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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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他的話, 在被染紅的天際,金色光暈由主廳頂端豎起一道光柱,而後向四周迅速展開。
    大地在震動, 碎石和灰塵,金色和紅色彌漫了這個空間。
    窗外,兩種異能的範圍在擴大, 好似無邊無際。
    那是s階的力量,一個就足夠毀滅四通城這個小城市, 而此時事件中央卻出現了兩個。
    兩個s階。
    猶如一座龐然大物, 任何人在它麵前都像是螳臂當車一般可笑。
    一鳴仰起頭,頭頂的天花板在肆虐的紅線之中爬上裂紋。
    他說的對。他想到。
    這一次,他依舊什麽都做不到。
    他說要帶黎逃出去,他說要保護黎,但是到頭來被保護的隻有自己。
    隻有弱小的自己。
    無力感仿佛深入骨髓,讓他無法呼吸。
    “轟——!”
    頂層和這一層的天花板一起陷落, 碎石板掉落在他和前方那個青年之間。
    掉落的石塊擠壓著走廊的空間,猶如在填補他視野的空缺, 將前方那如同一意孤行走著的黑發青年, 將那道沒有停留的背影掩蓋。
    直到徹底看不見。
    堆積的石板前方, 藍色的吊墜耳墜搖晃著, 光暈在黑色的發間發出微顫的幽光。
    而後被一隻戴著露指手套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藍色的幽光消失了,被緊緊壓抑在手心, 圍困在強硬之下。黑發青年抬起手,赤紅的目光微微垂落, 看著自己握緊的拳頭, 似乎在看著被圍困在掌心的光點。
    那張冷淡猶如寒冰的麵容突然露出一絲笑意。
    嘴角在上揚, 笑意在加深, 眉眼間那股冷意逐漸揮散。
    麵容發生了變化,寒冰融化,變得張揚變得好似無所顧忌,也沒有任何的猶豫。
    然後放下了那隻手。
    黑發青年行走著,仿佛穿過了一個看不清摸不著的門扉,將那份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孤獨拋之腦後。
    黑發在掀起的微風中飄動,那張臉上,閃爍的光點形成了一個銀白的麵具,遮蓋住左邊赤色的眼瞳。
    “過早的摻和進來,可是會死的。”
    低啞磁性的聲音在這顫動的走廊中響起,那聲音很輕,就好像怕驚擾到什麽。
    青年鬆開了那隻手,而後笑著,不知道在和誰說話:“是吧。”
    藍色的吊墜消失不見了。
    ...
    幾分鍾前,越宅主廳。
    宴會的發起人越清不在場並不能影響到曲衍的行動,他沿著階梯走到了二樓平台,麵對著一樓吊燈下的貴族們,清了清嗓子。
    “各位,下午好。”他站在平台的扶手之後,一隻手從披風後伸出,用貴族的禮儀做了開場白,“這次邀請各位前來,是想讓各位見一見我的藏品。”
    他從披風下拿出一個營養罐,和上午在廣場時拿出的大小一樣。
    而裏麵的頭顱卻形狀不一。
    “前異能公會,神射手。”
    他放下了這個營養罐,擺放在前方在燈光下閃耀著橘紅光澤的桌子上,而後又拿出了一個。
    “前異能公會,催眠師。”
    又一個。
    “前異能公會,鋼鐵戰士。”
    動作依舊沒有停止。
    “前異能公會,馴獸師。”
    ...
