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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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一日後, 便至崇州地界。
樊長玉要去軍中,總不能再一直帶著長寧。
她之前為了找長寧,在薊州幫著官府搗了不少拐賣幼童婦女的山賊窩, 得了甚為豐厚的賞金,便在附近城鎮租下一小院, 把長寧放在這邊, 尋了個會照顧小孩的樸實農婦,給對方開工錢照料長寧的飲食起居。
未免萬一, 她把謝七也留下了,隻帶著謝五一人去了軍中。
常年鎮守在關外的那些將士便是這般, 他們中大多都在邊鎮成了家, 不用戍邊時便可回家同家人團聚。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 樊長玉由陶太傅引薦正式編入薊州軍, 她之前截殺三名斥侯在薊州軍中是實打實的軍功, 後來又在一線峽斬殺反賊大將石虎, 要討個封銜不是難事。
但在前往軍營的路上,陶太傅突然問她:“丫頭,你是想要一堆可供你差遣、但同你並不親厚的人,還是想自己親手帶出幾個能用的人?”
樊長玉是見過戰場上的廝殺的,若非親厚之人,誰又會舍命去護?
軍中那些將軍,也是從伍長、什長這些一級級升上去的, 正是因為他們有讓底下的將士們信服的資本, 也有這份過命的情誼在,戰場上將士們才會一往無前地跟著他們衝鋒。
甚至兵權發生變動時, 底下的小卒們也更願意和自己跟隨的將軍統一戰線, 而不是聽從那距他們遙不可及的皇權。
樊長玉不聰明, 但也不愚笨,她很快想清楚了利弊,道:“上了戰場,我得有可以把後背交付出去的人。”
言外之意便是選後者。
陶太傅捋須笑了笑,道:“正和老夫之意,你初來軍中,對軍中一切事物都還不熟悉,貿然封你個有品階的軍職,你手上卻無可用之人,不外乎是空頂了個惹人眼紅的名頭。不如先低調行事,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來。”
有了陶太傅這話,樊長玉便覺著她去軍中,頂了天能從一個伍長做起。
大胤朝的軍製,五人為伍,十人為什,五什為隊,十什為部,五部為營,而一個營的人數,下限是五百人,上限卻沒個定數。1
幾營的兵力合並起來,才能稱做軍。
裏邊的軍職,彎彎繞繞也多,有的是既有品階又有實權,有的卻是空有品階並無實權,還有的是沒品階但有實權的。
比如一部的兵頭,手上管著百人,也稱百戶,真要按官階來算,便是無品階的,但裏邊的實權委實已不小。
到了戰場上,百人能做的事可多了,所以自古名將,大多是為百戶時,便可立下赫赫戰功。
樊長玉去的是唐培義麾下,之前修大敗水淹盧城外的叛軍後,唐培義麾下那兩萬新征的兵馬,在經曆反賊雨夜突襲後,折損了近三千人,又播出一千給陶太傅前往一線峽送糧,他自己帶著剩下的人馬去圍了崇州。
陶太傅帶著的這一千人,跟燕州那邊趕來的援軍在一線峽匯合後,有燕州的老兵帶著,又同反賊交手多次,這批新兵也迅速成長了起來,如今活著回來的幾百人,個個都已成了戰場上的老手。
唐培義便想把這些人打散了,重新編進新兵裏,讓他們去帶新兵。
他圍了盧城後,跟長信王的軍隊交過一次手,但損失慘重,一直到賀敬元帶著薊州援軍趕來,他才敢鬆口氣。
手上這僅剩的萬餘新兵,也不能就這麽白養著,他才想著現在有薊州那邊的主力軍頂著了,盡快把手上的新兵練出來。
陶太傅去尋他,舉薦樊長玉入伍時,唐培義自是一口應下。
若非樊長玉截殺了那三名斥侯,盧城不保,他便該引頸受戮了。
他道:“那位姑娘竟能殺得了石虎,此等悍勇,於大丈夫中都罕見,唐某麾下能得此將才,實在是唐某的福分!”
