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敬趕緊下車查看情況。
    一個黑瘦的女人一骨碌爬起來，涎著臉說道：“您就是榮先生吧。”
    “你是？”榮敬不記得曾經跟這號人物有打過交道，狐疑地看著對方。
    榮敬雖然出身尊貴，但從來不會有嫌貧愛富的偏見。
    隻是眼前這個衣著髒亂的女人第一次讓他產生了一種不適感，尤其那雙閃著精光的三角眼，透著滿滿的算計。
    胡玉芳抹了一把臉，厚著臉皮做起了自我介紹：“你好你好，我是顧夏的媽。”
    榮敬聽了，心中的疑團更大了。
    顧夏談吐不俗，那麽有教養，怎麽、怎麽會有這樣的一個母親？
    但出於禮貌，榮敬還是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胡玉芳粗糙的手擦過光滑的車身，眼中的貪婪更是藏不住了。
    “這車要好幾百萬吧。”
    “你冒險攔我車，是有話要對我說吧。”
    胡玉芳嘿嘿一笑：“聽說您是小夏的幹爹？哎呀，這丫頭真是好命啊，居然能攀上您這樣的人物，真是不錯。”
    榮敬不喜歡她用這樣話說顧夏，深深蹙著眉：“她跟我太太特別投緣，所以就認了幹女兒，沒什麽攀不攀的。”
    “是是是，我嘴笨不會說話，還是你們文化人說話中聽。”
    “請問你到底有什麽事？”
    胡玉芳癟了癟嘴：“您也看到了，我現在混成這個樣子，生活確實很困難。顧夏這丫頭現在也不管我了，我打電話也不接，還把我拉黑了。您評評理，天底下哪有女兒這樣對媽的？”
    說著，她裝模作樣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你是想讓我幫你找顧夏？”
    “不不不，我現在找您也是一樣的。”胡玉芳一下來了精神，“您那麽有錢，買個車都要幾百萬，能不能幫幫我，就當做善事了。”
    榮敬這才聽出來，這女人原來是來要錢的，心中頓時升起厭惡之感。
    他想起曾經那些關於顧夏原生家庭的傳聞，現在看來都是真的。
    “顧夏是個有分寸的人。既然她做得一點後路也沒留，隻能說明你這個母親的太失職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或多或少聽過一些。抱歉，這件事我沒法插手。”
    “哎哎哎，榮先生！”胡玉芳不管不顧地拉住了榮敬，“從前那些事都是誤會，可小夏她太倔了，不肯聽我的解釋。網上說的那些都是假的，真的！”
    榮敬不想跟她玩那些“假的真的”的文字遊戲，寒聲道：“如果不是你做了傷害她的事，她怎麽可能會這麽狠心？我還有事，請讓開。”
    胡玉芳好不容易才見到榮敬，哪能這麽輕易罷休：“其實我對她還是不錯的，算是她的恩人了。如果不是我把她撿回來，她說不定早就被狗叼走了！”
    榮敬猛然回身：“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不是啊，是我當時看她可憐，一時心軟，就收養了她。”胡玉芳臉不變色地撒起謊來，“所以您說，我問她要點錢是不是天經地義？”
    “那她的親生父母呢？”
    “這我哪知道，我沒去打聽過，他們也沒找上門。”
    胡玉芳後麵說的話，榮敬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關於顧夏的身世。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偶然得知的秘密在他心裏慢慢地升騰起來，跟他心裏的另一個秘密碰撞在一起。
    原來她是被領養的？
    怎麽那麽巧？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那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這一切都在榮敬的心裏交織，形成了一個差不多就要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全然不顧胡玉芳的胡攪蠻纏，心事重重地上了車。
    老陳覺得他有些古怪，關切地問道：“先生，身體不舒服嗎？”
    見榮敬不答，老陳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先生，還去葉家嗎？”
    “什麽？”榮敬如夢初醒，“哦，不去了，掉頭回家吧。”
    傅羽柔正坐在花園裏看書，就看到自己的汽車很快去而複返，還以為是榮敬忘了什麽東西。
    “怎麽又回來了，還垂頭喪氣的？”傅羽柔見榮敬一聲不吭，把臉埋在雙掌間，有些擔心。
    半晌，榮敬抬起了頭：“我可能找到小諾了。”
    “小諾？真的嗎？她在哪？”傅羽柔一聽，立刻坐到榮敬身邊，滿懷期待。
    榮敬有些激動，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顧夏，她原來是被收養的。”
    “這孩子的身世還真是坎坷。可這跟你找到小諾有什麽關係？”
    榮敬耐著性子解釋道：“她的親生父母從未露過麵，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顧夏她長得那麽像姐姐，她會不會，會不會就是……”
    傅羽柔被這個大膽的想法徹底震驚了：“你懷疑她就是小諾？姐姐的女兒？”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榮敬的眼眶都濕潤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我的感覺肯定沒錯。”.
    “那你打算接下去怎麽辦？”
    “我、我現在就給顧夏打電話，說服她去做親緣鑒定。”
    “這是最直接的辦法。但你要好好想想怎麽跟她說，畢竟這個事情實在太震撼了，我怕她一時消化不了。”
    “好，聽你的。”榮敬輕輕拍了拍傅羽柔的手。
    這時，一個傭人進來了。
    “先生，太太，有位門外來了位警察，說是要找先生。”
    警察？
    榮敬不明所以，但還是說道：“請他進來吧。”
    在傭人的帶領下，一位身著警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年紀約莫五十，五官硬朗，身體雖然有些發福，但依舊氣宇軒昂。
    警官摘下了帽子，頭發有些泛白。他對榮敬頷首：“榮先生，還記得我嗎？我姓鄭，二十三年前，我見過一次。”
    榮敬仔細看著麵前的人，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是你！二十三年前，我姐姐的案子，就是你辦的。”
    鄭警官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時間過得真快，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夥子，現在都快退休了。關於你姐姐的案子，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個重要的進展。”
    “這案子早就結了，難道當年的綁架案另有玄機？”
    “綁架案已經結案了。但是你姐姐的孩子，那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可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