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榮敬不小心把玻璃茶杯打翻在地上，砸得粉碎。杯子裏滾燙的熱茶全倒在了他的手背上，皮膚即刻紅了一大片。
    傅羽柔嚇壞了，來不及叫人打掃地上的碎片，拉著他就要去廚房急救：“你怎麽樣？疼不疼？趕緊去衝一衝涼水。”
    榮敬一動不動，他有點晃神，根本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喃喃道：“你說什麽？那個孩子……還活著。在哪兒？小諾她在哪兒？”
    “是，可能性非常大。”鄭警官看到榮敬受傷的手冒了幾個水泡，勸道，“榮先生，還是先處理傷口吧，這件事我們慢慢說。”
    “是啊，你看您的手都燙成什麽樣了，你等……”
    “我不能等了！”榮敬向來溫和，第一次發這麽大的脾氣，“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三年了。鄭警官，你快說，是不是有什麽消息了？”
    傅羽柔知道勸不動，隻好歎了口氣，吩咐傭人拿來了冰塊，壓在他的傷口上，做緊急處理。
    鄭警官沒想到榮敬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看來這件事的確是他的心病。
    “是這樣的，當年的主謀和幾個重要成員要麽被擊斃，要麽一同墜崖，隻有一個小角色活了下來，被判了三十年，現在正在監獄了服刑。”
    “這我知道，可你們提審過無數次，都沒有收獲不是嗎？”
    “沒錯。但是上周，這個外號叫‘老六’的，突然提出要見我。原來他已經是肝癌晚期，沒有多少日子了。”鄭警官頓了頓，繼續說道，“他說自己這輩子作惡太多，才會有這樣的下場。現在時日無多，臨死前想做件好事，把真相說出來。”
    榮敬聽到這裏，一下坐直了身體，手微微發抖：“他說了什麽？”
    “那個孩子其實並沒有在出事的車上。老六當時剛當了爸爸，動了惻隱之心，他瞞著同黨，悄悄地把孩子送了出去。”
    “他送去哪兒了，他說了沒有？”
    “天使孤兒院。”
    榮敬怔住了，是那個他去過無數次的孤兒院。
    “小諾還活著，她還活著。”
    傅羽柔輕撫著他的背，安慰道：“是啊，小諾還活著，你別激動，當心血壓。”
    “他還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了。”鄭警官語氣中透著疲憊，“榮先生，不管你信不信，這些年我對這件事始終沒有放棄過。這樁案子不僅是你的心病，也是我的。現在總算有了點希望，我們已經去那家孤兒院開始調查了，希望能有好消息。”
    “謝謝你，鄭警官，真心感謝。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小諾的。”
    鄭警官帶上警帽，站了起來：“那我就先走了，一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出於禮貌，傅羽柔送鄭警官出了門。
    一回頭，就看到榮敬又哭又笑的樣子，嗔怪道：“現在高興了吧，可以處理傷口了嗎？蔣阿姨，去給杜醫生打個電話，請他來家裏一趟。”
    等包紮完傷口後，榮敬一刻也沒閑著，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忙了一個下午，動用所有關係去調查天使孤兒院。
    他有種預感，自己很快就能見到小諾了。
    手機突然響了，榮敬趕緊接通，以為是自己的朋友那邊有什麽消息。
    沒想到，電話裏傳來了顧夏的聲音。
    “幹爹，我媽她是不是去找你了？”
    顧夏的聲音怯怯的，帶著一絲擔憂。她生怕胡玉芳不知輕重，說了什麽讓榮敬不高興的事情。
    “嗯，是啊，我們就聊了幾句。”
    “幹爹，對不起，無論我媽說了什麽，我替她向您道歉。”
    雖然榮敬為了顧及她的顏麵，避重就輕，但以顧夏對胡玉芳的了解，絕不會是聊了幾句那麽簡單。
    榮敬夫婦對自己有情有義，她不能讓胡玉芳把這一切給毀了。
    “小夏，你、你能來家裏一趟嗎？我有話要問你。”榮敬心裏洶湧澎湃，無數的疑問在腦海裏不斷閃現，可話到嘴邊，卻什麽也問不出來。
    “好，我明天拍完廣告就回來。”
    第二天，顧夏剛下飛機，行李都還沒放，直接趕去了榮家。
    傅羽柔拉著她的手關心地問長問短，說她瘦了，叮囑她一定要注意身體。
    榮敬則坐在一邊，沉默地喝著茶，臉上的神色不辨喜怒。
    “幹爹，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小夏，我問你，你媽她說你不是她的親生女兒，真的嗎？”
    顧夏眼中的光倏地一下消失了：“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幹爹幹媽，我不是要故意隱瞞你們的，隻是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實在太大了，我到現在都還不能完全接受。”
    傅羽柔安慰她，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隻是心疼，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麽吃了那麽多苦。”
    “都過去了，沒事。”
    榮敬看著顧夏，問道：“你小時候應該過得很辛苦吧，我看你媽那個樣子，哎……”
    “她那個樣子，我已經習慣了。”顧夏回憶起往事，心裏一陣酸楚，“但我爸爸對我很好，他會給我的娃娃做衣服，帶我去公園。我很感激他，要不是他從孤兒院裏把我帶回來，恐怕我……”
    “孤兒院？你是從孤兒院出來的？哪家孤兒院，叫什麽名字？”榮敬聽到關鍵信息，眼睛發亮，連珠炮似地追問。
    “天使孤兒院。”
    榮敬聽到這幾個字心中劇顫，仿佛掀起了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靜。
    這一瞬間，他心底那些猜想，那些聽起來不可思議的念頭，突然串聯起來，一下子織成了一張大網，牢牢地把他困在裏麵。
    “天使……你也是天使孤兒院的？真的嗎？”榮敬臉上難掩激動，話都說不利索了。.
    顧夏覺得榮敬今天特別奇怪，而且這“也”是什麽意思？
    “小諾，你就是小諾！阿柔，你聽到沒有？天使孤兒院，她一定就是小諾，小諾終於回來了！”
    傅羽柔激動地直掉眼淚：“盼了這麽多年，總算是盼到了。”
    顧夏越聽越糊塗。
    這個小諾是誰？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小諾！我是你舅舅，你是我姐姐的親生女兒！我終於把你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