陶太傅卻道:“玉不琢,不成器,且先讓她再打磨打磨。”
等樊長玉被編入了伍中,才知道自己沒從小卒做起,也不是從伍長做起,她直接被任了隊正一職,手下管著四十九號人,謝五赫然被分到了她這一隊。
底下的小卒們發現他們的隊正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家,站在隊伍裏都竊竊私語起來。
“軍中怎麽會有女人?”
樊長玉的頂頭上司郭百戶是個大胡子莽漢,生得高大,鐵塔似的一尊,新兵裏的將領都是從薊州正規軍裏調過來的。
他發現自己手底下一個隊正是女人時,鼻子都險些氣歪了,直接當著底下小卒們的麵罵咧道:“也不知是哪位將軍府上的千金大小姐又來軍中博美名了,不直接封個校尉,讓家將們裏三層外三層給護起來,扔來老子部下,磕著碰著了,老子這半輩子他娘的就白幹了。”
他這話有給樊長玉下馬威的意思,被公然落了臉子,麵皮薄的,隻怕就待不下去了。
這種情況是郭百戶最樂意見到的,畢竟別說是哪位將軍的女兒,就是個不知軍中疾苦被送來曆練的大官兒子,他們也不願接手。
打不得罵不得,上了戰場還得拿命去護著這尊大佛。
傷著了都沒他們好果子吃,更別說戰場刀劍無眼,死人是常事。
一旦人有個好歹,大官那頭追究起來,那真是整個隊伍裏的人腦袋都不夠砍的。
所以那些送來軍中曆練的貴公子,上頭的將軍們都有個心照不宣的規定,封個虛銜,置座軍帳,平日裏再派家將保護那金疙瘩就是了。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等到對方“曆練”完了,添幾筆不痛不癢的軍功,把人完好無缺地給送回去,這事就算圓滿了。
那些來軍中曆練的將門虎女,大多倒是都會武,心中也有一腔熱血,但就是太天真了些,殺過幾個人和戰場上的人間煉獄,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而這類將門虎女,往往又是大將軍的掌上明珠,沒人敢讓她們在戰場上有任何閃失,很多時候她們殺的敵,還沒有為了護著她們在戰場上死去的小卒多。
所以真正打仗時,上頭的將軍們,幾乎都不會讓那些前來曆練的將門虎女參戰。
那些個草包少爺就更不用提了。
真正能讓底層將士們都欽佩的將門後人,那都是從底層靠著軍功一步步升上去的。
軍中不會征女卒,所以郭百戶才理所當然地認為樊長玉是靠後台從軍的,他也是習武之人,聽得出樊長玉呼吸綿長,是個練家子,猜測樊長玉是想學那些從底層做起的將門後人,這才更加惱怒。
別人有沒有淩雲誌他管不著,但若是這淩雲誌興許會讓他和底下的弟兄們在戰場上白白送了性命,他便厭惡得很。
樊長玉不知這些隱情,被郭百戶當場發難了,麵上倒也不見難堪,依舊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裏。
別人誤會了,她沒什麽好生氣的。
謝五替她說話道:“樊隊正是從一線峽戰場下來的,她殺了石虎,能入行伍,靠的是實打實的軍功。”
此言一出,隊伍裏愈發議論紛紛。
石虎的凶名他們從軍以來,還是有所耳聞的,聽聞那是個喜啖生肉,飲人血的怪物,手上那對釘錘,沾過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眼前這一身薊州兵服,身形在男子中看起來甚至有些單薄的姑娘,殺得了石虎?
郭百戶則是審視般重新打量起樊長玉,像是在判斷她是不是有殺石虎之勇。
人群裏有曾在修大壩時見過樊長玉背土石,立馬也叫道:“我知道樊隊正,她在薊州上遊修壩那會兒,背著三百來斤的石塊下山不帶喘氣的!”
