指揮，因為我們擁有了改造這個世界或者是毀滅這個世界的超級力量，我甚至有把握，在有生之年，能夠研究出女媧造人的絕世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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