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類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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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禹雙成銀灰色的瞳孔毫無溫度, 像一具冰冷的機械。
他微微彎曲了一下手指,蜂蜜一般的小型飛行器便停留到了指尖:“還不下車麽?”
十足的威脅。
季沉嫣:“……”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才讓s級哨兵, 都不惜做出打劫隊伍、獲取向導的行為?
季沉嫣又仔細的觀察著他——
禹雙成的身軀多處染血。
軍式製服焦黑、銀白手套破爛、裝備損耗嚴重……
所有的細節,都透露著近兩個小時的戰鬥有多麽慘烈。
裝甲車特殊,無法從外麵看到裏麵的情況。
因此, 禹雙成並不知道裝甲車內的是自己人。
賀義並不認識禹雙成, 驚呼道:“剛說有搶向導的人,現在就出現了!你們好好想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打爆他狗頭啊!
權月嘴角抽搐, 一言難盡。
裝甲車在經過密林的時候,發現了幾具被燒焦的屍體, 他們麵目全非, 分不清長相。
權月猜測著, 那應該就是西部基地的接應了, 大約都死於禹雙成之手。
但……禹雙成?
她還真的不敢打爆他的狗頭, 禹雙成也算是s級哨兵裏難搞的了。
權月擔憂的望向了季沉嫣, 分明她是07小隊的公共向導, 卻以最戲劇的形式同禹雙成見了麵。
“s級哨兵禹雙成, 請求向導支援。”
禹雙成暴躁的看著裝甲車,身後跟了無數小型飛行器,黑壓壓如烏雲一片,“如果不同意,那就別怪我強迫了。”
還威脅自家向導??
什麽大冤種!
權月不忍直視, 餘光卻發現了密林裏淅淅颯颯的動靜。
不像是風。
仔細看去,樹叢裏竟藏著一位瘦弱的少年,正驚懼不安又局促的觀察著裝甲車。
權月:“你們看那邊……”
還未等權月說完,謝絕便一腳蹬開了裝甲車的車門。
“幫別人打劫向導, 還打劫到自家公共向導頭上來了?”
謝絕眼瞳幽冷,諷刺道,“禹雙成,你可真行。”
禹雙成眼瞳如機械一般收縮放大:“謝……絕?”
密林被一陣強風吹拂,樹浪猶如波浪,像是要把人吞沒。
樹梢鋪設了一層如細沙般的金色陽光,幾縷直射了下來,落到了禹雙成的身上,銀灰色的瞳色正在回暖,不再如機械般冷硬犀利。
季沉嫣看得目不轉睛,在禹雙成的身上察覺到了違和感。
不太像正常人類。
權月低聲解釋:“禹雙成是s級哨兵當中,唯一一位被改造過身體的人,他的眼睛,右腿,雙臂,全都是機械。”
季沉嫣微怔:“改造?是在戰鬥過程當中受過傷嗎?”
權月:“……”
看權月說不出口,馬丁才接了一嘴:“當年禹雙成的哨兵等級還低的時候,參與過互生製度,但遭遇了向導慘烈的背叛,身體許多部分畸化,據說是被當時在南部基地做客的安雅莫救了,才不至於落到畸變的下場。”
禹雙成!又遇到一個s級!
賀義驚訝的補充:“天呐,我最近還真是見到了好多傳說中的大人物!這事兒我也有所耳聞,據說當年的禹雙成皮膚和內髒壞死,被迫簽下了機械改造計劃,半條命都沒了才蘇醒過來,但那次改造也讓他晉升為b級哨兵,覺醒了‘機械意識’的驚天異能!”
有過慘烈的經曆,便導致了禹雙成出現了兩種人格。
懦弱人格。
暴君人格。
而在這兩種人格之下,他對待向導的態度也極度不同。
一種人格渴求向導,一種人格厭惡向導。
季沉嫣明白了權月的語焉不詳。
她的處境危不危險,受不受歡迎,還得看禹雙成處於哪種人格之下。
裝甲車外。
在見到謝絕後,禹雙成一點點從機械裏收回分散成數百個的意識碎片。
他機械化的表情逐漸活絡了起來,變得像個正常人類。
禹雙成看了眼裝甲車,又看了眼謝絕:“你怎麽在這裏?”
