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年之期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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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鳶沉淪在黑暗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
等在隱約有意識,是聽到粉筆教鞭和係統在識海裏不斷地呼喚:“阿鳶,阿鳶。”
康鳶輕輕應了一聲, 沒有很快睜開眼睛。
戚雪枝看不清晰的眼眸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回蕩, 越回憶,便越迷糊, 到最後, 就隻剩下霧白的影子,連形狀也看不清了。
係統在康鳶的識海裏,對康鳶的情緒感知地最為明確, 然而或許因為它隻是係統,到底無法完全體會人類的情緒, 即便可以去分析, 也無法明確地將其定義。
隻是隱隱覺得, 那好像不是憤怒,也不是悲傷, 而是另外一種更為複雜的東西。
可惜時間緊急,係統也顧不上那許多,隻能快速提醒:【阿鳶, 有人來了!】
能被係統緊急提醒的人是誰, 不用說也隻有一個,康鳶靜了靜, 睜眼, 入目依然是一片漆黑, 周遭空蕩蕩, 雖是室內, 但很難辨識出這是哪裏。
總之, 不會是寶千迷。
再過幾秒,外間很快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陣腳步聲很單一,像是隻有一個人,可每一步的聲音都很重,像代表著戰爭和硝煙的鼓點,隻是聲響,便叫人無端地覺得喘不上氣來。
門被推開,一個披著披風,身影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進門之時,門外的月光撒了進來,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巨大的影子,康鳶微微眯眼,在這白色月光之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長發,高鼻,深眼,眼眸深不見底的黑,反射不出一絲的光亮。
——洛天盤。
康鳶並不驚訝會見到他,隻是並未想到,他會如此地不加掩飾。
沒有麵具,沒有容貌遮擋,好似一點都不在乎被人看到臉會對他產生任何的影響。
康鳶忽地想:洛天盤大概並沒有任何放他離去的打算,而且非常篤定,康鳶此生都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門重新合上。
兩人在黑暗之中視線交匯。
洛天盤似是並沒有想到康鳶會這麽早醒來,但也並不在意。
他像是隻是來確認一眼,確定了人確實是康鳶,便轉過了身,即刻便要離去。
康鳶卻不能讓他這樣走,在洛天盤轉身之時,忽地喚道:“等等。”
等等。
在這句話之後,想來會跟上一連串的問題。
比如這裏是哪裏,比如其他人都怎麽樣了,比如質問洛天盤為什麽會來見他,發生了什麽,是不是幕後黑手,之後要做什麽。
不管問哪一句,洛天盤都不打算回應,更不會停住腳步。
可偏偏,康鳶出聲道——“我想見戚雪枝。”
戚雪枝,洛天盤的眉宇間輕動,在察覺到之前,已然泄露出一絲不快。
他開口:“你見不到任何人。”
康鳶沒了聲音,似乎知趣地保持了沉默。
可就在洛天盤即將開門之時,幾道風聲響起,背後有東西襲來。
洛天盤頭也沒回,單手揮出,靈力直接將康鳶拋過來的符咒撕成了碎片,在空中散成了碎紙。
元嬰後期,在大乘期的洛天盤跟前,不堪一擊。
也正是因為這個,他甚至無意去束縛康鳶的行動。
然而令人有些意外,變成碎紙的符咒並沒有即刻落地,反而忽然在空中燃燒起來。
洛天盤身上有護體屏障,除了頂尖的修者,誰都挨不到他的身體,可符咒燃起的火光卻觸痛了洛天盤的眼睛,一瞬,康鳶甚至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洛天盤從床上拖起來,猛然砸在了地上。
一下砰然巨響!