    直到九個頭顱依次在桌麵上擺開後,他終於拿出了最後一個,在空中搖晃了一下,像是想讓下方的人們看清楚。而後將它擺放在最中央。
    “前異能公會的精神領袖,預言師。”
    到此,他沒有說出任何一個人的真實姓名,而是用虛無縹緲的名號稱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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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對他來說,那並不重要。
    台下的貴族們小聲的討論起來,他們之中,隻要見過六年前的前異能公會,都知道這些頭顱代表著什麽。
    那代表著可能推翻帝國的一個時代。
    安鶴予仰起頭看著那一排頭骨,似乎在慶幸黑格不在這裏。
    但是緊接著,他注意到台上的曲衍看了眼自己。
    安鶴予垂下的左手微微捏緊。
    “但是不隻隻是讓各位觀賞這些美麗的頭顱。”在做完這一切後,曲衍卻說道。
    他自己提到了中午的那場交鋒:“中午的事想來你們都聽說了,你們覺得我是為了黑格來的?不,單單一個平民出身的黑格根本不夠資格讓我來這個鄉下地方,盡管他確實給我帶來了驚喜。”
    台上曲衍說道,而後看著台下那名挺直脊背,好似依舊將高傲刻在骨子裏的青年。
    同時,安鶴予的瞳孔微顫。
    他意識到即將發生一件不在他推測內的事情。
    而曲衍看著他,露出了一個高高在上,憐憫著的神情:“能讓我願意從浮空城趕過來的,隻有你啊,清道夫。”
    話音剛落,長袍之下紅色暴起!
    他竟然直接在這裏動手了!
    密密麻麻的紅線向上延伸,而後瞬息間直接貫穿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身軀!
    躲過去的唯有同為s階的安鶴予,但是當他轉過頭看向四周時,金色的瞳孔突然放大。
    在他的眼前,那些被貫穿的貴族們身軀全部爆裂開來。
    就像是綻放的煙花。
    血液在空中飛濺,形成了薄薄的血霧。而後又迅速融入曲衍的異能血線之中,壯大了紅線。
    如同蠕動的吸血蟲。
    而在這時,安鶴予說話了。
    他看向台上戲謔的看著自己的曲衍,神情依舊是那樣高傲矜持,但是語氣已經冷了下來:“你承認了四年前那晚在安氏做的事。”
    安鶴予想過曲衍會不會對自己動手,但是他估高了這個人的底線。
    他應該重視的,為什麽一向神秘的曲衍會在白日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自己的異能。但是他以為是黑格激怒了他,被割頭挑釁到的曲衍一時上頭為了掙回臉麵才動用殺招。
    但是並不是,曲衍隻是從一開始就定好了在場所有人的未來。
    所有人都要死,旁觀的貴族,以及整個四通城的平民。
    “承認?承認了你又能怎麽樣?”曲衍嘲諷道。
    “亡靈序曲隻能操控較為完整的屍體。”曲衍揚起下巴,俯視站在下方的安鶴予,“沒有屍體驅使的你什麽都做不到。”
    話音未落,s階異能跳躍著,紅線直接衝出了天花板,範圍開始擴大,好像要將整個四通城包裹在內。
    湛藍的天際被染上了紅色。
    而後紅線從這片濃鬱的不詳色澤之中下落,迅速如同閃電。
    刹那間這個城池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由天空降下的異常!
    異能公會懸賞大廳中,有些胖胖的勒才樂從室內探出頭。
    異能公會外,正走在街道上的易向南抬起頭。
    潮汐四通城據點,尚且滯留在四通城的莫莫和佑佑手拉著手,躲在屋簷下看著暗紅天空。
    平民住宅區,請假待在父母家中的何莎莎推開窗戶,看到從遠方迅速鋪開的紅色。
    郊區,躺倒在地上的流浪漢看著迅速籠罩天邊的紅色,一動不動。
    整個城市的天空都被紅色覆蓋了。
    而此時距離異能始發地最近的越宅已經被紅線摧毀!
    房屋倒塌,正廳天花板幾乎消失。陽光照進了室內,但是卻是一片紅光。
    而曲衍身後,紅色的血液仿佛為他凝結成了一雙翅膀。
    紅線如同閃電般降落,畢竟站在碎石中央的安鶴予。
    “四年前你就該死了,但是現在也不晚。”曲衍俯視著他,說道,“清道夫。”
    刹那間金色的光暈同樣拓展開來,領域型異能將領域內的空間權限全部據為己有!
