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鮫人的契機出現，是我常年累月投身於探險調查的結果。很多寶貴的知識，都藏匿於腦海深處，關鍵時刻突然跳出來，才幫我解決了麻煩。

    “殺光這些家夥，殺光這些畜生，殺光鮫人……”幸存下來的特種兵如夢方醒，不再有絲毫的手軟，悲憤呐喊聲、衝鋒槍的“噠噠”聲和手榴彈爆炸聲響成了一片。

    我站在駕駛艙中，右手仍然按在汽笛開關上。

    透過麵前的玻璃窗，我注視著這場人類與鮫人的慘烈大戰。

    大人物希望憑借一紙盟約遏止鮫人的侵擾，與古代君主搖尾乞憐於蠻荒民族沒有什麽不同。

    曆史證明，和平不能靠乞求得來，隻能是自尊、自愛、強大、武力。

    “嗚嗚——嗚嗚……”海麵上突然卷起一陣黑風，風頭過處，白浪滔天。

    距離我們的指揮艦三百米之外，黑風扶搖直上，變成了一條五十米高、五米粗的黑色水柱，隨即向軍艦砸下來。

    轟隆一聲，一艘軍艦遭殃，被水柱砸中，鋼鐵之軀四分五裂，甲板上的三十幾個特種兵瞬間殞命，血肉橫飛。

    水柱一落即起，旋轉速度加快，直徑也成倍增加。

    “火箭彈……火箭彈小組，發射，發射……”大衛嘶吼著下令。

    立刻，三枚火箭彈呼嘯射出，擊中了水柱的中部，轟然爆炸。

    一分鍾內，又有十發火箭彈射中目標，水柱坍塌，落入海中，不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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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海麵平靜了沒有三分鍾，水體突然激烈動蕩，海麵上卷起了十幾米高的巨浪，所有軍艦搖搖晃晃，無法穩定。

    “直升機部隊，呼叫直升機部隊，我們遭遇襲擊，請求增援……”大衛衝進來，一手抓著門框，一手攥著衛星電話。

    就在這時，西北方向響起了直升機螺旋槳高速轉動的軋軋聲。

    大衛叫起來：“好了，終於來了，我們有救了！”

    二十架武裝直升機編隊飛行，高速機槍吼叫著，子彈掃過海中的鮫人人堆。

    這一次，直升機攜帶著汽油彈，第一輪投擲，就在海麵上點燃了熊熊大火。

    鮫人發出慘烈的嗥叫聲，但他們迅速潛入海底，從另一麵繼續進攻軍艦。

    直升機變換戰鬥隊形，懸停在軍艦外圍，距離水麵十米高，高速機槍猶如鐮刀，毫不留情地收割著鮫人的人頭。

    我鬆了口氣，這一次，我們有驚無險，成了一個巨大的誘餌，將萬名以上鮫人引誘出來，全都消滅掉，總算是有所收獲。

    黃昏來臨時，海麵上漂滿了鮫人的屍骸，海水已經染成了猩紅色。

    我和大衛重新站上了船頭，發布命令，宣告戰鬥結束，馬上返航。

    “葉開，幸好我們計劃得當，援軍來得及時，終於取得了勝利，對上級有所交代，這一站是我軍隊生涯當中最漂亮的一次戰鬥。”

    大衛並沒有覺得損失了三艘軍艦，自己的罪過有多麽深重，其實，超級大國還是低估了這些鮫人的勢力，如果做得更好，就不會遭遇如此慘痛的失利。

    我無話可說，畢竟任何一次戰爭都會有士兵犧牲，他們的名字隻會留在烈士花名冊上，一個人永遠消失在宇宙之中，所以對於戰爭的勝利，我沒有任何滿足感，隻是覺得深深的憐憫。

    如果大人物沒有簽訂鮫人盟約，這些鮫人也沒有發展壯大，今日的戰爭完全不會爆發。

    此時此刻，我心裏對大人物充滿了鄙夷，正是他的毫無作為，才會讓東海局勢出現了這種巨大的混亂。

    “葉開，古董調查局方麵一定會讓你寫出戰鬥報告，告訴他們，你不幹了，到我們這邊來，大家聯手，一起在東海上幹出一番事業，哈哈哈哈……”

    大衛已經恢複了元氣，握著一瓶法國香檳，滿臉都是得意。

    在他們這些大人物看來，一個士兵的性命簡直太渺小了，不過是一行字母，或者是一張照片，隻要把這些寫到戰鬥報告裏，就完成了任務，他們對那些無辜的犧牲者沒有半點遺憾。

    我注視著大人物，也想起了任何一個軍事機構，犧牲的總是戰鬥在第一線的年輕人，那些老奸巨猾的權謀家都躲藏在幕後，即便是前線打得如火如荼，他們照樣喝酒、跳舞，不受任何影響。甚至，就算是失去這個國家，他們也照樣有辦法讓自己美好的生活繼續下去，這就是政客和陰謀家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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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鄙視這些人，也鄙視那些跟他們一樣不勞而獲的人，他們高高在上，指揮一切，但時常發出昏招，讓無辜的人變成炮灰。

    “大衛先生，你會如何向上級解釋？這一次我們本來可以呼喚武裝直升機隨行，不會被鮫人有機可乘，可是還是發生了這種事，軍艦和士兵本來不必犧牲，不是嗎？”

