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慘慘小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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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牆之隔,寒冰仍然沒有褪去,留下的徹骨寒意仿佛深入一鳴的骨骼之中。
    它凍結了藏身在他軀殼內的靈魂。
    褐發少年半個身子上覆蓋著雪白的冰霜,睫毛和褐色的發絲都染上了白色。
    呼出的氣體似乎都帶著寒意。
    他在一開始擋在了兩個同伴麵前,受到的傷害最嚴重,也與死亡最近。
    “一鳴!”
    是唐的呼喊。
    但是他動不了。
    僅剩下的半隻耳朵捕捉到了越浮的聲音,那個貴族絲毫不慌的想要繼續完成家主的命令。
    “要不了多久家主就能出來了,這段時間你們不要亂跑啊。”
    藤蔓生長,將還能活動的唐和安鵠羽緊緊包圍。
    一鳴聽到了安鵠羽強忍淚意的嗚咽聲。
    “嬈月,你說要不我直接殺了他們?”a階異能者根本沒有在他們身上感受到絲毫威脅,依舊是那吊兒郎當的語氣,話裏話外都是輕視,隨意的看了一眼角落依舊半跪著,沒有起身的嬈月,“剛才也是,不知道是什麽人,居然敢對家主動手。”
    “為了他們?”越浮嘲笑了一聲,在原地轉了個圈,看著三個弱小的少年少女,“算了算了,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整個四通城,能從家主手下活下來的人可沒幾個。”他說道,“家主可是s階強者。”
    高階,在這個異能社會裏處於社會頂端,能夠輕而易舉碾死他們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
    又要重蹈覆轍嗎?一鳴問自己。
    又要眼睜睜的看著黎擋在他的身前,而自己卻連保護住自己都做不到嗎?!
    又要讓那個人為他承受痛苦嗎!
    身軀在顫抖,連接在一起的冰霜上出現裂紋,如同蛛網一般擴大、繼續擴大。
    寒冰的碎屑在他已然不複稚嫩的臉頰上脫落,一片一片,露出他的眼,他的鼻,他咬緊了牙關不甘心的麵容。
    他緊閉著雙眼,發狠的向前傾倒,好像想向前奔跑,突破禁錮了他的薄膜。
    “我不、想再逃了。”沙啞的聲音從顫抖的喉嚨中吐出。
    在麵對青銅廢墟時,在雨中奔跑時,在隻能祈求奇跡發生最後被現實擊碎一切幻想時。
    他發誓,他不會再逃跑,他不會再放棄任何人。
    無論是誰。
    而他,會為此拚上他這條命!
    金屬在體表浮現,將冰霜揭開露出沉重的銀光,為他構造一具鐵甲外衣。
    冰塊在融化,在脫落,露出其後身披鐵甲,身軀全部被金屬覆蓋,衝破了自己極限的人類。
    異能金屬之心,最大程度爆發!
    等級在此提升!
    手臂化作的長刀與肢體斷開,劃破空氣對準了他身後的越浮。
    “怎麽還能動?!”
    藍發青年被變故嚇了一跳,藤蔓騰升在他的麵前編織成護盾。
    然而長刀卻在他身側略過,在一個拋物線後接連斬斷吊起唐和安鵠羽的兩條藤蔓。
    “嘖,麻煩。”越浮說著,身前編織的藤蔓沒有變化依舊保護著他。
    同時地麵上冒出更多的藤蔓向著鐵甲人類刺去!
    藤蔓在空中飛舞,碧綠的枝葉在暗沉的地下室中鋪上一層不詳的黑色。
    越浮目光看著那個麵目被鐵甲包圍的人,一股被低等級異能者挑釁的怒意油然而生。
    金屬是厚重的,身穿這種裝扮的人行走間身上金屬相擊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金屬相接聲,腳步沉重,笨重無比。
    而靈活的藤蔓則能從任何的縫隙裏竄入竄出,將人牢牢捆綁住。
    “你根本逃不過——”越浮幾乎能預見一擊成功的未來。
    但是。
    “什麽?!”
