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精神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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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中間觀測站。
空曠的荒野上, 佇立著一座直立的鐵塔。
外圈布滿了鐵網和荊棘,以及無數自動火力裝置。
整個鐵塔線條粗糙,幾乎沒有任何精細的地方, 塔身生出多處損壞, 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
賀義坐在最高觀測點,一口又一口的喝著小酒:“嗝,今天又是歲月靜好的一天。”
夥伴看著他醉醺醺的臉,忍不住勸誡:“你值班的時候, 能不喝酒嗎?萬一遇上畸變種襲擊怎麽辦?臨近的中間觀測站發來信息, 說剛好吸納了一批受難人員,而且附近還傳來了爆炸聲, 我害怕是發生了什麽事。”
賀義滿是酒氣的湊到了望遠鏡麵前:“哪兒來這麽多畸變種……不信的話讓我用事實來證明給你看……”
剛好爆炸聲的方位, 一輛裝甲車一躍而出。
裝甲車全速加大的馬力,就像是後麵有什麽東西在追著他們。
賀義的酒全醒了, 後背發寒:“真、真……真有畸變種!”
他立即丟了酒瓶, 趕忙按下了按鈕。
緊急警報聲, 響徹在中間觀測點的鐵塔之內。
[請注意,畸變種襲擊。]
冰冷的廣播聲, 響徹在每一個角落。
尚留在鐵塔內的七八人愣住了,趕忙穿戴了全副武裝,麵色凝重的朝著外麵舉起了槍。
賀義拿槍走到了鐵網密布的大門口,謹慎而害怕的等待著。
[3。]
[2。]
[1。]
他在內心默默數著分鍾時間, 果不其然, 一輛裝甲車便要朝著荊棘密布的鐵門撞過來。
兩邊對峙達到巔峰。
賀義抬手:“不做感染測試就想進入中間觀測站?準備開槍!”
馬丁迅速從裝甲車上跳下來:“等等。”
賀義瞪眼:“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在被畸變種追擊?報上信息!”
馬丁迅速的報出了一連串信息,又朝著賀義說道:“我們沒有被畸變種追擊。”
賀義:“那你們火急火燎的做什麽?別以為我好騙。”
馬丁:“……是向導。”
賀義:“?”關向導什麽事?
馬丁緊張又凝重的說:“結合熱。”
霧沉沉的天空閃爍了銀光, 在一瞬間照亮了大地。
轟鳴聲響了起來, 快要把耳膜都震碎, 隻剩下呆若木雞的幾個人。
賀義狠狠咳嗽了起來,肌肉不自覺的緊繃。
不光是向導。
還有……結合熱?
兩者造成的衝擊,可不是一般事情能夠比擬。
馬丁厲聲道:“別再耽擱了,不僅是向導,還有s級哨兵的結合熱!”
s級哨兵!!
賀義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這個小破觀測點,哪裏見過這麽大的陣仗?
所有人類都對高匹配趨之若鶩,刻印便是重中之重。
而能跟s級哨兵匹配的向導,簡直稀少到瀕危了!
賀義看了眼裝甲車,保持著警惕:“你們其他人先去感染檢測儀器那邊,自覺進行隔離,向導和s級哨兵單獨進來。”
看來他們是鬆口了。
馬丁:“好。”
他小跑至裝甲車旁,低聲對同伴說了幾句話。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人踢開了裝甲車的車門,露出了黑色的軍靴和肌肉線條優美的小腿,緩緩踩在了地麵上。
他的眉眼冷到極致,像是凜冬的一場大雪,又被淬洗了一次,變得更加尖銳凜厲。
這便是……s級哨兵?
賀義好似感覺到了狂嘯的寒風,刺刺的紮著他的皮膚,一時間竟不知道把目光放到何處。
水霧和冰氣在彌漫,率先進入到中間監測點的反倒是一隻鳥類精神體。
它暴躁、不安、充滿了攻擊性。
直至……
那位哨兵走了進來。
賀義無法形容這人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隻覺得他宛若獸類一般,充滿了野性,仿佛下一秒就要撕咬上來。
不好惹。
賀義下了判斷。
“在哪裏?”