謝絕惡劣的說:“過來圍觀啊,真稀奇,哪位s級哨兵,竟然兩個小時了還搞不定敵人?”
禹雙成被噎的不爽。
然而謝絕的能力專克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饒是他的‘機械意識’再牛逼,謝絕的第二異能‘重力掌控’,就能讓他的小型飛行器當場趴下。
“老大,你怎麽停下了?”
禹雙成的耳機裏傳來了聲音,“車上的向導等級高嗎?”
禹雙成冷汗涔涔,感覺自己被逼上了懸崖口。
他不想在下屬麵前丟臉,倒是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謝絕挑眉,挖苦道:“哇,還有同夥?你告訴告訴他,車上向導等級,高嗎?”
禹雙成肌肉緊繃,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方才是禹雙成威脅她們。
現在是謝絕威脅他。
循環往複,報應不爽。
車門被謝絕一腳踢開,一直都是敞開的。
季沉嫣歪著身體,看得更仔細,想知道禹雙成著急找向導的原因。
誰知密林當中的少年瞧見了她,便立即使出異能,一隻鞭子赫然纏上了季沉嫣的腰。
禹雙成:“……”
謝絕:“……”
季沉嫣:“……”
啊這?
季沉嫣的身體滾在了地上,很快便被機械長鞭拉拽到了密林當中,若不是穿著防護衣,隻怕此刻就要受傷。
季沉嫣腦子發懵,下意識想要使用精神體反擊。
下一秒,禹雙成追了上去,悲痛的喊:“你給爺爺放手!”
少年:“老大?我們不偷一波嗎?”
禹雙成瞪眼:“偷什麽?你敢!!!”
少年一臉的不理解,搶到向導就跑啊,留在原地一動不動,難道還想等著打起來嗎?
禹雙成:“她是07小隊的公共向導。”
奶奶的,竟然自己搶自己!搞出這種烏龍!
少年手一哆嗦,便將季沉嫣給放開了。
他瞪圓了貓瞳,上下打量著季沉嫣。
自己家向導?
謝絕追了過來,看到季沉嫣沒事,陰鬱的臉色稍霽。
他更加嘴毒的嗤笑:“你可真有能耐。”
諷刺味兒十足。
禹雙成狼狽的臉頰通紅,再抬頭看到了季沉嫣‘關愛’智障般的目光,自尊心受傷更嚴重。
“你別看我。”
禹雙成又補了一句,“可惡,我最討厭向導了!”
這就是傳聞中,讓軍部頭疼的s級哨兵?
他不是把軍部監獄,蹲成了家常便飯嗎?
過於喜劇的相遇,讓季沉嫣無法把‘美強慘’三個字,和禹雙成聯係在一起。
濾鏡全沒了。
少年著急的解釋:“老大他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內應全都自爆了,唯一抓到的那個現在也要畸變。活捉廢了我們太大的心血,老大不想他畸變後斷掉線索,所以才出此下策。”
聽聞西部基地的接應,季沉嫣便收起了一切笑容。
如果不是他們,顧東樹也不會犧牲。
季沉嫣:“帶我去看看。”
謝絕抬腳,也要跟著季沉嫣進去。
禹雙成連忙說:“等等,我有消息帶給你。”
謝絕:“沒興趣。”
禹雙成:“是裴劍的消息!”
謝絕這才停下了腳步,表情如幽深古井,一眼看不到底。
季沉嫣見狀,便低聲說道:“那我一個人過去,放心吧。”
謝絕一時沒有回答,似乎還想跟著。
禹雙成厲聲道:“又不是刻印向導,你看得這麽緊幹什麽?分明裴劍的傳話更重要。”
謝絕:“……”
季沉嫣:“……”
季沉嫣頭疼:“你們聊吧。”
她沒有解釋一句,就跟著少年一起離開。
兩人安靜的走了十來分鍾,腳底是鬆軟的枯葉和爛泥,巨樹將光線遮擋,越深越暗。
哪怕是雨過天晴,林內的潮氣仍未散去,刺骨的陰冷如細網一般覆蓋而來。
少年突然開口道:“我叫荊睿,十五歲,e級哨兵,負責偵查和後勤。那群人太能逃了,如果不是地形太大,憑老大的能力,三兩下就能解決的。”
季沉嫣:“你們遇到了多少人?”
