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高橋涼子並沒有聽懂我的話，隻是在表麵上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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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溪大師親臨屠龍第一線，她的存在對我們至關重要。可以預料，很多江湖勢力也會盯上她，將她作為“屠龍”的焦點。
    高橋涼子離開了一會兒，去打電話安排心理醫生的事，很快又回來，臉上的表情放鬆了很多：“葉開，我們已經開始布局，這一場遊戲，馬上就要開場了，王溪大師和六耳天王將會是我們的觀眾，也是我們的傀儡，不管他們有多強悍，最終秘密將會屬於島國。”
    高橋涼子還是太自信了，她隻不過是個凡人，根本不知道古董調查局這邊藏龍臥虎，江湖上的同類組織更是層出不窮。
    如果像高橋涼子一樣，躲進小樓成一統，不問寒暑與秋冬，更不跟外麵的江湖接觸，那就永遠不知道——江湖的水有多深？
    心理醫生的診療，能夠打開王溪大師的潛意識，將她目睹的真相與內心的秘密有機地連接起來，獲得最終分析結果。
    我想知道，屠龍的價值何在？六耳天王是黑教密宗修行者，而黑教與紅教、黃教的宗旨完全不同。
    此前，我在北方邦時，已經從巨木博物館的資料庫裏多次讀到，黑教教義一直如此——“我以萬物祭天，天無一物予我，我欲攀梯裂天，踐踏八荒。”
    沒有足夠的利益，六耳天王絕對不會離開大雪山奔雷穀鷹愁澗，到九州島的長崎來。
    他命令王溪大師為先鋒官，極度激進，追求屠龍勝果，就證明，屠龍背後埋藏著巨大的利益。
    “葉開，你在想什麽？還猶豫什麽呢？我們搶先一步，了解王溪大師的計劃，為下一步的寶刀屠龍、製霸天下做準備，嗬嗬嗬嗬……我已經聯係身在島國皇室的同窗密友，由她引薦，直接聯絡皇室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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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橋涼子的情緒再次激動，已經看到了光明的未來。
    大約兩小時後，她聯絡的心理醫生尤加利抵達，立刻進入病房，與王溪大師溝通。
    我和高橋涼子站在病房隔壁的監控室裏，通過電子屏幕和擴音器，對會麵進行全程監視。
    尤加利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臉上化著淡妝，身上穿著優雅的白色西裝套裙。
    與王溪大師交談的過程中，尤加利始終帶著微笑，握著簽字筆，快速地做著記錄。
    我注意到，她的每一次提問，都指向了九州島和大海的知識，應該是在考察王溪大師對於本地環境的認知。
    當她提出“龍到底在何處、從而而來”這個問題的時候，王溪大師突然提高了聲音：“人類來自何處，龍就來自何處，一切都是大自然生物的起源。隻不過，當初的巨大生物恐龍、哥斯拉、金剛都死了，因為它們無法適應陸地環境的改變，隻有巨龍依靠著深不可測的大海，避開了一切幹擾，最終度過了漫長的冰河期，也避開了隕石雨的暴擊。當下，它們要回來了，從人類手中奪回地球。所以，唯有屠龍，才是人類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對於這種接近“瘋話”的回答，尤加利仍然笑眯眯的，在筆記本上認真地記下來。
    “那麽，大師，到底如何才能屠龍？人類的海洋探索發展至今，除了造船業發達之外，對於深海的認識，跟以前一樣貧瘠。如果龍進入了三百米、五百米、一千米之下的海洋，人類就無法進行普通攻擊了。我們可以看看全球航空母艦的最新狀況，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承擔如此重要的軍事任務，更不要說是島國了。”
    我最想聽到的是，王溪大師為何執意屠龍，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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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裏一定有更偉大的目標，才會如此拚命。
    “屠龍就能成仙，我一定要成仙，龍的力量能夠避開災難，永遠長生，我也要像它一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借助大雪山的力量，達到永恒！”
    當下，王溪大師說的這些話，心理醫生未必能懂。不過，我已經懂了，所有的修行者殊途同歸，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通過修行，擺脫、時間、空間、思想的束縛，到達四大皆空、天下我有的超大境界。
    “如果龍一直藏在深海，那該怎麽辦？”尤加利笑著，有條不紊地把問題一個個拋出來。
    “火神與水神交戰，撞折了不周山，天翻地覆，海洋外溢，到那時，巨龍隻能逃出海洋，生活在陸地。我隻要做好準備，展開陸地攻擊，將它們消滅於大地之上，充分做到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就足夠了。”
    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心理治療，尤加利麵對王溪大師，所表現出的專業水平讓我欽佩。
    她對於每一個問題的設計，都讓王溪大師順暢回答，沒有引起對方的任何懷疑。
    關於屠龍，王溪大師說了很多，同時也暴露了內心的秘密。