    這個鐵甲人卻靈活無比!
    他就像是山間的猴子,在狹小的空間裏靈巧的變換位置,輕而易舉的躲避開越浮引以為傲的藤蔓。
    “太慢了。”一鳴的聲音從金屬下傳出。
    “和嚴長嘯比起來太慢了!”
    和戰鬥狂嚴長嘯對戰的經驗讓他在此時能夠跟得上a階異能者的速度,甚至——超越他!
    長刀在他的支配下在空中轉了個圈,接上他的手臂,將麵前的藤蔓直接斬下!
    “好啊,好啊。”越浮氣笑了。
    他用自己的身份,用自己的強大來輕視所有人,渾不在意其他人的內心,做高高在上的貴族公子。
    越氏家族唯一值得他在意的隻有他的堂哥,而其他人都隻是仆從,隨他開心肆意調配的奴仆。
    但是此時,他被他心目中連名字都不需要知道的螻蟻輕蔑了。
    身前,藤蔓在狹小的空間裏暴漲,在他張開手臂之時像是密不透風的牆壁一齊湧上,沒有留下一絲縫隙。
    地下室的燈光好像閃爍了一瞬,而後暗了下來。
    讓那抹翠綠變得更加暗沉。
    “我可是a階!”他說道,同時藤蔓向著一鳴的方向再次湧去。
    “我的藤蔓不可能被你斬斷!”
    鐵甲靈活地跳動著,雙手變化成的長刀泛起冷光。
    經過加固的藤蔓變得厚實,變得難以斬斷。利刃砍向藤蔓,反震讓金屬發出翁名聲在所有人的耳旁回響。
    由近漸遠。
    下一瞬間一條粗大的藤蔓直接攔腰擊中一鳴的腰腹。
    “噗!”鐵甲下血液流出。
    他被抽得向後飛去,砸在了過道左側的牆壁上。
    “你的反抗根本無濟於事!”越浮眼皮在睜大,眼球看著逐漸滑落,留下被力道崩裂出蜘蛛網狀紋路的牆壁。
    藤蔓再次抬起頂端,粗壯的植物轉了個彎,對準了一手撐著地麵,好似不能站起的一鳴。
    剛才越清帶來的傷還是太重了。
    “在這裏殺死你,家主不會生氣。”越浮露出笑來,“我可是他最讚賞有加的下屬。”
    藤蔓衝向一鳴,而他的目光也看著他們之間逐漸拉近的距離。
    幾乎在瞬間仿佛就要貫穿鐵甲人的身軀!
    “噗!”
    利刃沒入身軀的聲音。
    越浮發出急促的一道鼻音。
    “嗯?”
    他低下頭,胸膛心髒處,銀白的匕首尖端從那傳了出來。
    “混蛋,好歹要看看後麵。”
    他的身後,那個被他稱作小廢物的紅發少年眼中依舊帶著淚意,但是握著匕首的手穩穩的。
    那雙金色眼眸露出與平常不同的銳利感。
    他說道:“你連我這個廢物都解決不了,配說我大哥壞話嗎?”
    對越浮來說完全沒有威脅的安鵠羽反而給了他致命傷!
    “你這個無異能者!”越浮咳了兩聲,顫抖的伸出手,握住了刀尖。
    他突然抬起頭,對著角落裏始終未動的嬈月大喊:“嬈月!愣在那做什麽!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而嬈月動了。
    依舊坐在牆角的一鳴、鬆開匕首向後退的安鵠羽、以及時刻警惕著準備使用異能的唐都警惕的看向她。
    他們知道這也是敵人。
    而後——
    “我會忍耐。”
    那個月白色長發的製服女人站了起來,對越浮說道。
    “哈?”越浮不理解她在說什麽,“你怪我說你暴躁?你怎麽回事,剛才也是——”
    “所以才會忍到現在。”嬈月抬起手,一把木倉出現在她的掌心。深藍色的瞳孔中浮現出冷意。
    “才殺你。”
    她扣動了扳機。
    “砰!”