謝絕的聲音沙啞,宛若被刀刮過一般,落在耳膜裏隻剩下了難受。
賀義立即醒過神來:“藥物在門口第一間房的醫務室,鎮定劑、營養劑、向導類藥物都有,可惜沒有阻隔劑。”
謝絕:“明白。”
他緩步踏入進去,和他的精神體一樣,充滿了混亂無序,危險感十足。
而他懷裏抱著一個向導,用外套將她捂得死死的,連臉也看不到。
隻是……很虛弱。
賀義都忍不住產生了幾分同情,不知道向導一路上受了多少苦難。
但凡正常人類,都會對向導產生嗬護的想法。
賀義也不例外。
賀義看向了眾人,詢問道:“他是哪位s級哨兵?匹配度具體是多少?為什麽會爆發強烈的結合熱?”
馬丁:“……”
權月:“……”
兩人一同沉默,臉上隻剩下了疲憊。
狂風吹得樹葉亂飛,小破鐵塔如佝僂著身軀的老人,快要被吹得彎曲。
無數細石拍在鐵柱和玻璃上,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空氣好似凝固了起來。
這場大雨,就像是持續的病變,永遠無法停息。
賀義不清楚他們發生了什麽事,猜測著難道是失去了同伴?
畢竟在野外,失去同伴太正常不過了。
馬丁湊到賀義麵前,壓低了聲音:“那是天幹之一,謝絕。”
謝……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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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義在心裏念叨著這個名字,表情忽然間僵硬了起來:“不不不就是,十十十年前……”
馬丁:“嗯。”
賀義:“他他他……應應應……”
“我知道,閣下是黑暗時代過來的哨兵,不應該擁有刻印向導。”
馬丁冰冷的威脅,“所以……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明白嗎?”
賀義:“……”
賀義忍不住發問:“我們這個中間觀測站,屬於最老舊的一個,就連信號接收器也在之前壞掉了,如此嚴重的大事,你們怎麽不去更好的中間觀測站?”
馬丁含糊的說:“你們離得最近。”
原來是因為信號接收器壞了,難怪不清楚生命線的事。
馬丁不願解釋,心頭壓了一塊重石。
如果真的去了大一點的中間觀測站,s級哨兵,還是黑暗時代的s級哨兵產生了結合熱的事,就捂不住了。
賀義好奇的問:“那兩人之間,匹配度是多少?”
馬丁:“沒測過,但這麽嚴重的結合熱反應……遠超60。”
事實擺在眼前,馬丁才明白了閣下要找的暫時刻印向導是誰。
——季沉嫣!!
還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一直跟在謝絕身邊,又有殘缺向導做遮掩,才讓他們所有人都‘燈下黑’了。
興許季沉嫣不再是殘缺向導的時間節點,並非是從機械區出來之後,而是從三年前的昏迷醒過來後。
所有人都弄錯了。
馬丁捏白了手指,感歎當初自己眼瞎心瞎,還強行讓季盼湊上去的無腦。
再反觀權月,她表情更加複雜。
馬丁和權月互相凝視,不由的同時露出了苦笑。
哈!兩個大冤種!
可不光光是他們,製定計劃可是基地最高負責人。
倘若真被他知曉,怕也會悔恨吧。
對季盼的31都另眼相待,更何況遠超60的季沉嫣。
馬丁也不知道那兩人的匹配度有多高,或許會突破到他想象到的數值。在結合熱沒有停止之前,所有人都隻能耐心等待。
天邊仍是一片隱隱的黑,分明是白天,卻如同進入了長夜一般。
馬丁沉默著,將頭靠在角落當中,默默的擦拭著手上的武器。
賀義:“這是……?”