    大雪山那邊的黑教修行者為了永生，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她跟隨六耳天王來到九州島，自認為已經找到了一條修行的捷徑。
    下一步，隻要按照她自己說的，讓大海沸騰起來，巨龍自動爬上陸地，那將成為他們的靶子，很容易就能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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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高橋涼子對視了一眼，高橋涼子猛地攥緊了拳頭：“沒錯，我們隻是想到去大海深處消滅巨龍，卻完全沒有弄清楚，假如改變戰場，我們的劣勢就會變為優勢，殺雞取卵，涸澤而漁，焚林而獵……才是最根本的戰略戰術。”
    任何一場戰爭，隻要轉變思路，就能迅速扭轉局勢。
    我也非常欽佩王溪大師提出的毀滅大海生存環境、讓巨龍不得不離開海洋走向陸地的辦法，畢竟龍是三棲動物，天空、陸地、海洋都是它們自由生長的地方。
    王溪大師能夠領悟到這一些，就能證明她已經無數次思考過如何才能屠龍，提出的解決方案完全正確。
    華夏的遠古神話當中，就有水神和火神交戰，最終雙方兩敗俱傷，天翻地覆，不得不依靠女媧等遠古大神出來調停，收拾殘局。
    這一次，王溪大師他們洞察古今神話，的確想出了完全可行的屠龍解決方案。
    “葉開，我突然明白一件事，大炸彈投入海水之中，燒紅了半邊天空，同時引發了劇烈的海底地震，海浪衝向城市，淹沒了大半個九州島……這是世界之戰裏麵的慘烈一幕，但很多人隻看表麵，沒有計算到大炸彈帶來的深層影響是什麽？一定是毀滅了海水生態，讓那些巨龍不得不進入更深的海洋，選擇自殺式隱居，或者是直接奔向陸地，改變生活狀態。真是太巧妙了，太巧妙了，不知道是哪一位超級科學家想到這樣的辦法，借助戰爭的掩護，直接實施了屠龍計劃。很可惜曆史當中沒有記載大炸彈到底消滅了多少巨龍，後期的效果評估又是如何？”
    我們這種推論，絕對不會受到曆史學家的承認，畢竟大部分環節都沒有真憑實據，隻是依靠著超強的第六感，把曆史上的種種疑點連續起來，最終形成一種陰謀論。
    尤加利和王溪大師的交談還在繼續，此時王溪大師已經說起了他們為什麽要來九州島，就是因為全世界各地的海洋當中，隻有九州島外圍的深海，才具備讓轉世靈童複活的東海水精，而東海水精就是轉世靈童的生命複活暗號。
    東海水精，一滴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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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耳天王說過，他們不但要成功屠龍，而且要讓轉世靈童恢複原始的記憶，領導黑教的智者，最終獲得光明。
    高橋涼子聽到這些話，猛地啊了一聲，然後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根據王溪大師的敘述，六耳天王和王溪大師來到九州島，肩負的任務不止一個，並且一個比一個更偉大。
    尤加利微笑著問：“關於轉世靈童，那是宏大話題，真沒想到你們同時帶著兩個使命而來，簡直是島國的福音，可是我想問你，轉世靈童存在的價值又是什麽？如果僅僅是知識的傳承，看看電腦，再閱讀圖書館裏的宗教典籍也就夠了，何必非得人與人之間的傳承？勞命傷財，環節複雜，又有什麽實際意義呢？”
    王溪大師義正詞嚴地回答：“所有偉大的真理都不是依靠文字和語言傳遞的，必須是心靈和心靈之間的碰撞，醍醐灌頂，思想交融，弟子不是弟子，師父不是師父，師徒之間隻是這些偉大思想的傳承接力者，誰也不會獨占，隻會原原本本地一代代傳下去，人類就是依靠這些絕對的真理活著，不然早就滅亡了。”
    到了現在，王溪大師都沒有說出轉世靈童的詳細信息，或許我們之間的交集隻會牽扯到屠龍，其它的資料隻有遇到合適的人選，她才會說。
    “大師，你有沒有覺得，轉世靈童出世才能夠解決現實問題？你作為這件事的謀劃者，將來會不會有一天成為教派的眾神之一，到那時自然也就能夠獲得永生了，不用辛辛苦苦屠龍，並且冒著生命危險，浮沉於大海之上，一旦出了意外，什麽都不存在了。”
    尤加利說的隻是普通人的思想，我相信王溪大師修行到今天的地步，已經能夠抵抗任何誘惑，做到百毒不侵，不管敵人給出多好的條件，她都不會違背自己的理想，仍然為了大雪山黑教的修行者貢獻力量。
    就在這時，尤加利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假如你與六耳天王來到九州島，萬一最終無功而返，無法成功屠龍，那又如何？”
    一瞬間，王溪大師的聲音變了，變得冷酷無情：“如果不能解決問題，就解決發生問題的人，就像當年的大炸彈一樣，重複一次、十次、一百次，直到讓這些巨龍的棲息之地變成一片廢墟，那麽逼著它們搬家，我們就能找到攻擊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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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好答案，但不符合人道主義和自然保護主義的規則。
    為了屠龍而毀滅大海，就真的是自殺式攻擊了。
    從王溪大師這句話中，我就感覺到，她和六耳天王根本不是純粹的修行者，而是為了某種巨大使命而存在的執行者。
    那麽，新問題就來了，她和六耳天王已經是黑教密宗的天花板級人物，還有誰的智慧超過他們，能夠命令他們照章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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