康鳶悶哼一聲,在火光映襯之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看上去很痛,但依然是美得,美得好像一汪清泉,就連痛苦都能成為點綴他的顏色。
換了旁人,心腸再硬,恐怕也會在內心的某處進行欣賞。
但洛天盤冷眼瞧著康鳶,心裏卻隻有一股厭惡感充斥而來。
男人……
他討厭男人。
火,他更討厭。
眼前這個靈泉之體……偏偏要來以此挑釁他。
洛天盤眸色漆黑,出聲:“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康鳶不語,洛天盤卻是想到了什麽,出手在康鳶的眉心一點,將一股紅色的血氣注入了康鳶的額頭。
康鳶心髒猛地一沉,不想情況和他想得不同,血氣進入之後,並沒有帶來痛感。
洛天盤垂下眼睛,不帶任何感情地敘說道:“血咒。”
康鳶在古籍中看過這個詞,是現今修仙界幾乎已經失傳的一種很小眾的功法。
有點類似於蠱,下在人身上,隻要附加上條件,即刻就能形成血咒。
康鳶並不知道洛天盤給他的條件是什麽,可也不想去問,隻凝視著洛天盤的眼睛,出聲:“你也是這樣對他的嗎?”
“對戚雪枝?”
洛天盤沒有說話,火光暗下去,掩蓋了他的神情。
但康鳶清晰地感覺到洛天盤的靈氣翻湧,一瞬間好像要暴怒,卻又在下一秒死死地壓了下去。
最終,洛天盤越過康鳶,頭也不回地離去。
直到關門落下封印之前,他才出聲:“你覺得他有苦衷?不,戚雪枝從生到死,一直都是我的東西。”
“……”
康鳶沒有答話。
等門外徹底沒了響動,方出聲:“怎麽樣,成功了嗎?”
係統小心地冒出頭來,又激動又害怕:【應該是成功了!隻是不知道那個001夠不夠機靈,會不會發現……天啊!我剛才真的要嚇死了!】
康鳶並不多言,隻道:“現在也顧不得許多,能成一刻是一刻,連上看一下。”
係統知道緊急,應道:【好好好!馬上!】
剛才康鳶冒險激怒洛天盤,為得就是和他近距離接觸,隻有拉近距離,係統才有可能將自己的探知信號通過符紙搭在洛天盤的身上。
隻是這種在對方係統麵前舞刀弄槍的行為風險極大,康鳶和係統都是卯足了勁,甚至中了血咒,才搭上了這條探聽消息的橋梁。
連接信號之時,係統像是有什麽話想說,欲言又止。
康鳶詢問:“怎麽了?”
係統猶豫一陣,略有些不確定,也不知該不該說:【剛才除了放信號,我其實還試探著探測了一下對方宿主、也就是洛天盤的情緒數據。】
【結果……我覺得他這個人有些不對勁,和之前見過的宿主都不同。】
康鳶:“怎麽不同?”
係統:【他剛才看起來似乎流露出很大的情緒波動,但你肯定想象不到,其實他的喜怒哀樂以及對別人的情緒數據全部都很低,遠低於正常人的數值。】
康鳶仔細思考一下,察覺:“反社會,沒有共情能力,攻擊性高。”
“……”係統不太明白‘反社會’的具體意思,但對康鳶的總結非常讚同:【對對,就是這樣,他的數據全都和別人不一樣,即便有人死在他麵前,他也沒有任何的數據起伏。】
係統:【可正因為這樣才奇怪,在他的數據裏有一個點特別異常,他對某個人好感度特別地高,簡直像個無底洞,一點都測不到盡頭。】
康鳶聽到這裏,微頓:“是戚同學?”
係統:【是的,不過……】
康鳶:“不過什麽?”
係統猶豫了一下,有些困惑:【不過洛天盤也好,那個001號係統也好,好像都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
距離康鳶所在處幾十餘米的室外。
洛天盤站在高台之上,向下望著重疊的山景。
如果有其他人在這裏,大概一眼便能看出這裏是天玄宗。
可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任何人能想到,被易迢翻破了天也要尋回的靈泉之體竟然會在這裏。
001號係統從洛天盤去看靈泉之體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安靜,到這時,才開口:【天盤,靈泉之體總算是到手了。】
洛天盤沉默不語,並不理睬。
係統習以為常,忐忑又緊張地詢問:【靈泉之體到手,那戚雪枝便沒用了,他知道你那麽多秘密,我們要不要……】
洛天盤:“要不要什麽?”