“一位長官的遺物。”
馬丁不再回答賀義,已是精疲力竭。
至此以後,他會開始學著狙擊槍,並且等待著那個永遠不會回歸的人。
—
謝絕踢開了醫務室的門。
屋內狹小,存貨卻多。
他將季沉嫣放在了醫療床上,徑直走向醫藥櫃裏翻找著藥品。
燈並未打開。
外麵的陰沉,好似也滲透了進來,光和暗彼此糾葛。
忽而,一隻手纏上了他後腰的衣服。
“謝……絕。”
貓兒般的聲音,自喉嚨深處發出,壓抑的、渴望的……完全亂了套。
謝絕的身體僵硬,眼瞳已有了幾分充血。
原本就在苦苦忍耐,這個動作便像是無聲的允許。
結合熱中的哨向之間,擁有巨大的吸引力。
就像是磁鐵的正負兩極,哪怕不看對方,也能強烈的感知到對方。
謝絕找到了營養劑和體力補充劑,以及一些向導輔助類藥劑。他將針紮入了藥瓶,又回頭看向了季沉嫣。
隻一眼,便摧毀了所有的理智。
目光從季沉嫣潔白的脖頸緩緩掃過,到色澤微淺的嘴唇,他莫名覺得口渴。
治療床上的季沉嫣仍處於混亂之中。
她遵從著本能,下意識的朝著謝絕靠近。
隻要距離是近的,怎麽樣都好。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撫慰著自己缺失的安全感。
謝絕目光幽沉,手上舉著針,卻不知從何下手。
瞧著季沉嫣實在虛弱,又痛苦不堪,兩人的推挪之間,便不慎撞到了一起。
謝絕居高臨下,將她壓在了治療床上。
太近了。
謝絕按住了她的手腕:“別動。”
那一聲,無比低沉。
他把針管紮了進去,藥劑全部輸入到了她的體內,瓷白的肌膚也被他按得微微泛紅,竟這樣輕易就捏出了指印。
謝絕的眸子裏泛起了狠色,尖牙蠢蠢欲動。
這是由他留下的痕跡。
光是想一想,便生出了滿足。
謝絕望向了她,呼吸間都是吐納的熱氣:“你這麽挑釁我,如果是之前,我會當場完全刻印。”
他如此克製的理由是什麽?
謝絕想不明白。
“向導最理智,最合理的用法,不就是完全刻印嗎?”
“為什麽我無法對你下狠手?”
哪怕問出口,謝絕也找不到答案。
直至所有的藥劑紮入體內,季沉嫣的呼吸才平穩了下來。
季沉嫣終於有了一絲清醒,才驚覺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
兩人的視線匯聚到了一起,謝絕的眼瞳染上了淡淡赤紅,那是暴走的痕跡。
直至給季沉嫣打了藥劑,略一鬆懈之後,才讓這份暴走來臨了。
季沉嫣渾身激靈,終於完全清醒。
她在治療床上掙紮了起來,卻還是被對方按住了手腕。
精神體被暴虐的精神海吞了回去,力量在一瞬間暴走,所有液體變成了顆粒狀的冰塊,讓房間的溫度迅速變冷。
建築物外麵的權月察覺到了異樣,在感染測試時抬頭朝著窗戶望去——
“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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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喉嚨裏發出顫抖的音節。
為什麽上天這麽不公平?
她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安全之地,卻又生出了新的情況。
權月從未聽過,結合熱的哨向之間,還伴隨著暴走。
馬丁:“怎麽了?”
哐當——
窗戶被打碎了。
碎片飛濺一地,更多的寒風灌入到了裏麵,所有人的心都緊繃了起來。
“拜托,拜托,哪怕向導醒來幾分鍾都好,一定要做淨化。”
權月近乎祈求的說道,眼眶染上了淚珠。
馬丁:“……”感同身受。
房間內。
季沉嫣仍在凝視著謝絕,不知為何,她能深切的感知到他的情緒,那寒冷到極致,孤獨到極致,死氣沉沉的世界。
他是在傷心嗎?
