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命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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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屍堆把08號車廂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段, 讓本就狹窄的空間愈發擁擠,也帶來了更多的壓迫感和窒息感。
    緊閉的車廂門,具有極強的隔音效果, 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密室。
    一門之隔的外麵正歡呼雀躍,以為自己在和軍部的談判中拿到了主控權。
    而裏麵的男人卻在悲鳴慘叫, 左腿正在細化, 重構組織,看上去宛若蟲腿一般。
    戲劇又荒誕。
    男人嚎哭:“不——!”
    季沉嫣表情淡漠,甚至連武器也沒有拔出, 同他的距離越近越是刺激著他的畸變進程。
    季沉嫣詢問:“你還沒覺得自己被感染了?”
    男人呼吸一窒,眼球呈現不規律的跳動, 仿佛有什麽東西,要把他的眼珠, 從眼眶裏頂出來。
    他殺人時便堅信自己是個受害者, 根本沒有任何的罪惡感,唯有報複的快感罷了。
    然而季沉嫣的話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其實早就意識到自己畸變了,卻沒有為人類赴死的勇氣和決心, 反倒成了劊子手。
    季沉嫣音調緩慢:“6+6法則不是絕對,在某些感染中, 判斷畸變的時間應是五天。”
    男人眼底蕩開一抹血紅,視覺神經受到了影響, 仍舊死咬著不願認錯:“哪怕像你說的那樣,我也是被逼的, 我沒有錯!”
    “是嗎?”
    季沉嫣的聲音好似一團冰雪, 僅僅兩個字就奪走了談話節奏。
    下一秒, 便將他帶入無盡黑暗。
    “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把向導帶到08號車廂是為什麽?你們說十分鍾殺一個向導,數量應該是四個,但08號車廂卻堆積了五六個。”
    “你們強迫向導,在向導承受不住的範圍做淨化,並讓向導在淨化裏死去。”
    她的聲音宛若惡魔低語,將列車上發生的事,闡述得一清二楚。
    季沉嫣的話正在步步摧垮著他,洪水決堤般的襲來。
    男人呲目欲裂,身體也輕微的顫了起來。
    “我是c級向導,你們不會犧牲我,但接下來,你們想犧牲誰?”
    季沉嫣眼神晦暗難明,“安萌?”
    這句話終於戳穿了黑暗的最深處,把肮髒又不可說的東西擺到了明麵兒。
    季沉嫣瞳仁漆黑,對待垃圾毫無仁慈。
    她抬起手,輕聲一句:“接下來,是肚子。”
    男人恐懼的扒著自己的衣服,發現皮膚下真的有鼓包在遊走,他肝膽欲裂,想要衝上去讓季沉嫣住口,卻想起了自己的腿已然畸變,連衝過去也做不到。
    “啊啊啊!!!”
    肚子的皮膚迅速病變,青中帶白,長出了一圈圈的紋路,果真像是一隻蟲子了。
    男人嚇得潰不成軍,被迫接受了自己畸變的事實。
    季沉嫣:“該感謝你,對我和安萌動了壞心。”
    男人嘴唇發抖,半張臉都已蟲化:“你究竟在我身上倒了什麽?”
    季沉嫣語氣不急不緩:“即將破卵而出的蟲卵啊,現在遊走在你身體裏的,就是一隻幼蟲。”
    男人的恐懼臨近閾值,被她理直氣壯的模樣給刺激,最初想進攻性的抓住季沉嫣,現在卻變成了防禦性的不停後縮。
    她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男人的理智完全被摧垮,大麵積畸變後轟然間倒在了地上,身軀變成了肉團一般的東西,正在不停增殖、堅硬、變大。
    畸變種已成。
    外麵的人注意到了08號車廂,總覺得他們進去了太久。
    “奇怪了,柳哥怎麽還沒出來?又讓向導做承擔範圍之外的淨化了?”
    “誰知道呢?之前在基地裏沒有向導願意為柳哥做淨化,他隻能用高額的通用幣買淨化。現在突然手裏擁有好幾個向導,突然就暴發戶心態了。”
    “柳哥是哨兵,跟我們普通人的想法當然不一樣。‘報複性淨化’的犯罪哨兵近幾年人數攀升,軍部不是照樣管不下來?”