    瞬間一個身影擋在了紅發青年身前,身體異化為他擋住了血線的攻擊!
    與此同時,安鶴予在這些年收集的亡靈由他操控,在他領域內的出沒。這是他的異能,他的資本,同樣是他積攢的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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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紅發青年卻在這個危機時刻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別處。
    好像在尋找他弟弟的位置。
    替他阻擋攻擊的屍體被紅線擊中,刺穿身軀後猶如賓客一般爆裂開來。
    死者的血液不會再流動,但是曲衍的異能能通過異能直接攻擊到異能的主人。因為亡靈序曲的特殊性質他無法這樣直接攻擊到安鶴予,但是——隻要亡靈被攻擊到,就會報廢!
    而曲衍不會再給他留下能夠驅使的亡靈,這些亡靈都是有限的資源。
    在這刹那的走神之後,安鶴予強忍著自己的衝動,緊緊地盯著曲衍。
    “我也是s階。”他說道,用那屬於貴族的自傲,似乎在回擊曲衍的貶低,“同樣等級,你真的能殺得了我嗎?”
    他的亡靈們在由他控製著,為他戰鬥!
    話音剛落,二十個麵目不同的亡靈出現在廢墟之中。
    瞬間五花八門的異能在這片空間釋放,安鶴予的亡靈在這片特權之地裏隨意改變著方位,出現在曲衍的四周。
    血線飛舞,在不斷閃現的亡靈之中快速向四周刺去。
    “嚓!”
    血線擦過亡靈的異能,又一個亡靈爆裂。
    異能利刺深入曲衍的軀體,砍下他的手臂。
    但是下一瞬斷口處血線蠕動,將手臂和身軀再次連接在一起。
    亡靈在減少。
    而就在這時,曲衍突然轉過頭好像在看著什麽。
    而後他說道:“你那個無異能的弟弟。”
    瞬間安鶴予下意識的順著那個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抹紅色的影子進入假山之後。
    鵠羽?!
    紅線密密麻麻的刺向假山,幾乎來不及思考,幾個亡靈在包圍圈裏消失,出現在假山前用身軀擋住了前進的紅線。
    亡靈爆裂,與此同時安鶴予反應了過來。
    黑格不在那!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曲衍身側的紅線如同向外延伸的海膽殼,在安鶴予走神的瞬間將旁邊的亡靈刺穿。
    而曲衍沒有留給安鶴予時間。
    紅線如同一張無法突破的網,瞬息湧至身前,向他攏下!
    那一瞬間安鶴予金色的瞳孔卻好像忘了注視即將殺死自己的血網,而是想起了幾天之前的一個早晨。
    戴著銀白色麵具的黑發青年緩緩站起,那雙赤色的眼睛看著他,對他說道:“這條路隻適合沒有軟肋的人走。”
    黑格說的是對的。安鶴予想到。
    安鵠羽是他的軟肋,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血緣親人。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健康快樂的成長,不要像他這樣沉浸在悲痛之中。
    但是他都做了些什麽?
    保護?不,那不是保護!
    而是為鵠羽引來災難!
    就如同此時,因為亡靈序曲而來到四通城,準備毀滅一個城市的曲衍。
    他隻會害了弟弟而已。
    “再見,清道夫。”曲衍輕蔑的說道。
    在這瞬間,血網降落,讓那雙金色的眼眸被紅色遮蓋。
    血跡噴濺而出。
    但是卻是在上方。
    紫紅的頭發被一隻戴著露指手套的手抓起,輕輕提了起來。
    戴著銀白色麵具的黑發青年眯起赤色的瞳孔,勾起嘴角,拎著曲衍被割下的頭顱,從他的身後緩緩走過。
    長靴踩在地麵上,不緊不慢。
    那個人轉過頭,紅瞳看向下方愣住的安鶴予。
    “哎呀,我來的好像正是時候?”黎梨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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