有了確切的數值,小卒們看樊長玉的目光便愈發景仰了些。
謝五還想說樊長玉獵熊的事,但沒親眼見過,說出來在旁人聽來可能還跟吹牛似的,見大家夥兒對樊長玉的態度明顯敬重起來了,謝五便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郭百戶問樊長玉:“你擅使什麽兵器?”
樊長玉想了想,說:“殺豬刀。”
行伍中有小卒沒忍住悶笑出聲。
郭百戶麵上有些難看,喝道:“你上戰場殺敵拿的也是殺豬刀?”
樊長玉誠實地點了點頭。
人群裏又是一片悶笑聲。
郭百戶徹底惱了,也不覺她真能殺得了石虎,想著八成是她身後的人為了給她造勢,硬給她安了這麽一項軍功,畢竟這種事也不少見。
他一分麵子也不想再給樊長玉留,喝道:“那成,老子今日就領教領教你的殺豬刀!”
他沙包似的拳頭握緊用力一撞,一身蠻氣,衝樊長玉大喊:“來!”
底下的小卒們沒料到重新編隊第一日,就有這等熱鬧可看,紛紛歡呼助威。
這邊的動靜引得高台上的將軍們都側目看了過來。
唐培義問:“那邊怎麽回事?”
樊長玉所在的方陣在校場最後方,從高台上往下看去,隻能瞧見一片黑壓壓的站成小方塊的人影,壓根瞧不清後邊是個什麽情況。
立馬有親衛回道:“屬下這就去看看。”
他前腳剛走,後腳就又有一名親衛前來稟報:“將軍,李公子來訪!”
唐培義問:“哪個李公子?”
親衛抹著汗回道:“李太傅之孫,李懷安李公子!”
唐培義當即看向了陶太傅,李太傅是在陶太傅辭官兩載後才坐上那位置的,雖為清流之首,但朝野一半都是他門生,頗有幾分要同魏嚴分庭抗禮的意思。
他道:“武安侯前往康城清繳反賊餘孽後,朝廷的軍糧便走水路送來了,李懷安兼任監軍一職,此番前來便是要核對糧草數目,也該尋賀大人才是,此番找到我這兒來,八成是為太傅來的。太傅見他不見?”
陶太傅隻笑道:“這後生既知我在此處,避得了今日,也避不開明日,且見見吧,我也好生瞧瞧,李家那老頭,教出來的孩子是什麽樣的。”
唐培義便對那親衛道:“把人請過來。”
不過須臾,一身天青色儒袍的李懷安便由親衛領了過來。
同為讀書人,他的容貌相較於公孫鄞寡淡了些,卻似一盞清茶,越品越有味道,加上他那一身獨有的清正溫雅的氣質,隻叫人覺著他似聖人跟前最矜雅的學生。
他一眼就瞧見了鶴發蒼顏的陶太傅,恭恭敬敬一揖,溫聲道:“見過太傅。”
視線掠向一旁的唐培義,又說了聲:“見過將軍。”
陶太傅不論是資曆還是曾經的官職,都遠高於唐培義,話自然也是由他對李懷安說的,他笑看著跟前的年輕人,道:“你肖似你祖父年輕時,老頭子乍一眼瞧著,還當是他這麽些年,竟越活越回去了。”
這話不知是玩笑之語,還是意有所指。
李懷安隻淺笑著道:“祖父這些年身子骨大不如從前,趕不上太傅硬朗。”
陶太傅捋須笑道:“老頭子是個好玩樂的,這天底下的好山好水還沒看夠,肩頭無事一身輕,自是比你祖父逍遙。”
李懷安道:“是太傅急流勇退罷了,祖父常說,若得太傅那些學問,他此生便知足了。”
陶太傅麵上笑意不減,臉上的褶子極深,半開玩笑道:“那老頭是越老越不知道知足,他那一身學問教出了半個朝野的門生,還不夠?”