季沉嫣眼眶滲出霧氣,想起了顧東樹。
她主動伸出了手,一下下的拍著他的背脊,好似無聲安慰。
一個簡單擁抱。
互相撫慰著痛苦,舔舐著彼此的傷口。
隨後——
碰撞開啟。
高熱沒有減緩,反倒愈演愈烈。
季沉嫣閉上了眼,輕易的撬開了謝絕的精神表核,第三次抵達了他的精神海世界。
果然是一望無際的海。
但這一次,海洋的顏色卻是黑色,讓整個世界宛若無盡的深淵一般,隻剩下了濃鬱的渾濁。
更多的精神絲朝外伸展,季沉嫣所到之處,海洋也恢複了正常的藍色。
就像是在沙漠裏注入一滴水。
她是真的在為他‘淨化’。
季沉嫣還嫌不夠快,便喚出了精神體虎鯨,她笑著說:“你喜歡的話,就在這個世界裏遊一遊吧。”
虎鯨似乎有些怯弱。
而後它又看了眼主人,鼓勵的眼神令它瞬間栽入了海水之中。
虎鯨發出歡快的聲響,遊過的地方,也開始大麵積泛藍。
季沉嫣找到了第一次闖入謝絕精神海時編織的木筏。
更多的精神絲湧了過去。
這一次,成為b級向導的她,擁有了足夠的力量為他編織世界、填充陸地。
不知過去多久,一座僅能容納一人的小島露出了水麵。
謝絕的精神體奄奄一息的從海底浮了上來,它看了眼季沉嫣,仿佛極度欣喜,嘰嘰喳喳的拍打著翅膀,瞬間來了精神。
在看到時而露頭時而現身的虎鯨時,白隼立馬奔赴而去。
兩隻精神體在精神海的世界相撞。
結合熱徹底爆發。
季沉嫣緊抿著唇,瞬間返回到了正常現實的世界。
某種好聞的氣味散在空氣裏,互相吸引著,帶來前所未有的渴望。
謝絕在混亂之中,一口朝著她的唇瓣咬了過來。
並不溫柔的吻。
可碰撞時,巨大的吸引力愈演愈烈。
季沉嫣心髒跳動極快,完全被席卷了進去,哪怕仍處於現實世界,她也能感知到對方的精神海的潮水、狂風、波浪。
這並非是她們第一次的親吻,早在第一次淨化時,謝絕便有類似的舉動。
不過那一次,她的臉上戴著防護麵罩,根本沒有觸碰到唇瓣。
現在卻是來真的。
唇瓣血腥的互咬著,季沉嫣控製著淨化的進程,淡淡的藍光自手掌亮起。
時間流逝著,謝絕的狂暴被她壓了下來。
淨化已不知持續多久。
謝絕從最後一刻清醒,眼神生出了幾分迷茫,感知到的卻並非疼痛。
畢竟以往隻能在淨化過程當中得到痛苦,突然某一次感知到快感,便覺得猶如身處在夢中。
漸漸的,他才發現這就是現實。
略微疼痛對他而言,已經是危險程度,何況還是來自刻印向導的淨化。
感知在此刻變得無比敏銳,他的喉嚨裏發出了難以忍受的嗚聲。
就像是受傷的野獸,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
如此……珍貴。
他的內心充滿了更加暴虐的想法,也許是處於哨兵本能,也許是出於自己的想法,原本的精神海邊緣,開始和季沉嫣對接。
季沉嫣詫異的睜開了眼:“你……等等,停下!”
隨後,他再度吻了上去。
原以為又是野獸般的啃咬,這一次卻是深吻,他在一點點奪走她的理智,用自身的孤獨、黑暗、一切,宛若獻祭般的將她點燃。
季沉嫣所有的感官,都體會到了灼熱的滋味。
竟然……不是完全刻印?
之前的她,不就是害怕完全刻印,才不敢讓謝絕發現的嗎?完全刻印的兩個人,會被終身綁定,淪為本能的野獸。
她願意幫謝絕做淨化,卻不願意看到這一點。
而如今,謝絕退步了。
太過吃驚,導致季沉嫣忘記了掙紮。
下一秒,精神海和精神海連接,兩人的世界徹底擴大。
精神刻印已成!
結合熱逐漸消退,謝絕暈了過去。
最後的最後,季沉嫣掙紮著掏出腿套中的夏娃之卵,吃到了肚子裏之後,她才放心的讓自己一同陷入了昏迷。
[叮。]
[吞噬值:45。]
[基因崩壞值:0。]
[提示,已治愈,今後將關閉基因崩壞值提醒。]
雨絲如織,從破損的窗戶飄了進來,整個桌子的木紋上都是晶瑩的水珠。
權月和馬丁做完了感染監測,便立馬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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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兩人的狀況時,權月臉色煞白:“快!拿儀器檢測閣下暴走情況。”
場麵一片混亂。
馬丁連忙拿起儀器:[正在檢測,請稍後。]
中間觀測站裏的儀器並不精準,但多少能夠測出一個數值。
[暴走率:30。]
[暴走率:40。]
[暴走率:50。]
數值到達這裏,便緩慢無比。
到底是多少?