001本想說解決掉,可洛天盤平靜地語調中傳來一種極為可怕的壓迫感。
它忽地停下來,數據流不停地波動。
洛天盤的核心欲望催生了它的自我意識和功能,可正因為如此,它反倒沒有探測洛天盤情緒數據的能力和權限,隻能全憑自己的直覺來應對求生。
洛天盤並不理會係統的恐懼,自己不知想了什麽,忽地提問:“姓月的人在哪兒?”
係統馬上答道:【應該是假秘境裏。】
洛天盤:“應該?萬無一失之中,什麽時候容得下應該兩個字?”
係統嚇得不敢說話,停了下才哀求:【天盤,別生氣,我馬上就查。】
洛天盤不語,實際上根本不指望係統,自己早已思考起來。
月之鬆,純血魔人,名聲似乎不顯,不如當年殺得修仙界膽戰心驚的魔尊月簷,可實際上血脈同源,月之鬆的實力和輩分都在月簷之上。
然而這個人可不像目標明確的月簷,沒人能摸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是一隻名副其實的笑麵狐狸。
洛天盤之前和他約定,定好得是互相協助,一方麵拿下靈泉之體,一方麵用陰也好用陽也罷,務必要重傷易迢,打破修仙界現在三足鼎立的局麵。
而他則負責幫助月之鬆達成協定,允許魔族的生存範圍擴大,離開目前生存的半生島。
但實際上又是如何?
月之鬆雖然鬧出了亂子,卻始終並未幫他達成任何一個目標,他能拿到靈泉之體,乃是因為戚雪枝。
洛天盤想著,臉色陰沉下來。
他的氣質本就陰鷙,如此思考之時,周邊的空氣幾乎都被擠壓地萬分稀薄。
而在此刻,探測到月之鬆的001係統也發現了什麽,急切地震動起來:【天盤!】
它的聲音剛落下,洛天盤的心腹跟著匆匆趕來,匯報:“少宗主,出事了!”
洛天盤反應平淡,隻道:“說。”
心腹麵色蒼白,一時大氣都不敢喘:“月、月……”他不敢直呼月之鬆的名字,刻意略過去道:“他不見了,裝著仙宮學子的寶千迷也沒了!”
係統一時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當下幾乎快要承受不住,絲毫不敢麵對洛天盤的怒火。
然而洛天盤並不生氣,反而神情微動,笑了。“原來如此,他打得是這個主意。”
係統噤若寒蟬,好半天才敢出聲:【什、什麽主意?】
洛天盤心情不差,難得解釋:“他從來就沒想要殺易迢,不過是想借我這條線,抓些籌碼來和易迢交換。”
係統終於察覺:【天盤!你是說,月簷的遺骨?】
洛天盤道:“不錯,魔尊之間的交接,從來都是踩著上一任的骸骨上位,月簷死在易迢的手裏,月之鬆不把遺骨拿回來,靠什麽在魔族立威?”
【可……那可是易迢,如何肯受人脅迫做交易?】
洛天盤哼笑一聲:“你怕是不懂月之鬆這個人有多無恥,便是易迢叫他自斷雙臂來消氣,他都能斷完再給易迢磕個頭,對他而言,不痛不癢。”
“成大事者,誰人不是如此。”
【……】係統徹底沒了聲音,半晌才小心詢問:【那、那我們該怎麽做?他們要是談成了,那我們做得這些事豈不是……】
洛天盤如何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止住笑容,望著山下,眼神宛若鷹隼,道:“想談?也要看我允不允。”
他的語調非常地平靜,好像在說一句非常平常之語:“仙宮學子又如何,靈泉之體才是易迢的心尖肉,把她的心尖肉殺了扔下去,我倒要看看,他們誰能談得起來?”
