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匹配測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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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季沉嫣腦子裏的弦斷了。
呼吸糾葛、眼神交纏。
單純的凝視, 便像是要撞出熾烈的火花。
原本應該指向敵人的冰冷槍口,正在被謝絕緊緊握著。
危險和顫栗,一並湧向了季沉嫣。
他才殺過人。
下一秒,他卻對她說出了那番話。
活脫脫的暴徒。
明月在薄雲之間穿行, 在寂寥無人的小巷之中灑下一地白霜, 朦朧而夢幻,好似在兩人身上靜悄悄的蓋上了一層細紗。
謝絕的神情十分病態, 麵頰沾染著惹眼的血痕。
他的手指如絕美的藝術品一樣, 握著泛著冷硬鋼鐵材質的醜陋鐵塊時, 才會帶來無法形容的視覺衝擊。
便是這樣一個人, 正在對她展露著卑微和脆弱。
季沉嫣背脊緊繃,清亮黝黑的杏眼生出了幾分慍色:“你認真的嗎?”
‘你也想給我拴上狗鏈嗎?’
第一次見麵時的話言猶在耳,謝絕的厭惡和反感她也不曾忘記。
他絕不是一個甘心被掌控的人。
季沉嫣:“這算什麽?又是試探?”
他反常的問話,讓她覺得被冒犯。
分明是精神刻印的關係, 卻得不到哨兵的信任。
謝絕微微鬆開了手,眼神晦暗難測,像是在靜靜觀察:“向導和哨兵,不應該是這種關係嗎?”
掌控和被掌控?
季沉嫣拿回了手槍,朝著後麵退了半步。
但很快, 她便觸底, 後背撞到了硬邦邦的牆壁, 再也無法後退。
而偏偏這個時候,謝絕的手按到了牆麵上, 身軀朝著她逼壓而來。
謝絕:“那如果我說, 這不是試探呢?”
季沉嫣眼瞳緊縮, 心跳兀然快了幾拍, 一時忘記該如何回答。
他真像是一把野火。
所有靠近的人, 都要被燒得精光。
季沉嫣艱難的回答:“我們……我們已經是精神刻印的關係了。”
謝絕更加病態,帶著橫衝直撞的暴烈:“向導不是都渴望著強大的哨兵嗎?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忍受你來利用我。”
這算什麽?
季沉嫣被他的直球撞得腦子嗡嗡作響。
她撞進了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瞳裏,對方就像是在雙手奉上套住自己的狗鏈。
但有一點。
一個正常人類,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季沉嫣忽而明白了過來,在他的認知當中,或許僅有掌控和被掌控,利用和被利用,才會是穩固的關係。
季沉嫣甚至不知道他到底經曆過什麽,造成他如此扭曲的認知。
讓人感覺到悲哀。
“你非要為自己找一個飼主嗎?”
“那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淨化?永遠擺脫畸變?”
季沉嫣還以為他會談條件。
誰知道她的話剛落下,謝絕卻低笑了一聲:“沒找過,但夥食好的話,勉強可以接受。”
季沉嫣冷凝著臉,完全沒有被他逗笑。
他裝得乖巧的披上了人皮,實則充滿了混亂和支離。
這一次,她不想輕易被蒙混過去。
有膽子試探,就有膽子接下她的不滿!
謝絕心裏某處卻鬆懈了下來。
她真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向導,光是靠近就要被溫水泡化的感覺。
謝絕疲憊的將額頭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好啊,那我提條件,暫時讓我靠一靠。”
季沉嫣僵硬了,她永遠無法跟上他跳脫的思考和行動,事情脫離掌控和預測之後,令她有種萬馬狂奔的心慌。
她激他,想讓他說出真話。
他卻一點都不接招,反倒展露著更多的脆弱和柔軟。
你來我往,攻城掠地。
但目的變了。
以前是逼迫她承認刻印的事,現在卻是真正的引誘。
為什麽?
——他想讓她生出喜歡?