    大衛用哈哈大笑掩飾自己的尷尬：“葉開，隻要是戰爭，就要有付出，有犧牲，你總不能要求我們不費一槍一彈就消滅萬名鮫人，那不可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士兵們的用處不就是在戰場上抵擋敵人的子彈，隨時準備為大國犧牲？你不是超級大國的人，無法理解他們這樣做的時候，胸中激蕩的自豪感。”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跟大衛無法有共同語言，已經說不下去。

    直到軍艦回到碼頭，我都沒再跟大衛說一句話，麵對這種官僚，我絕對不可能加入超級大國海軍。

    碼頭上，已經集合了一大批記者，大衛恬不知恥地接受他們的采訪，在鏡頭前侃侃而談，描述自己神機妙算，及時召喚武裝直升機，對鮫人進行狂風暴雨一樣的掃射，最終至少消滅鮫人一萬名，取得了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勝利，具體戰況將會在接下來的時間，統計形成戰報，向媒體的朋友宣布。

    我遠遠地避開了熱鬧的人群，這時候誇誇其談，自我吹噓，沒有任何意義，海神和鮫人的威脅一直就在那裏，誰都解決不了。

    走出碼頭，高橋涼子站在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旁邊，抱著胳膊，正在等我。

    她的眼神極其深邃，又極其複雜，整個人看起來不再是幹淨漂亮的年輕女孩子，而是變成了老謀深算的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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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開，有一位神秘人物想見你，跟你談一談東海上的金尾鳥，她覺得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應該跟聰明人一起聊天，才能得出偉大的結論，跟大衛那樣的政客和軍事家沒什麽可說的。”

    高橋涼子的語氣非常真誠，讓我忍不住對她介紹的那個神秘人物感興趣。

    我點點頭，她就拉開了車門，車裏麵已經坐著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女人，穿著古老的島國服裝，手裏握著一串佛珠——

    我坐進去，高橋涼子在外麵關上車門。

    老女人和藹地笑著，向我點點頭：“年輕人，看過你的工作業績，也跟古董調查局的人聊過，知道你一腔熱血，智慧驚人，在北方邦那件事，如果沒有你主持，已經全亂套了，我相信你胸中充滿正氣，我們現在談的超越了國家和國家的分界，也超越了人類的曆史，直接進入遠古蠻荒時代，也就是你感興趣的金尾鳥……”

    我在從前的資料上見過這個人，她是世界聞名的鮫人研究專家，屬於島國的國家智庫專家，這些人自成一派，根本不受大人物的統一管理，而是隸屬於國會，每年都會向國會提出超過二十條以上建議，每一條都經過全球性的大調查，對島國和亞洲的進步情況了如指掌。

    老女人輕輕地數著佛珠，低聲開口，聲音富有磁性，十分悅耳：“年輕人，關於海神盟約，我們不想多說什麽，有時候為了活下去，就得采取一些看似無比愚蠢、實際上非此不可的戰略，大人物代表島國簽下了那個盟約，把時代的恥辱全都扛在自己肩上，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整個國家必須先活下去，才有可能繼續發展……就像現在，超級大國有能力，一下午之間消滅一萬名鮫人，等到島國就有這種實力，那麽海神盟約、鮫人盟約就自動廢除了，所以不要去追究大人物的過錯，當下我想告訴你的是，海神真實存在，金尾鳥告訴我這一切——”

    她在前排座位後麵的平板電腦上按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了一段視頻，就是我曾經說過的金尾鳥，它們把黃金化為水珠，參與書寫了那份海神盟約。

    這種小鳥的身體長度大約有一尺，重量不超過一公斤，渾身的羽毛呈現出七種顏色。

    如果不是知情者，見到這種鳥，就會把它看作是翠鳥一類，隻是好看，毫無用處，但是根據絕密的生物學記載，它們的確能夠找到黃金原始礦，並且吞下黃金，在肚子裏把這些黃金化為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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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鳥太珍貴了，如果大量繁殖將會讓全世界的黃金礦無所遁形，尤其是西南一帶的河床黃金，人類費盡力氣沙裏淘金，但這種金尾鳥就能夠聞到黃金的氣味，直接找到，毫無差錯。

    “葉開，你應該知道，金尾鳥就是你們華夏傳說中的精衛填海裏麵的小鳥，古代人以為它們叼著石子扔入大海是一種報複行為，其實不是，它們隻不過是具有一種嗜好原始礦物的屬性，找到黃金，投入大海，直到在海底形成連綿起伏的金礦沙灘……告訴你，金尾鳥就是海神的使者，抓住它們，海神就會自動出現。”.

    我梳理思路，此前人類對於金尾鳥的價值認識得很不夠，隻以為它能幫助人來找到黃金，卻不知道它之所以具有這種稀奇的屬性，是因為幕後的海神。

    天地之間，宇宙萬物，都是諸神創造的，那麽，海神創造了金尾鳥這種說法也說得過去。

    “前輩，海神真的存在嗎？很多人認為這其實是一種悖論，人類相信唯物主義，不相信唯心主義，而天上的諸神都是唯心主義的一部分，很多人甚至不相信金尾鳥的存在，不相信華夏遠古神話的存在，也不相信全球各地對於那些神靈的記載，現在你跟我說，知道金尾鳥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又有什麽真實意義呢？無論超級大國還是島國，都想消滅海神，對不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