眾人的眼神全都聚攏了過去,落到了一處。
儀器的數值,最終停在了[61.3。]
賀義率先叫喊了出來:“啊啊啊!!!”
權月倒吸一口涼氣:“這才不到三十分鍾的淨化啊……”
任何人也沒能想到,短時間裏,會有向導把s級哨兵的暴走率,壓低到70以下。
據說s級哨兵,哪怕自我調控已是家常便飯,暴走率仍然常年在80。而謝絕當時被送入軍部監獄的時候,暴走率到達了控無可控的98。
61.3。
在s級哨兵的身上,多少年沒見到過了?
權月和馬丁的內心翻滾著滔天巨浪,感受到了數字帶來的衝擊感。
權月吃驚的捂著嘴唇:“雖說除了淨化,還能依靠哨兵的自我調控,去調節畸變。但自我調控是有要求的,暴走率至多90。s級哨兵的暴走率如果超過90,就會進入冷凍艙,花費數年,直至降低到安全範圍。我原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謝絕再度進入冷凍艙。”
馬丁:“……不瞞你說,我也這麽覺得。”
賀義:“……”
這兩人還真是把最壞的結果腦補了千百遍,現實反倒給了她們一個最好的結果。
他理解他們的吃驚了。
賀義急忙反應了過來:“查、查查看!這兩人的匹配到底多少!?如果隻到60,哪怕有刻印的幫助,也絕無可能這麽快就下降到61.3。”
權月黑了臉:“我當然知道。”
賀義:“那閣下知道嗎?”
權月:“???”
賀義:“謝絕莫非一直認為自己和向導的刻印就隻有60吧?你想想啊,他是黑暗時代過來的哨兵,會這麽想不是理所應當?”
權月嘶了一聲,瞪直了眼:“臥槽,你發現了盲點!”
現下這兩人昏迷了,周圍也沒有精準度高的匹配儀器,便隻能暫且作罷。
不過……他們遲早是要做匹配測試的。
賀義羨慕的說:“完全刻印,以後隻要向導在他身邊,他就不用擔心暴走了。”
權月走到了兩人的麵前,想要幫季沉嫣擦幹頭發上的雨水。
但她很快注意到了怪異。
權月僵直了許久,突然回過頭,一臉傻了的表情:“好像……不是完全刻印。”
賀義:“哈?”
權月吞咽著口水:“精神刻印,時效一個月。”
賀義的酒完全醒了,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眼神逐漸轉化為驚恐:“我還以為完全刻印,才讓這兩人的淨化效率如此之高,還推測這兩人的匹配應該在6570左右。”
結果!!
現實硬生生打了他的臉。
賀義震驚的說:“精神刻印下的淨化,效率遠比完全淨化更低。除去高匹配度,絕無可能這麽快,你們應該想一想,一個和s級哨兵匹配度超過70的向導,會在基地引發什麽樣的海嘯……”
權月:“……”
馬丁:“……”
賀義越是這麽說,越是勾得她們心癢難耐,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所以,這兩人的匹配度究竟是多少!?
—
黑暗的世界裏,好似有東西一直追逐著季沉嫣。
這是夢嗎?
季沉嫣拚命的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走入了死路。
一隻惡犬,猛地從暗處竄出。
若不是對方嘴上的止吠器,怕是要將她咬死。
季沉嫣渾身僵硬,對上了它的眼睛,發現裏麵雖然有凶狠和暴戾,卻沒有對她的殺意。
該……信任它嗎?
她總在惶惶不安,像是一顆表麵看著枝繁葉茂的樹,實則樹根卻遲遲無法紮入土壤裏。
可是,顧東樹死了。
他在死之前,還朝著她道謝。
隻因為她把那句‘顧不去的猜想,或許會在她身上實現’的話告訴了他。
真好啊。
那個時候她鼓起了勇氣。
這樣的謹慎、擔憂,到底要到什麽時候呢?