    另一人:“拿id卡掃描,進去看看!”
    幾人連忙打開了車門,掃描過後,鑲嵌在車門上的顯示屏浮現幾個數字:[5、4、3、2、1……車門即將開啟。]
    滋——
    08號車廂內的白氣噴湧而出,像是推來的浪潮一般。
    幾人咳嗽了起來,不知白氣從何而來。
    他們本欲衝進去,哪知道卻是一個人率先走了出來。
    各種目光皆落到了她的身上。
    季沉嫣觀察著07號車廂:“看來軍部派哨兵登車的事,讓你們很害怕嘛,車廂空了這麽多,結果隻剩下四五個人了?”
    眾人感受到了細微的古怪,怎麽率先出來的會是個向導?柳哥呢?
    但古怪的白氣太多了,讓整個07和08號車廂,都處於霧蒙蒙的環境下,視線受到了阻礙,根本看不清08號車廂裏的情況。
    刀疤男輕蔑的回擊:“看管兩個向導,四五個都嫌多。”
    季沉嫣:“……那還真是謝謝你們了。”
    他們覺得更加怪異,下意識檢查著頭頂的向導扼製裝置,發現並沒有失效。
    她應該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饒,卻不知為何,她隻是平靜的站立在車門處,沒有任何的表情。
    一眼望過去時,不禁讓人聯想起了海上航行時的暗礁,稍有不慎便要觸礁沉船。
    不祥的預感彌漫開來。
    刀疤男在白氣中全身發癢,撓了好幾爪,情緒逐漸變得暴躁:“你……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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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沉嫣連眼神也沒有給他:“id卡在誰的身上?”
    刀疤男快被她氣笑了。
    他平日便是個衝動之人,見到季沉嫣後,神經變得格外興奮,衝動也愈演愈烈,甚至到了不可控的程度。
    刀疤男抽出了一把尖銳短刀,朝著季沉嫣刺去,想要恐嚇她重新回到08號車廂:“人質就應該把自己的位置擺正!”
    剛跨出一步,刀疤男在白氣中,瞧見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它有著長長的尾巴,低壓著的身軀,一隻狀若怪物的手赫然間摸到了門欄,猩紅的眼瞳對準了眾人。
    對峙被打斷,靜了數秒。
    直至有人反應過來,驚恐大喊:“是畸變種!”
    08號車廂竟然藏了畸變種?
    那它為什麽按捺不出,反倒等他們攻擊季沉嫣時才開始行動?
    刀疤男呼吸紊亂,猛然間望向了季沉嫣,卻看到季沉嫣讓開了位置,好讓畸變種能從08號車廂進入到07號車廂。
    低頭的她眉眼一彎。
    刀疤男:“……”
    這一幕無疑是震撼的。
    光是一個笑容,便讓他有種被掐住了脖子的感受。
    原本要製服向導的眾人,開始齊力對付畸變種:“不要慌張!初生的畸變種實力並不強,隻要趁著這段時間,我們還是可以製服它!”
    畸變種一躍而出,呲牙爬行在車廂內,橫衝直撞時也將背部晶瑩的翅膀折斷,它卻完全不知痛苦,彈射著猩紅舌鞭。
    隻一擊,便摧垮了他們的強撐。
    “嗚嗚嗚,我們打不過的。”
    “不能待在07號車廂,我們沒有軍部特製的防護衣,畸變種出現後極其容易被感染。”
    無數的對話和槍擊聲響在了車廂裏。
    齊正也是亡命之徒的一員,本想衝過來救走刀疤男,誰知在在白氣當中,他看到了低聲呢喃的季沉嫣,就像是在對畸變種發號命令。
    這一瞬間,齊正的腳步僵硬。
    他猶如見到了不可名狀之物,總覺得這一刻的季沉嫣,並非什麽需要救助的向導,而像是操弄盤麵的棋手。
    怪異的白氣,原來是畸變種畸變時產生。
    齊正知道不能再猶豫:“派個人抓住向導啊!”