荊睿:“十幾個吧,不過現在隻剩下一個了。”
季沉嫣簡單的了解了情況,前方的荊睿便停了下來。
“到了。”
季沉嫣望了過去,地上被砸出了一團焦黑,周圍的樹木全都被燒毀,可想而知禹雙成動用了多少小型炸彈,殺得又有多狠。
而焦團的中間,躺著一個全副武裝的男人,正痛苦得發出呻吟。
他的眼睛已然畸變,從眼窟窿裏伸出數條扭曲著身體的蟲,猶如一根根肥軟的水蛭擠在了一起。
畫麵異常驚悚,但凡膽小一點的向導,就要嚇得尖叫。
荊睿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讓你做這種工作,的確是為難你了……”
下一秒。
荊睿便看到季沉嫣走到了男人的麵前,一腳踹向了他。
荊睿:“……”
好猛。
他印象當中,向導都是嬌嬌弱弱。
季沉嫣實在無法忍耐自己的憤恨,而後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我不想給他淨化太多,隻控製在瀕臨暴走的那個坎兒,可以嗎?”
荊睿點點頭。
向導的淨化,她們愛怎麽用,就怎麽用。
畢竟淨化量也是有限的。
季沉嫣嫌惡的蹲下身,抓住了他的一隻手。
短短十分鍾內,她便完全壓製住了他的暴走。
就連季沉嫣自己也一陣恍惚,攻擊類精神體的緣故,她的淨化量比一般的b級向導大了兩倍多。現在吃了第三顆夏娃之卵,淨化量又提升到了四五倍。
荊睿顯然誤會,結巴的問:“您……您是a級向導嗎?”
季沉嫣搖了搖頭:“b級。”
“b級?”
荊睿一臉你別唬我了的表情,“我見過的b級向導,根本沒這麽厲害!”
季沉嫣實在找不到解釋理由,隻得半真半假的說:“大概……是因為……我擁有攻擊類精神體。”總不能告訴他夏娃之卵的影響吧?
荊睿瞪大了眼,沒想到07小隊以前從未吸納向導,一出手就找到了攻擊類精神體的向導。
他由衷的替禹雙成感到喜悅,眼眶一時酸澀,快要落下淚來。
但優秀的向導大多都十分嬌縱,老大還是低等級哨兵時,經曆過一次被互生製度的向導拋棄。
若是再遇到一次,可如何是好?
荊睿艱難的笑了笑,也不想以惡意去揣測季沉嫣:“你真厲害!”
希望不會吧。
荊睿在內心卑微的祈求著。
淨化完成還未多久,禹雙成便重新走了過來。
他蹲下身,檢查了一下俘虜的情況:“先回南部基地,免得還得給他來第二次淨化。”
季沉嫣和荊睿同時點頭,也不再耽誤了。
禹雙成把俘虜扛到了裝甲車一旁,掃視著車內:“怎麽沒看到顧東樹?那小子發了個隊伍最高指令,我沒及時趕到,一定又要念叨我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難看。
空氣凝滯得快要無法流通,就像是暴雨前的沉悶,呼吸也變得難受了起來。
謝絕沒有回答,而是坐上了車。
季沉嫣縮著身體,聲音發甕的開口道:“顧東樹,他……他……”
她無法說出那個‘死’字。
禹雙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猜到了她的意思。
難道!!
禹雙成呼吸變亂,充滿了暴虐和殺意,後槽牙被他咬得嘎嘎作響:“該死!”
若非耽誤了時間,又怎會出事?
尖銳的殺意流露了出來,他本身便比一般哨兵控製力低弱,稍有刺激便要狂躁。
此刻他的眼眶發紅,宛若惡鬼一般的盯看著俘虜。
直至……
車內的謝絕發了聲:“上車,回南部基地。”
禹雙成眼瞳充血,伸出手朝著裝甲車打了一拳。
不僅是禹雙成的手蹭破皮,裝甲車也被這一拳打得傾斜抖動。
禹雙成:“他最後……有說什麽話嗎?”
