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反噬之痛
字數:11523 加入書籤
黑貓:“可盛焦明明說……”
“天衍學宮《天衍相紋·源終》的課, 我回回榜首。”奚將闌幽幽道,“諸行齋八個人,隻有我最受掌院寵愛, 你當是靠我這張臉和鬼話連篇的嘴嗎?”
黑貓:“……”
你也知道自己鬼話連篇啊!
奚將闌盯著微微顫抖的桃核,淡淡地說:“相紋再神秘, 不過隻是天衍靈脈衍生之物——就類似天然靈液中濃縮無數倍的靈髓,相紋也就是由無數細密的天衍靈力交織交纏而成, 隻要找到次序……唔, 找到了。”
黑貓悚然。
那成千上萬的天衍靈力次序, 竟是這麽容易尋到的?
這才多久?
黑貓近乎驚恐地看著奚將闌, 艱難吞了吞口水。
它總是聽說這人當年是個不輸盛焦的天縱奇才,但大概是奚將闌這副沒出息的皮囊戴久了, 它總下意識以為這人就是個家道中落、隻會苦中作樂的廢物浪蕩子。
可如今……
黑貓的胖脖子又吞咽兩下, 怯怯道:“你的相紋……到底是什麽?”
奚將闌笑罵道:“蠢貨,我敢說,你敢信嗎?”
黑貓:“……”
「棄仙骨」化為一道透明禁製護住後院, 奚將闌姿態散漫坐在池塘邊,五根手指的指尖已經陸陸續續探出更多的紫色靈力絲, 交纏著探入桃核。
他看起來輕鬆寫意,但「棄仙骨」的大量消耗帶動的經脈陣陣刺痛, 額角上已沁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黑貓膽戰心驚看著。
連盛焦這種被譽為“天道大人”的都無法分離相紋,奚將闌到底哪來的底氣,想靠著這副被「棄仙骨」強堆出來的破爛身子違背天道法則?
“哢噠”一聲木頭崩裂的脆響。
黑貓順勢望去, 卻見那小小桃核竟像是被生生震碎,蜿蜒裂紋四散而開。
已經融合的「三更雪」像是被強行拽著脫離石壁的藤蔓, 一寸寸扯出細而黑的“根須”, 因融合得太徹底, 好不容易拔出一根,一直蠕動的根須竟又掙紮著朝著畫舫探去,難舍難分。
沒辦法,奚將闌隻好分出精力,每拔出一根相紋絲就將那處的畫舫擊碎。
「棄仙骨」消耗得更快。
不多時,黑貓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渾身的毛炸起來,厲聲道:“奚將闌!「棄仙骨」要耗完了,若想活命就快停手!”
奚將闌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畫舫和三更雪已經分離大半,寒意直逼麵門,小池塘的水結了厚厚一層冰。
“急什麽?”奚將闌額前長發已是白霜,他凍得嘴唇發抖卻還在笑,“這不是還沒耗完嗎?”
黑貓幾乎瘋了:“你才將相紋分離一半「棄仙骨」就見底了,哪有靈力再繼續支撐?!那個小姑娘總歸同你沒什麽交情,你何必為她做到這等地步?!”
奚將闌淡淡道:“難道我白吃人家三年糕點?”
“那你給她靈石就好了!”黑貓上躥下跳,“就算沒有相紋,她依然能活得好好的。你若覺得她實在可憐,索性收她當義女護她平安長大不就成了!何苦賠上自己一條命?”
奚將闌充耳不聞。
“你!”
黑貓見他油鹽不進,在原地團團轉了半天,突然恨恨瞪了奚將闌一眼,化為一縷黑霧消散在原地。
奚將闌看都沒看它,依然垂著眸分相紋絲。
黑貓說的的確沒錯,「三更雪」分離了大半後,「棄仙骨」已經徹底耗盡,因奚將闌強行調動靈力,經脈都在發出絲絲縷縷的疼痛。
經脈枯竭宛如摧枯拉朽之勢,刹那間就讓奚將闌的麵容浮現陰冷的死氣。
但他卻像是察覺不到疼,渾身被凍得發抖卻還在有條不紊地催動斷斷續續的靈力。
突然,他一歪頭,任由被凍出寒霜的長發從肩上散落下來,露出修長的後頸,手迅速地往後一撥,像是硬生生抽出什麽似的。
“砰!”