    可惜,沒有人能分神幫忙。
    畸變種還在暴虐的淩虐車廂裏的人,昔日的同伴頃刻間變為死敵,互相要將對方置之死地。
    季沉嫣回顧了一眼安萌,發現她仍舊緊閉著雙眼,死死捂著耳朵。
    她沒想到安萌這麽聽話,再度望向畸變種時,輕笑著低聲呢喃了一句:“乖孩子。”
    齊正:“……”
    這聲‘乖孩子’,他怎麽覺得不是在對安萌說的,而是……畸變種?
    齊正呼吸紊亂,瞬間又恢複正常。
    他怎麽會被一個向導嚇到?
    四五人下意識的被分成了兩撥,一波對付尚未成熟的畸變種,一波想要抓住季沉嫣。
    列車特殊的設計,必須要錄入的id卡才能開啟,便導致了每一個車廂都是密封空間,哀嚎聲傳不到其他車廂裏去,不會有人救他們。
    再加上軍部登車的哨兵吸引火力,如今正在05號車廂接受搜查,更加沒人管這邊了。
    齊正才想起之前說的那句話,悔得腸子都青了。
    四五個人,根本看不住向導,特指這位向導。
    齊正拿著刀子虛空揮舞:“快說!你到底是在哪裏招來了畸變種!”
    季沉嫣:“不是你們那位柳哥嗎?”
    此言一出,惹來所有人驚恐的注視,還有些人對畸變種的攻擊都停止了。
    良久的沉默後,才有人顫巍巍的開口:“難道……我們真的被感染了?”
    憑靠著內心的不忿,才走到了今日。
    如今幻夢赫然清醒,竟發現軍部的判斷沒有錯。
    “別聽她胡扯!”
    刀疤男恨恨的說,“專心對方畸變種。”
    他們強顏歡笑,一腳踏入深淵又自欺欺人不肯相信。
    “有畸變種,不應該有蜂後效應嗎?”
    “蜂後效應隻針對暴走率高的哨兵,還有受到感染的哨兵!關我們普通人屁事!”
    眾人紛紛拔了刀,拿出了子彈,有序的圍攻著畸變種,做著最後的掙紮。
    可內心的不安,化作了隱藏在海麵的暗湧,不知何時會再爆發出來。
    齊正也收斂了心神,奉勸自己別再被蠱惑。
    戰鬥變成了一對一。
    他小心的緊握著鋒利刀刃,想要找準時機發動進攻。
    殊不知齊正沒能發現的是,當初他對待向導的態度有多輕蔑,現在就有多謹慎。
    季沉嫣借助白氣和列車座椅的遮擋,迅速拔出了手槍。
    她很餓。
    在好幾件事的試探中,她發現能力有兩個限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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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不能刺激暴走率低的哨兵。第二,不能命令沒有被足夠多蟲卵侵入的畸變種。
    她強行使用了後者,身體的隱患才漸漸展露出來。
    可季沉嫣並不覺得任何受挫,反倒認為試探的越多越好,隻有真正了解夏娃之卵在她身上的表現,才能夠徹底控製它。
    行動之間,季沉嫣換好了子彈。
    她緊貼於座椅上,拿出鏡子觀測著角度,隨後極穩的開了一槍。
    齊正差一點被打中,沒想到區區一名向導,竟然逼迫得他如此難堪。
    周圍的人都在大喊:“齊正,你做什麽!趕緊抓住她啊!”
    齊正咬咬牙,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
    情況緊急,他必須更快行動。
    然而——剛等他衝過來,就出現了新的變故。
    那些人終究不敵,被畸變種殺死,幾具屍體隨意橫在了地上和座椅上,無可置信的看著畸變種,眼瞳瞪得如銅鈴,好似死不瞑目。
    齊正一臉絕望:“……完了。”
    憑借著他一個人,怎麽可能對付得了畸變種!
    下一秒,他的頭便被槍口抵住。
    齊正吞咽口水,才想起自己也處於戰鬥當中。他的心髒咚咚直跳,當槍口抵住他後腦勺的時候,齊正感受到了來自死亡的威脅。
    季沉嫣:“交出id卡。”
    齊正:“如果那隻畸變種真是柳哥,你為什麽不會被柳哥盯上?”