    a階異能附帶屬性,完全貫穿。
    一發子彈從頭顱前後穿出,以直線投射到後方。
    子彈的亮光一閃而逝。
    越浮倒下了。
    三個少年少女同樣愣了一瞬,但是又警惕的看向嬈月。
    而嬈月卻沒有繼續向他們攻擊的傾向,反而看著那突然豎起的牆壁。
    一鳴手撐著地麵,後背靠著牆,咬著牙站了起來。他同樣在看那個牆壁。
    “哥”他喃喃著。
    而在他們的目光中,那個牆壁終於動了。
    由上到下,化作了虛幻的光點。
    向他們露出其後從地道頂端射下的光亮,以及在光亮之中,躺倒的軀體。
    一把長刀豎立著,貫穿了越清的心髒。
    那道圓形的光圈照亮了他的麵容,極度驚恐的、仿佛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恐懼。
    “越清,那個s階,死了?”
    最先發出疑問的是安鵠羽,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前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可是s階!”
    和他大哥一樣的s階!
    整個帝國都屈指可數的s階!
    剛才還要殺死他們,貴族越氏的家主!
    僅僅隻是幾分鍾,到底發生了什麽?!
    “殺他的人是誰?!”
    他沒有注意到,和他們站在一起,同樣看向那處光亮處的嬈月,眼瞳中仿佛閃爍著光。
    那是一種看到了此生信仰一樣的目光,狂熱的、激動的,仿佛見證了旗幟冉冉升起。
    背靠著牆壁的一鳴解除了異能,他向前一步軟了腳,雙手慌張的劃了一圈。
    “是我們的首領。”嬈月說道,她的聲音不複剛才的冷淡漠然,而像是充沛著一種,仿佛要從胸膛處破土而出的一種情緒。
    “帶領我們的首領!”她拔高音調,“不會錯,一定是他!”
    而在她的聲音裏,一鳴咬著牙追了出去。他步伐不穩的沿著階梯向上跑去,迎著外界的陽光。
    他撲向那抹陽光,在刺眼光線中看到了那個人轉身離去的背影。
    一鳴跑出了密道,跑出了這個收藏室,在走廊中看到了那個背對著他,步伐穩健向前走的人。
    “等等!”他向前伸出手。
    他感覺眼眶熱熱的,在看到那個人完好無損的背影時,就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感覺。
    “你在躲我嗎?”他問道,“黎。”
    就像是被丟棄的狗狗固執的要回到飼主身邊,繼續搖著尾巴。
    但是前方的黑發青年依舊在向前走著,耳垂那抹藍色搖晃著,一顫一顫。
    “我寧願你罵我,能不能不要不理我?”他好像回到了那個黑暗的商品房,回到了那時朝不保夕,但是能夠聽到那個人的聲音的過去。
    窗戶透出窗外的景色,不遠處的主廳上方突然爆出一陣閃電一般的紅色,而後向四周蔓延開來。
    扭曲著的,像是蜿蜒的蛇。
    同時來到了此處,從上到下貫穿了天花板,紅色血線出現在了一鳴身前,在他的腳步前方留下一道裂痕。
    紅色在蔓延,仿佛整個天空都染上了紅光。
    突然的危機讓一鳴本就疲憊不堪的身軀跌倒在地。
    但是他沒有在意,而是下意識的擔憂起前方黑發青年的安危。
    “哥,危險!”
    而在這接連不斷從上方下落的紅線之間,黑發青年依舊不緊不慢的,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如同在危機之中漫步,在最危險的地方郊遊。
    好像在說著不需要一鳴的擔憂。
    就在一鳴以為他不會得到前方青年的回答時,青年終於說話了。
    “你認錯人了。”
    紅線之中,青年離開的步伐沒有停頓。
    “你太弱小了,這些事”
    青年側過臉,仿佛看向了被紅光籠罩的主廳。
    “你不該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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