奚將闌指節青白,看也不看狠狠往凍得堅硬的池塘中一甩。
黑貓慘叫一聲直直摔出去,鋒利的爪子在冰上劃出幾道雪白劃痕。
“噓。”奚將闌豎起一根食指抵在殷紅唇上,眼眸像是狐狸似的,又邪又柔,“乖,別礙事。”
黑貓奮力爬起來,咬牙切齒道:“我們會死!”
「棄仙骨」徹底潰散,紫色靈力斷續了一瞬,猛地綻放出一道金色靈力,光芒倏地大放,宛如一股狂風,浩浩蕩蕩撞入桃核之中。
“哢”的無數聲脆響,桃核像是被烈火焚燒,眨眼間化為灰燼似的齏粉,悄無聲息從奚將闌指縫緩緩落下。
奚將闌嘴唇不自然的紅,輕輕上前吹了一口氣。
殘餘的灰燼呼嘯而飛,幹淨的掌心中緩緩露出一片幽幽旋轉的雪花。
——是「三更雪」。
黑貓懨懨趴在冰上,驚懼盯著那片雪花,嘴唇哆嗦好一會,竟不知要說什麽。
連盛焦都斷言無法分離的相紋,隻是片刻就毫無損傷分出了?
他若不是相紋被廢……又該是什麽怪物?
想到這裏,黑貓渾身打了個哆嗦,畏懼地看著奚將闌半晌,突然就逃了。
“嗤。”
奚將闌掃了一眼倉皇而逃的黑貓,笑了一聲,甩了甩腦袋上的寒霜,身形輕緩輕輕地越過後院破爛的牆。
後院結界已經散去,盛焦不知何時正站在那,眸光漠然注視著奚將闌離去。
秦般般的糕點鋪子和醫館很近,奚將闌轉瞬便至。
秦般般在被抽去相紋時,許是被應琢下了止痛的靈力,白日裏沒什麽事,此時夜深人靜,那點靈力散去,遍布全身的疼痛開始密密麻麻泛上來。
小姑娘臉色慘白如紙,虛弱蜷縮在床上,看著似乎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奚將闌站在糕點鋪子的牆頭,注視著下方半闔著的窗戶,一撩衣擺姿態散漫地坐了下來。
他曲起一條腿,手搭在膝蓋上,屈指輕輕一彈,那枚雪花飄落而下,順著窗戶縫隙進入房間,緩緩沒入秦般般後頸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處。
秦般般渾身哆嗦了一下,像是嗆了一口氣劇烈咳嗽幾聲。
再次平息下來時,呼吸明顯順暢許多。
奚將闌依然懶洋洋地坐在牆頭之上,仰著頭欣賞天邊皎月。
「棄仙骨」似乎沒對他造成任何後症,他甚至還有閑心晃蕩著腿,盯著月光哼著不知名的小曲,一派閑然自得。
大概是月光太過刺眼,奚將闌眼眶微酸,垂下頭來時兩滴淚水猝不及防砸在手背上。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正要將那沒出息的水珠拂去,卻感覺到一點微涼落在指節上。
——是一片雪花。
奚將闌微微失神,視線落在下方秦般般的房間。
一股不屬於這個季節的寒意輕緩溢出,將夜晚的燥熱驅散,沒一會糕點鋪子的後院已下起小雪,紛紛揚揚落了一地,同皎潔月光交疊。
奚將闌抬手接了一捧雪,好一會突然笑了出來。
三更雪已至,由他夢中好處行。[1]
奚將闌在人家牆頭坐了半夜,直到「三更雪」徹底融合入秦般般的經脈中,這才布了一道結界將雪隔絕,攏著單薄的衣衫慢吞吞走回十二居。
醫館已經被清掃幹淨,那個裝著虛假玉令的匣子卻空蕩蕩一片,想來是自持端正的盛宗主見不得這等虛假贗品之事,全都處理了。
奚將闌環顧四周,循著氣息走到後院。
桂樹下,盛焦盤膝而坐,閉眸冥想。
天衍珠纏在他手腕上,安安靜靜被皎月照映出幽藍燦光。
丹桂盛開,沁甜香味彌漫後院。
在奚將闌回來時,盛焦便已察覺到,但他不為所動,如常運轉經脈靈力閉目修煉,好似泰山崩於頂都麵不改色。
直到,一股冰雪氣息輕輕湊到他身邊。
奚將闌端正跪坐著,手按著盛焦的膝蓋,動作輕柔地湊上前來,輕輕地說:“盛宗主?”