    他是那群人當中,唯一相信季沉嫣話的人。
    雖然不是哨兵,僅是個普通人,也難得有自己的判斷力。
    季沉嫣挑眉:“因為它不敢。”
    不……敢?
    齊正難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隻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他竟然被一個向導嚇得蜷縮。
    齊正眼瞳赤紅,仍想掙紮:“你們下不了車,現在列車正在高速行駛著。”
    季沉嫣:“我怎麽會想下車?”
    一句話,便否了他。
    齊正一愣:“……那你?”
    季沉嫣明顯不想跟死人撒謊:“我想去前排車廂。”
    齊正眼瞳緊縮,一時間沒能回過神。
    不想著離開,反倒想去更危險的地方?
    短短的幾句對話,已讓齊正感受到尾椎骨升起了寒氣,某種劇烈的感情正在刺激著他的神經,讓齊正莫名其妙想要聽從她的話。
    齊正:“我給你id卡,但,我想……”
    他還未提完要求,畸變種再度產生了新的變化。
    這一次不光是齊正,季沉嫣也把目光放到了那邊。
    畸變不受控製的擴大,蟲卵的形態很快又被其他基因壓了下去,它的身軀長出了鳥類的絨毛,像極了新生的幼鳥。
    到底是蟲卵基因吞得不夠多。
    季沉嫣額頭侵濕了冷汗,感覺到影響和控製已力不從心。
    畸變種幾步衝上前去,撞向了唯一還未斷氣的刀疤男。
    刀疤男知道自己無力回天,眼眶滲滿了淚水:“柳哥……嗚嗚……為什麽?”
    那個人不是說,他們是無妄之災嗎?
    軍部鐵了心要殺死無辜的他們,合該由他們奮力反擊。
    刀疤男看了眼季沉嫣和齊正,人之將死生出了最後的善意:“是汪昊麟策劃了一切!!他在02號車廂!!”
    說完,他在畸變種衝來之後,竟拔出了小型爆炸器。
    轟——
    下一秒,車廂已被炸得血肉橫飛,刀疤男和未成熟的畸變種一同死去。
    若非她們躲在車尾,座椅擋住了大部分飛濺的血液,她們也會麵臨感染。
    齊正臉色煞白,遲遲沒有回過神。
    饒是這樣大的威力了,車廂也僅是變了形,也沒有破開的縫隙,可見車廂防禦之強悍。
    齊正終於徹底相信,季沉嫣才是對的。
    畸變、感染。
    他捂住了嘴,後悔變得劇烈,化作嘔吐感瞬間湧來。
    肉塊黏在了座椅上,地上也是粘膩血絲,畸變種和人類的肉塊混合在一起,過於衝擊的畫麵正在擊打著齊正的眼球。
    齊正呼吸急促,痛苦不堪的低喊了幾聲:“啊——!!”
    這一瞬,諸多感情湧出。
    那他夥同這群人做了什麽?
    圍殺普通乘客和向導?
    齊正失魂落魄,頹廢的交出了id卡:“給。”
    瞧他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季沉嫣知道不用再管他了。
    人性還真是複雜,這群人裏有真正的惡徒,也有受到蒙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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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沉嫣收了槍,又戴上防感染的手套,憑借著感覺在那群人的身體裏找著某樣東西。
    她隨意搜到了這群人身上的水壺,將總共四顆蟲卵放到了裏麵。
    仍是饑餓。
    但她必須再細致的觀察,弄清每一顆蟲卵的感染性。
    可能的話,她想吃沒有感染性的死卵,順道可以用煮的形式,或者沾點料。
    做完這一切,季沉嫣才緩慢走到了08號車廂。
    齊正精神受到強烈打擊,像是一個廢人般的蜷縮著,不清楚她想要做什麽,在恍惚之中看了季沉嫣一眼。
    08號車廂的屍體,比07號車廂還要慘烈。
    地上坐著一個女孩。
    她用手捂著耳朵,眼睛死死閉著,身處於血腥之地,卻沒有染上一絲血腥。
    為了抵抗內心的恐懼,安萌輕輕唱著歌。
    齊正屏氣聆聽,才發現安萌唱的是搖籃曲,像是獻給被殺死之人的搖籃曲。
    一時間,內心劇烈的情緒在翻湧。
    而季沉嫣走了進去,比起之前的狠厲,動作變得輕柔無比。
    她輕輕將手放到了安萌的耳朵上:“沒事了,你做得很好。”
    齊正:“……”
    方才的動亂,和如今的溫和,在腦海裏構成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遲遲不滅,遲遲不散。
    所有的感情,全都如雪般悄然融化,變作了更為柔軟的東西。
    齊正眼眶濕熱,許久才明白過來——
    原來,那便是向導的溫柔。
    —
    恐懼沒有刺破他,溫柔刺破了他。
    他從迷惘之中醒神,心情卻好似烏雲放晴,某種東西酸澀又溫暖的包裹了他。
    強大者不該是對弱者的欺淩。
    強大者之所以令人心折,是對弱者的保護。
    齊正站到了車門口,凝視著兩名向導:“你……是不是想去前列車廂?”