季沉嫣放鬆了身體,緩步朝著惡犬靠近。
“別……擔心……”
“我不跑了,你不要追我追得那麽緊……”
她把它嘴上的止吠器拿了下來,心頭酸脹難受。
直至這一刻,她才完全放下了顧慮。
熹微的天光滲透了進來,黑暗也被放逐。
季沉嫣清醒了過來,她掃視著周圍,才發現剛才隻是個夢。
牆上的機械時鍾滴滴滴的報著時間——
[13:39分。]
原來她已經睡了好一會兒了。
外麵微弱的陽光,都讓她覺得刺眼,在不知不覺間,竟已雨過天晴了。
季沉嫣捂著頭,從床上起身。
她這才發現,自己昏迷前吃下的那顆夏娃之卵,讓她的精神絲徹底穩定了,連基因崩潰的問題,也得到了治愈。
兜兜轉轉,竟然隻差最後一顆沒有吃下去。
心情變得分外複雜,她甚至覺得第四顆也不遠了。
季沉嫣連連否定,自言自語的說:“我又不是吞卵狂魔,別朝著那方麵去想。”
正要起身的時候,季沉嫣才感覺到腿套裏的某樣東西,咯得肌膚刺疼。
她這才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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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條用子彈的材質,做出的星星項鏈。
——是顧東樹給她的。
一時間,所有的思緒湧了出來。
悔恨的、不甘的、凝重的……正在攻占著她的全部。
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覺間,眼淚竟大顆大顆砸下。
季沉嫣胡亂的擦幹了眼淚,死死抿著唇:“我明明……沒想哭的……”
喉嚨像是含了一塊堅冰,又將哽咽吞了回去。
她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那顆星星,不再把星星項鏈放到腿套裏,而是戴在了自己的脖頸間,和桑旭光的鑰匙放在了一起。
一枚鑰匙,一顆星星,一樣的黃銅製品,也算是般配。
偶然間重合時,一處怪異,吸引了季沉嫣的注意力。
“這是……?”
狄星淳一直都說密碼在鑰匙裏,可鑰匙是實心的,根本就沒有地方存放。
直至兩邊重合,完整的凹印才露了出來。
無論是鑰匙還是星星,上麵的部分都不完整,隻有組合在一起,一組數字才被清晰的摸到了。
[0、7、9、1、8、6。]
季沉嫣摸得很慢,在徹底得到這六位數字之後,才驚駭的將項鏈放到衣服裏。
芯片的密碼她知道了。
戚淮、狄星淳,費勁千辛萬苦想知道的東西,被她輕易間破解出來了。
得到太容易,後麵的危險卻巨大,季沉嫣麵色凝重。
心頭越發有個聲音在催促著她,必須趕緊弄到芯片。
這是最重要,最急切的目標。
——芯片!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打斷了季沉嫣的思考。
她朝著外麵望去,看到了謝絕。
謝絕:“就是這輛?”
賀義:“長官啊,我們這小破中間站,能有一輛裝甲車就不錯了。”
謝絕滿臉的嫌棄:“……行。”
誰讓開過來的那輛報廢了呢?
可能是受到了爆炸衝擊,火苗在那瞬間躥到了車上,他們搶修了好久,才把車子點燃。
等到了這個中間觀測站,那輛裝甲車就徹底不能用了。
權月準備好了水和食物,徑直的走了過來:“閣下,我們多久離開?”
謝絕:“立馬上路,最遲在今晚返回基地。”
權月:“那……不等禹雙成?”
“開著裝甲車去找他,竟然為了區區西部基地的接應耽誤這麽久。”
謝絕的眉目間帶上幾分桀驁和不屑,“嘖,還s級哨兵呢,水平下降得厲害,看來欠訓練。”
權月:“……”
權月幹笑了兩聲。
s級哨兵之前的事,她可不敢插嘴。
權月回過頭,看到了清醒的季沉嫣,連忙湊到了窗門麵前。
權月的眼神裏透著喜悅:“你醒了?”