季沉嫣:“有,是宣誓。”
禹雙成:“什麽宣誓?”
馬丁哽咽著:“是那句哨兵的宣誓,長官受傷太嚴重沒有力氣,是季沉嫣幫他說出了口。”
禹雙成的目光這才落到了季沉嫣的身上。
深沉的,悲哀的,又帶著打量。
他無力的上了車。
裝甲車重新開動,禹雙成的頭靠在了車窗前,無力再觀察景色變化。
禹雙成雙瞳失神,喃喃道:“我願傾我所有,在自然的甄選中,戰鬥到底。”
沒想到最後會是一名向導,替你把話說出了口。
—
還沒到五個小時,裝甲車便駛入了南部基地。
生命線的事,使得南部基地處於前所未有的混亂,各個區域都產生了問題,軍部出動了大批哨兵,以生命線的事為由,展開了史上最仔細的搜查。
然而這一次,卻沒了抗議的聲音。
季沉嫣坐在車內,看著一隊隊小跑經過的哨兵,很快就明白了基地負責人想要什麽結果。
仇恨被轉移了,焦點也被轉移了。
現在的城內,甚至渴求的等待著軍部的搜查。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清洗。
季沉嫣背脊發涼,連忙壓低了頭,勸導自己別再想下去。
裝甲車駛入了緩衝區,一群人便圍了上來:“請配合檢查!”
為首的是李鄴,他認得謝絕,又瞥到了禹雙成。
兩名s級哨兵?
李鄴心驚肉跳:“閣下?你們回來了?”
謝絕:“時間等不及了,車上有即將畸變的內應,還有本次生命線事件的嫌疑人,讓聽審會準備一個封閉房間,全力撬開他們兩人的嘴。”
李鄴不敢耽誤:“是!”
由於情況特殊,誰也不敢阻攔。
混亂之中,除了謝絕和兩名受審者外,所有人員一概前往感染測試點。
季沉嫣渾渾噩噩,被帶到了單獨的感染測試點。
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向導的確會享受到更舒服的待遇,不需要和其他人擠在一起測試。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天邊再度變成了灰蒙蒙的色彩。
陰雲緊逼,像是一塊髒抹布,很快吸飽了水分,大顆的雨點如鋼珠一般落了下來。
季沉嫣撩開了救援帳篷,看到了不遠處的權月。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緩衝區眾多檢測人員,都放下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密密麻麻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牆。
發生什麽事了嗎?
季沉嫣緩步走進,低聲詢問:“怎麽全部都聚在一起了?”
權月表情苦澀的說:“他們……也知道了顧東樹的事。”
季沉嫣站在雨裏,強忍著情緒。
她始終緊繃著,肌肉都生出了一絲痛感。
權月回憶了起來:“其實……我和顧東樹是青梅竹馬,他表麵上什麽也沒說,實際卻對自己沒有覺醒為哨兵的事耿耿於懷,總覺得地支的稱號是走了後門。”
季沉嫣眼眶發紅的反駁道:“明明不是這樣!”
權月:“嗯,但他不這麽認為。”
權月覺醒為哨兵後,兩人的聯絡便更少。
顧東樹是普通人,她是哨兵。
這便是一道天然的鴻溝。
權月悲戚的看著她:“你……過去吧,那邊要開始了。”
什麽開始了?
季沉嫣朝著中央走進,看到了最裏麵的一個哨兵。
她認得他,在曦光醫院的時候見過。
季沉嫣輕喊:“高暉?”
高暉手裏鄭重的木盒,裏麵存放著衣物。在看到了季沉嫣後,高暉壓抑著痛苦說:“對了,你是07小隊的公共向導,給……”
季沉嫣看向了那個木盒。
她的眼瞳緊縮,一時間心髒被來回碾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衣冠塚。
沒有骨灰,沒有遺物,隻有衣服。
季沉嫣終於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是在自發的給顧東樹辦一場葬禮。
季沉嫣身體發顫,將盒子接了過來。
顧東樹死了,連屍體也無法找回來安葬。
季沉嫣好似要為他撫平身上的傷口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那個木盒,身體在寒風裏抖動得更厲害。
高暉低喊了一句:“鳴槍!”