季沉嫣終於得出了答案,腦子猶如煙花一般炸開。
離了個大譜。
季沉嫣僵滯的伸手去拍了一下謝絕的頭,僅有那麽一下。
而後,她趕忙推開了他,前所有為的心慌:“這一下,隻是怕你因為顧東樹的事難過。”
很快,她便拿了鑰匙開鎖,走到了建築物裏麵。
碰——
大門緊閉。
謝絕表情微愣,一步步的小心進攻,沒想到最後季沉嫣卻回擊了他一手。
異樣的感情正在悄然發酵,顫栗感直躥心髒。
他捂住了嘴唇,莫名的口渴了起來。
——‘既然成功刻印,就要用盡一切手段綁住她。’
——‘能被s級哨兵刻印的向導是如此珍貴,你卻隻是精神刻印,而不是完全刻印,你到底在想什麽?’
那是禹雙成給予他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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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絕收起了戲謔和玩笑的表情,和夜色融合到了一起,變得更為深沉。
哨兵和向導,本該是天生一對。
但數年的孤身一人,他早就習慣了沒有向導幫助的日子,驟然間得到,不亞於失而複得的狂喜。
經曆黑暗時代的哨兵,無法擁有刻印向導。
大部分人都這麽看待。
縱使那群人表麵上恭維著他的強大,實則內裏卻始終覺得,他是進化過程中的‘劣等品’。
謝絕向來對這種言論不屑一顧,聽到有人提起甚至會暴打對方一頓。
他活得桀驁,不受約束,但直至遇上季沉嫣,他才發現自己被那所謂的‘劣等品’思維影響,並且內心充滿了不安。
尤其是,封燃也能刻印她。
“嘖,真讓人煩躁。”<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該死的哨兵基因。”
—
季沉嫣進入到房間,才發現這裏僅有簡單家具。
s級哨兵的家,竟然是最簡陋的倉庫。
牆壁是鐵皮,家具是鐵皮,就連地板同樣是鐵皮。
季沉嫣踩在上麵,總有種不安全的搖晃感,自言自語的說:“地方在天文館旁邊,接近基地負責人,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吧?”
謝絕從樓下的伸縮梯爬了上來,懶洋洋的躺在了柱子和柱子之間的網格吊床上麵。
怎麽進來的?
不是關門了嗎?
季沉嫣反複看了眼門口,又看了眼謝絕。
好家夥,竟然還有一個入口。
那她關門,就真是自欺欺人了?
季沉嫣自認是個理智的人,也突然間get到了謝絕的噎死人不償命。
季沉嫣平複心情,想起顧東樹的項鏈還在她的手上,便將項鏈取了下來,攤在了掌心:“顧東樹說……讓我把它交給你。”
謝絕睜眼,目光落到了項鏈那邊。
氣氛一時間凝固不化,衝淡了方才的旖旎曖昧,某種沉凝的感情正在發酵。
“那家夥一直很寶貝,說這條項鏈,是他父親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用剩餘的子彈殼自己磨出來的。顧不去失蹤之後,項鏈就成了他的念想。”
黃銅製成的星星形狀,攤在她白皙柔軟的手心裏。
兩者的對比如此明顯,很難不被注意到。
謝絕的語氣懷念:“既然在你手裏了,就自己留著吧。”
季沉嫣垂著眼眸,濃密的眼睫蓋住了心頭的難受。
她反複摩挲著那顆星星,最終還是選擇戴上了自己的脖頸。
“夏娃之卵不見了。”謝絕語氣發沉,“直到最後,狄星淳仍然死咬著,想要問出顧不去體內的夏娃之卵去了哪裏。”
季沉嫣:“……那你怎麽回答的?”
謝絕打了個哈欠,顯得幾分慵懶:“還能怎麽回答?被顧不去吸收了唄。但老東西心眼多,不見得相信我。”
他知道這件事跟季沉嫣相關。
權月和馬丁沒有察覺,不代表他沒有察覺。
包括……季沉嫣身上的幹擾。
如若不是這樣,他怎麽可能這麽晚才認出自己的向導?
謝絕眯起眼,遲早他會知道。
季沉嫣:“我父親的事,會跟鄭老有關嗎?”
謝絕嗤了一聲:“他雖然老糊塗了,但並不是個殘害自己人的人。若季安國沒有背叛,反倒會受到保護。”
房子裏的痕跡,一是血痕,一是血手印,謝絕判斷是兩撥人留下的。
很有可能在襲擊的時候,季安國就被老東西救走了。
不過到底隻是猜測,找個時間問問,一切就清楚了。
謝絕:“你父親不見得會有事,還是好好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季沉嫣:“……你是在指今夜要抓我的人嗎?”