李懷安陪著笑,語調依然溫和:“半個朝野的官員,也比不上武安侯這等國之棟梁。”
唐培義是個粗人,但能坐到這位置上來,也絕非個蠢蛋,兩人這些話,他越聽越覺著怪異,正尋思著要不要說點什麽暫且揭過這話題,先前被他派出去的那名親衛便喘著粗氣跑回來了。
那親衛抱拳道:“將軍,那邊是一百戶和他部下的女隊正在比武!”
李懷安有些意外地道:“唐將軍麾下還有從軍的女子?”
樊長玉是陶太傅引薦從軍的,唐培義正不知要不要暫且瞞下此事,便聽軍隊方陣最後邊傳來陣陣暴烈的喝彩聲。
李懷安往那邊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興致:“軍中比武能旁觀麽?”
壓根就沒有不能旁觀比武的規定,唐培義也不能胡編一個出來,隻能硬著頭皮道:“能。”
響遏行雲的喝彩聲響起時,是樊長玉一個過肩摔把郭百戶給扔了出去。
郭百戶赤手空拳上陣同她打,她也不能欺負人不是,畢竟上一個讓她一隻手,叫她拿著剔骨刀過招的,還是謝征。
這一跤摔得結實,郭百戶捂著腰齜牙咧嘴爬起來,看著立在不遠處的樊長玉,問:“老子擅使大刀,不擅拳腳功夫,敢不敢拿兵刃再和老子比一場?”
樊長玉爽快應下:“好啊。”
很快有人抬上兵器架。
郭百戶挑了一柄偃刀,樊長玉最擅長的,也是長柄刀法,她覺得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要是讓鍋百戶輸得太難看,他麵子上肯定掛不住。
思來想去,給自己挑了兩個大鐵錘。
主要是鐵錘手柄短,又不像刀劍,往身上一劃拉就是一道口子,隻要她收著點力道,能陪郭百戶多過幾招的。
殊不知,她骨架相較於男子小,看起來便有些瘦弱,配上一臉溫良無害的神情,手上再拎著兩個幾十斤重的大鐵錘,這畫麵怎麽瞧怎麽詭異。
郭百戶將一柄大刀耍得獵獵生風,大喝一聲砍來時,樊長玉先不接招,隻一味閃躲。
郭百戶看她看著兩個大鐵錘身形還如此靈敏時,心態就已經有點崩了,再看她不接招,便罵道:“躲什麽躲,接老子一刀!”
樊長玉就真不躲了,那一刀朝著她麵門劈下時,場外圍觀的小卒們都嚇得倒吸了口涼氣。
謝五雖放心樊長玉的武藝,但也時刻不敢鬆懈,緊盯著兩人過招的一招一式,一旦樊長玉有危險他就出手。
郭百戶發現自己刀勢已老,樊長玉卻壓根不閃不避,也沒有擋的架勢時,後背在那一瞬狂冒冷汗,不管樊長玉是不是將軍的女兒,但她能來這軍中,背後定是有人的。
要是自己在這裏誤殺了她,那可真是活到頭了。
“鐺”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都有些刺疼。
那朝著樊長玉麵門劈下的一刀,直接被她用兩個大鐵錘用力一撞夾住,生生攔下了刀勢。
郭百戶握著大刀刀柄,明顯感覺到虎口劇震,又麻又痛,幾乎握不住把柄,冷汗大顆大顆往額前墜下。
場內離得近的看清了,是樊長玉直接用兩個鐵錘夾住了刀刃讓郭百戶那一刀沒法再劈下,站得靠後些的,顯然不覺得那樣的刀勢,是用鐵錘一夾就能攔住的,低聲議論了起來。
“郭百戶別是看那姑娘漂亮,就放水了吧?”
“丟個麵子,換得美人心,換老子,老子也樂意!”
然而下一瞬,樊長玉鬆開了緊撞在一起的鐵錘。
被夾在中間的,郭百戶那把大刀的刀刃,頃刻間如碎冰一般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場內場外霎時鴉雀無聲。
先前疑心郭百戶放水的那個小卒也艱難咽了咽口水。
當空一錘就震碎了劈砍下去的大刀,這得多大的手勁兒?