碰、碰、碰。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於此,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槍響聲響徹黑夜。
足足十分鍾。
沒有獻花,沒有哀樂,沒有誓詞。
現在南部基地處於緊急狀況,誰也沒有時間為顧東樹辦一個葬禮。
直至最後,高暉赤紅著眼大喊道:“顧東樹,以普通人之資,成為地支一員。你是當之無愧的人類繁星!敬禮!”
無數人齊齊做出了敬禮的姿勢。
季沉嫣被包圍在最中央,眼神一格格的挪轉著,從那自發的、整齊的姿勢當中,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她的喉頭哽咽,無所顧忌的哭了出來,淚水順著雨水落下,混雜交織在了一起。
這一刻,季沉嫣和顧東樹,仿佛跨越了生與死的對話。
——‘沒有意義?’
——‘有,我將意義托付於你。’
她將永恒銘記。
最簡陋的葬禮,便這樣悄無聲息的渡過。
所有人收槍,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重新回歸任務崗位。
他們偶爾幾人朝著季沉嫣而來,都低啞著嗓音,一句又一句的‘謝謝’傳來。
季沉嫣身體緊繃,鼻尖都哭得發紅。
她鮮少這樣明目張膽的脆弱。
禹雙成並未跟去聽審會,在遠處的裝甲車外一口又一口的抽著煙,將這一幕落入了眼簾。
他一口吐出了煙霧,充滿了滄桑頹廢的氣息。
隱藏在嫋嫋的煙絲當中的,是破開了仿真皮的機械之手。
他並不完全信任向導。
吃過一次虧,受過一次傷,又怎麽會放下戒備心?
禹雙成將香煙丟到了地上,一腳踩了上去,意識卻放得很遠。
他想起了在來南部基地之前,最後一麵見到的裴劍。
裴劍,三十歲,新任西部基地最高負責人。
若單看他的年紀,大約許多人會覺得他太年輕,或是憑借關係上位。
但事實恰恰與之相反。
十大天幹,十二地支,除卻空席外,裏麵僅有的兩位普通人。
——顧東樹、裴劍。
他在14歲時一鳴驚人,便被西部基地最高負責人欽定為繼承人,三年前,西部基地負責人接到了南部基地負責人鄭老的報告和來信,於第二日壽終正寢。
誰也不清楚報告是什麽?
而裴劍則在那個時候,接替了那個位子。
‘禹雙成,你以為我不知道
‘但恰恰是這種時候,我隻能旁觀,不能插手。’
‘為什麽?’
禹雙成不禁發問。
‘因為這是鄭老在為南部基地做的最後一件事。’
‘如果……你能理解的話。’
禹雙成激動的向他大喊:‘他到底在謀劃什麽?’
裴劍沒能回答。
他隻交代了他一個任務。
‘南部基地沒剩多少時間了。’
‘之如屈長瀟對於西部基地的意義,謝絕對南部基地的意義也非同尋常。’
‘謝絕之前宣稱他在找自己的刻印向導,看樣子不像是在撒謊,與其浪費謝絕在南部基地,不如讓他來西部基地。’
‘幫我把他的向導先一步帶回來吧。’
‘你……不是討厭所有向導嗎?’
‘這件事隻能你來做。’
回憶戛然而止,禹雙成暴躁的提了一腳裝甲車。
“我憑什麽要理解?”
在看到她於人群中,為了顧東樹的死哭泣的樣子,禹雙成並非沒有任何觸動。
她看上去是個好向導。
如果季沉嫣在惡毒一些,再嬌縱一些就好了。
這樣的話,他便可以狠下心腸。
禹雙成死死按著自己的右手。
這具身體早就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冰冷的機械,他便該如同機械一樣,拋卻一切,隻為任務。
他對向導的怨恨深入骨髓。
可在那一刻,禹雙成也生出了某個不該有的想法——
如果他沒有經曆互生製度,而是直接遇上季沉嫣,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