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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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社會背景,這個國家的屍檢率極低,甚至如果有人離奇去世,他們也不太可能用屍檢的方式追查死亡原因,這甚至讓不少凶手脫罪,所以偵探是個格外受人追捧的職業。
    公立大學是大多數屍檢的執行方,屍檢專家更是幾個都搶著用,有時候為了檢驗一具屍體,可能需要開車送往幾十公裏外的地方。
    赤司雅治打電話給了自己同學,五條悟在他旁邊像個散發威懾力的擺設品,什麽都沒做,單單輕蹙著眉站在那,就很少有人往這邊投來視線。
    但他們會用餘光打量六眼,打量特級。
    不來這邊不是排擠,隻是因為明顯感受到了五條悟散發出來的不要靠近的信號。
    這幾年六眼成長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灼目,五條家已經逐漸偏向於五條悟一人的勢力,他們圍繞著六眼,推崇著六眼,整個家族好像都為了六眼而活。
    除了幾個腦袋生了鏽一樣的高層。
    這是當然的,因為除了五條悟,他們家族裏便沒有拿得出手的咒術師了,所以赤司雅治才能以外姓的身份在這裏擁有很高的地位。而隻五條悟一人,就站在了咒術界的頂點。
    沒了兩個老木頭,五條悟覺得家裏像刮掉兩個腫瘤一樣令人神清氣爽起來。
    “是藥物嗎?”閑著無聊,五條悟問雅治。
    “八成是這樣。”赤司雅治說,“誘發心肌梗塞的藥物很多,雖然同時死了兩個人有些離奇,但更不合理的小概率事件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他隱晦的掃視了下自己的著裝,確保自己看上去依然是幹淨整潔且精神飽滿的。
    “那個爛橘子…咳,就是祁先生去哪了?”赤司雅治差點兒說漏了嘴,他自省了一番自己的警惕心和口無遮攔,“他剛剛的臉色黑到像幾十年沒涮的鍋底。”
    “哈哈哈哈哈……”五條悟撇開臉捂住嘴小聲笑起來,他知道在這麽肅穆的場合太過放肆不太好,但雅治的言辭真的取悅到他了,“雅治,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話。”
    “我一直很會說話,我的講座能拿五分。”
    五條悟又悶聲笑了幾下,“那老家夥估計是發現局麵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回去砸東西了吧。”
    五條祁,死者的弟弟,他哥哥死了,他應該還能升個職。
    那麽他想要的局麵是哪種?
    赤司雅治看著鬼鬼祟祟朝自己靠近的年輕一輩,他們眼裏的光藏也藏不住,滿是向往的神色。
    我礙到誰的眼了嗎?
    赤司雅治沉思。
    “雅治哥,今天大概多久會走?”
    終於,有人忍不住過來搭話了,是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想叛逆,愛玩,膽子也大,“我們好久沒見你了,見你一麵真是比讀書還難。”
    赤司雅治熟練的掛上微笑,“特意提讀書,就不怕我考你們的成績?”
    十歲的小鬼拿食指蹭了蹭自己鼻下,像是就等著這句話般,“嘿嘿,你問吧,我可是把整本書都背過了。”
    他不能像雅治那樣體會到讀書的樂趣,但有個還算聰明的腦袋,既然不理解,死記硬背總是不出錯的。
    他挺了挺胸膛,還特意向赤司雅治揚了揚脖子,粉眸少年會意的伸手彈了下他的腦袋,”你的得意都要溢出來了。”
    五條悟單手叉腰唬他們,“好啊,你們兩個到現在都還沒和我打聲招呼,就顧著和你們的雅治哥說話。”
    男孩擺擺手,“悟哥不怎麽新鮮了,都見多少回了。”
    另一個也露出挑釁的表情,“看到悟哥就能想起讓我胃疼的無下限,畢竟我們不能整到你。”
    兩個人都擁有無下限術式,但因為沒有那雙特殊的眼睛,這天賜的能力就像擺設一樣。
    作為家族遺傳術式,無下限咒術的釋放需要極其困難且縝密的操作,也就五條悟能隨意的收放自如。
    他們靠聊天打發了下時間門,雅治的同學終於趕來了。
    檢驗的結果和雅治猜測的一樣,藥物過量引發的心肌梗死,但是死者平時不吃那藥,於是幾個人又開始搜查死者的起居住所,仆人,最後檢測藥的成分,發現外殼包裝相同,但被人偷偷換了內裏。
    “這完全是謀殺吧……”
    感覺已經成了刑偵案件,赤司雅治報了警。
    順著線索,他們一路追查了醫院,醫生,藥鋪,供藥商,最後發現是售藥人員拿了假貨。
    而那名員工,於今早上吊自殺了,自殺時還點燃了房屋,火勢被發現時已經難以控製,將一切燒得一幹二淨,員工的身體更是像黑炭一樣辨不出原貌。
    警察調查那人背景時才發現,他沒有親屬,朋友也都是喝酒玩樂的狗肉朋友。
    “這是畏罪自盡,還是早有了了卻的念頭,死前報複社會?”