    安萌:“姐姐,他是……?”
    季沉嫣沒有說話,思考著他的企圖。
    她發現自己過於冒險了,控製沒有吞下足夠蟲卵的畸變種,體力會被大幅度削弱。
    但,值得。
    季沉嫣漠然的舉起了武器:“想算計什麽?”
    齊正明白她的戒備是理所應當。
    他躬下身體,背脊崩得筆直:“我想幫你。”
    季沉嫣微怔,將手上的武器捏得更緊。
    她更加仔細的觀察著他,發現齊正的眼神清明,也不像蟲卵對母卵的依賴和臣服。
    或許真到了必須吃蟲卵的程度了,夏娃之卵影響了一個畸變種後,對其他蟲卵的控製變弱,她熟悉的東西正在失效。
    季沉嫣:“為什麽?”
    齊正:“……我,我受到了欺騙,也做錯了事。”
    雖然他並沒有直接殺人,但還是間接參與了。
    季沉嫣:“……”
    齊正想要取得她的信任,語氣變得結巴:“是真的,我並沒有那麽憎恨南部基地!既然我也受到了感染,遲早會成為普遍種……就讓我贖罪吧。”
    吃過夏娃之卵後,她對惡意和善意的辨別更加敏銳。
    看他這樣,並不像騙人。
    季沉嫣一陣恍惚,自從得到夏娃之卵以來,她習慣性的用付出代價的方式去控製畸變種,蠻橫的迫使它們臣服。
    這或許是天性。
    而眼前的齊正,大約是頭一個在保持清醒下還做出類似選擇的人。
    季沉嫣卻因齊正的行為,頭一次進行了深度思索,她該如何正確的使用夏娃之卵的思索。
    夏娃之卵好比一把鑰匙。
    她是站在深淵口的人,時時刻刻凝視著深淵,卻不該被深淵所蠱惑。
    季沉嫣:“好。”
    齊正露出笑容,這才說起:“06號車廂,是集中的人質,裏麵全是乘客和向導。由我帶你們過去,他們才不會懷疑。”
    季沉嫣:“他們?”
    齊正:“卓鈞凡,此次事件的狂熱黨,還有其他機械區的受害……咳,感染者,總共十七名。”
    季沉嫣眸光微暗,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並迅速在齊正麵前說了出來。
    安萌滿臉詫異,隻覺得這個辦法十分冒險,卻又勝算極大。
    她之前是害怕的。
    但季沉嫣在身邊,就好似一顆定心石,她構築了安全感。
    安萌內心極其豔羨著季沉嫣的未來隊友們,向導會成為隊伍的魂,根本不是誇大之詞,等到三個月後,西部基地五年一次的‘爭奪戰’就要開始了!皆時大部分的天幹地支都會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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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正眼底已有了決意:“我覺得可行,我們……試試吧。”
    —
    id卡打開了車門,從07號車廂蔓延了少許白氣進來。
    卓鈞凡剛得到了情報,知道軍部登車的哨兵在二十分鍾後,便要趕來06號車廂,便看到齊正帶著兩名向導從那邊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卻穿過了他,看到了07號車廂的慘況。
    卓鈞凡:“出什麽事了?”
    齊正凶惡的推了兩名向導一把:“別杵在這裏,朝前走啊!”