這話一落地,狠絕之意,叫見慣了洛天盤殺人的係統都覺得心驚。
它小心確認:【天盤……我們要殺了靈泉之體?那月之鬆……】
洛天盤:“開口咬人之前,殺了他便是。”
【……】
係統不再言語,它知道洛天盤火毒在身,發作之時,和血咒發作起來的疼痛感幾乎不相上下。
可現在洛天盤好不容易把靈泉之體拿到手,轉手便要扔掉,其中原因,恐怕除了與他本性有關,多半是因為在剛才的接觸之中,那個叫做康鳶的少年幾次觸怒了洛天盤。
洛天盤是不能被冒犯的。
叫他不悅的人,哪怕是靈泉之體,也可以隨意割舍。
係統由是徹底安靜下來,也不再開口。
洛天盤主意一定,不再耽擱,不過走出幾步,忽地回頭,問心腹:“無人指路,月之鬆怎麽拿到的寶千迷?”
心腹怔住,答不上來,隻能低頭,道:“屬下馬上去查。”
查?
月之鬆的內奸,光靠這些廢物怎麽可能查得出來。
洛天盤微微蹙眉,這會兒倒也顧不得這些小事,隻直奔靈泉之體的所在。
靠近之時,他沒有推門,直接一掌破開,雖是沒有拔劍,但這一掌之中飽含著大乘期的靈力,足以和月之鬆打得有來有回,對於康鳶這種修為,已然致命。
不料門碎裂之後,偌大的空間之中,沒有任何的影子。
康鳶好似憑空消失,忽然之間便沒了影蹤。
……跑了?
不可能。
洛天盤反應極快,立刻便抬頭,果然,康鳶人在上空,被他看到,沒有飛速逃離,反而直直向著他落下來。
洛天盤不閃不躲,一把掐住康鳶的脖子,可就在這時,康鳶手中的符咒也舉到了洛天盤的眼前。
沒有任何的餘地再躲藏。
此時此刻,隻剩拚死一搏。
康鳶在識海中竭力呐喊:“係統!!”
聲音落地,康鳶手中的陣法也已經啟動,泛出強光。
那並不是能撼動洛天盤的強力法陣,而是康鳶曾經在平原小鎮對裴秋水用過的抽取係統的符陣。
洛天盤沒有絲毫提防,康鳶的身上還有他提前設置好的以‘殺意’為限製的單方麵血咒,這一下竟識海一震,忽然間頭痛欲裂。
001號係統也沒料到會有如此發展,猝不及防受到攻擊,竟有一半的數據流便猛然抽走,以至於它不得不猛然咬緊洛天盤,同時高喊:【天盤!!天盤!!救我!!】
喊著,001試圖去感知流失的那一半數據,不想卻發現康鳶的體內有一張嘴,咬死了它的數據,正大快朵頤的吞入腹中。
001一時瘋狂:【天盤,他體內有東西!!是我的同類!】
洛天盤的反應何須001來催,但聞言,卻也在劇烈的頭痛之中多看了康鳶一眼。
頓時,康鳶的身體被甩飛出去,法陣也被迫打斷,跌落在地。
這便是機會。
唯一一個機會。
康鳶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和洛天盤正麵對抗,他冒著被扭斷脖子的風險也要爭取的,就是這幾秒的時機。
他猜這裏是天玄宗。
他猜洛天盤為了不受人懷疑,也為了藏他,一定會清空天玄宗,隻留很少數的人。
他猜他能活。
從這裏逃到山腳,他就能活。
康鳶從地上一秒不停地衝了起來,叫出粉筆,向門外飛衝離去。
洛天盤按了下太陽穴,額頭跳出一根青筋,隨即緊跟而來,兩人一前一後,轉眼便追趕到了山峰之間。
這段距離,比被魔人追趕的時候還要長。
沒有鍾銘,沒有勾寒雲,隻有他自己。
康鳶咬緊牙關,眼睛隻看前方,終於,天玄宗的山門離他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出了這個門,洛天盤的計劃就會全盤砸光。
馬上、馬上。
一步之遙!!!