謝絕:“……”
禹雙成應該不會出手這麽快,再說他頂多想把她帶到西部基地,絕不可能動殺手,排除法便隻剩下了聽審會。
謝絕陰著臉,聽審會倒是好算計。
興許根本就不是想對季沉嫣做什麽,不過是想製造一場大的騷亂,用季沉嫣的特殊身份當借口,再度朝著軍部施壓。
隻不過無意中,被他給殺了。
這項嫁禍和誣陷,就落不了軍部的頭上。
心眼可真多。
謝絕牙癢的說:“有些蠢貨,還自以為很聰明。”
季沉嫣:“?”
她瞬間反應了過來,明白今晚的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聽審會!
季沉嫣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這兩件事有關聯。”
現在應該做的是找到她的父親,以及芯片的事。
謝絕挑眉:“我還什麽都沒說呢,就猜出來了?”
季沉嫣悶悶的‘嗯’了一聲,便徑直的走到了沙發上。
謝絕:“你做什麽?”
季沉嫣:“借住,總不好意思……”
謝絕打斷了她,陰陽怪氣了兩句:“你看我像讓向導睡沙發的‘惡霸’嗎?”
季沉嫣認真下了判斷:“……有點。”
謝絕和她大眼瞪小眼,都快要被她給氣笑了。
她還真沒b級向導的自覺,但凡和基地的哨兵建立互生製度,就會被爭先恐後的討好……
打住!
謝絕陰沉著臉,對自己的腦補生了悶氣。
季沉嫣沒有再推脫,走到了房間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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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子根本就沒有門,入眼皆是冷硬的鐵塊,還真像他的風格。
季沉嫣困倦至極,躺在了床上:“我一直都很想問問,顧東樹查燈塔實驗室我懂,你又為什麽要查燈塔實驗室?”
季沉嫣以前就問過他手上的傷疤。
但那個時候的謝絕,宛若一問就束起刺的刺蝟,讓她不要過度探究他。
原以為這次謝絕還會那樣,他的語氣卻趨向於平和:“我是在那裏出生的。”
咚咚咚。
她仿佛終於將他堅硬的外殼撕扯下一塊,窺見了他真正的內裏。
心髒生出了悸動感,這是今夜第一次的失守。
謝絕:“睡吧。”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而已,就像是終於看到故事的開端。
她卻從那短暫的話語之中,產生了信任和安心。
刻印關係,就注定了她會把他當成最大的安全源。
她以前覺得反感,現在卻漸漸習慣。
季沉嫣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家裏目前就她一個人,謝絕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鐵皮桌子上,擺放著被清理幹淨的防護服。
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了自己的防護服:“難道是謝絕回去取的……?”
季沉嫣趕忙走到了臥室,想要把防護服穿上。
當謝絕從樓下走上來的時候,才瞧清了臥室裏的動靜。
五感失調。
意味著哨兵對自我的控製力減弱,也是評判暴走的重要標準。
但現在明顯不是這種感覺。
她褪去衣物的身體,露出了光潔的後背,晨光為她添了一層朦朧和唯美,就像是象牙寶珠。
謝絕喉頭發緊,心裏住著一隻像是等不及把她拆吞入腹的野獸。
這是本能吸引。
哨兵和向導之間,最天然的感情。
謝絕轉過頭,眼瞳浮現淡淡赤紅,克製也曖昧。
把她帶回來,到底是對誰的折磨啊?
謝絕惡聲惡氣道:“穿好了沒?”
季沉嫣:“……”
被看到後背的人是誰?為什麽謝絕比她還激動?
季沉嫣嘴角一抽。
不小心被掃了一眼的人都覺得沒什麽,反倒看的炸毛了。
不過……謝絕的樣子,怎麽比他殺畸變種的時候,反應還要劇烈?
張狂囂張的外表之下,誰曾想反差這麽大。
季沉嫣站到了謝絕身後:“我穿好了。”
謝絕把手提箱丟給了季沉嫣:“馬丁給的,說剩下的欠著。”
季沉嫣:“……子彈?”