靜得落針可聞的校場外傳來鼓掌聲,樊長玉側頭一看,就見陶太傅和唐培義等一幹將領都過來了,李懷安也在其中。
唐培義是主將,這又是校場,自然由他發話,他讚道:“這場演武精彩,賞!”
小卒們都替樊長玉歡呼,樊長玉之前在軍中時就看過別人行軍禮,便也學著抱拳道:“末將謝過將軍!”
李懷安瞧見是她,似乎頗為意外:“我當唐將軍麾下哪位女將勇猛至此,原來是樊姑娘。”
樊長玉不知道他怎麽也來崇州了,想著他是個當官的,自己該向他行禮的,便抱拳喚道:“李大人。”
不僅是陶太傅,就連唐培義都有些迷惑了,問:“你們二人認識?”
李懷安溫雅笑道:“樊姑娘曾對李某有過救命之恩。”
樊長玉忙道:“隻是舉手之勞。”
謝五當日也在謝征帶回清平縣的那一百親騎中,自然記得樊長玉護著李懷安,看李懷安對樊長玉這微妙的態度,他突然狠狠皺了皺眉。
李懷安對於樊長玉對自己的客氣一點不意外,畢竟從她知曉自己身份後,去求他幫忙查她爹娘死因的卷宗時,她都是客氣地一口一個大人喚他。
他道:“此行當真也是趕巧了,當日你隻身前往崇州,說是要來尋你胞妹,把一位姓趙的大娘留在了薊州府衙,我動身前來崇州時,那位大娘不放心樊姑娘,央著我帶她來崇州尋姑娘。”
樊長玉半是錯愣半是驚喜:“趙大娘?”
李懷安笑著點頭:“她如今就在我落腳處。”
今日軍中剛重編軍籍,還不用操練,下午是可以告假的。
編隊結束後,樊長玉便向軍中告了半日的假,打算去把趙大娘接回自己租的院子去。
謝五自是告了假與她同去的。
二人一起上李家的馬車時,李懷安看著謝五,麵上依然帶著和煦的笑意,並無惡意地開口:“不知這位小兄弟是?”
樊長玉如今要從軍營最底層做起,女子從軍本就有諸多爭議,曝光她和謝征的關係後,對她反而更不利,謝五雖然想讓眼前這笑麵虎一樣的家夥識趣,但也知道不能給樊長玉添麻煩,硬邦邦道:“我是我家隊正的親隨!”
李懷安聽到這個回答,輕笑了聲,依然隻讓人覺著溫和,無半點惡意,他對樊長玉道:“得恭喜樊姑娘了,以樊姑娘這一身武藝,將來在軍中必大有作為。”
樊長玉道:“隻盼天下太平就好。”
等接到趙大娘,趙大娘看到樊長玉一身兵服,得知她也從軍去了,還抱著她哭了好一場。
謝五全程跟著,有李懷安的地方,就有他,李懷安發現了這青年對自己的莫名敵意,依然隻是極有禮地對他笑笑。
樊長玉帶趙大娘回她租的小院,因頗有一段路程,打仗周邊城鎮荒涼,借不到馬車,李懷安又提出讓車夫送她們一程。
回去的路上,謝五和車夫一起坐在外邊,樊長玉和趙大娘坐在車內說話,談及的無非是分別這些日子後發生的事。
謝五全程豎著耳朵聽,就怕聽漏了一字半句關於那姓李的。
等到了小院,長寧看到久沒見過的趙大娘,哇的一聲撲進趙大娘懷裏大哭起來。
趙大娘想到當時長寧不見了,這會兒還後怕著,難免也跟著哭了一場。
樊長玉忙著寬慰這一老一小,謝五則給謝七使了個眼色,兩人借著去廚房做飯的功夫,他趕緊把今日遇見李懷安的事告訴謝七了,道:“今夜你就寫信,讓海東青給侯爺送去。”
他大力和著盆裏的麵團,有些氣憤地道:“那個小白臉在覬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