身後的靈力越來越近。
康鳶即將衝破山門,然而便是這時,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出現在視線之中。
那個人生著一雙霧白的眼睛,扭頭看見了他。
有那麽一瞬間,康鳶覺得他其實想要讓路。
但最終,戚雪枝擋在了康鳶的麵前。
那不過是一秒。
可就是這一秒,洛天盤自身後扣住了他的肩膀,康鳶隻覺得身後劇痛,人忽然從空中跌落,被洛天盤死死按在了地上。
男人笑了起來,明明是一張容貌上等的臉,卻因為無窮的惡意和暴怒變得凶狠又可怕。
大概是沒想過會被靈泉之體在最後關頭啄了眼睛,洛天盤的眼角出現了跳動,他翻過康鳶,掐住了康鳶的脖子,問:“你身上也有係統?”
“你是什麽人?”
他問出了聲,手上的力度卻根本不停,明擺著要置人於死地。
他是大乘期的修者,有無數種方法殺人,可因為前所未有的情緒失控,竟選擇了這最為直觀暴力的方式。
康鳶眼前一黑,幾乎什麽都看不清,血色也漫上他的眼睛,讓他更加看不清景象。
係統和兩把靈劍在康鳶的識海裏不停地喊,可康鳶都聽不見。
他的靈魂像是忽然間飄了出去,浮在半空,用完全不同的角度,看到自己垂死時的光景。
他看到了戚雪枝在注視他。
看到了洛天盤的背影。
看到了洛天盤沒開護體屏障,此時此刻,竟是一個像他這般級別修者,一生都不會出現一次的致命失誤。
能殺!
能殺!!
隻要喚出靈劍,便能殺了洛天盤!
康鳶猛地抽出一口氣,在生死關頭重新找回了意識。
然而就在他試圖支配粉筆動手的瞬間,一股強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卷走了他所有的力氣。
血咒——
發作了!
……條件是什麽?殺意?
康鳶沒有力氣再去想,在最後關頭,他腦子裏隻剩下一個想法:好痛。
原來血咒發作,竟是這麽痛。
明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康鳶閉上了眼睛,可就在這一瞬,一聲劍穿過胸膛的聲音響徹夜空。
鎖在康鳶喉嚨上的力氣忽然消失。
康鳶兀地睜開眼睛,看到洛天盤麵色微怔,正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在他的胸膛之前,是戚雪枝自身後刺入的薄鬆。
洛天盤怔怔看著那貫穿胸膛的長劍,忽然間像是忘記了該怎麽凝聚傷口及時止血。
隻側頭,道:“戚雪枝。”
在他身後,戚雪枝的情況比康鳶要糟糕一萬倍。
他的皮膚肉眼可見之處,全部爬滿了紅色的紋路,熾熱的烙鐵一般,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他微微一動,眼睛、耳朵、口鼻,全都溢出了鮮血。
他本是最愛幹淨的雪妖。
然而這一刻,卻滿身髒汙,像個血人。
這並不是和康鳶一個量級的血咒,乃是少年之時,立下的雙生血咒。
他們曾約定此生永不背叛。
他傷不了洛天盤,而洛天盤也傷不了他。
這一劍刺出,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洛天盤原本對待康鳶時的怒火消失地幹幹淨淨,忽地平靜地問:“……戚雪枝,你為了他,殺我?”
戚雪枝眼球微微轉動,似是想看康鳶,但其實已經什麽都看不到。
他索性合上雙眼,道:“別叫我,別再用他的身體、他的聲音……來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