謝絕:“嗯,一共兩百發。”
季沉嫣狂喜,憑本事收的債。
她打開了手提箱,發現裏麵不僅有子彈,也有機械裝備,線條感粗糙,散發著鋼鐵特質的微微冷光。
季沉嫣看到過別人使用機械裝備,早就有幾分眼饞。
新裝備get。
馬丁永遠滴神!
季沉嫣認真的低頭研究,卻感覺謝絕正緩慢靠近著她。
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人抓住了手。
“我教你。”謝絕淡淡的說。
他指骨修長,根本不像是殺人的手,略大的手掌合上了她的手掌,將她的手也襯得纖弱秀氣,橫生出幾分色氣。
季沉嫣低垂著眼眸,纖長的睫毛顫了起來,如振翅的蝶。
對方正在為她戴上‘機械拳套’。
在這個動作下,自然免不了觸碰。他的指腹狎昵的摩挲,好似無聲勾引。
季沉嫣睜大了眼,抬頭看到了他眼底的戲謔。活像是方才他在她麵前失態,現在就非得掰回來一局。
好勝心嗎?
小孩似的。
季沉嫣默默吐槽。
她的心髒猶如小蟲啃咬一般,又撇過頭去,在被謝絕扣著手掌時,顫栗感流竄全身。
謝絕側身將她抱住,神態變得認真:“現在可不能讓你分神,試試看機械裝的威力。”
季沉嫣:“怎麽試?”
謝絕:“朝牆壁打。”
季沉嫣發現自己手指動彈時,機械拳套的零件也跟著動彈,仔細觀察還能看到裏麵發藍的微光,就像是血液一樣鮮活。
她手上戴著機械裝備,深吸一口氣,朝著牆壁打了一拳。
瞬間——
鐵皮製成的牆壁,便生出了細微凹陷。
季沉嫣十分驚愕,沒想到機械裝備這麽管用。
“學東西倒是挺快。”謝絕勾唇,沐浴在晨光之中,細碎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塵粒如光粒一般四處飄散,點綴在他的身邊。
季沉嫣的心跳變快了幾分。
她想起了昨夜的事,謝絕告訴了她某部分信息。
信任是相互的。
季沉嫣最終下了決心:“你是不是想去燈塔實驗室?之前桑旭光在死的時候,曾經把鑰匙交給了我,讓我去銷毀芯片。而我去桑旭光的家裏時,戚淮卻搶先一步搶走了芯片。”
謝絕收起了笑容,目光變得危險。
“顧東樹有提過。”
燈塔實驗室的坐標在芯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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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季沉嫣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密碼。”
謝絕表情微變,好不容易生出的半點柔軟瞬間變得尖銳,好似一根無法被折彎的刺。
他對燈塔實驗室,抱有最激烈的反應。
那是他追查了十年,也無法找到的地方。
季沉嫣:“我怕我父親的失蹤,也跟戚淮有關,現在兩件事都交織在戚淮的身上了。”
謝絕:“從昨天的聽審會起,戚淮就閉門養病,一時半會兒不容易見到他。”
季沉嫣:“那怎麽辦?”
謝絕:“製造一件事,勾他主動出來。”
季沉嫣沉思了起來,不知道怎麽才能勾得戚淮主動現身。
謝絕:“從長計議吧。”
—
季沉嫣懷疑自己腦子有病。
她站在了向導保護協會外,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竟然真的聽了謝絕的狗話。
趁著謝絕外出,季沉嫣便聯絡上了權月。
[季沉嫣:幫我一個忙,下午三點,向導保護協會。]
權月是向導保護協會的人,自然更容易幫到她。
[權月:你去向導保護協會做什麽?]
[季沉嫣:用我匹配測試的名頭,把戚淮勾出來。]
權月以往十分尊敬戚淮,但生命線後,她對戚淮生出了巨大的懷疑。
無法修補的信任,如玻璃鏡子的裂痕,在持續擴大。
季沉嫣和戚淮,孰輕孰重,她已有所分辨。
她願意選擇季沉嫣。
權月:[我就在向導保護協會,你過來吧。]
季沉嫣目光變得堅定。
這事兒無法拜托謝絕,她和謝絕一做匹配測試,就會把她的身份爆出來。
唯一可以幫忙的人就隻有權月。
最好能從戚淮那裏打聽出芯片的消息。
這隻是初次的交鋒,簡單的摸底。
季沉嫣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著急。
向導保護協會的接待員,看她站在門口已有三十分鍾,本來又以為是哪位死皮賴臉的哨兵:“每天都能見到這些低級哨兵,明明都說了向導人數不夠……”
當袁婉出來的時候,才趕忙走了上去:“沉嫣,你怎麽來了!?”