盛焦不應。
奚將闌又道:“天道大人?”
冰雪和丹桂花香交融,像是某種說不出名字卻一聞能讓人惦記數年的香,勾魂撩人。
盛焦巍然不動,好似一座冰山。
奚將闌離得太近,近到兩人呼吸幾乎交纏得不分你我。
突然,“盛焦。”
盛焦藏在袖中的手倏地一蜷,終於悄無聲息睜開冰冷雙眸。
奚將闌像是從冰窟窿裏出來,穿著單薄衣衫不知冷似的,眼眸含著笑看著他:“隻有我叫你盛焦,你才會應我嗎?”
盛焦默不作聲。
奚將闌有和鋸嘴葫蘆吵架拌嘴的本事,平日交談自是不成問題,見盛焦這副麵無表情的臉他吃吃笑起來,整個人懶洋洋倒下去,趴在盛焦膝蓋上小聲嘟囔。
“若是中州有人想殺我,你會救我嗎?”
從冰天雪地出來,加上「棄仙骨」的反噬在蠢蠢欲動,奚將闌渾身開始滾燙,臉頰貼在盛焦膝蓋上,隔著厚厚衣物也能感覺到那股熱意。
像是要將冰山融化。
盛焦沉默好一會,道:“不會。”
奚將闌笑得渾身顫抖起來。
卻聽盛焦補充一句:“不會有人殺你。”
奚將闌愣了愣,微仰著頭,眼神直直望向盛焦深不可測的眼眸。
“那你呢?”
盛焦的沉默,給了奚將闌答案。
奚將闌又笑了出來,隻不過這個笑容像是重新掛上平日裏沒心沒肺的麵具,眸裏冰冷又無情。
“可惜了。”奚將闌腰身極軟,像是遊蛇似的貼到盛焦身上,手攀著他的肩膀,幾乎整個身子都埋到他懷中去,帶著狡黠的惡意,笑著道,“有「換明月」,你現在殺不了我。”
盛焦一動不動,道:“下去。”
奚將闌偏不下,甚至還用滾燙的手捧住盛焦的臉,明靡麵容靠近他,像是情人低語似的呢喃開口。
“盛宗主,救我。”
明明是在求救,奚將闌卻好似還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驚世絕豔的小仙君,眉眼倨傲張揚,像是在下命令。
盛焦抬眸。
隻是細看下,才發現奚將闌唇角正緩緩溢出一絲血線,墨色長發散亂下遮擋的耳朵也流出鮮血,順著他的脖頸留下兩行早已幹涸的猙獰紅痕。
盛焦瞳孔一縮,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他一把扶住。
「棄仙骨」,反噬了。
「棄仙骨」本該在靈力停滯的刹那就會震碎他傷痕累累的經脈,但不知為何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此時回到盛焦身邊,奚將闌終於不必再強忍,甚至不用多用力咳或吐,大量鮮血就從他唇齒間湧出,豔麗紅袍上全是血跡。
豔紅猙獰的血花,刺眼又觸目驚心。
刺得盛焦呼吸一頓。
奚將闌渾身狼狽,卻一邊笑一邊奮力輕輕湊上前在盛焦臉側親了一下,他像是一隻蠱惑人的美麗豔鬼,狹長雙眸含情帶蜜,柔聲道。
“救救我啊,天道大人。”
不知是「換明月」的“聽之、任之、護之”起效,亦或是盛焦本心作祟——或許連盛焦自己都分不清楚。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將手按在奚將闌手腕命門處,鋪天蓋地的靈力像是大壩決堤,轟然灌入經脈中。
奚將闌整個人像是斷翼的鳥雀,再也支撐不住蜷縮成小小一團靠在盛焦懷裏。