    季沉嫣:“……”
    安萌:“……”
    她們不動聲色,朝前走了好幾步。
    齊正手心滿是汗水,對於推季沉嫣的這一把,內心尤為不樂意。
    但,戲還是要演下去。
    齊正走到了車廂頭,朝著卓鈞凡報告:“糟糕了,看來我們之中真的有感染者,柳哥當場畸變,還是一位兄弟拚死才製服了它,可惜在打鬥的過程中,他們全都死了。”
    一門之隔的畸變種。
    聽到此處,06號車廂內的乘客全都慌亂了起來。
    軍部的判斷果然沒錯,這群人裏麵就是有感染者!
    卓鈞凡一直冷冷看著,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仿佛齊正說的話,他早已經知曉了。
    卓鈞凡朝著好幾個同夥使了眼色:“安靜。”
    那些人手裏的武器,迫使乘客們全都冷靜了下來。
    卓鈞凡走到了齊正麵前,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做得很好,知道向導對我們的重要性,能把最後兩名向導送過來。”
    季沉嫣:“……”
    卓鈞凡沒有多言,強行讓她們二人坐到了座椅上。
    列車即將進入南部基地的三重閘門,這是他們離開南部基地的最後一道關卡。
    卓鈞凡似乎注意到了季沉嫣的眼神,身體微微俯身而下,離她的距離尤為接近:“怎麽,不滿?”
    卓鈞凡沒等季沉嫣回答,突然立直了身體,拔出了腰上的武器。
    碰——
    一秒之後,一位乘客死在了座椅上。
    他原本就打算殺雞儆猴,卻等到了現在。
    無數人被刺激了神經,方才的憤恨也被強行壓下,被更強的驚恐情緒所取代。
    那名乘客死得幹脆利落,腦門當場破開一個血窟窿。
    鮮血染紅了綠皮座椅,紅與綠的顏色對比分外明顯,刺激著所有人的視覺神經。
    沒人再敢反抗。
    卓鈞凡這才心滿意足:“向導珍貴,不能殺,不敢殺,其他人可就不好說了。”
    季沉嫣:“……”
    這是下馬威嗎?
    看來是打算警告向導,讓向導們不要生出逃跑的想法。
    卓鈞凡:“你們打起點兒精神,把人給看住了。”
    眾人:“是!”
    卓鈞凡沒再把目光放到季沉嫣的身上,而是塞上了耳機,專注著05號車廂裏,對軍部哨兵的談判和搜查,那邊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季沉嫣臉色難看,想要再等等時機。
    馬丁趕來的瞬間,便是她們反擊的開始!
    隻是車廂內的啜泣聲、恐慌聲、急速的呼吸聲不斷,若沒有強行的鎮壓,便要有一場暴亂產生。
    煩躁間,一隻手悄然伸了過來。
    季沉嫣神經瞬間拉緊,驚懼的看向了靠窗座椅的那個人。
    誰!?
    對方渾身裹著鏽跡斑斑的機械裝,連麵部也未能放過,戴著深褐色的防護麵罩。
    光是看著,便宛若一場混亂的衝擊。
    沒有人給過季沉嫣類似的感受,隻有謝絕。
    她滿臉的震驚,甚至忘記了掙紮,滿腦子都是謝絕怎麽混上來的疑問。
    難道……?
    季沉嫣很快回想起了顧東樹的信息,那句話不是‘等我’,而是‘等我們’!
    軍部繞了八百個彎兒,原來是在部署?
    不知為何,這次同謝絕的見麵,季沉嫣明顯察覺到了更微妙的變化。
    兩人的眼神幾乎要深深嵌合,自碰撞起,便粘合劑般的在一起。
    她克製著自己的呼吸,致命般的吸引力從對方身上傳來,讓季沉嫣終於切實的明白了什麽叫做刻印的第三階段。
    季沉嫣猛地回過頭,害怕被人察覺到她的怪異,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沉默中,驚慌中,那隻骨骼分明的手,強勢的將她拉得更緊。
    刻印關係可以帶來正向情緒。
    他在企圖試探她、影響她、鎖定她。
    季沉嫣覺得自己就像是快要被烤幹的水,對方還要讓她更加沸騰,直至把她燒得精光。
    他和她在暴亂之中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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