袁婉回過頭,無聲指責:“你怎麽把向導晾這麽久?”
男人:“!!”
因在向導保護協會工作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沒能立即認出向導。
他連忙換了個態度,走到了門口,自責的說道:“都怪我不是哨兵,沒能熟記所有向導。”
季沉嫣:“……”
聽審會是一群利用向導的垃圾,向導保護協會就是狂熱邪教。
男人輕言細語,生怕嚇著她:“你是不是不常來向導保護協會?”
袁婉解釋道:“她三年前因特殊原因,成為了殘缺向導,因此就不怎麽過來這邊。”
季沉嫣原以為會聽到幾句嘲諷。
哪知道男人的表情更加同情和心疼,活像是她受到了天大的虐待一般:“難怪我沒認出你!成為殘缺向導太嚴重了,一定很難受吧?”
季沉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病態的寵愛。
季沉嫣:“還好。”
男人眼底泛起淚光:“你一定在強忍。”
季沉嫣嘴角一抽,趕忙走到了向導保護協會裏麵,心道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我想預約一對一匹配。”
男人:“可你不是……?”
袁婉解釋道:“她檢查後發現治愈了,現在是c級向導。”
男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萬幸、萬幸啊!”
瞧他的樣子,是真的為她而感到狂喜。
季沉嫣幹咳了一聲:“那一對一匹配檢查的事……”
男人:“當然可以!我馬上去安排!”
季沉嫣去到了接待室,看到了被捧得至高無上的眾多向導。
向導保護協會就是這樣的存在,原本在基地,向導就被捧得極高了,在向導保護協會,甚至是變本加厲。
乃至於向導掉一根頭發絲兒,都要被一群邪教蹲在地上大呼心疼。
半點不誇張。
季沉嫣回想起了無數類似的畫麵,隻感到了局促和緊張。
等了一小會兒,她沒看到袁婉,反倒是權月急匆匆從裏麵走了過來。
兩人悄然間對視了一眼。
權月:“走吧。”
季沉嫣輕點了一下頭。
戚淮當時在桑旭光的家裏時,她清晰的聽到了一句‘恭候大駕’。現在回想起來,怕是戚淮早就發現了她和顧東樹躲在櫃子裏。
兜兜轉轉,還是來了向導保護協會。
季沉嫣捏白了手,走到了權月身旁,心裏想著自己和權月隻做過一次簡單淨化,測出來的數字最多也就50。
正因為隻是製造見麵的時機,才不能找匹配度太高的哨兵一起測試。
季沉嫣瞥到了她的脖頸:“你脖子上的是……?”
權月:“檢測器脖環。”
隔離還有五天,自然不能亂跑。
這種脖環有個巨大缺陷,無法單獨檢測某一個人的感染,而隻能收集空氣中的感染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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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自己是正常的,偶遇畸變種,也要當場爆頭而亡。
基地甚少使用。
季沉嫣詫異的問:“那豈不是很容易誤傷?你冒這麽大風險來向導保護協會做什麽?”
權月十分不爽:“送莉塔過來,她要和一位a級哨兵進行匹配測試。”
升為a級向導,或者a級哨兵後,每三個月都必須做一次匹配測試,這是基地規定。
南部基地測出超過70的高匹配,還在三年前。
最近越發人心惶惶。
季沉嫣倒是很不想撞到莉塔,免得生出波折。
好的不靈壞的靈,兩人還未走出幾步,便瞧見莉塔被人簇擁著,十分不耐煩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儀器到底要準備多久?”