最後一絲清明徹底消散,他像是知曉盛焦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手指發白死死抓著身下衣襟,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
盛焦看著那刺眼的血痕,渾身緊繃,連一向空洞無神的瞳孔都浮現一抹無法看透的神光。
像是心疼,又像是氣憤。
一旁的天衍珠也跟著躁動起來,飛快地在原地旋轉不停。
半步大乘期的靈力甚至有起死回生之能,但灌入奚將闌經脈中卻好似石沉大海,全無波瀾。
這時盛焦才發現,奚將闌就算不用「棄仙骨」,或許也根本活不了多久。
這具破爛的身體早已經像是被蛀空的枯木,隻剩下外麵一層薄薄皮囊還光鮮亮麗,實則輕輕一推便能讓他潰敗。
此等病骨支離,他竟還敢用「棄仙骨」?!
盛焦下頜繃緊,五指發抖地將更多靈力灌入去。
終於,渾身死氣的奚將闌像是在鬼門關晃蕩一遭又溜達回來,急促喘息幾聲,又艱難地緩緩睜開眼睛。
盛焦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口氣還未完全鬆懈下來,就被奚將闌一句話給驚住了。
“「棄仙骨」……”奚將闌眼神空茫,像是沒有聚焦,茫然盯著盛焦的臉,呢喃道,“想要「棄仙骨」。”
盛焦渾身一僵。
奚將闌根本沒有清醒,隻是嚐過「棄仙骨」甜頭的枯涸經脈催使著他渾渾噩噩地求生。
盛焦一把扣住他的手,嘴唇輕動:“奚絕……”
“盛焦。”奚將闌昏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也忘了同盛焦的恩怨情仇,宛如還在天衍學宮般,抓著他的衣襟,迷迷糊糊地道,“去給我買「棄仙骨」吧。求求你啦,掌院課上小試我把答案給你抄。”
盛焦臉色難看得要命,一把將他的手抓下來按在膝上,沉著臉將靈力輸入那枯涸經脈中。
奚將闌怎麽死纏爛打,盛焦都全無反應。
大概是逼急了,他開始胡亂喊其他人的名字。
諸行齋七個人的名字都被他喊了個遍,還會討好賣乖地一個個喊哥哥。
盛焦見他這番模樣,心口發緊傳來陣陣鈍痛。
終於,他伸出手指在奚將闌唇珠上輕輕一點。
「堪天道」的相紋被他調動著運轉起來,無數密密麻麻好似金色藤蔓般的痕跡從後頸遍布全身,而後凝成一道細細的金色靈力從指腹溢出。
「棄仙骨」是偽天衍,盛焦不願為他尋,索性將真正的天衍靈力給他。
每一絲天衍靈力都是無價之寶,消耗一絲便少一絲,中州各大世家拚勁全力也要守護,但盛焦卻毫不在意,麵無表情將天衍靈力絲送到奚將闌唇邊。
天衍靈力出現的瞬間,奚將闌本能地伸出兩指爪子抱住盛焦的手,覆唇一口叼住那散發天衍靈力的指尖。
對他而言,這道靈力雖然不是偽天衍,但是更香甜,好像潺潺流水匯入幹涸龜裂的經脈中。
整個人像是徹底活了過來。
盛焦見他緩解那股對「棄仙骨」的迫切渴求,便斷了天衍。
奚將闌本來叼著盛焦的手指吃天衍靈力,乍一不見了,滿臉迷茫地咬了一下指尖,像是在催促。
“怎麽沒有了呢?”奚將闌迷迷瞪瞪地心想。