季沉嫣也回以一笑:“嗯,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光是這麽平常的對話,讓她有了些恍然隔世的感覺。
明明生命線的事,並未發生太久。
謝絕緩步走了過來,笑眯眯的湊到了兩人中間:“醒之後的第一句為什麽不跟我聊?”
權月:“……”
季沉嫣:“……”
剛剛精神刻印,會對哨兵產生一點影響。
謝絕現在看自己的向導,就跟看眼珠子似的。
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我先去準備了!你們慢慢聊!”
權月跑到一半,又嚴肅的回過頭,“閣下,雖然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精神刻印並不意味著完全刻印,你克製一點。”
不知道為什麽,季沉嫣耳朵有些發熱。
謝絕:“……”
權月:“還有,未來請一定要做一次匹配測試。”
謝絕一定還不知道,認知還停留在匹配度至多隻有60上麵。
她都惡劣的想看到謝絕變臉了。
說完這些,權月便離開了。
季沉嫣耳邊的紅暈染得更快,很快便燒到了臉頰。
啊,麻煩了。
接觸久了都有可能極度緩慢的提升匹配度,更別提是三次淨化,提升匹配度比一般接觸快得多。
她現在也不知道匹配度到底多少。
季沉嫣故意繞開話題:“狄星淳呢?”
謝絕:“你打的那兩槍,讓他傷口感染了。權月之後對他做了簡單檢查,發現那個時候的他已經高燒了。”
季沉嫣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狄星淳突然自爆十年前的事,和列車上的他時判若兩人。
原來……
他發現了自己,已處於感染畸變的過程中。
季沉嫣:“那怎麽辦?”
謝絕:“帶上他,六個小時之內趕回基地,興許還能在他畸變之前審問。”
季沉嫣點點頭。
狄星淳不是蟲卵感染,自然堅持不到五天。
聊到這裏,季沉嫣才發現了謝絕的反常。
謝絕逆著光站在陽光之外,好不容易放晴,卻照不到他的身上。
他的眼瞳裏積滿了紅血絲,壓抑著某種感情。
隻一眼,她便明白過來了。
外麵的陽光極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暴雨了好幾日,鮮少見到這麽明媚的時候。
她對謝絕說:“你過來一點。”
謝絕雖疑惑,卻還是照做。
若往日,怕是要戲謔兩句,可現在他卻沒這個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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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嫣踮起了腳尖,一個無關乎哨兵向導的擁抱,隻是純粹的安慰。
她想要和他平攤悲傷。
謝絕嗤笑:“這算什麽?可憐嗎?”
季沉嫣深知他的驕傲,眼眶濕熱的說:“不……我也很難受,安慰安慰我吧。”
謝絕捏白了手,最終無力反抗,將手放到了她的頭發上。
“不要哭。”
安慰她的語氣,就像是在安慰自己。
隻是,若不是季沉嫣,他絕無可能說出這三個字。
從他第一次敗給她,就越來越敗給她。
殘忍啊。
這種名為溫暖的東西。
—
十幾分鍾後,裝甲車便已就位。
權月點燃了老舊款式裝甲車的發動機,想要趕在狄星淳畸變之前,回到南部基地。
“坐穩了,準備出發!”
賀義眼巴巴的看著,又看了眼身後的同事們。
他被後麵幾個人推了一下,賀義才鼓起了勇氣:“我能跟你們一起走嗎?”
季沉嫣坐到了車上,還尚未關閉車門:“你想去南部基地?”
賀義神色激動,難得有向導跟他說話。
他承認自己就是土包子,除了四大基地向導數量還略多一點外,小型幸存基地裏,連最低等的e級向導都很稀少。
況且,跟他說話的還是個b級!
賀義饞巴巴的說:“其實我一直都很想,隻是沒這個機會。”
各大基地的中間,密布著許多中間觀測站,都是沿著生命線建立,所有的物資獲取都會從生命線而來。
賀義出身車站的小型基地,從未去過大基地,總在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親眼去看看。
謝絕懶洋洋的問:“你會點什麽?”
賀義結結巴巴的說:“愛、愛看書算嗎?我知道很多東西!”