    在公寓的一地狼藉中尋找線索時,赤司雅治聽到了這道突兀的聲音,他發現混進來了兩個路人。
    “萩!快走了!”卷頭發的少年像是感覺到了尷尬,不斷催促著同伴,
    “可我完全想不到他作案的動機啊……也根本分析不出他的心理……我們上周見麵的時候他還很正常。”
    “萩……”
    “難道我遲鈍到這個地步了嗎?”
    那兩個人最後沒被趕走,好像有親屬在警方工作,但都和赤司雅治無關,他完全洗去了嫌疑,即使五條家沒有人相信是他做的,但保不準上頭和其他不熟的人在懷疑。
    “走吧,事情解決了。”五條悟抻了抻手臂,似是覺得滿意,“你跟著他們忙活了一天一夜,要不我們去吃點兒東西?”
    “隻有我嗎,你也一直陪著我吧。”赤司雅治失笑,“我一個人也不是不能處理這些問題。”
    一隻手臂攬過雅治的肩,五條悟靠在他身上,“幹脆把硝子和傑都叫出來,我們去耍。”
    “去哪?”
    五條悟比了幾根手指,“遊戲廳電影院ktv一條龍吧。”
    “不行,我得回去準備下周要交的論文。”
    五條悟“……”
    他的臉色變得很嚴肅,“雅治,我給你找個槍手吧。”
    赤司雅治“你在開玩笑嗎?”
    “那換個方式。”六眼神子的笑容透著幾分深意,那其實更偏向於想到餿主意的壞笑,“我給你3000萬,你今晚的時間門給我們。”
    赤司雅治“……”
    赤司雅治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五條悟先他一步說,“我沒在開玩笑。”
    赤司雅治差點兒沒崩住表情管理,不是說被人用錢買時間門這種事有多麽令他無法接受,而是——財迷的他竟然心動了,不僅不會感到強迫,還覺得天上掉餡餅一樣劃算。
    “怎麽樣?”
    赤司雅治“……你知道頂級牛郎一晚上的營業額是6000萬嗎?”
    “咦?你幹嘛用這個作比喻。”
    “因為我突然想到,原來真的有人願意做這種冤大頭,或許我該開個牛郎店。”赤司雅治說得很認真,“一個人為了不寂寞,會變得很慷慨。”
    五條悟“……”
    五條悟覺得自己被隱射了,“我沒有……”
    “開個玩笑。”赤司雅治笑起來,“謝謝你,悟,雖然是拐著彎的意思,但也讓我知道了有人在意我到想不盡方法的留住我。”
    五條悟被他正經的態度唬住了,反應有些遲緩,“……不,沒那麽嚴重。”
    “論文隻需要三小時就能搞定,明早再說吧,那我們先打電話給硝子和傑?”
    “你同意了?”
    “很難相信嗎,我又不是機器,偶爾也會放鬆一下。”赤司雅治的眉眼間門滿是柔和的笑意,“3000萬就不用了,有句老話說。談錢傷感情。”
    五條悟像是被笑容糊住了眼睛,“那我把那3000萬投進慈善機構吧。”
    就是這麽一句輕巧的話,飄在他們旁邊的達裏爾突然狂放的笑起來,似是看到了最滿意的事,她的笑聲尖利且震耳,笑得像是腦子抽搐了一樣,讓習慣了無視她的雅治都不禁哆嗦了一下,隨後麵色怪異的看向她。
    ……沒中風吧,這是怎麽了?