盛焦不為所動,掐著他的下巴正要將手抽出,卻見奚將闌像是護食似的,雙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胡亂搖頭,長發都跟著飛起來。
“不……”他邊急促地喘邊含糊道,“不要。”
盛焦手指微微一抖,不自然地垂眸,低聲道:“放開。”
奚將闌偏不,他又湊上前去咬那根手指,從指腹咬到指節,又用滾燙的唇含著手腕細細密密地啃,好像在搜尋那道天衍靈力到底是從哪裏出來的。
盛焦哪怕心智堅硬如磐石,也還是被他這個“啃食”的動作弄得手臂酥麻。
他眸光一沉,手下微微用力,強行將奚將闌的嘴從他手腕上撕開。
奚將闌還想再鬧。
盛焦動作迅速,伸長雙臂將他緊緊困在懷裏,隻留下曲著的小腿在外拚命蹬了好幾下,混亂中還踹了一腳桂樹,金色丹桂簌簌砸落在兩人身上。
“不要。”被比他身形高大許多的人整個囚在懷中,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和無法逃脫的緊張和恥辱讓奚將闌本能地拚命掙紮,呢喃著道,“「棄仙骨」,唔……不要!”
他亂喊一通,根本不知在說什麽。
盛焦看著他這副狼狽樣子,心髒一縮。
冰冷無情的是天道。
而他隻是「堪天道」。
橫玉度和酆聿忙活一整晚,終於將核舟城之事處理幹淨。
“這你也信?”沒奈何的巷子中,橫玉度忍著笑回頭,道,“他說盛焦曾對他示愛,卻被他心狠拒絕了?”
“是啊。”酆聿拎著鬼燈,正色地道,“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可真了呢。”
橫玉度笑出聲:“就像是你信他真的重生過。”
“這事鐵證如山,絕非是虛言妄言!”酆聿瞪他,“我的「鬼音」絕無可能出錯!”
橫玉度無奈搖頭。
酆聿道:“奚絕還說,盛焦對他求而不得,妄圖對他霸王硬上弓呢,太帶勁了——你說奚絕是不是性子太過放浪,終於把悶葫蘆盛焦給惹炸了,才真的決定對他咳咳嘿嘿啊?”
橫玉度:“……”
咳咳嘿嘿是什麽鬼東西?
“不要聽將闌胡說八道。”橫玉度怕吵到人,將輪椅軲轆的摩擦聲給引去,輕輕打開十二居醫館的門,柔聲道,“盛焦是天道眷顧之子,「堪天道」讓他心如冷石奉公守正,是絕對的公道化身。當年他雖對將闌特殊又愛重,不過是多年同窗情誼太過深厚,無關情愛。若他真的動情,天衍靈脈怕是都要消亡……”
話音剛落,醫館傳來一陣輕輕的“唔唔”聲。
橫玉度和酆聿疑惑地偏頭看去。
醫館裏那唯一一張狹窄軟塌邊,盛焦正麵無表情站在那,手中縛綾已經顯出原形,將小榻上的人捆著雙腿雙手死死禁錮在床柱上。
——那人,正是奚將闌。
橫玉度:“……”
酆聿:“……”
奚將闌一身紅衣,滿臉是淚,拚命掙紮著似乎想要逃走,卻隻能被囚在狹窄軟塌上,腰身繃緊,不住發著抖,嘴中還在嘟嘟囔囔,似乎在可憐兮兮地乞求什麽。
“唔……仙骨……”
盛焦站在那居高臨下看著他,眸底陰沉生寒,比「三更雪」還要讓人如墜冰窖。
旁邊一盞小燈照亮他陰冷的半張臉,好似三更半夜來索命的勾魂使。
聽到說話聲,盛勾魂使冷冷側身,眼神冷厲看來,隱約帶著一絲冷厲的戾氣和殺意。
橫玉度:“……”
酆聿:“…………”