書呆子。
還是個酒鬼。
謝絕嗤了一聲,似乎帶上幾分不屑。
片刻之後,他還是說:“上車。”
賀義連忙上了車,按耐不住的興奮和緊張。
權月一臉無語:“閣下,你帶他幹什麽呀?”
謝絕:“方便監視。”
謝絕便不再說話了,整個人如曬著太陽的大貓,足足霸占了一整排的座椅,閉目養神。
賀義:“……怎麽感覺我上了狼窩?”
季沉嫣不禁笑出了聲,謝絕果然還是那個謝絕。
“不用你感覺,我們不光是狼窩,還是個反派窩。”
季沉嫣嚇唬著他,發出幾聲嗷嗚嗷嗚的怪叫,“你很快就會深刻明白了。”
賀義虎軀一震,表現得悲壯。
隻要能去南部基地,他願意承受這些害怕和壓力。
權月和馬丁憋笑,氣氛才終於有所鬆緩。
裝甲車全速前行,車外的景色在不停變換。
季沉嫣凝視著:“我們好像走了一條不太一樣的路?”
權月:“是不一樣,要繞過廢土地帶,走安全地帶。最近的信號一直不好,興許是衛星出了點兒故障,我隻能憑記憶摸索路線。”
賀義:“你們當心點兒啊,聽說野外時不時會出現搶奪向導的隊伍,現在咱們車上可是b級向導!”
權月:“誰敢!?看我……咳,看閣下不錘爆那人狗頭。”
賀義:“……”也對。
在顛簸的車上,季沉嫣顯得幾分昏昏欲睡,也許是體力消耗過多:“竇冰和乘客們呢?”
權月:“在另一個大型中間觀測站,這裏離西部基地更近一些,竇冰會優先護送那些人過去。”
話到此處,車內便沒有繼續對話。
權月的精神體還在追蹤著禹雙成的位置,二十分鍾後,車子突然震蕩了一下。
這一下,驚醒了眾人。
密林之中,幾聲尖銳的爆炸響起,驚飛了鳥群。
季沉嫣正疑惑著,才發現裝甲車直直的朝前開去,大驚失色的喊:“權月,你注意力專心一些!”
權月臉色煞白:“不……我明明刹車了,怎麽會還在往前?”
季沉嫣的心頭咯噔了一聲,一股沒來由的驚懼湧上心頭。
等離得近一些了,季沉嫣才瞧清,原來是叢林裏藏著一隻植物基因的畸變種,它偽裝成了巨樹的樣子,此刻正緩緩打開了樹幹,露出了裏麵鮮紅的口器,正想把它們連車帶人一起吞到肚子裏。
權月加大了馬力後退,也無法逃離,表情變得僵硬。
碼數不斷上漲,快要到達極限,卻還是無法掙脫,可見被拉的力道有多大。
整個輪胎都被樹藤綁住了,那些枝條正在尋找著裝甲車的縫隙,想要伸到裏麵來。
謝絕懶散的睜開眼:“真麻煩。”
對於這種打擾到了他的睡眠的畸變種,謝絕表現得十分不耐煩。
謝絕正要動用異能,密林裏卻突然出現了數台小型飛行器,猛地撞擊到了前方。
轟隆隆——
爆炸聲持續不斷。
強大的火力,讓拉扯裝甲車的樹藤斷裂。
裝甲車逃出生天,足足朝後開了幾百米遠。
權月驚魂未定:“明明這裏不是廢土地區,怎麽會出現畸變種?”
馬丁:“你不是用精神體去找禹雙成嗎?為什麽他會來這裏?”
季沉嫣:“別吵了,你們看外麵!”
在一片華麗的火海和爆炸之中,一個男人緩慢走了出來,身上的衣衫已被燒焦了大半。
他緩慢抬起頭,眼底是一片無法探知的黑暗,堵在了裝甲車麵前。
由於裝甲車的特殊構造,使得外麵無法看到裏麵有什麽。
黑壓壓如烏雲般的飛行器,像是蜜蜂一般,堵在了裝甲車周圍。
但凡裝甲車有任何輕舉妄動,那些小型炸彈就要襲擊而來。
男人的指尖不停滴血,止血紗布也被染紅:“車上,有向導嗎?”
是禹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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