    達裏爾拍著手,“雅治,雅治,你可做得太好了。”
    她說,骷髏臉轉折的弧度都大了起來,如果她有肌肉和皮膚,那一定能扭成很誇張的皺紋,“你真是做了最出色的決定,我都能向那群死神界的老家夥們炫耀一番你的作為。”
    赤司雅治本想把她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見死神這麽高興,他不自覺的升起了些希冀,
    難道……他意外的提高了贖罪的進程嗎?
    “你冷了?我把圍巾借你?”攬著他的五條悟最清晰的感受到了雅治的那一下顫抖,“反正我有無下限。”
    “無下限要燒腦子的吧,頭疼的話玩起來也不會開心,我叫比見先生給我帶件外套。”
    ……
    那天,赤司雅治頭一回心無旁騖的玩了一把,他將學校那邊的消息群都關了信息提示,還把狀態改成了免打擾。他接觸著自己不怎麽踏足的領域,在遊戲廳打著稀爛的戰績,在電影院分析作品的投資和回報比率,在ktv唱最五音不全的歌。
    “原來你不會唱歌。”
    “雅治!絕對不要讓你那些崇拜者聽你唱歌,他們會幻滅的!”
    “我覺得自己唱得還可以……”
    “自己聽是有很大誤差的,你可以拿錄音筆試試。”
    “別露出這麽沮喪的表情嘛——”
    “謔,你裝的!那幹脆再來一首吧,走調歸走調,你音色還是好聽的。”
    那天晚上赤司雅治體驗了很多東西,也學了很多東西。
    並非說他之前不懂,他的知識量很足,甚至經常分析當代年輕人的活動範圍,心理傾向,消費選擇,但那都隻停留在理論表層,他沒有切身體驗過聚會玩鬧的快樂,也不知道原來人真的能聊天聊到忘記時間門地點,忘記周圍的環境信息。
    赤司征十郎其實曾發現過他這一特點,還隱晦的提出過讓他去和心儀的朋友放鬆一下,但赤司雅治和同學相處時,一直擺著端莊有禮溫和優雅那一套。
    “所以……那些並不是你能交心的朋友啊。”聽他敘述聚會內容的征十郎一下子看出了問題所在,“雅治,你像在完成人的基本任務一樣去社交。”
    赤司雅治當時閑散的回他,“畢竟我們的共同話題隻能說是公共話題,並不具備唯一性。征十郎,你和班裏的同學關係也是不鹹不淡的吧,真正和你玩開的都是籃球社,或者說一起上場比賽的同伴,我沒有那種東西。”
    “但是緣分不必強求,該有的,我就會有的。”
    所以,現在他有了同期同齡,甚至連夢想都相同的夥伴。
    “我要徹底改變咒術界!”五條悟恣意的放言,“不過那隻是長遠的最終目標,眼下,每一分每一秒的話,還是保護弱者吧。”
    這是夏油傑掛在嘴邊的正論,就算五條悟最初恍若不屑的恥笑,他也不知不覺的認同,畢竟他們攜帶著生命隱患祓除咒靈,都要有一定的愛心,責任感,以及信念作為支撐。
    “我就好好當我的後勤。”家入硝子吸著飲料,“畢竟你們這些家夥經常情緒上頭還莽撞自大,若不是有個強大的醫護,你們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覺得不是這樣。”赤司雅治靠在椅背上,眸光柔和的看著硝子,“因為知道不管闖出多大的禍,受了多嚴重的傷,都會有個值得信任的夥伴來解決,才能肆無忌憚的吧。”
    夏油傑被這種露骨的話激得抖了一下,他不自在的摸上後頸,“你還真會哄人啊。”
    “傑呢?”
    “你們都把話說全了吧,我也沒什麽能補充的。”
    “不過……”
    “大概還是想,有個愛人,人生就更圓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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