“再隔二十分鍾還沒好的話,我今天就不做匹配測試了。”
莉塔一頭金色卷發,紅裙曳地,看出來盛裝打扮過。
兩人必然的打了一個照麵。
莉塔想起了田蒲一的死,表情沉了下去:“怎麽?你今天也和a級哨兵做匹配測試?”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沒必要張羅a級哨兵的人選。
莉塔滿心鬱氣,便出言譏諷了兩句。
但莉塔到底還是有分寸,知道季沉嫣不再是殘缺向導了,不能太過火。
向導便是這樣等級分明的團體,她能對殘缺向導的季沉嫣趾高氣揚,卻無法對c級向導的季沉嫣趾高氣揚。
昨天聽審會的事過後,季沉嫣的身份便被公布了出來。
莉塔上下掃視著季沉嫣,兩人雖然有過節,但想起季沉嫣被迫為謝絕做了淨化,不禁心有餘悸。
太痛苦了,難得她撐下來。
莉塔譏諷道:“向導等級不高,忍痛能力倒是挺強。”
季沉嫣:“?”
這什麽話,誇她還是踩她?
莉塔也明顯發現自己的話不太對,表情又一陣僵硬。
之所以那麽說,不過是想起來,她好幾次在為s級哨兵淨化時的痛苦,繼而有了幾分感同身受。
季沉嫣無意與她多說什麽,便對權月說:“我們先進去。”
莉塔一時難以忍受:“站住!”
眼見兩邊要對峙起來,二樓突然傳來一陣連續的咳嗽聲。
季沉嫣和莉塔同時朝著那邊望去,看到了披著棕色開衫毛衣的戚淮,他的身體瘦脫了形,好似重疾纏身、命不久矣。
戚淮笑得虛弱:“你果然來了。”
季沉嫣:“……”
戚淮溫聲道:“她三年都沒有做過匹配測試,莉塔,你是基地難得的a級向導,不若看在我的麵子上,讓她做完匹配測試如何?”
莉塔手指略有幾分僵硬。
她向來是怕懼戚淮的。
分明戚淮身體病弱,與人和善,可她每每見到戚淮,都覺得像是被一條毒蛇纏上。
莉塔表情更僵,不敢對上戚淮的眼睛。
“當、當然。”
戚淮笑了起來,滿意著莉塔的態度,又對季沉嫣說:“不如今天由我來擔任你的檢測員吧。”
莉塔詫異的朝上看去,沒想到戚淮會拖著病軀親自為季沉嫣檢測。
他上一個經手的哨向匹配測試,是多少年前了?
季沉嫣……有什麽重要的嗎?
莉塔擰緊了眉頭,目光再度落到了季沉嫣的身上。
難道戚淮會覺得,季沉嫣的身上,又要誕生一個高匹配?
不可能!
超過70的高匹配,還在三年前!
季沉嫣目光幽沉,等的就是這一刻:“好。”
她和權月略一交換了眼神,便朝著更裏麵的房間走去。
剛走了幾步,門口卻出現了更大的騷亂聲。
“天呐,今天向導保護協會好熱鬧。”
“鄭老怎麽有時間大駕光臨?”
“你們快看,鄭老把誰帶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季沉嫣赫然朝著外麵望去——
然而最先讓季沉嫣注意的並非是坐在輪椅上的基地負責人,而是跟在他身邊的謝絕。
戚淮走下了二樓:“您怎麽來了?”
老人笑著說:“小絕三年都沒做過匹配測試了,就算是軍部例行,也要做一次。我如果不看著他,恐怕他又要半路逃跑。”
某一段時間裏,謝絕是向導保護協會的常客。
基地的a級向導,全都和他做過一次匹配測試。
全部不超過30。
隻是後來,仿佛軍部的人也絕望放棄了,沒有再逼迫謝絕。
謝絕也就此不再來向導保護協會,算算時間已有三年整。
季沉嫣內心咯噔一聲,緩慢看向了門口的謝絕,又極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看來並非謝絕故意,而是真的被逼著過來了。
戚淮:“可基地的a級向導,都跟謝絕做過一次匹配了,最近三年裏,也沒有新誕生的a級向導。”
老人的目光落到了季沉嫣的身上。
縱然清楚匹配不會太高,有可能遠低於30以下,但他這次來向導保護協會,卻是另有企圖,想要探一探昨夜季安國被襲擊的事。
倘若不是他的人來得及時,季安國怕就不是受傷那麽簡單了。
老人淡然的說:“不如,讓她來。”
核彈般的衝擊。
謝絕和季沉嫣的目光赫然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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